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五）

　　茉莉與賈利得共同生活的時間悄悄流逝，時間來到他們相遇的四個月後。外界時值仲夏，酷熱反而讓人更想玩火的奇怪天候。

　　大部分的草木長的繁盛，無處發洩的動物也來到繁殖的季節。而人類……嗯，花樣很多。應該是以製造溫室氣體為主美好回憶最多的時候了。

　　不過，這些都跟瑪恩學沒有關係。這裡有四季，不過是以人工控制，不會出現不宜生活的變化。

　　初次體驗夏天的茉莉花費一個多月的時間終於能好好的在戶外活動，在這之前她撐傘走在外面都要別人幫她撐十秒──是不到十秒就滿頭大汗才對。

　　先前在春季廢話利得替她做了許多心理建設，她原先比照辦理。結果在溫度首次來到二十五度時，她陣亡了……

　　不聽老人言，癡漢……吃虧在眼前。

　　上面說的陣亡只是形容詞，她承受的傷害還不到共生魔法出場的時候。

　　基本上電解質先生等抗暑大軍前來助陣就能解決渾身發熱的症狀。

　　現在乖乖撐傘走在外面，終於等到設定的下雨天。就是魔法師也是會種田的，沒有雨水一切甭玩。農戶是可以用魔法放水，但沒人願意為了這種事情浪費大把時間與魔力。一切交給運行結界（瑪恩學）的神明傑克姆，乖巧的受領恩惠才是人子應盡的孝道。

　　今天輪到瑪蕾因名下的這片大森林所在的區塊降雨。

　　還在調整心態的她蹲在一灘草地上的水漥邊，滴答滴答～～小花小草小蘿莉…………呃……

　　宜適的氣溫令她心情大好，觀察雨水落地拍打草葉的飛濺，聆聽蛙鳴為首，雨天交織的自然聲樂。

　　可愛的她甜美的笑容映在沾了泥垢的雨鞋旁的水面，好環境、好蘿莉……呃……不！我不是蘿莉控。※縱然旁白知道這個辯解無力，但它還是要大聲說。我！不是蘿莉控！！

　　穿著藍色雨衣黃色雨鞋，漸漸恢復以前那元氣滿滿的性格，茉莉依照賈利得的指示多多感受自然環境盡情的在雨中玩耍，就算沾上泥巴也無妨，那些馬上就會被衣服上的清潔術式洗得乾乾淨淨比一●靈還好用。這是感應環境魔力的流向所做的玩耍。寓教於樂很重要。

　　撐著白皮粉花的小傘短馬尾，這個可愛的生物就是雨天限定的茉莉．雨。※我真的不是蘿莉控，說可愛的東西可愛有甚麼錯？

　　『……六十年啊。贖罪也難以做起，至少看好這個純真的姑娘也好……』

　　贖甚麼罪，就你一把破掃把？賈利得連同魔族的近況一起丟給言言這句話。受到奴役魔法拘束的它自然無法隨心所欲，沒想到賈利得竟會主動消除它掛念的一件心事。他八成只是覺得讓言言一直掙扎玩魔力拔河，不如直接把它想知道的全告訴它比要省事。

　　魔族等『黑日』的使徒過的不算好。但也算是圓了當年的事，在這星球上無法得到地母加護（魔力）的侵略者後裔仍生存著。

　　『韊汀．基拫呀……沒想到竟然會是你。那時被整得這麼慘的你會包庇那些孩子。【對話】一直都存在著希望……嗎？』遲了，言言在心底感嘆。

　　「嗯？言言你說甚麼？」

　　踩著水漥玩跳格子的茉莉抬頭問自己的花花傘，自在變形的竹掃把扭動傘骨代替搖頭。

　　它都這麼說了，懂事的女孩不再追問。

　　跑跑跳跳的她向瑪蕾因家前進，她要去那裡向瑪蕾因討教。關於廚藝。

　　瑪蕾因經常窮的沒飯吃，但這其實是她把所有的錢都用在研究和孩子（合成獸）身上。那怕只有一些，她都想為那些可愛的孩子加一些菜。有時她其實有足夠的金錢還債，至於為何還繼續欠著……只能說人不要臉當個國霸，也沒什麼人拿她有辦法。再不濟都是個元老，就算有一堆人把她當吉祥物或搗蛋鬼，她還是有她該有的人脈。隨便動她無法全身而退。往國外逃？很抱歉，到世界的盡頭都有她的孩子（合成獸）存在，不可能逃的了的。

