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森林和牧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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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歷史是血寫的，而史書是墨寫的，人總是希冀用墨寫的歷史來篡改血寫的歷史，那一頁頁血跡斑駁的書冊，是好幾代人的輓歌。

　　此時梧桐手裡抱著兩本厚重羊皮書。「噠、噠、噠」踩著皮靴，他走進戰士堡內的藏書館。

　　這裡空間寬敞，或許和餐堂差不多大，上面穹頂挑高，並在上方鑲了幾片玻璃，四周木樑繪上了典雅碎花，它長著藤蔓正在柱上捲曲。

　　一排排層層疊疊的書櫃就在長桌後頭，它們像是棋盤般羅列，並從上至下分為九層。

　　經過幾日的觀察，梧桐發現，有些成書年代久遠，甚至超過了千年，而那種書籍通常便被放至上方，為此他不禁感到一陣心疼，那一本本巨作典籍就這樣被束之高閣，有些甚至還積了不少灰塵。

　　「沃爾同爵士，您這就要還書了嗎？」大學士此時停下手中的鵝毛筆。他戴了頂大高帽，滿臉皺紋深陷，不似宮廷術士的方尖高帽，這帽子雖高但頂部卻是圓的，這讓它的形狀像個烘培麵包，配上他瘦削麵龐和九十度駝背倒是有些滑稽。此刻他就坐在長桌前，抬著頭、笑眼瞇瞇。

　　「是的，但我還要再跟您借幾本書。」梧桐答道。

　　「沃爾同爵士真是喜好閱讀呢，不錯不錯。」此時這位老者用慈祥眼神看著他眼中所謂「愛好讀書」的梧桐。

　　「學習是為了能更好的服侍陛下。」梧桐回了一段十足官腔的話。在頓了頓後他輕敲著手指「大學士，敝人想請教一下，這裡有收藏對西大陸的地理以及地貌闡述的書籍嗎？」

　　「有的，我推薦這本『西陸地裡誌』這本書由兩百年前費伍載爾的偉大旅行者『法迪．波馬』所著。」大學士說罷便蹣跚的從前排書架拿起一本老舊羊皮書。

　　「那就先在這裡向大學士道謝了！」梧桐佯裝成感激涕零的模樣並接著問「敝人還想請教一下大學士大人，這裡是否有關於西方九神以及東方九神的書籍？」

　　聽見後，大學士微微一顫，那因皺紋掩蓋的雙眼露出一絲詫異。只見他頓了頓接著說「如果想看這類書籍，建議看『眾神編論』。這本書在費伍載爾可是禁書，因為陛下......嗯……怎麼說……陛下比較寬容仁慈，所以這本書籍在這間藏書館才有收藏。」

　　【他大概是想說──因為赫倫坦二世沒有信仰，所以這本書才收錄在此、沒有被禁吧！】看著大學士欲言又止，梧桐心裡其實覺得十分好笑，而又為了不讓他起疑，所以梧桐此時決定扮演一名求知若渴的學生。

