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邊緣人無人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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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6-24
第七章 邊緣人無人在乎
「夯哥早!來來來,這是我們那天的照片,」
鈺佳剛進教室還沒放書包,信壬就急著秀出他們聯誼時的照片。
「基本上都照夯哥的原定計畫走,那天最爽的就是這個戰神無情你看看,這個戰神無情還跟SS國中學生會長姜子懿合照!」
「不錯啊,代表選他是對的。」
畫面上是吳齊露出罕見的笑容,與一位黑長髮公主頭鳳眼美少女合照的照片。
「真的!下次再幫我物色幾個會炒氣氛的人,沒想到吳齊跟我們這麼搭──啊不過如果是雷獸就算了。」
「難說吧?說不定他會來個『暴走』之類的。」
「……」
「算、算了啦,他有機會自己能辦到吧!」
鈺佳就這麼被信壬句點了,信壬只是回應鈺佳一個白眼。
「欸對啦,為甚麼我們班夯姊沒來啊?那個超多人追的吳欣戀咧,他也沒說他不去聯誼啊,怎麼突然就不來了?」
「這──」
突然間,一根纖細的手指伸了出來,把手機螢幕上下滑啊滑。
「你們真的訂到這間?這間假日不是很多人嗎?」
然後,女孩的頭靠在鈺佳肩膀上說了。
鈺佳雖然有被嚇到,但心情又慢慢緩和下來。
「欸夯姊!你真的不夠意思欸,地點群組都有啊,幹嘛不來?」
「你們找一堆女的去我又不太想。」
「有男的來吧?我記得當初約的時候SK高中的男生就不少啊。」
鈺佳輕描淡寫說著,跟欣戀一起看向信壬。
「男的很多啊,你記錯了吧夯姊。」
欣戀皺眉,把左手搭在鈺佳肩上,讓他可以更穩地用右手滑信壬的手機。
「照片裡不是都我們學校的男生和外校女生嗎?」
欣戀的吐息直擊鈺佳的臉頰,鈺佳緩和下的心情又緊張起來。
「不是啊廢話,我們去聯誼一定跟外校女生拍啊,你要看別人的相片比較準齁。而且夯姊又不缺男人,我們學校就釣一堆了。」
「誰要啊?」
「那不然你現在再釣一個夯哥啊,都貼上肩膀了──」
鈺佳與欣戀不約而同地瞪著信壬,信壬馬上理解到眼神背後的意思「哇嗚~」一聲慢慢退後。
「不過說起來夯哥,你該不會真的跟蘇格拉底去約會了吧?」
「我倒是假日跟瑞絲出去逛逛是真的。」
鈺佳巧妙地避開信壬的問題,他的回答裡只透漏瑞絲的部分,並沒有提起關於柏亞的事,雖然他們確實一起逛沒錯。
「喔~所以是想追我們瑞絲嚕。」
「唉呀呀,能追到不是很好嗎?還是其實你嫉妒我,想追就說嘛拜託。」
鈺佳玩笑性地回著。
「那種小女生還是算了,不是我喜歡的型,我喜歡大的你懂嗎?」
「哪裡大啊?」
「大姊姊那種年紀大的嘛,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
兩人不懷好意地笑了。
「可是裴瑞絲打卡不是說有『三個人』一起去吃火鍋嗎?那多出來那個人是誰?」
「欸?打卡?」
「對啊,你沒注意到啊?」
鈺佳掏出口袋的手機打開一看,確實瑞絲在自己的專頁上寫「三人一起來吃火鍋,好幸福~」。底下還有楊信壬等人留了一排「?」「??」「夯?」等話。
「唉呀~夯哥,腳跨三條船嗎?」
「……」
原來是你把我們的位置賣了!裴瑞絲你這個白癡!所以欣戀才會知道我的位置。鈺佳大力地拍一下自己的額頭,非常困擾的樣子。
「噗……所以蘇柏亞真的有去喔?」
