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師也不知道的遠足之旅
本章節 6209 字
更新於: 2020-07-12
木造的車廂左搖右晃，像一座移動的搖籃，搖著昏昏欲睡的南蓮。
「硯醬，要不要吃巧克力？」
一邊問，玖瑠實一邊扳開整片的巧克力，直接遞給了棠硯半片。
「咚。」
南蓮的小腦袋倒在玖瑠實的肩膀上，任憑車廂左右搖擺。玖瑠實和棠硯互望一眼，才把手中的巧克力放下來。
「噓──」
「……噓──」
學著玖瑠實把手指放在唇上，棠硯把金屬手指吹出了一層霧氣，然後，就這樣看著玖瑠實用巧克力當胭脂在南蓮嘴上亂抹。
這樣是不是把蓮醬叫起來比較好啊……
「（進去先搭遊園列車……遊園列車在『夜行動物館』旁邊，坐上去先到……）」
「老師！妳在看什麼！」
一個學生甩了甩齊瀏海的短髮，像一柄鑽頭一樣鑽入老師面前與遊園地圖之間，看到的卻是老師掛著黑眼圈的憔悴臉龐。
「嚇！老師妳怎麼了！」
「昨天……」松田老師抿唇忍住了哈欠，回答說：「……昨天晚上太期待今天的遠足，結果沒睡好……大家如果也這樣的話，可以先小睡一下喔。」
松田老師望向在玖瑠實肩膀上補眠的南蓮，臉上的表情比起「大家可以小睡一下喔」的關心，更像「為什麼老師不能睡覺」的怨念。
「那根本不是很期待的表情啊！」學生吐槽。
松田老師抹了抹臉，想打起精神來，但臉色還是一樣糟。
「千代醬，不好意思讓妳擔心了。」老師搓了搓學生的腦袋，再用手指梳理了一下：「老師今天很累，所以希望大家能遵守跟老師的約定，讓老師可以不用太擔心大家，好嗎？」
「『好──』」
「那麼，跟老師的約定：第一條──不要脫隊！」
棠硯環顧四周，圓滾滾的眸子裡瞳孔收縮又放大，所見之物除了用長鼻子拾起乾草、送入口中嚼食的灰色巨獸外，稱得上熟悉的就只有盯著那些巨獸的兩個好友。
「……蓮醬、露咪醬，」兩手各執一人的袖子一角，棠硯緩緩開口問：「老師……呢？」
×
「你看你看，大象──」
「我也大象──大象打你！」
「欸！」
不認識的孩子在附近打鬧，不認識的親子對著大象指指點點，不認識的大象則呼了一口大氣、跪坐了下來。
三個人左看右看，所見之物可說是沒一樣熟悉。
「吶、硯醬，」玖瑠實轉過頭去，飛瀑般的長髮一甩，揭開女孩神秘兮兮的臉龐：「妳知道那個傳說嗎？」
……什麼傳說啊？非要在這個時候講。
棠硯疑惑地歪了歪頭。
「動物園這裡不是有很多危險的動物嗎？獅子啦、老虎啦……妳知道為什麼牠們都像其他不危險的動物一樣乖乖待在籠子裡嗎？」
棠硯和南蓮搖搖頭。
「那是因為白天的時候，到處都有管理員巡邏。那些動物什麼都不怕，就怕管理員，所以等到管理員下班之後……」
南蓮聽著嚥了一口口水。
「要是我們在太陽下山以前沒找到老師他們的話，今天晚上就要住在動物園裡，就要小心、小心不要被……
……嘎啊！」
「嚇！」「唏！」
棠硯的被嚇得淚光在眼裡打轉，但是，率先出聲的卻是南蓮：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要是太陽下山以前找不到老師他們的話，就要被老虎吃……」
「……等一下，歐尼醬以前唸給我聽的科學雜誌裡面說，動物園的管理員二十四小時都會待在動物園裡……所以露咪醬說的是假的。」棠硯義正嚴詞地說。
「為什麼讀的是科學雜誌不是故事書啊？」玖瑠實吐槽。
「那不重要啦！不管怎樣，我們都要趕快找到老師他們才行。」南蓮握緊了雙拳，著急地上下揮動：「老師現在一定很擔心我們……」
×
松田老師反覆點著隊伍裡的學生，就怕是自己精神狀況不佳的緣故，才把班上的人數點錯。
不對，真的少了……
「老師！西宮她們不見了！」級長釘宮節子抓著臉龐兩側的辮子報告。
「機關眼鏡她們不見了？」「什麼時候不見的啊？」「我都沒發現……」
同學們七嘴八舌地討論了起來。
望著炸開鍋的班級，松田老師顫抖著拿起捏皺了的遊園地圖，瞇起矇著黑眼圈的雙眼，然而，就算要望穿了遊園地圖，也沒有想起自己是在哪裡落下了學生。
焦急的心情從胸口蔓延，壓著渴望氧氣的急促呼吸，無法思考。