　　「噢，大學士，借這本書只是為了滿足我一點私心，以及微不足道的求知慾，畢竟學習的道路是遙遠的，您願意出借這本書嗎？」

　　「當然可以！怎麼可以拒絕追求知識的美德呢，我明白沃爾同子爵您對於知識的渴望。」說罷，這名年近古稀的老者從最後一排書架上拿了本堆滿灰塵的書籍。

　　「那就謝謝大學士閣下了。」梧桐雙手接過並將原先借的歸還。

　　他欣喜的又拿了兩本書走出藏書館，他之前還怕大學士不借，若不借那估計只能用偷的，這下可省去了不少麻煩。

　　走在城堡中心的廊道上，每到盡頭都會見到衛士，這可比偏遠的鍊金室一帶嚴密的多。

　　走進塔樓的他便順時針一路向上，當至三樓時便轉出圓塔，一走出轉角卻見到一個淡黃人影。

　　【這個身影……卡拉麗絲公主？】

　　「沃爾同爵士幾天不見了，近日安好？」卡拉麗絲迎面走來，後面仍跟著那名長相普通的侍女。

　　「近日十分安穩，蒙公主您的關照，殿下您呢？敝人在此先向您表達我卑微的問候。」

　　「這幾日同樣安適呢！每日晨起窗邊都停了幾隻雀鳥。」她眉開眼笑的說。

　　接著只見公主臉頰微微一紅，那白皙雙手擺了擺後她接著續道「有一件事想拜託沃爾同爵士，不知道爵士您是否答應……」

　　「嗯？殿下請說，如果力所能及，敝人為了殿下自當獻出全力。」

　　【這是要想請我幫甚麼忙？？】

　　「我想學習鍊金術和煉製藥品的技巧，我想更為父王分憂……不知沃爾同爵士您是否願意教我？」

　　【蛤？教你？？這樣不是又要與她長時間相處？這是用來監視我的新花招嗎？】

　　梧桐雖心裡不願，但臉上仍擺出一個相當真切的笑臉「鍊金術是一門須要長時間努力的學問，知識要在漫漫書海中找尋，並且在生活中實踐，如果殿下沒有相應的恆心或著只是一時好奇，還請殿下就此打住。」

　　【這樣應該會知難而退了吧？我話都講成這樣了……】

　　「我、我其實已經想了很久，並且已經下定決心……沃爾同爵士，您願意教我嗎？當我的老師？」卡拉麗絲用那雙淺灰色動人大眼看著梧桐。她雙頰微微透著紅暈，如同染上紅潮的百合。