「應該是吧,不然我在書店看到的是誰?」
然後,欣戀便這麼說了。
兩人又把目光轉到欣戀身上,鈺佳顯得訝異,他竟然會不顧信壬眼光說了?但信壬到興致勃勃的樣子。
「唉呀夯哥,你們這圈子真亂。」
「不不不,那是巧合,然後又被勾搭上了,我很衰好不!」
「喔……噗噗噗……」
信壬一邊訕笑一邊看著鈺佳,此時鈺佳已經失去話題的主導權。
「那我們夯姊咧?你沒去聯誼在幹嘛?」
欣戀微微撥一下頭髮,說了:
「我去百貨公司的書店逛逛。」
「那你不就遇到夯哥他們嘛!」
「又怎樣?」
「沒沒沒,大姊您說得是,噗噗……」
「嗚啊!是吳欣戀,站在那裏別給我動!」
三人回頭一看,說話的是魏甯,魏甯啪噠啪噠地踱步衝來,把手搭在欣戀肩上,雙眼直勾勾盯著,另一隻手掌心向上,像要拿走某種東西似的。
「影片,請你刪掉!」
「甚麼影片?」
欣戀一臉沒事看著他。
「就是──」
魏甯一時語塞,突然意識到事情不能被說出口。
「該不會是什麼性──」
楊信壬故意插話進來挑釁。
「才不是才不是,是、是惡整、惡整,嗯,沒錯,惡整我的影片啦!」
「惡整你甚麼?」
欣戀刻意追問,臉上不帶任何錶情。
「就、就就就、就是……」
「夯哥,換你解釋了。」
信壬又故意把話題丟給鈺佳。
「那、那不是魏甯和欣戀的事情嗎?問我幹嘛?」
「可是我就覺得你知道啊。」
「知道我老早講了,你問吳欣戀不是更快?」
「我又不知道他在講甚麼,還有他追我就是這個原因嗎?」
欣戀也面無表情回應。
「追你?你要當下一個蘇格拉底了嗎?」
信壬嘴角一橫,決定把事情搞得更亂。
「我很無奈好嗎?什麼事情都沒做就莫名其妙被甯甯追著跑。」
「喂!你最好什麼事都沒做啦!要不是心虛你幹嘛跑?」
魏甯指著欣戀鼻子罵著。四人越講越大聲,慢慢班上同學都靠了過來。
「不好,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鈺佳低聲罵著,不安的情緒在心中迸裂開來。
他有預感,一切不會那麼簡單結束。
「不信?不信你們自己去問蘇格拉底啊!他現在不是剛從後門走進來──欸?」
班上同學與四人一同往後門看去,在那裏的,是一位穿著女性制服,搭配製服短裙的女高中生,烏黑的長直髮在頸邊紮成兩束,與黑褲襪搭配皮鞋,十分女性化的打扮。
跟往常總穿著制服長褲,後腦綁一束長馬尾的她完全不同。
「誰啊?」
信壬下巴掉了下來,呆呆地問著。
「蘇格拉底啊,她只是換個髮型。」
早在假日見過的鈺佳淡定地說著。
「喔她有時候還會學古人綁包頭啦,不過看她綁這樣是第一次。」
魏甯又補充一句。
「她是嗑了甚麼嗎?也給我來一點好了?」
信壬的嘴巴維持在「哇──」的嘴形好一段時間。
班上同學議論紛紛,對眼前這位不再做中性打扮的女同學感到吃驚,而且他們眼前的蘇柏亞,無疑是一位佳人。
「夯哥、夯哥夯哥,你聽我說啊夯哥!」
吳齊不知何時晃悠到鈺佳旁邊,拍拍他的肩膀要和他搭話。
「夯哥,我決定要跟她告白,我已經愛上我的蘇格拉底了,我生命的光芒、我胯下的烈火,我的罪,我的魂。」
「你又再講甚麼幹話,用這麼老套的幹話也想告白?跟你出去玩那麼多漂亮女生你都看不上,突然在這裡發甚麼癲瘋,換造型你就告白啦?」
鈺佳機關槍噠噠噠地罵個不停。
「欸這你就不懂了,你看他那烏黑美麗的直髮,綁在耳下的髮圈,還有那垂至胸前的兩束──」
「雙馬尾也是有很多種,有的綁在頭頂像呆毛、有的還會搭配披肩的長髮。重點是,當你選擇各種雙馬尾的時候──」
「吳齊,我選擇頸邊垂肩的雙長馬尾。」
「對!頸邊的雙馬尾,讚!」
吳齊大聲怒吼著!