「老、老師……？」節子望著擔憂的眼神。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壓抑在心裡的聲音終究還是從嘴裡洩漏，松田老師抓著頭上軟趴趴的蝴蝶結，小聲喃著：「（怎麼辦怎麼辦……總不可能現在讓大家分頭去找啊！到時候全班都不見了怎麼辦……所以到底是在哪裡漏掉她們的？要是下午集合時間的時候還沒找到她們，她們晚上就要留在這邊，然後到時候管理員都下班了，老虎就會跑出來，然後……）」
「老師！」
節子大聲打斷松田老師的自言自語，把老師的臉從大人的高度一把抓下來，讓兩雙眼睛看進彼此的眼底。
「老師，請妳冷靜一點。就算動物園的管理員都下班了，老虎也不會從籠子裡跑出來，所以，請妳冷靜一點。」
兩隻小手將松田老師的雙手握緊，良久，才聽到老師不再顫抖的聲音。
「抱歉，是老師太慌張了。」
調息，老師站起身子，摸了摸節子的腦袋道謝，才向其他學生宣布：
「大家，我們先到服務中心去問問看能不能廣播，雖然跟原訂路線不同，可是途中也會看到很多動物；我們一起去找蓮醬、硯醬、和玖瑠實醬，好不好？」
「好！」「蛤──好麻煩喔──」「欸！」「痛！」
節子對發出異議的同學肘擊。
「好不好？」
「『好──！』」
好！──松田老師在胸前握拳，打起精神、鼓起勇氣，相信一切都不會有問題的。
雖然老師只來過動物園一次，但只要有地圖的話，老師我是絕對不會迷路的──這樣想著，松田老師攤開了皺巴巴的地圖，在逐漸升溫的日光下邁開了步伐。
×
火傘高張，麒麟鹿的長頸把日光切塊，讓光影掠過三人的面前。
「如果我們的脖子有那麼長的話，馬上就能找到老師他們了吧。」南蓮抬頭嘆道。
「可是那樣蓮醬就變成長脖子妖怪了，還是不要比較好……啊，妳們要吸花蜜嗎？」玖瑠實叼著紅色的小花問。
……而且也不夠高吧。
棠硯接過玖瑠實的小花。
三個人吸著小紅花甘甜的花蜜，半晌，就好像忘了自己的處境般，呆站在原地。
「我們要不要乾脆不管老師他們，自己去玩到集合時間啊？」玖瑠實把吸完的小花朝一旁的花圃丟，不過輕飄飄的小花沒讓她正射必中，害她得走過去撿起來再丟一次。
「可是老虎……」
「老虎食屎啦！」
……剛剛是誰說找不到老師就要在動物園住下來，還要小心從籠子裡跑出來的老虎的？
棠硯順著麒麟鹿長長脖子看上去，明明沒吃東西，嘴裡卻好像在咀嚼著什麼一樣。
「咕……」
隨後，聽見一陣低沉的聲音。
棠硯和玖瑠實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那是用左右兩束秀髮摀著臉龐的南蓮。
「……蓮醬，餓了嗎？」
南蓮緘默不語。
「我們要不要先吃便當啊？好像已經中午了。」
南蓮緘默不語，但默默點了點頭。
三個人在附近的花圃邊緣坐了下來。
棠硯解開平時上學就拿來裝便當的包袱，不過，裡頭裝的是兩層的全新便當盒，配菜也下足了功夫──打開便當盒，第一層的炒鮮菇、煎蛋捲和燙青菜排得像調色盤一樣，綴著幾裹著晶瑩糯米的肉丸子；第二層除了一片鋪平的白飯，還躺著一支切塊的紅燒大雞腿，佐著各色滷味，讓白飯吸飽了滷汁，更添風味。
……好像有點做太多了。
不過，只要交給露咪醬的話，多這一點應該沒關係……
「鏘鏘！」玖瑠實掀開三層的高級漆器便當盒，展示出的菜色雖沒有容器看上去的高級，卻有著驚人的數量：「『裡面有一顆是地獄芥末飯糰可是其他都很正常的飯糰抽抽樂』跟『本小姐特製超巨大飯糰』！」
看來前者指的是那些外表正常的飯糰，後者則是被盒子壓到散架的海苔片盛飯。
……好多。
「露咪醬，這麼多妳吃得完嗎？」南蓮擔心地問。
「蓮醬想要的話，可以分妳吃啊！」
「嗯……我就……」南蓮尷尬地擠出笑容，朝一邊退去：「我的便當就比較普通──一片煎魚，然後……唏啊！」
「蓮醬！」
一隻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白色大鳥突然俯衝下來，叼了南蓮的煎魚就振翅逃逸，留下花容失色的南蓮驚慌中傾倒的飯盒。
「喂！把蓮醬的魚還來……啊啊！」
