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轉基因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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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7-18
銘殤面無表情地將對著鏡子將自己的戰鬥服的拉鏈拉上,最後在按下領子邊緣的收縮按鈕,原本鬆鬆垮垮的灰色戰鬥服在眨眼間緊縮,恰到好處地包裹住了少年略顯消瘦的身軀。俊秀的面容,加上被修剪成沒有任何個人色彩的灰色短平頭,看上去就如一個十四五歲的普通少年。
他怔怔看著鏡子里那雙灰色的瞳孔,銘殤發現那對瞳孔中沒有一點一滴的恐懼,那雙曾經揮舞無數次銀質武器的雙手沒有絲毫顫抖——
是的,他無法感覺到恐懼。
作為一個人類,他是殘缺的,不,嚴格意義上來說,他是否可以算作「人類」,也許還有待商榷。
就像曾經在歷史上飽受爭議的「轉基因農產品」一樣,「轉基因人類」是否具有和正常人類一樣的功能和權力,曾經一直是人類空間站中熱議的話題。
完美的身體能力,符合電腦設定的要求,四肢,五官,臟器……甚至睫毛的角度,都在他出生前就被設定好了。
「轉基因人類」是在地球被吸血鬼佔領的第一百二十年開始被投入生產,而空間站也將這個新物種取了一個還算像樣的名字——新人類。
新人類沒有繁育的能力,甚至連淚腺都不存在,他們沒有哭泣的能力,但遠超正常人類的神經反應,以及對惡劣環境的適應能力被得到了社會高度認可。曾經一度被認為是「奪回地球」的希望。
新人類誕生的使命只有一個——戰鬥在最前沿。
雖然在三百年的空間站生活中,人們的科技得到了飛速的發展。但因為昂貴的造價,以及空間站稀缺的資源,始終無法大量生產。
部分的資源根本無法代替,甚至地球淪陷,在吸血鬼的追殺中,人類撤退至空間站的第四年,進入了一直存在爭論的「計劃經濟時代」。
一切的資源,一切的人力,由政府統一管理。
至於自由?在家園淪陷,生存得不到保障的時候只是一個讓人笑不出來的笑話。
在數千年的統治中所誕生出來的尊嚴,早已被吸血鬼的出現而撕得粉碎,所有已知的武器對付那群怪物幾乎都不存在應有威力,只有銀質武器才能將他們毀滅。
而銀,剛好也是無法取代的稀缺物資之一,其價格甚至已經超過了黃金乃至鑽石。而今天的任務,就是侵入大氣層,保護自己挖掘小組的人員,並將其所攜帶的地球銀礦中所取得的戰略物資之後安全撤離。
這是少數還沒有被吸血鬼發現的銀礦之一。
順利的話,並不會發生戰鬥。
「銘殤,準備好了就來安全艙,你還有十分鐘。」
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突然從房間的廣播中出現,古板的語調似乎沒有一點的起伏,「沒有問題吧?」
將掛在牆上的一把細長的刀刃斜斜插入自己的后腰,在手指確認刀刃被扣死在刀鞘中后,銘殤那還略顯稚嫩的聲音傳了出來,「沒有問題,教官。」
教官叫做憲明,是編號第一千二百零八號的新人類,比銘殤早了四十年誕生到這個世界,雖然依舊擁有面對吸血鬼不落下風的強悍戰力,但不可避免地開始進入衰退期。
而他的任務,是培養自己的接班人。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便是新人類的繁衍。
走出自己的個人間,用手紋在門上一按,將其鎖上,銘殤便看到在自己對面的房間也被打開了,一個托著一盤麵包的中年大嬸走了出來,略顯肥碩的腰部和洪亮的嗓門已經是銘殤這個鄰居的招牌了。
她是這個區域的食堂工作人員,爽朗的個性很受大家的歡迎,對銘殤格外親睞有加,說銘殤和自己的兒子長得十分相像。
但事實上,他們一點都不像,不論是外表還是經歷。
銘殤小時候曾經很羨慕地看著隔壁的小男孩玩著二手的破舊遊戲機,而他向教官提出同樣的要求時,得到的卻是一把開了鋒的銀質刀刃。
「殺了虛擬倉里的二十名血奴……你只有半個小時。」
當時只有六歲的銘殤告訴自己:
沒什麼區別,那個小男孩手上玩的也是對戰吸血鬼的遊戲。
只是他玩的是假的,玩得很開心,而自己玩的是真的,一樣可以很開心。但他玩這個遊戲時——卻從來沒有笑過。
而那個玩遊戲機玩的很開心,和自己同齡的男孩,在十四歲跟著部隊去收割一處產量極高的麥田時,遭遇了吸血鬼的伏殺。
在得到求援信號后,銘殤跟著教官殺向地球,將銀質的刀刃,刺入了這個男孩的脖子,乾淨利落——對待沒有理智的血奴,他沒有任何猶豫。
血奴,是被吸血鬼咬中后,卻沒有吸干血液后產生的屍變現象,並且一樣具有傳染的病毒,這種類似於埃博拉病毒的存在,至今沒有有效的治療方式。
而在彌留之際清醒過來的那個鄰家男孩,因為刀刃入喉一句話都說不出,但卻艱難地露出一抹感激的微笑。
這抹微笑,讓當時身中三刀卻一聲不吭的銘殤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痛楚。
他至今沒有告訴大嬸她兒子的真正死因,只是默默將那個已經變得支離破碎的二手遊戲機,交到了當時軟到在地,怎麼都站不起來的大嬸手上。
這名大嬸,叫做蘇珊。
「啊!銘殤你來的正好。」眼角的魚尾紋以及鬢角花白的髮絲讓這個失去獨子的女人看上去滿是滄桑,眼中的暖意讓銘殤微微垂下眼帘,低眉順目顯得無比老實,「今天有任務對吧?拿著,剛剛出爐的。」
將早就放在紙袋裡的兩個麵包塞到銘殤的懷裡,「餓了就吃這個,別老跟著憲明那個死老頭整天吃合成營養棒。」
沉默地接過放在紙袋裡的麵包,銘殤發覺自己的手心有些膩,他知道自己的手心出汗了,他甚至開始猜想這種情緒是否是接近愧疚的一種恐懼。
不,既然自己是新人類,對於恐懼的抗性已經超出了正常數值,應該只是緊張……或者只是戰前的亢奮而已。
銘殤略帶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他從手中還有餘熱的紙袋移開目光,看向蘇珊大嬸,輕輕點頭表示感謝,灰色的眸子中,那一抹習慣性的冷漠不自覺被麵包的溫度化開。
但蘇珊大嬸卻是臉色一板,不悅地看著銘殤,「從小就教你了,如果要出發了,應該怎麼樣?」
銘殤一愣,然後不自在地擠出一個讓他很彆扭的微笑:「嗯,我去去就回。」
蘇珊大嬸這才重新露出笑容,揮了揮手,「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