　　【這……這是要我怎麼拒絕？？怎麼辦……這可真是多事之秋。】

　　「既然公主已經下了神聖的決心，那我也不好多說甚麼，但是請殿下務必徵求陛下的同意，也請殿下做好心裡準備，鍊金術是一門深奧的學問，要想成功挫折必定是不可少的。」

　　【只好以退為進，之後在教導的過程中暗暗增加課程難度，應該可以讓她感到挫敗、知難而退。】

　　「父王他定會答應的，畢竟我是為了他……我也想像王兄一樣為安哥洛王國盡一份力。」

　　「那就靜待公主殿下的好消息，敝人就先行告退了，畢竟鍊金室還有事情要處理。」說罷梧桐便朝公主鞠了個躬，公主也報以回禮。

　　接著梧桐大袖一揮便快步轉身離去，他想強制鎮定，但心中有股熊熊怒火在燃燒，此刻他的心情就像從天堂掉入地獄。

　　【現在這是在嫌我事情不夠多嗎？一定要想辦法讓她主動放棄學習，我可受不了在鍊金室時還要處理這位公主。】

　　屋漏偏逢連夜雨，怒火中燒的梧桐一踏進鍊金室卻聽見兩位預備術士正討論著他。

　　「術士長今日不來嗎？」一名年約二十的金髮術士問。

　　「術士長他啊……他不是常常不在？常常都見不到人影。」另一名棕髮年輕術士邊搬雜物邊回道。

　　此時梧桐不動聲色地站在身後，在他們沒注意時他發出了冷冽的聲音「可否讓我知曉你們正討論的是誰？」那聲音聽起來雖然輕柔，但話語裡卻是夾雜著殺氣。

　　「啊......對、對不起，我的意思是說，術士長您的公事繁忙……」那名棕髮預備術士驚愕間手上的雜物差點摔到地上。

　　雖然才與這位容貌清秀、甚至有些漂亮的東方爵士認識不久，但他已經深深知道，得罪這位爵士的下場將會十分悽慘。畢竟，上一個得罪他的已經被弔死在城牆上。

　　額頭上流了幾滴冷汗，這名預備術士幾乎可以預見自己未來的悲慘命運。

　　「沒事，我只是回來看看，何必這麼緊張！」梧桐對著這兩名年輕人微微一笑。那笑容宛如朝陽下的花朵，但這兩名預備術士心裡卻由裡到外的發毛。

　　「我猜……等會昨日交代的事項都將完成，對吧？」梧桐冷笑了幾聲後抬了抬黑框眼鏡，這讓兩名術士打從心裡產生陣陣恐懼。

　　「是、是。」兩名預備術士連忙躬身。

　　「人的信任是有限的，你們清楚吧？」

　　「清、清楚。」

　　「清楚。」兩名術士現下覺著自己都要崩潰了。

　　「希望我方才的猜測能夠成真。」拋下這句，梧桐大袖一揮又轉出鍊金室。快步而行，此刻他正準備找個隱密之所打開公會訊息。


　　「斯潘、伊哥穆德，在忙嗎？」他在廊道上低頭道。

　　「我們還在德拉剛的龍背上，今天已經飛了一上午。」

　　「有件事要向你們報告，我們已經將半人馬部落征服了，斯潘，等你回來後便交由你管裡，你是否願意？我想說……你如此會照顧騎獸，管理類似馬的人型生物應該也挺擅長的吧？」

　　斯潘聽見後在龍背上微微一笑「類似馬的人型生物？真是有趣的形容詞，行，等我回去一併處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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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束與梧桐的簡簡訊息後斯潘便站起身。此時的視野更加遼闊，巨龍在空中起伏，斯潘的雙腳卻穩穩站立。