禍不單行，想要起身去追的玖瑠實翻倒了腿上的漆器木盒，害得原來就已經散掉的「本小姐特製超巨大飯糰」整個散落在地上，順道也陪葬了幾顆原來完好無缺的飯糰。
「我的『裡面有一顆是地獄芥末飯糰可是其他都很正常的飯糰抽抽樂』跟『本小姐特製超巨大飯糰』！」
名字好長。
揚長而去的大白鳥已成了天邊一點，再怎麼追也無力回天，玖瑠實與南蓮只能坐回原位，把希望寄託在那些不知道哪個是芥末地獄的飯糰，還有……
「……妳們要不要吃雞腿？」
「『要！』」
「最愛硯醬了──」
「惠害硯想噁（最愛硯醬了）──」
「露咪醬吞下去再說話啦！」
×
「老師，這裡是哪裡啊？」
羽色華麗的雉雞從隊伍前快步經過。抬起頭來，可以看到鐵架與玻璃帷幕織成的天羅地網；側耳傾聽，則可以聽見樹頂譏笑般的異國鳥語。
「……你們剛才有看到嗎？是雉雞喔──」松田老師僵硬地笑著。
樹頂上的笑聲彷彿更大聲了一點。
「老師……我們該不會也迷路了吧？」
寬大的葉子遮擋住外界的陽光，僅有細小的光源洩漏進來，照在松田老師的半張臉上。
「怎、怎麼可能呢？」老師急忙反駁，一面還把手裡的地圖摺起來，打算收好：「剛才不是說了嗎？在去服務中心的路上可以看到很多動物，所以在路上，大家也要睜大眼睛……」
「請妳不要轉移話題，老師。」
「抱歉……」
×
「水水水水水露咪醬快拿水過來！」
「水水水水水我有很多水！」
急得顫抖的小手轉開圓餅狀的金屬水壺，灑出幾滴水出來，才交到顫抖得更嚴重的棠硯手上──棠硯的雙眼盈滿了淚水，接過水壺，她一面輕咳一面讓水通過喉嚨，沖洗自己剛才默默吃下的刺激物質。
「為什麼明明吃到『芥末地獄』了，還要傻傻地吃完啊！」南蓮用手帕抹去棠硯嘴角的水痕，而捧著水壺的棠硯則沒有回應，不顧形象地繼續狂飲。
「一定是覺得說不可以浪費食物吧。」在一旁手足無措的玖瑠實說：「還好我發現得早……現在呢？現在覺得怎麼樣，硯醬？」
濕潤的雙唇從瓶口離開，稍作休息。棠硯抿了抿唇，才發出聲音：
「薟（辣）……」
看來水洗的效果有限，玖瑠實焦急地四處張望，正巧，就讓她望見了不遠處有個撐著帆布大傘的攤車。
「硯醬，吃點冰的可能會好一點！」
三對急促的步伐快跑到大陽傘下，抬起頭來，才發現是個熟悉的身影。
「欸？叭噗姊姊？」
「什麼叭噗姊姊？姊姊我可是有個叫『陳玉霜』的名字好嗎？」
紮著從肩膀一側順流而下的單邊馬尾，圍著商標般的粉色圍裙──她就是常在醉潭街市一帶叫賣冰淇淋的大姊姊。
「欸？糰子頭的怎麼了？臉色這麼差……雖然平常臉色就不怎麼好的。」賣冰的大姊姊關心地問。
「硯醬吃到一大堆芥末很辣，可以給我一大球芋冰嗎？」南蓮的小手努力幫棠硯搧風，不過沒什麼效果。
「哪會按呢？哪來的芥末啊？」
「對啊，芥末食屎啦！」
「還不都是因為露咪醬！」
「好矣好矣！別再吵了，這枝算姊姊請的，要拿好喔。」
一拿到冰淇淋，棠硯就把甜筒上的冰一口咬下，冰鎮的感覺雖然一時惹得她頭殼發疼，但比那更重要的是，原來揮之不去的嗆辣感總算煙消雲散了。
危機解除，南蓮和玖瑠實都鬆了一口氣。
「對了，叭噗姊姊怎麼會在這裡啊？」玖瑠實問：「然後我要拿我『戶頭』裡的一球，草莓口味的。」
「叭……算了。我是來幫認識的人代班的啦，原本在這裡打工的人感冒了。」熟捻地挖出冰淇淋放在甜筒餅乾上，大姊姊一邊答覆，一邊把冰淇淋交到玖瑠實手上：「那妳們呢？今天怎麼會在這裡？逃學喔？」
「今天是遠足啦──」唯一嘴巴有空的南蓮答道。
「那怎麼沒看到妳們老師？」環顧四周，賣冰的大姊姊看到的盡是些三三兩兩的散客，沒見到什麼班級隊伍：「該不會妳們……走丟了？」
「對！」「沒有！」「……嗯。」
好像只有露咪醬的回答不一樣……
棠硯小口小口地吃著剩下來的甜筒餅乾，看了一眼身旁有著烏黑長髮的女孩，不發一語。
「用膝蓋想也知道誰在亂講啦……真麻煩。」把冰杓擺進攤車裡，賣冰的大姊姊摸了摸身上的圍裙，從口袋裡摸出一張動物園的遊園地圖：「如果妳們老師沒回去原本的地方找妳們，應該會去服務中心找廣播吧，喏。」
大姊姊在地圖上指點幾下之後，把地圖交給了南蓮。
「欸？啊……謝謝叭噗姊姊──」
