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王者和恐懼

本章節 2341 字
更新於: 2018-07-18
第二章 王者的恐懼
人類在自己的歷史中,從來沒有停止追尋浩瀚的星空,越遙遠越神秘的東西,散發著無以倫比的魅力,因為人類曾得到了所有,整個世界皆在掌中。
星空,對於人類來說是夢想般地奢侈品。
直到三百年前,也就是西元2461年,人類失去了所有。
他們失去了整個世界,來到了一直追尋的星空之中。
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願意離開故土,即便是死,他們也希望埋在家鄉的泥土之中,而不是在天上吸著人工過濾后的氧氣。所以有很大一部分人依舊留在了地表。
而這類人,被天人聯盟在百年前定位為反人類罪,因為他們資敵——用自己的生命。
吸血鬼只對人類的血液有興趣。長時間無法攝取人類的血液,他們會變得虛弱,直至陷入沉睡,陷入沉睡的吸血鬼宛若冬眠中的北極熊一般,他們會失去所有的抵抗力,但如果被血液從沉睡中喚醒,他們將擁有無與倫比的攻擊性。
因此,「凈化」行動被啟動,以「為了純凈的地球」的名義,在地球上各處已知人口集中處,投放了核武器。
「凈化」,即為滅世之意。
殺死吸血鬼,人類就要先殺死自己。
兩百年中,失去穩定食物來源的吸血鬼的數量大大減少,並且開始變得虛弱,而在地球上依舊殘存著少量的人類,他們變得更加警惕,無論吸血鬼,還是自天空而落的人類……都是他們的敵人。
東躲西藏的生存狀態也讓地面的人類陷入了資源短缺的危機,所以在地面遇到陌生人,並不比遇到吸血鬼要好上半分。
餓極了的豺狗,可是什麼都會吃的。
所以銘殤不光可以殺吸血鬼,還可以殺人,或者說,地面上的人,已經在天人聯盟的法律中失去了作為「人」的權利。
地上的那些,只是生理上接近「人類」的動物而已——這便是銘殤的認知。
他將身軀躺在安全艙內,設定完密碼鎖后,在頭頂的紅色按鈕處按下,淡綠色的緩衝呼吸液便在安全艙內開始積蓄起來。
液體微涼,但輕的幾乎感受不到重量,從銘殤的腳底,背部,沒至頭頂,最後整個安全艙內以沒有絲毫縫隙。
銘殤眨了眨眼,眼中沒有異樣感,然後他深深吸了幾口液體,肺部也並沒有任何的不適,液體在進入三十多度的體溫環境時,便已化為了氧氣,「緩衝液成分指標正常,準備完畢。」
「這次的任務你已經看過了。」教官憲明低沉的聲音在安全艙的擴音器里響起,音波讓緩衝呼吸液盪處一圈圈圓潤的漣漪,「總共二十三個人,每張臉都記住了吧?」
「是。」
「除了那二十三個人外,任何沒有在數據中的臉都是敵人,不管是吸血鬼還是地人,都要處理乾淨——此項任務的優先度高於我們自身的安全。」
「……是。」
「你有疑問?」也許是一起生活了太久的關係,在另一個安全艙里的憲明幾乎立刻感覺到了銘殤的異樣,冷冷地命令道:「有問題現在說,任務開始后我不允許你有一剎那的猶豫。」
秀氣的眉間無意識地起了褶皺,少年微微張著嘴,似乎想要說什麼,但他卻一句都說不出,良久,他垂下頭,道了一聲,「我沒有問題,教官。」
說完這句話,他便緊抿著嘴唇,將灰色的雙瞳閉上,隔絕了已經漸漸昏暗下來的安全艙——
無需多想。
將注意力集中在任務上便可,我沒有思考多餘問題的權利。
……
正午的朝陽在一片寒冷的山脈中表現不出該有的溫度,在寒風的吹拂下,連陽光都開始變得冰冷刺骨。
直到兩道從天空落下,兩座銀白色的安全艙在底部噴射器噴吐藍色火焰的力量下,緩緩落入山間,安全艙降落的聲音並不大,處於隱蔽考慮,聯盟甚至犧牲了一定安全係數來保證降噪的技術達到一個極為駭人的數值。
嗤嗤的聲響中,艙門被打了開來,淡綠色的液體在流出來的瞬間遍開始揮發,在陽光下化為了綠色的霧氣飄散而去。
艙門煙霧籠罩中,一只修長的手掌伸了出來,撐在了艙門邊,然後銘殤從裡面探出頭來,他面無表情地一步跨出,離開了表面滾燙的安全艙,轉頭四顧,看到自己的教官同樣從安全艙里走了出來。
教官和他一樣剃了一個沒什麼個性的棕色短平頭,甚至連臉上的神情也與銘殤十分相似,近乎看不出多少情緒,但和銘殤不同的是,教官的身軀無疑要比他健壯的地多,灰色的戰鬥服緊身的關係,已經隱約將其身軀的部分肌肉形狀勾勒了出來。
「運氣不是很好。」教官憲明看了一眼銘殤,若有所思地看向叢林中的一處陰影之中,「這地方有主人。」
這是一只西伯利亞虎,淺黃色的毛髮,將近三米左右的龐大身軀,發出威懾性的低吼,但卻沒有立刻撲上來。
似乎與生俱來的本能告訴它,眼前的兩個獵物,不一樣。
在後腰的刀柄處一按,「叮」地一聲,保險被打開,銘殤的大拇指輕輕一推,銀白色的刀鋒寒冷地在指尖露出一寸,而左手則抬起來,對應著南北方向,確認自己的位置,心不在焉地輕輕道了一聲,「走開。」
低吼聲微微一滯,這隻萬獸之王將一只前爪按在了前方,身體微曲,似乎隨時要撲上來一般,橙色的眼珠死死地盯著銘殤和憲明。
銘殤不由皺起了眉頭,他終於轉過身,將自己灰色的瞳孔毫無溫度地看向了那頭虎,和那雙充滿警惕的虎目對視的剎那,這頭西伯利亞虎忍不住退了一步。
明明沒有張牙舞爪,甚至沒有表現出一種憤怒或者緊張的攻擊勢態,但卻讓這隻西伯利亞虎的毛髮倒豎,一種冰冷的感覺自尾部末梢沿著脊椎直竄而上,它甚至發覺自己的腿部開始發抖。
「想、死、嗎?」
在銘殤道出這三個字的時候,這頭西伯利亞虎竟然在一瞬間看到了自己的死狀,一直持續的喘息因為恐懼被它硬生生地遏制住,橙黃色的瞳孔終於映射出恐懼的色彩。
它彷彿看到自己變成一頭曾經被自己啃食得一塌糊涂的山羊屍體,而啃食自己血肉的那雙眼睛——卻是那雙讓它顫慄的灰色。
這是分外熟悉的場景,但角色的置換,卻如無底深淵般地恐怖。
它終於忍不住離開,它無法抗拒這種來自生理上的恐懼,它覺得自己只要再待下去——它將永遠失去捕獵的勇氣
這兩個生物不是它的捕食範圍,它有生以來第一次的恐懼讓它不知所措,但它的本能用一種陌生但卻無比清晰的方式告訴它——
誰才是立於食物鏈頂端的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