　　這樣的她其實有著頂尖的廚藝。曾經，反應平淡的賈利得也對這點感到意外，坦率地給於讚賞。

　　她的家外觀看著就是木頂水泥殼，大多都是就地取材，在森林中不顯突兀，有著某個矮人精湛手藝的痕跡。

　　房子不大，家門前有花圃還有光禿禿的草地。

　　大抵整齊乾淨，周圍有大群合成獸徘徊。茉莉跟牠們打了招呼敲響門板。

　　「來了～」

　　與女孩熟絡的眾獸沒有作勢阻攔輕易放行。看見茉莉，瑪蕾因一臉我佛慈悲，高興的迎她進門。主要是因為這孩子身上帶著從賈利得那裡得到的高級食材，教她料理還能順便蹭到一餐。橘色的雙馬尾心情大好，狗尾式擺盪。只差那對灰瞳沒變成愛心狀。

　　進到門內，有個從來沒看過的黑髮女性放鬆的坐在客廳裡。

　　（這個人好漂亮，胸部也好大……）

　　看見茉莉，對方也表現出些許意外。

　　「面生的孩子……你好，我是瑪蕾因的朋友，別人都叫我魔女。你的名字是？」

　　對方沒有因為茉莉是個小孩就擺架子，以平易靜人的笑容對待。

　　絲質的披肩，大膽、宛若晚禮服的長袍。反射淡紅光的黑髮別著植物似的小髮卡，微笑瞇起的杏眼俏唇讓同性神往、異性失神。

　　我長大後想要像她這樣。外貿協會的茉莉對初次見面的人產生憧憬，愣了幾秒才說出自己的名字。單純的茉莉．夏。這個時期的她不會加上耶姆。

　　對自己的外貌有所了解，知道茉莉為何吞吞吐吐難以發言。魔女轉而向瑪蕾因尋問這孩子從何而來。

　　「是賈利得不久前帶回來的孩子呦。」

　　「賈利得？」魔女皺眉。

　　他又想搞甚麼名堂？接下這個問題的瑪蕾因聳肩回：「不知道。不過……」

　　「有發生過甚麼事情嗎？」

　　「……甚麼事啊……賈利得的居住場所接連產生魔力暴走，他搬了幾次家。但是，他看起來好像很快樂的樣子。我很少看到那個孩子對惡整他人之外的事情這麼上心的。」

　　「喔～」

　　真心對此感到意外，魔女小小驚嘆。

　　「茉莉，跟賈利得生活開心嗎？」

　　「唉？」完全沒有想過這種問題，茉莉皺著眉頭回想。片刻……「很煩、他很幼稚，會拿一些奇怪的東西給我。說不要還是一直塞。很煩……會一直做衣服，煮飯很奇怪……最近好一點了。還有，好像很喜歡瑪蕾姐。剩下的……真的煩。」