「就說我的名字是……」
×
「老師，這個鳥籠我們剛才進去過了！」
「欸……」
×
「好黑喔……」
腳下的魔石燈螢著微弱的紅光，只照亮了往來行人的步伐──伸手不見五指，南蓮只敢小步小步地前進。
「硯醬，真的是這條路嗎？」南蓮不安地問。
「……嗯。」
「唏！……啊，是硯醬的聲音啊……」
棠硯的聲音在身旁幽幽響起，反倒把南蓮嚇了一跳。
不然還能是誰……
「……我把地圖背起來了，走這條路最快。」
「那就好……」
嘴上這麼說，但四周除了黑暗，只有亮著紅橙顏色的微弱燈光，還是令南蓮十分不安。
「唏！……啊，是露咪醬的手啊……」
突然伸過來的手把南蓮的小手牽起，好像在安撫她一樣地搖了搖。南蓮回握，稍稍卸下心防的時候，卻又被玖瑠實的聲音嚇了一跳。
「蓮醬蓮醬！那邊樹上有東西！」
「什、什麼東西！」
玖瑠實甫一說完，她指的樹枝上那球毛絨絨的東西突然像是上下分離了般，扭轉了一百八十度，用一雙反射著室內紅光的大圓眼看了過來。
「唏！……什麼嘛，原來是貓頭鷹……」
「硯醬有看到那邊的烏……鼯？……鼯鼠嗎？」探頭往另外一邊的鐵網看去，玖瑠實朝棠硯的方向跨了一步。
「鼯鼠……我看看……」被玖瑠實這麼一問，棠硯黑暗中的腳步也「喀啦」一聲停駐下來。
三個人這次彷若是真的忘了原來目的似的，沿著螢光的走道，一籠一籠地逛了起來，一直到後面突然來了一大群人……
「釘宮，我們怎麼走到夜行動物館裡面了啊？」
「走這邊最快──地圖上是這樣寫的。」
進來的人真的不少，要不是有玖瑠實牽著手，被推著向前的南蓮可能就要被人群給沖走了。
「食屎啦，怎麼突然這麼多人……」玖瑠實空著的手趕忙勾住棠硯的臂彎：「我們趕快出去吧！」
三個人朝遮著陽光的布簾走去，而背後的人群好像進來之後，什麼動物也沒看似的，緊貼著要離場的三人前進。
「老師剛才不也是看那張地圖，在那邊繞圈圈的嗎？那張地圖真的能信嗎？」
「那單純只是老師不會看地圖好嗎？」
「咕唔……」
走出室外，外頭的陽光雖沒有正午那麼毒辣，但室內外明暗差別太大，還是炫目得叫人睜不開眼睛。
「抱歉……老師就是這麼沒用……」只有低頭用衣袖掩面的松田老師沒被陽光閃到。
「老、老師怎麼會沒用呢？打起精神來，」一旁的節子握著不知何時跑到她手上的地圖，為老師打氣：「我們只要找到西宮她們，就……啊。」
「『啊。』」
×
木造的車廂左搖右晃，像一座移動的搖籃，搖著昏昏欲睡的玖瑠實。
「露咪醬？」
「蓮醬……晚安……」「咚。」
玖瑠實的小腦袋倒在南蓮的左肩上，不出多久，就在平穩的呼吸中，任由列車搖擺。
本想說些什麼的樣子，南蓮輕啟的雙唇在發出聲音前闔上，轉而抬手，把玖瑠實柔順卻稍嫌凌亂的黑髮順了順。
就算嘴上滿不在乎的樣子，找不到老師，還是讓玖瑠實的一顆心懸在那邊，不得鬆懈吧。
「咚。」
南蓮感到右肩也一沉，那是棠硯傾倒過來的重量。
「欸？怎麼連硯醬也……」
「……晚安。」
蠕動的唇吐露二字後，便歸於沉默了。
被兩個人夾在中間，動彈不得的南蓮既不能彎腰拿書出來讀，也不能像早上玖瑠實那樣，開一包巧克力對她們惡作劇……啊，早上！
無比清醒的南蓮左右看了一眼，才終於意會過來：
「……妳們是故意的吧？」
2020.01.26手稿
【後記】
大家好，這裡是幻華鼠。
這章是遠足回這樣。回想起來，這裡為了寫這個章節，其實一共去了兩次木柵的台北動物園找靈感這樣；兩次都不是為了看動物，而是為了看小朋友在動物園的互動……總感覺這個標的有點怪怪的……然後請放下你手中想撥打110的電話，事情真的跟你想像的完全不一樣這樣！
多虧了這兩次的取材，這裡發現動物園裡的小朋友跟大人對話其實大同小異
「看到了嗎？」
「哪裡哪裡？」
「那裡啊！」
「喔喔喔看到了！」
「哪裡啊？」
「你怎麼還沒看到？就那裡啊！」
所以這裡只好把自己跟同伴在動物園裡迷路的故事寫成主劇情了這樣。
雖然好像沒什麼內容，不過還是感謝明那的閱讀，這裡暫且擱筆。
2020.07.11幻華鼠
改寫自2020.01.30後記
「硯醬，要不要吃巧克力？」
一邊問，玖瑠實一邊扳開整片的巧克力，直接遞給了棠硯半片。
