１－６　我可愛的學生貓耳彩熠醬，與決心

時間來到星期四，我跟泳隊一行人來到和之前一樣的教室，一樣的定位──
「很好，終於讓我逮到機會了，你最好給我老實交代。」
才剛坐定的彩熠就對我說出像是抓到男友出軌的開場白。
「為什麼你昨天會出現在游泳池？這還沒什麼大不了的，帶著相機又是怎樣？」
她帶著些微怒氣拍桌站起，把臉湊近我。
「……紫紅沒跟妳們解釋嗎？」
「是啊，所以你最好現在解釋清楚。」
「……這樣啊。」
看來被擺了一道。
「這個暑假過完，泳隊就有一批人要升高三了吧？到時游泳隊將面臨質量俱減的困境，於是她就以『女生也會被可愛的女生吸引』這種歪理，拜託我幫妳們拍些可愛的照片放到明年校刊上，看有沒有機會吸引一些新生加入這樣。」
雖然她要求我拍出的是稍微有點色氣的照片，但可不能講出來。
「……真的就這樣？」
彩熠半瞇起眼，狐疑地看著我。另外三個則是對我投以憂心的眼神。
當然不只這樣，但可不能講出來。在抗拒對她們做出假的口頭保證之下只好點頭應付。
「……那就好。」
彩熠輕嘆了一口氣，坐回位子上，然後也不管我的反應劈頭拿起手機開始操作。看起來是在傳訊息。
「可、可愛的照片……那老師要不要現在拍一拍呢？」
里奈的發言打斷我正想制止彩熠玩手機的衝動。仔細想想真是好險，畢竟彩熠的表情似乎十分不滿，要是現在隨便打擾她後果可不堪設想……
「呃嗯……」
我稍微打量她們現在的打扮。水手服上衣、差不多蓋到膝上的深色短裙、長筒襪……好像怎樣也比死庫水泳衣露出度低，真的放到校刊也比較合適。
「如果妳們願意的話，那再好不過了……」
「彩熠，可以了嗎？」
「嗚……應該，還可以……」
不過彩熠看也沒看詢問她意見的夏步一眼，忙著埋首用手機。
「那就麻煩老師了，要拍得可愛一點唷？」
愛梨笑咪咪地從座位站起。
「喔……嗯，我盡力。」
既然是自己學生，對我來說就像自己小孩一樣，完全無法從她們身上感受到所謂女性魅力，就像不會有人由衷認為自己的六歲女兒是個美艷的女人。
不過實質上還是不同的……我只想說，平心而論，她們四個都天生麗質，應該隨便拍拍就很可愛了吧？
回過神來，我看到一幅不知所以的景象。
只見露出壞笑的夏步和維持著一貫燦笑的愛梨一左一右架住彩熠的手臂。
「誒…！？什……？怎、怎麼了！？」
夏步和搞不清楚狀況的彩熠咬耳朵不知講了什麼後，彩熠的臉在一瞬間漲紅。
「不、不行啦！絕對不行！嗚、嗚嗚……真的不要啦……」
「里奈，把昨天那個找出來！」
「收到～」
里奈把手伸進彩熠的側背包，在裡頭翻來翻去不知道在找啥。
「嘿嘿……彩熠默默在背後那麼努力，我們覺得應該要讓老師給彩熠一點點獎勵哦？」
「不、不要啦！而且那是我自己的行為，跟老師又無關……」
「哈啊！找到了找到了！」
「誒？！不行不行不行不行，老、老師會看到啦！」
「欸嘿～☆就是要讓老師看呀？」
「嗚嗚……就說不要了啦，放開人家……這比被老師用色瞇瞇的眼神盯著泳裝看還羞恥……」
「喂、喂！我才沒有做那種事！」
話說她們又在演哪齣啊……
我往裡奈剛從彩熠背包裡拿出的東西定睛一看，是一個髮箍……不對…
不，對，是髮箍沒錯，但那上面是什麼東東……
那髮箍上有一對毛茸茸的銀色貓耳。
彩熠像放棄抵抗般，任憑里奈把她用蝴蝶結綁的側高馬尾放下。
然後──
取而代之的髮飾是，剛剛看到的貓耳髮箍。
一切大功告成後，她們三個蹦蹦跳跳地來到我身邊。
「老師，這是彩熠昨天路過飾品店時，一邊喃喃說著『戴上這個……就算是老師，也會稱讚我很可愛吧？』一邊掏出錢包的必殺道具哦？呵呵呵。」
「我、我才沒說過那種話！不要亂幫人家加台詞啦！」
「啊，抬頭了抬頭了！」
被誘騙的彩熠往夏步那邊瞪過去，然後眼神無助地游移，最終來到我身上……
滿臉羞紅的彩熠眼角含淚、眼眶像是剛哭完一樣有些紅腫，一對櫻唇微微顫抖……如果去掉那個惡狠狠的眼神，應該就是傳說中「嬌滴滴的淚人兒」的形象了吧？
「你看夠了沒……」
「誒？啊，抱、抱歉……」
我趕緊把視線移開。
「老師，彩熠是在問你可不可愛哦。」
愛梨在我耳邊低語。
真的假的…女孩的語言真難懂……
