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１　放課後

「抱歉佔用妳們時間啦。」
「話說，你最近是怎麼回事啊……」
夕陽從窗外灑落，把空教室染成暖洋洋的橘色。
「嗯？」
彩熠瞇起眼，一屁股坐上我前方的桌子。
「就是，也未免主動過頭了吧？」
「區冠軍可是很厲害的唷？多關心班級之光的多元發展也是老師的職責喔？」
我一邊收拾著拍攝用具一邊回道。
「喔～是這樣啊。真有道理呢。一下就被說服了。」
不對，妳那瞇得像狐狸的眼睛不是這麼說的。
「我知道我知道！是為了紫紅老師吧？大家都在傳喔！」
在我身後的夏步搶答。雖然我看不到她表情，不過一定在淘氣地嘻嘻笑。
「這我也知道……不過當意識時早就吵得沸沸揚揚了。」
我無奈地嘆口氣。
「怎樣？害羞啦？沒關係沒關係，反正你那件事也差不多過氣了。」
「嗯？過氣？」
「對呀？跟兩個禮拜前比起來還好吧？」
彩熠的語氣比我還疑惑。
兩個禮拜？不是這周才開始的嗎！？
兩個禮拜……那時候我不是才剛接觸紫紅嗎？那麼早！？
「我可以稍微問個問題嗎……」
「宮六請說。」
「到底是誰傳出去的啊？也太無聊了吧！她難不成整天躲在辦公室窗外偷窺老師？而且那時不是快期中考了嗎，不專心念書在幹嘛？一定要把那傢伙抓來好好打一頓屁股才行！」
「嗚呃？！」
身後傳來怯懼的驚呼聲。
「沒有，里奈。我說說而已。」
原來是里奈。總覺得她常常做一些跟怯生生的個性不相襯的事。而且她是長年班排第一。
「喂，不要恐嚇里奈啦。」
「我就真的不知道咩。」
其實本來是要恐嚇妳的。依據經驗法則，罪魁禍首應該是彩熠才對。而且妳這次班排退步五名欸！
算啦，區冠軍這種東西比成績重要多了。追求成績的機會多得是。
「咩什麼咩啊，堂堂一個大男人。害人家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啊哈哈……要對老師有禮貌一點喔？彩熠。」
大天使出面替我緩頰，好溫柔。
「嗚呣呣呣呣……！愛梨都對老師偏心！」
彩熠氣呼呼地鼓起臉頰。
「不，那是客觀評論的事實。」
「不要以為有愛梨助陣就可以得意。」
「老師可以免費幫妳補習儒家倫常；不，拜託讓我幫妳補。」
「可是你是數學老師。」
「反正這種東西小學生都會。」
我們對峙不下，大眼瞪小眼。
「欸嘿嘿……老師跟彩熠相處得真融洽。」
里奈下了奇怪的註解。
「話說！小里奈不是有辦投票嗎？紫紅老師跟彩熠誰贏面較大的那個。」
「？」「？」
「嗯嗯！就算在看似逆風的局面，彩熠還是穩定領先唷！」
里奈拍起小手，高興地說。
「啊……？」「投票……？我跟紫紅老師……？」
我倆的視線從里奈身上移開，對看了一眼。雖然還是很銳利，不過彩熠的眼神中添增了一點疑惑。
「不要用那種看犯人的眼神看我，我怎麼知道。」
現職私立女校老師的我，正被年紀比我小且身為校隊王牌的學生怒目而視。
紫紅老師……校隊教練……泳隊王牌……拼圖的真面目似乎逐漸明朗。
「啊哈哈……是在說──」
「我明白了。是在說彩熠的泳技將在不久後超越紫紅老師吧？真厲害啊……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是、是這樣嗎！？」
「嗯嗯嗯，對，就是這樣喔。」
愛梨掛著一貫的微笑，點頭如搗蒜。
「人、人家還差得遠啦……」
彩熠難得扭捏了起來。終於有一點女孩子的模樣了，真是。
畢竟紫紅老師是她們的偶像嘛。是學姐，又曾在國際賽事上大放異彩。
「好了好了，閒聊時間結束。」
我剛好收拾完東西，拍了拍手吸引她們注意。
「妳們回教室自習吧，要用功喔？」
「只剩十分鐘就放學了啦。」
彩熠從桌子上跳下來，「ㄌㄩㄝ～～」地對我做鬼臉。
「是～～」
「嗯。」
「那老師，我們先告辭了。」
殿後的愛梨向我鞠了個躬。
我以剛好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叫住愛梨。
「愛梨，放學後來辦公室找我。」
愛梨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回身連忙追上朋友們的步伐。
我目光尾隨她們的背影，確定她們離開視線範圍後，深吸一口氣，一直到胸腔再裝不下任何空氣為止，然後「呼～～～」地吐出大口汙濁的氣。
讓學生們保持憧憬的心，也是身為老師的職責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