「咚。」
南蓮的小腦袋倒在玖瑠實的肩膀上，任憑車廂左右搖擺。玖瑠實和棠硯互望一眼，才把手中的巧克力放下來。
「噓──」
「……噓──」
學著玖瑠實把手指放在唇上，棠硯把金屬手指吹出了一層霧氣，然後，就這樣看著玖瑠實用巧克力當胭脂在南蓮嘴上亂抹。
這樣是不是把蓮醬叫起來比較好啊……
「（進去先搭遊園列車……遊園列車在『夜行動物館』旁邊，坐上去先到……）」
「老師！妳在看什麼！」
一個學生甩了甩齊瀏海的短髮，像一柄鑽頭一樣鑽入老師面前與遊園地圖之間，看到的卻是老師掛著黑眼圈的憔悴臉龐。
「嚇！老師妳怎麼了！」
「昨天……」松田老師抿唇忍住了哈欠，回答說：「……昨天晚上太期待今天的遠足，結果沒睡好……大家如果也這樣的話，可以先小睡一下喔。」
松田老師望向在玖瑠實肩膀上補眠的南蓮，臉上的表情比起「大家可以小睡一下喔」的關心，更像「為什麼老師不能睡覺」的怨念。
「那根本不是很期待的表情啊！」學生吐槽。
松田老師抹了抹臉，想打起精神來，但臉色還是一樣糟。
「千代醬，不好意思讓妳擔心了。」老師搓了搓學生的腦袋，再用手指梳理了一下：「老師今天很累，所以希望大家能遵守跟老師的約定，讓老師可以不用太擔心大家，好嗎？」
「『好──』」
「那麼，跟老師的約定：第一條──不要脫隊！」
棠硯環顧四周，圓滾滾的眸子裡瞳孔收縮又放大，所見之物除了用長鼻子拾起乾草、送入口中嚼食的灰色巨獸外，稱得上熟悉的就只有盯著那些巨獸的兩個好友。
「……蓮醬、露咪醬，」兩手各執一人的袖子一角，棠硯緩緩開口問：「老師……呢？」
×
「你看你看，大象──」
「我也大象──大象打你！」
「欸！」
不認識的孩子在附近打鬧，不認識的親子對著大象指指點點，不認識的大象則呼了一口大氣、跪坐了下來。
三個人左看右看，所見之物可說是沒一樣熟悉。
「吶、硯醬，」玖瑠實轉過頭去，飛瀑般的長髮一甩，揭開女孩神秘兮兮的臉龐：「妳知道那個傳說嗎？」
……什麼傳說啊？非要在這個時候講。
棠硯疑惑地歪了歪頭。
「動物園這裡不是有很多危險的動物嗎？獅子啦、老虎啦……妳知道為什麼牠們都像其他不危險的動物一樣乖乖待在籠子裡嗎？」
棠硯和南蓮搖搖頭。
「那是因為白天的時候，到處都有管理員巡邏。那些動物什麼都不怕，就怕管理員，所以等到管理員下班之後……」
南蓮聽著嚥了一口口水。
「要是我們在太陽下山以前沒找到老師他們的話，今天晚上就要住在動物園裡，就要小心、小心不要被……
……嘎啊！」
「嚇！」「唏！」
棠硯的被嚇得淚光在眼裡打轉，但是，率先出聲的卻是南蓮：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要是太陽下山以前找不到老師他們的話，就要被老虎吃……」
「……等一下，歐尼醬以前唸給我聽的科學雜誌裡面說，動物園的管理員二十四小時都會待在動物園裡……所以露咪醬說的是假的。」棠硯義正嚴詞地說。
「為什麼讀的是科學雜誌不是故事書啊？」玖瑠實吐槽。
「那不重要啦！不管怎樣，我們都要趕快找到老師他們才行。」南蓮握緊了雙拳，著急地上下揮動：「老師現在一定很擔心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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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田老師反覆點著隊伍裡的學生，就怕是自己精神狀況不佳的緣故，才把班上的人數點錯。
不對，真的少了……
「老師！西宮她們不見了！」級長釘宮節子抓著臉龐兩側的辮子報告。
「機關眼鏡她們不見了？」「什麼時候不見的啊？」「我都沒發現……」
同學們七嘴八舌地討論了起來。
望著炸開鍋的班級，松田老師顫抖著拿起捏皺了的遊園地圖，瞇起矇著黑眼圈的雙眼，然而，就算要望穿了遊園地圖，也沒有想起自己是在哪裡落下了學生。
焦急的心情從胸口蔓延，壓著渴望氧氣的急促呼吸，無法思考。