　　坐在後方的伊哥必先緊盯星盤、並向斯潘指出將要飛往的方向，接著斯潘再用心電感應將訊息傳達給德拉剛。

　　他們知道，兩人一龍必須默契十足的彼此配合才能成功飛往北極。

　　境北的寒風十分冷冽，而高空上的他們感受更為強烈。冷空氣吸入鼻腔的瞬間雖然感到清新，卻也感受到一陣鈍鈍的凍痛。

　　雲霧上，就連飛鷹都與他們平行而飛，群鳥也對視而行。雲層下，許多拉凱爾人都化作小小黑點在森林裡忙碌。

　　連綿不絕的樹林抹上淡淡雲霧，斯潘早些時候甚至還望見一處石製堡壘，與之前的聚落相比那規模倒是不小。

　　「伊哥，你是我們九人中除了梧桐和愛爾芙最早加入要塞的，當初為什麼想加入？」斯潘迎著風、朝伊哥問道。

　　「梧桐有某種特質吸引我，怎麼說呢……一種陰暗且深沉的特質，況且，一起接任務時也相處的不錯──」

　　伊哥穆德低下頭、續道「在我之後是奈特，接下來便是弗萊澤……我記得你是四年前加入的對吧？你之前公會不也很有名，怎麼會加入要塞？」

　　「我……我是被愛爾芙拉進來的。」斯潘被問的一時語塞。

　　「那你可來對時間了，你加入後我們可是連續打了三年世界盃！那可是代表亞洲伺服器的唯一隊伍。」

　　「你弄錯因果關係了，是因為有我，才連續三年參加世界盃！」斯潘說罷朝伊哥挑了挑眉。

　　「是靠我們大家好嗎？」

　　「哈哈哈，是啦，靠我們大家！」說罷兩人便在龍背上開懷大笑。


　　不知道飛了多久天色已經昏暗。霞光夕照，一道道橘黃光束穿過雲彩，它從地平線直射而來。

　　一群野雁飛至，只見德拉剛身體微微一傾便掠至較低空中。

　　「德拉剛餓了。」斯潘轉答給伊哥穆德，這是來自屁股下的巨龍訊息。

　　「噢，那等會我們先找個地方停一下好了。」話音甫落，他便見到不遠處火光四射。

　　深綠叢林被陣陣紅光映照，濃煙向上飛竄。此刻距離地面不遠的他們見到一群半獸人。

　　半獸人全副武裝、正拿著武器襲擊部落，拉凱爾人不論男女老幼皆因為戰火，有的大聲哭嚎有的倒臥血泊，地面一陣兵荒馬亂以及斷垣殘壁之景。

　　「要救他們嗎？」斯潘問。那臉上的肌膚被寒風凍得通紅。

　　「不用理會。」伊哥穆德不帶情緒、冷冷的說。龍翼振了振，斯潘與伊哥在龍背上又飛了幾十公尺。

　　伊哥穆德那雙淡金瞳孔冷漠地看著一切，戰亂對他來說是如此熟悉──

　　他見過因戰爭流離失所的孤兒、見過因戰火身體焦黑的屍體。在年少時他也深受其害，當時的心情仍深刻腦海，但此刻的他情緒卻絲毫未起漣漪。

　　陡然一望，他見到下方有個小小黑點。

　　【原來是名拉凱爾女孩。】

　　女孩倒臥在地，小小的身軀卻是直不起來。眼看兩公尺高的半獸人即將奔往那處，他手裡不斷揮著巨斧、不斷吼叫，那黑點卻是不躲不逃。

　　【為什麼不跑呢？等等……那女孩似乎雙腳無法行動？是因為天生殘疾還是……？】

　　伊哥穆德見到這幕後腦袋飛速轉動，他深藍法袍一甩，只見伊哥穆德由幾十公尺的高空跳下。坐在前座的斯潘被他這舉動嚇了一跳，正當驚訝時只望見深藍色的身影高速墜落。

　　「砰──」伊哥穆德落地的瞬間塵土飛揚，他雙腳穩穩的站在女孩面前，由高空一躍而下的他似乎完全沒受到半點傷害。

　　【伊哥穆德這傢伙……想行動都不知會一聲，就這樣直接跳下去……看來只好和他一起在這裡降落了。】斯潘在心中抱怨，心念一動，他便騎著德拉剛在近處降落。

　　些微捲曲的及肩頭髮貼在臉頰，伊哥穆德由上往下，用睥睨的眼神望著眼前女孩。

　　【原來是名約莫十四歲的少女，她的雙腳……似乎是某種『圖盧茲 -特勞雷克綜合症』？】伊哥穆德仔細打量一番。

　　【上半身是正常人，下半身雙腿卻嚴重扭曲變形。】 他不是醫生，但是作為二二零零萬中取一的高學歷工程師，他的閱歷還是不少。

　　此時四周哀號聲不斷，但他卻淡漠看著眼前不良於行的矮小女孩。

　　「救……」那女孩孱弱的吐出了一字。

　　「是要我救你嗎？」伊哥穆德淡淡的說。

　　「救我……」那女孩又講了一次，這次聲音大了一點。

　　「我不喜歡做多餘的事。」伊哥不帶感情說道，但話一說完那女孩卻昏了過去。

　　「……」睨了一眼、他見到後獨自佇立。周圍刀光斧影，幾名拉凱爾人正奮起抵抗，鮮血染紅棕色土壤，他在嘆了口氣後便抬頭張望四周。

　　【真麻煩……】

　　【從剛剛高空一路看過來，周圍目前半獸人數量估計有五百名，這已經是一個有組織的連隊了，看來必須使用範圍魔法才行。】


　　「殺啊啊啊！！殺了人類！！」 眼看一大群半獸人揮著斧頭便要奔來。

　　伊哥從空中拿出一根蠟燭和一本石製古書，淡金雙眸泛出幽光的同時蠟燭便被瞬間點燃。

　　「轟轟──」那燭火將蠟炬燒出油淚。

　　伊哥將蠟油滴在古書上，接著他將蠟燭湊近嘴邊，在吐出一口氣後便將蠟燭吹熄。在吹熄的同時，石書似乎受到感召泛出暗色光暈。

　　「惡魔輓歌！」伊哥穆德輕喊了一聲。

　　霎時，那蠟燭吐熄的煙霧越捲越濃。它繚繞在伊哥四周，漸漸化作一隻隻半透明、由煙霧組成的惡魔。轉眼間已有數十隻，那半透明惡魔就像一陣風吹拂著，摸不著、打不著，撲向那一群群半獸人軍隊。

　　尖角獠牙、體型如同人類一般，惡魔貪婪的收割著靈魂。所到之處這一帶所有半獸人就像靈魂被吸走般。

　　樹林窸窣聲四起，像是一場掠奪的盛宴，那是一場來自地獄的邀請，生命就在轉瞬間消逝，不留痕跡、悄無聲息。

　　就在這陣惡魔組成的陰風拂過後，將近五百名半獸人居然同時倒下，無聲無息就像斷了線的風箏，而就在五百名半獸人倒下的瞬間，伊哥穆德也同時輕巧的將石書合起，像是事先講好般，分秒不差、同步動作。