　　見她們聊開了，瑪蕾因表示自己要去泡茶招待她們走進廚房。

　　「這樣啊……他的確很煩。」

　　魔女聽見這中肯的評價不禁失聲，她動作優雅摀著嘴笑。

　　至少目前沒對這個女孩做出甚麼怪事嗎……

　　魔女公事公辦的態度顯得她有些冷淡，若遇見他人的問題，大部分也是靜待當事人自己解決。

　　不過，她也不是魔鬼。若有孩子在她得知的範圍內遭到慘無人道的對待，她還是會出手干預。直接或間接就得看情況了。

　　好在賈利得沒覺醒人體實驗的怪癖。要不她可能得增加額外勞動了。

　　她是除了維持身材的鍛鍊時間外，能不動就不動的人。

　　平時為那些問題人物搞出來的事情善後已經夠累了，她憔悴。還有自己的魔法研究要做，不用管的閒事別去碰。

　　「他不是甚麼好人，你要自己注意點。知道嗎？」

　　「嗯。爸爸和媽媽說過的怪叔叔就是像他那樣的人。」

　　「呵呵，看來是多餘的提醒呢……」

　　大概只是想逗逗茉莉，魔女笑得有些狡詰。

　　又花了幾分鐘喝茶閒談，魔女起身道：「好了，我也該回去辦公了」。茉莉看著對自己親切的笑了離開的女性，心想以後要是有這位女性一半的風韻和穩重一定很好。

　　「好了。接著就開始瑪蕾因的料理教室！茉莉已經追上賈利得的進度了，朝超越他的廚藝邁進，幫我嚇嚇那永遠擺著淡定表情的不敬徒弟！」

　　「好。我也想看看他除了那張面具臉之外的樣子。」

　　茉莉也看著瑪蕾因這還保有童貞的好動模樣思考……

　　（像瑪蕾姐這樣樂天好像也不錯……）

　　這個時期的孩子大多都是透過模仿身邊的大人來確立自己的行動模式，這時的茉莉雖然只把瑪蕾因當大她幾歲的姐姐（即便是以後她也沒能正確的認知她就是仙獸種的人類，惡名昭彰的『百獸之母』），但瑪蕾因表現出來的樣子讓這個孩子宛若困在洞窟的人看見久違的朝陽那般耀眼。

　　縱然她經常難看的哭泣。

　　縱然她不時把尊嚴扔到地上。

　　但是，擦乾眼淚、鼻涕擤乾，瑪蕾因就能再次笑著爬起身子。

　　積極正向難纏，優秀的魔法師（壞人），讓人頭疼的搗蛋鬼所展現的人生態度過於陽光了。

　　提著自己今天的成果，多層水果蛋糕走在回家路上。

　　『哎呀……』

　　因為言言（雨傘）有了動靜，茉莉慢條斯理抬頭查看。

　　雲層為太陽讓道，從地上的暗道步步攀升，逐漸光明的天空盡頭，不知疲倦的生命之光彷彿在說「我回來了！」刺激著習慣陰暗的眼球。

　　「蘇嘞……放晴了啊。」

　　家門近在眼前，茉莉邁開腳步走過剛剛停歇的雨地，登上她第四次遷居的石材屋階梯，她有些用力的打開大門。

　　「賈利得，要吃蛋糕嗎？」她在玄關大喊。

　　「雖然想告訴妳這是在浪費食物，不過聽起來好像很希望我吃一樣～～」

　　「這算是回答嗎？」

　　已經經歷過幾次魔力暴走，茉莉從賈利得口中得知了他身體不是肉身構成的事情。

　　茉莉知道的時候問他為甚麼不要肉體，他只回她「沒什麼特別的想法。」草草結束話題。

　　即便是這樣，茉莉還是莫名想要讓他嘗嘗自己的手藝。或許是對抗心使然……

　　「我是向妳確認我的感想。」

　　「那我去廚房切蛋糕，要喝茶嗎？最高級的茶葉。」

　　「喂喂～～剛學習泡茶的人別動不動就要用那種品級的東西啦～～你是不是故意坑我的？哈哈哈哈啊～～」

　　聽見這種令人肉痛的話，賈利得只是無所謂的笑了笑。

　　以價值順位排序下來，物資對他的重要性並沒有那麼高。

　　竟然她想玩就讓她玩吧～～

　　想要觀察茉莉變化的他抱持徹底旁觀的心態等待女孩再次向他展現『價值』的那天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