「老、老師……？」節子望著擔憂的眼神。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壓抑在心裡的聲音終究還是從嘴裡洩漏，松田老師抓著頭上軟趴趴的蝴蝶結，小聲喃著：「（怎麼辦怎麼辦……總不可能現在讓大家分頭去找啊！到時候全班都不見了怎麼辦……所以到底是在哪裡漏掉她們的？要是下午集合時間的時候還沒找到她們，她們晚上就要留在這邊，然後到時候管理員都下班了，老虎就會跑出來，然後……）」
「老師！」
節子大聲打斷松田老師的自言自語，把老師的臉從大人的高度一把抓下來，讓兩雙眼睛看進彼此的眼底。
「老師，請妳冷靜一點。就算動物園的管理員都下班了，老虎也不會從籠子裡跑出來，所以，請妳冷靜一點。」
兩隻小手將松田老師的雙手握緊，良久，才聽到老師不再顫抖的聲音。
「抱歉，是老師太慌張了。」
調息，老師站起身子，摸了摸節子的腦袋道謝，才向其他學生宣布：
「大家，我們先到服務中心去問問看能不能廣播，雖然跟原訂路線不同，可是途中也會看到很多動物；我們一起去找蓮醬、硯醬、和玖瑠實醬，好不好？」
「好！」「蛤──好麻煩喔──」「欸！」「痛！」
節子對發出異議的同學肘擊。
「好不好？」
「『好──！』」
好！──松田老師在胸前握拳，打起精神、鼓起勇氣，相信一切都不會有問題的。
雖然老師只來過動物園一次，但只要有地圖的話，老師我是絕對不會迷路的──這樣想著，松田老師攤開了皺巴巴的地圖，在逐漸升溫的日光下邁開了步伐。
×
火傘高張，麒麟鹿的長頸把日光切塊，讓光影掠過三人的面前。
「如果我們的脖子有那麼長的話，馬上就能找到老師他們了吧。」南蓮抬頭嘆道。
「可是那樣蓮醬就變成長脖子妖怪了，還是不要比較好……啊，妳們要吸花蜜嗎？」玖瑠實叼著紅色的小花問。
……而且也不夠高吧。
棠硯接過玖瑠實的小花。
三個人吸著小紅花甘甜的花蜜，半晌，就好像忘了自己的處境般，呆站在原地。
「我們要不要乾脆不管老師他們，自己去玩到集合時間啊？」玖瑠實把吸完的小花朝一旁的花圃丟，不過輕飄飄的小花沒讓她正射必中，害她得走過去撿起來再丟一次。
「可是老虎……」
「老虎食屎啦！」
……剛剛是誰說找不到老師就要在動物園住下來，還要小心從籠子裡跑出來的老虎的？
棠硯順著麒麟鹿長長脖子看上去，明明沒吃東西，嘴裡卻好像在咀嚼著什麼一樣。
「咕……」
隨後，聽見一陣低沉的聲音。
棠硯和玖瑠實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那是用左右兩束秀髮摀著臉龐的南蓮。
「……蓮醬，餓了嗎？」
南蓮緘默不語。
「我們要不要先吃便當啊？好像已經中午了。」
南蓮緘默不語，但默默點了點頭。
三個人在附近的花圃邊緣坐了下來。
棠硯解開平時上學就拿來裝便當的包袱，不過，裡頭裝的是兩層的全新便當盒，配菜也下足了功夫──打開便當盒，第一層的炒鮮菇、煎蛋捲和燙青菜排得像調色盤一樣，綴著幾裹著晶瑩糯米的肉丸子；第二層除了一片鋪平的白飯，還躺著一支切塊的紅燒大雞腿，佐著各色滷味，讓白飯吸飽了滷汁，更添風味。
……好像有點做太多了。
不過，只要交給露咪醬的話，多這一點應該沒關係……
「鏘鏘！」玖瑠實掀開三層的高級漆器便當盒，展示出的菜色雖沒有容器看上去的高級，卻有著驚人的數量：「『裡面有一顆是地獄芥末飯糰可是其他都很正常的飯糰抽抽樂』跟『本小姐特製超巨大飯糰』！」
看來前者指的是那些外表正常的飯糰，後者則是被盒子壓到散架的海苔片盛飯。
……好多。
「露咪醬，這麼多妳吃得完嗎？」南蓮擔心地問。
「蓮醬想要的話，可以分妳吃啊！」
「嗯……我就……」南蓮尷尬地擠出笑容，朝一邊退去：「我的便當就比較普通──一片煎魚，然後……唏啊！」
「蓮醬！」
一隻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白色大鳥突然俯衝下來，叼了南蓮的煎魚就振翅逃逸，留下花容失色的南蓮驚慌中傾倒的飯盒。
「喂！把蓮醬的魚還來……啊啊！」