　　「你的黑魔法還是一如既往啊……看來是不需要我了。」斯潘緩緩走近。不遠處，德拉剛則停在身後的空地上。

　　「這招只能適用於等級較低的魔物。」伊哥穆德低下頭、看了看女孩。那女孩顯然已經昏死過去，到現在仍未轉醒。

　　「人是你救的，現在怎麼辦？等家人認領？」斯潘雙手抱胸。

　　四周木造房屋半毀，這一帶顯然是個拉凱爾聚落。落日斜陽照著半濕土壤，在半獸軍隊全數倒下後泥地布滿了屍體。

　　四周寂靜無聲，只有柴火被點燃的劈啪聲。

　　又過了一陣，這一帶的拉凱爾居民終於紛紛探出頭來，其中就有一名婦女奔向那身有殘疾的少女。

　　「莉亞......是你救了莉亞嗎？」這名婦女跑過來後緊緊的抱起女孩。她年約四十、中等身材，衣服上還沾有厚厚塵土。

　　「嗯。」伊哥只簡短回了一個字。

　　其實他自己也納悶為什麼救她，或許是因為這少女與他現實生活一樣，身患殘疾、不良於行，又或許是她年紀與自己妹妹相仿？

　　伊哥穆德眉毛皺了皺，這是個值得探討的問題。

　　他知道，被困在這個世界心中有一部分是開心的，在這個世界他可以重新獲得雙腿，但他卻又放心不下妹妹，那位與自己相依為命的妹妹，他最重要的妹妹……


　　<28-4>


　　幾處燒焦的樑柱倒下，泥濘地上一片髒亂。木屋前種植的花草被踩踏，收完屍、倖存的拉凱爾居民紛紛靠向他們。

　　有人搬開破木掩蓋的身軀，有人撲滅正燃燒的烈火。幾名婦女眼中帶著驚恐，幾名男子表情如釋重負。

　　在塵土飛揚的聚落他們大聲道謝，也有些目擊經過的居民開始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

　　「你是怎麼辦到讓他們瞬間死亡的？」留著鬍子的紅髮青年一把抓住伊哥穆德。

　　「那陣煙霧是你放的嗎？太不可思議了！！」一頭金髮的中年男子開口說道。

　　「那隻是龍吧？怎麼這麼大隻？？」幾名婦女表情略顯擔憂的朝不遠處指了指。

　　他們金髮或紅髮，半裸著上身、穿著皮草，有些身上有圖騰刺青，有些則眼周塗著黑彩。這些拉凱爾居民展開熱烈討論，他們對這位英雄實在太好奇。

　　他們像是逛動物園的遊客將兩人團團圍住，並有一堆問題等待他們解答。

　　「……」

　　正當伊哥、斯潘想著要怎麼解釋以及如何脫困之時，那名抱著女孩的中年婦女突然開口「今日半獸人突然襲擊我們，我抱著女兒逃跑卻被人群衝散……」

　　婦女蹲在地上、抬頭望向他們「感謝你們救了我的莉亞，為了謝謝你們，今天請在我家享用晚餐吧！」

　　「啊......不用……我們還要趕路。」斯潘答道。

　　「現在天色這麼晚了，你們今天可以住我家，也讓莉亞醒來後能夠親自向你們道謝……」她屈身說道。

　　「好。」伊哥穆德在一旁答道。

　　「欸……？」聽到回答斯潘那暗色眉毛驚訝的高高挑起。

　　【他居然答應了？？有沒有搞錯？他今天可是吃錯藥了？】

　　就在斯潘與德拉剛溝通今晚將要住在此處時，伊哥穆德便隨婦女向不遠處走去。
　　女子的木屋就在圍籬後，旁邊有個雞棚。幾隻長著長毛的雞隻正悠閒散步，令他意外的是才經歷過入侵這木屋卻是完好無損，估計是因為距離較遠的緣故。

　　這小屋雖不大但也不小。他左右看了看，似乎那女孩是與母親相依為命。

　　這兒的生活器具擺得井然有序，與其他小屋相同，主要由石頭堆砌而成。頂部則是先用木頭作為支架，再用茅草搭出人字形狀的屋頂。房子結構十分富有拉凱爾特色，能夠讓人一眼就辨識出來。