「還、還蠻適合妳的……」
「老師！不要拐彎抹角啦！」
「呃…那……嗯，挺可愛的。」
我、我竟然對學生說出這種能構成性騷擾的發言……失職、太失職了……！
「可、可愛嗎……？」
本人竟然語帶遲疑地直接發問了。
「……嗯，可愛。」
「那、那…這樣呢……？」
彩熠雙手學貓一樣往內彎，放在胸前。
──！！
胸口像是受到一陣猛烈衝擊，令我不禁倒抽一口氣。
「……可愛。」
可愛，好可愛。可愛可愛可愛。
到底是自己學生，感受到對方身為異性的吸引力是不可能的……該怎麼解釋呢？就跟看小孩子賣萌一樣的感覺吧。總之非常可愛。
「真、真的……可愛嗎？」
「嗯，很可愛。真的很可愛。」
「是、是嗎……嘿嘿…♡欸嘿嘿♡」
「老師，就是現在！快拍起來！！」
夏步用氣音提醒我，語氣聽起來還有些著急。
……誒？
「不是要拍可愛的照片嗎！？」
雖然是這樣沒錯……
「快點！！」
在近乎逼迫的催促下，我不得已只好拿出手機。
「老、老師……要拍喵？」
「如果不ㄒ……」
「這、這樣可以喵？」
「呃，嗯──」
喀擦喀擦喀擦。
「拍、拍起來可愛喵……？」
「……超可愛。」
這是什麼魔法……這麼嬌憐可人的樣子真是彩熠嗎……
「嘿、嘿嘿…♡」
接下來，彩熠像是著魔般不停癡癡傻笑，還一邊「喵～♡」個不停一邊擺出各種姿勢要我拍照。
「嗚嗚……彩熠也幸福過頭了吧，好羨慕……」
「啊哈哈……畢竟彩熠在背後幫了老師那麼多，就稍微讓一下她吧？」
「這、這樣老師以後……在無數空虛寂寞的夜晚，應該會拿嬌憐野喵彩熠醬的照片……那、那個…用吧……」
「「誒誒誒！？」」
我和彩熠的攝影會旁若無人地進行下去，夏步愛梨里奈則在遠處輪番對我指指點點……該、該不會在嫌棄我噁心吧！？沒辦法，因為太可愛了嘛……！而且始作俑者不就是妳們嗎！？
時間概念被可愛魔法除去的攝影會不知道又持續多久才結束，我和彩熠像剛做完激烈運動般喘著粗氣，並肩癱坐在椅子上……我點進手機的照片圖庫盤點收穫量，一眼望去滿滿的彩熠貓貓……大豐收。
而剛才有如被魔魅附身而忘我的彩熠看來也回到平常的樣子，顫抖地把貓耳髮箍取下……然後撇過頭去，再也不看我一眼。
「咳、咳咳……那個，那就開、開始上課吧……」
逐漸明晰的意識讓空氣愈發尷尬，吐出的言語與空氣完美融合。總之不管說什麼都很尷尬。
但為了引領學生繼續向前，無視氣氛是身為一個老師的必備技能。
雖然會變這樣我也有責任就是……
幸好之後上課的過程還算順利……除了每次我視線一對上彩熠，她都會刻意拉緊制服外套包覆住身子，對我投以責難的目光，好像我對她做了什麼很過分的事一樣。
即便如此，我持續使用無視氣氛的增益效果，頂著來自學生的壓力結束課程。
今天也有準備點心慰問她們被我留校補課的辛勞，而且我記取上次的教訓，把菜色換成手工餅乾＋果汁，這樣應該就不會不搭了……吧？
典型的午茶應該是蛋糕＋紅茶或咖啡，這點常識就算是我也知道。但這種時間喝咖啡或茶恐怕會害她們晚上睡不著，起初便是只顧慮到這點，才會誕生蛋糕＋果汁那種不像樣的搭配。
不成熟、顧此失彼、貼心一半……還好她們對今天的點心看來沒有不滿意，否則我所剩不多的自信心要被擊碎得一片不剩了……
「喂，我說你啊……」
「是！怎麼了！？」
原本在跟她們一起聊天的彩熠突然叫住我，嚇得我震了一下。真的假的，餅乾加果汁也有問題嗎，我怎麼沒想到……
「幹、幹嘛啦，一下那麼大聲……」
被學生用眼神嫌棄了。
「抱歉，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嘛……」
老師心裡很受傷的。
「是說，你那個跟變態沒兩樣的拍照任務還有幾次？」
「我跟紫紅老師約好明天還有……」
「唉，你好歹有點警覺心吧……明天以後盡量不要來，可以吧？」
彩熠前面不知小聲講了些什麼，應該是對我的行為反感吧。
「喔……明天應該是最後一次了。」
「……那就好。」
我在心裡堅定回應彩熠憂疑參半的眼神。
明天會是最後一次。我保證。
不會再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