禍不單行，想要起身去追的玖瑠實翻倒了腿上的漆器木盒，害得原來就已經散掉的「本小姐特製超巨大飯糰」整個散落在地上，順道也陪葬了幾顆原來完好無缺的飯糰。
「我的『裡面有一顆是地獄芥末飯糰可是其他都很正常的飯糰抽抽樂』跟『本小姐特製超巨大飯糰』！」
名字好長。
揚長而去的大白鳥已成了天邊一點，再怎麼追也無力回天，玖瑠實與南蓮只能坐回原位，把希望寄託在那些不知道哪個是芥末地獄的飯糰，還有……
「……妳們要不要吃雞腿？」
「『要！』」
「最愛硯醬了──」
「惠害硯想噁（最愛硯醬了）──」
「露咪醬吞下去再說話啦！」
×
「老師，這裡是哪裡啊？」
羽色華麗的雉雞從隊伍前快步經過。抬起頭來，可以看到鐵架與玻璃帷幕織成的天羅地網；側耳傾聽，則可以聽見樹頂譏笑般的異國鳥語。
「……你們剛才有看到嗎？是雉雞喔──」松田老師僵硬地笑著。
樹頂上的笑聲彷彿更大聲了一點。
「老師……我們該不會也迷路了吧？」
寬大的葉子遮擋住外界的陽光，僅有細小的光源洩漏進來，照在松田老師的半張臉上。
「怎、怎麼可能呢？」老師急忙反駁，一面還把手裡的地圖摺起來，打算收好：「剛才不是說了嗎？在去服務中心的路上可以看到很多動物，所以在路上，大家也要睜大眼睛……」
「請妳不要轉移話題，老師。」
「抱歉……」
×
「水水水水水露咪醬快拿水過來！」
「水水水水水我有很多水！」
急得顫抖的小手轉開圓餅狀的金屬水壺，灑出幾滴水出來，才交到顫抖得更嚴重的棠硯手上──棠硯的雙眼盈滿了淚水，接過水壺，她一面輕咳一面讓水通過喉嚨，沖洗自己剛才默默吃下的刺激物質。
「為什麼明明吃到『芥末地獄』了，還要傻傻地吃完啊！」南蓮用手帕抹去棠硯嘴角的水痕，而捧著水壺的棠硯則沒有回應，不顧形象地繼續狂飲。
「一定是覺得說不可以浪費食物吧。」在一旁手足無措的玖瑠實說：「還好我發現得早……現在呢？現在覺得怎麼樣，硯醬？」
濕潤的雙唇從瓶口離開，稍作休息。棠硯抿了抿唇，才發出聲音：
「薟（辣）……」
看來水洗的效果有限，玖瑠實焦急地四處張望，正巧，就讓她望見了不遠處有個撐著帆布大傘的攤車。
「硯醬，吃點冰的可能會好一點！」
三對急促的步伐快跑到大陽傘下，抬起頭來，才發現是個熟悉的身影。
「欸？叭噗姊姊？」
「什麼叭噗姊姊？姊姊我可是有個叫『陳玉霜』的名字好嗎？」
紮著從肩膀一側順流而下的單邊馬尾，圍著商標般的粉色圍裙──她就是常在醉潭街市一帶叫賣冰淇淋的大姊姊。
「欸？糰子頭的怎麼了？臉色這麼差……雖然平常臉色就不怎麼好的。」賣冰的大姊姊關心地問。
「硯醬吃到一大堆芥末很辣，可以給我一大球芋冰嗎？」南蓮的小手努力幫棠硯搧風，不過沒什麼效果。
「哪會按呢？哪來的芥末啊？」
「對啊，芥末食屎啦！」
「還不都是因為露咪醬！」
「好矣好矣！別再吵了，這枝算姊姊請的，要拿好喔。」
一拿到冰淇淋，棠硯就把甜筒上的冰一口咬下，冰鎮的感覺雖然一時惹得她頭殼發疼，但比那更重要的是，原來揮之不去的嗆辣感總算煙消雲散了。
危機解除，南蓮和玖瑠實都鬆了一口氣。
「對了，叭噗姊姊怎麼會在這裡啊？」玖瑠實問：「然後我要拿我『戶頭』裡的一球，草莓口味的。」
「叭……算了。我是來幫認識的人代班的啦，原本在這裡打工的人感冒了。」熟捻地挖出冰淇淋放在甜筒餅乾上，大姊姊一邊答覆，一邊把冰淇淋交到玖瑠實手上：「那妳們呢？今天怎麼會在這裡？逃學喔？」
「今天是遠足啦──」唯一嘴巴有空的南蓮答道。
「那怎麼沒看到妳們老師？」環顧四周，賣冰的大姊姊看到的盡是些三三兩兩的散客，沒見到什麼班級隊伍：「該不會妳們……走丟了？」
「對！」「沒有！」「……嗯。」
好像只有露咪醬的回答不一樣……
棠硯小口小口地吃著剩下來的甜筒餅乾，看了一眼身旁有著烏黑長髮的女孩，不發一語。
「用膝蓋想也知道誰在亂講啦……真麻煩。」把冰杓擺進攤車裡，賣冰的大姊姊摸了摸身上的圍裙，從口袋裡摸出一張動物園的遊園地圖：「如果妳們老師沒回去原本的地方找妳們，應該會去服務中心找廣播吧，喏。」
大姊姊在地圖上指點幾下之後，把地圖交給了南蓮。
「欸？啊……謝謝叭噗姊姊──」
「就說我的名字是……」