　　走進後伊哥便立刻注意到，屋內還擺放著風乾的野獸頭顱和花花草草。

　　「我叫桃莉，那位是我女兒莉亞，你們怎麼稱呼？」桃莉將昏倒的莉亞放在床上後便開口問。

　　桃莉有著與女兒相同的紅色頭髮並佩戴黃金飾物，脖子上是金屬項圈，胳膊和手腕上則是臂環和手鐲，身上穿著深褐色長袍，雖然目測年約四十但是身材保養相當得宜。

　　「我叫伊哥穆德，那名龍騎士名字叫斯潘。」伊哥朝四周望了望並老實答道。

　　「那你們怎麼會途經此處呢？看你們穿著也不像本地人。」桃莉溫柔一笑。

　　「我們將要前往北方，碰巧途經此處。」伊哥簡短答道。

　　「那可真是太剛好了，好險你們......」

　　就在此時，躺在木床上的莉亞悠悠轉醒。桃莉見女兒醒來便扶她坐起身子「莉亞，這位叫做伊哥穆德，是救你的人，也是救了全村的人，跟他道個謝吧！」

　　「謝……謝」由斷斷續續的語句聽來，剛從暈厥中清醒的莉亞貌似還十分虛弱。

　　「那些半獸人為何會襲擊你們？」

　　「貢拉王國以前倒不會這麼常侵擾我們，這幾年不知是什麼原因，不斷侵犯著我們拉凱爾領地......」

　　桃莉頓了頓接著道「不早了，你們先在這裡坐一下，我去準備晚餐，不然你們這兩位貴客可是會餓肚子呢！」

　　伊哥穆德看向坐在床上的莉亞。只看上半身的話女孩一切都很正常、就像正常人。

　　眉眼微瞇，此刻伊哥才真正將她容貌看過一遍。

　　莉亞擁有火紅色的頭髮，她年約十四，白皙皮膚、穿著綠色長袍，手臂上還戴著金屬臂環。因為半獸人入侵，那長袍上沾了許多泥土，但那帶著拉凱爾風格的菱形紋飾依然清晰可見。

　　伊哥穆德向下望去，她下半身的雙腿顯然已經萎縮並扭曲成O字形。

　　「伊哥穆德大哥，再次說一聲……謝謝你……」這名少女開口道，此刻精神似乎好了點。

　　「不必謝……看到妳只是想起以前的自己罷了。」

　　「啊？」莉亞一臉疑惑的望著伊哥。

　　「沒什麼......我以前也跟你一樣，雙腳不能行走。」

　　「是嗎？現在的伊哥穆德大哥卻可以和常人無異，這真是個奇蹟。」莉亞望著眼前的伊哥穆德，棕色的皮膚、身材精實，雙腿完好無缺，甚至看不出任何曾經受過傷的跡象。

　　「你會想要治好你的雙腿嗎？」伊哥將頭低下，他用金色雙眸看著眼前女孩。

　　「能夠治好當然很好啊！但…...這副模樣也是偉大牧神賜予我的一場考驗。」莉雅頓了頓接著道「附近的居民都說我這雙腿是牧神的賜福呢！他們說我的這雙腳彎曲如同馬蹄一般，像是牧神的馬蹄腳。」說罷她便嘻嘻一笑。

　　【牧神嗎......？】伊哥穆德對西大陸的神話還不甚了解，而他從來都無法理解虔誠之人的想法，被病毒感染、失去雙腳後的他更是再也無法去相信這些──

　　他無法告訴自己，他失去雙腳一切都是因為「上天安排」。

　　莉亞微笑著、似乎猜中伊哥心中所想「我們明早有一場為牧神舉行的祭儀，我們拉凱爾傳說，『牧神--森杜爾』在被西陸九神所滅後，祂偉大的聖靈化作一棵棵橡樹守護這片土地......」

　　「而牧神抑賜予我們拉凱爾天生的德魯伊能力，讓我們能夠與自然合而為一。」莉亞緩緩將頭低下。「擁有強大力量後我們不再懼怕魔物的侵擾，所以我們要時時讚美祂的恩賜。」

　　「伊哥穆德大哥，你明天可以隨我過去看看喔！」莉亞說罷望向伊哥，那翠綠色的雙眸在小屋中閃亮。


　　【若與自己相比，同樣生為殘疾，莉亞可真是個樂觀的女孩。】伊哥穆德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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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圖是人型版【伊哥穆德】
*阿努納奇族(鷹人)* 闇之魔導士

<註>圖盧茲 -特勞雷克綜合症:
一種骨頭發育異常的病症，他會導致骨骼異常密集，有些人會骨骼扭曲，患有這種綜合症的患者骨骼易碎，很容易破裂，尤其是腿部和腳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