×
「老師，這個鳥籠我們剛才進去過了！」
「欸……」
×
「好黑喔……」
腳下的魔石燈螢著微弱的紅光，只照亮了往來行人的步伐──伸手不見五指，南蓮只敢小步小步地前進。
「硯醬，真的是這條路嗎？」南蓮不安地問。
「……嗯。」
「唏！……啊，是硯醬的聲音啊……」
棠硯的聲音在身旁幽幽響起，反倒把南蓮嚇了一跳。
不然還能是誰……
「……我把地圖背起來了，走這條路最快。」
「那就好……」
嘴上這麼說，但四周除了黑暗，只有亮著紅橙顏色的微弱燈光，還是令南蓮十分不安。
「唏！……啊，是露咪醬的手啊……」
突然伸過來的手把南蓮的小手牽起，好像在安撫她一樣地搖了搖。南蓮回握，稍稍卸下心防的時候，卻又被玖瑠實的聲音嚇了一跳。
「蓮醬蓮醬！那邊樹上有東西！」
「什、什麼東西！」
玖瑠實甫一說完，她指的樹枝上那球毛絨絨的東西突然像是上下分離了般，扭轉了一百八十度，用一雙反射著室內紅光的大圓眼看了過來。
「唏！……什麼嘛，原來是貓頭鷹……」
「硯醬有看到那邊的烏……鼯？……鼯鼠嗎？」探頭往另外一邊的鐵網看去，玖瑠實朝棠硯的方向跨了一步。
「鼯鼠……我看看……」被玖瑠實這麼一問，棠硯黑暗中的腳步也「喀啦」一聲停駐下來。
三個人這次彷若是真的忘了原來目的似的，沿著螢光的走道，一籠一籠地逛了起來，一直到後面突然來了一大群人……
「釘宮，我們怎麼走到夜行動物館裡面了啊？」
「走這邊最快──地圖上是這樣寫的。」
進來的人真的不少，要不是有玖瑠實牽著手，被推著向前的南蓮可能就要被人群給沖走了。
「食屎啦，怎麼突然這麼多人……」玖瑠實空著的手趕忙勾住棠硯的臂彎：「我們趕快出去吧！」
三個人朝遮著陽光的布簾走去，而背後的人群好像進來之後，什麼動物也沒看似的，緊貼著要離場的三人前進。
「老師剛才不也是看那張地圖，在那邊繞圈圈的嗎？那張地圖真的能信嗎？」
「那單純只是老師不會看地圖好嗎？」
「咕唔……」
走出室外，外頭的陽光雖沒有正午那麼毒辣，但室內外明暗差別太大，還是炫目得叫人睜不開眼睛。
「抱歉……老師就是這麼沒用……」只有低頭用衣袖掩面的松田老師沒被陽光閃到。
「老、老師怎麼會沒用呢？打起精神來，」一旁的節子握著不知何時跑到她手上的地圖，為老師打氣：「我們只要找到西宮她們，就……啊。」
「『啊。』」
×
木造的車廂左搖右晃，像一座移動的搖籃，搖著昏昏欲睡的玖瑠實。
「露咪醬？」
「蓮醬……晚安……」「咚。」
玖瑠實的小腦袋倒在南蓮的左肩上，不出多久，就在平穩的呼吸中，任由列車搖擺。
本想說些什麼的樣子，南蓮輕啟的雙唇在發出聲音前闔上，轉而抬手，把玖瑠實柔順卻稍嫌凌亂的黑髮順了順。
就算嘴上滿不在乎的樣子，找不到老師，還是讓玖瑠實的一顆心懸在那邊，不得鬆懈吧。
「咚。」
南蓮感到右肩也一沉，那是棠硯傾倒過來的重量。
「欸？怎麼連硯醬也……」
「……晚安。」
蠕動的唇吐露二字後，便歸於沉默了。
被兩個人夾在中間，動彈不得的南蓮既不能彎腰拿書出來讀，也不能像早上玖瑠實那樣，開一包巧克力對她們惡作劇……啊，早上！
無比清醒的南蓮左右看了一眼，才終於意會過來：
「……妳們是故意的吧？」
2020.01.26手稿
【後記】
大家好，這裡是幻華鼠。
這章是遠足回這樣。回想起來，這裡為了寫這個章節，其實一共去了兩次木柵的台北動物園找靈感這樣；兩次都不是為了看動物，而是為了看小朋友在動物園的互動……總感覺這個標的有點怪怪的……然後請放下你手中想撥打110的電話，事情真的跟你想像的完全不一樣這樣！
多虧了這兩次的取材，這裡發現動物園裡的小朋友跟大人對話其實大同小異
「看到了嗎？」
「哪裡哪裡？」
「那裡啊！」
「喔喔喔看到了！」
「哪裡啊？」
「你怎麼還沒看到？就那裡啊！」
所以這裡只好把自己跟同伴在動物園裡迷路的故事寫成主劇情了這樣。
雖然好像沒什麼內容，不過還是感謝明那的閱讀，這裡暫且擱筆。
2020.07.11幻華鼠
改寫自2020.01.30後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