雖然不知道吳齊是在瞎唬爛,還是肺腑之言,但可沒有印象吳齊喜歡雙馬尾一事──畢竟原先的高中生涯同班女生沒做過這種髮型。鈺佳又在腦海刷新一筆對吳齊的印象。
「她,要成為雙馬尾。」
吳齊引用了「那年」即將上映的改編動畫的某部小說名。
班上同學不斷往柏亞附近湊過來圍觀,沐浴在眾人各式各樣、各種感情的目光注視下靜默不語。
「不不不,她已經是雙馬尾了好不吳齊,還有你不會是看雙馬尾就跟對方告白的類型吧?」
「不,那只是加分題,真要說甚麼原因的話,一定是因為──」
「你也想當蘇格拉底被全校公幹。」
「我的老二叫我選她。」
交換彼此的答案後,鈺佳和吳齊互看一眼,沉默三秒鐘。
「給我管好你的老二!還有你胯下的烈火!」
鈺佳倒抽一口氣,被吳齊弄得又氣又好笑的。
「啊嘶──」
「你是在跟我蔣幹話吧?你還有羞恥心嗎?」
「還有老二啊。」
「這種不經大腦的發言,你的人生是用什麼在思考的啊?」
「老二啊!」
「這種發言傳出去一定會在學校當第二個蘇格拉底吧,你有在乎過別的感受嗎?」
「啊就老二的感受啊?」
「你……」
「老二啊……」
「……」
「老二……」
「你會講老二以外的話嗎?」
「你多問幾次試試。」
鈺佳的眼皮來回抽搐著,反悔剛才為什麼要浪費上三分鐘跟他辯論他的「老二哲學」。
「鈺佳,那個『老二叫我選她』是什麼意思?」
從剛才一直關注兩人對話的瑞絲問著。
「不懂就算了,那只是沒營養的垃圾話。還有你甚麼時候進教室的啊,我剛才都沒看到你啊。」
「怎麼了嗎鈺佳,我才剛來,只聽到你跟吳齊在談『老二』的事情」
瑞絲歪頭溫柔地問著,但鈺佳只覺一陣尷尬,還有後方同學不斷「嘖!」的咂嘴聲。
「好了,不管發生什麼都別再提『老二』兩個字了。」
不過鈺佳也真不懂,吳齊那段爆炸性發言的用意。
「鈺佳早、瑞絲早、柏亞早、魏甯早、欣戀早、信壬早、老二早,還有各位同學早。」
深呼吸一口氣,柏亞用溫柔的聲音問候周圍的人了。
「呃,你早。」
信壬傻笑著,呆呆地回了一句。
「柏亞早!柏亞能恢復成正常人的樣子,真是太好了!」
瑞絲溫柔地笑著問好。
「你看吧連她都只知道叫你『老二』而不是『吳齊』或『戰神無情』了!」
嗯哈哈哈哈──吳齊不明就裡大笑起來,沒人知道他先前那番話和現在的大笑用意為何。
「既然大家現在都看著,那我就直接說了。」
「這段時間用蘇格拉底的身分騷擾大家,非常不好意思,我蘇柏亞對你們還有對我的不成熟致上歉意。」
語畢,柏亞深深一鞠躬,之後撥開亂掉的髮絲說了:
「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以後種種,譬如今日生。引用這句文言文雖然無恥,但我還是希望大家能用新的平凡態度對待我,我也不會再用令人困擾的方式對人告白,倘若各位有甚麼不滿想報復的,我沒話說。」
柏亞二次鞠躬,說完話後,便坐回位子上。
「喂!等一下,你說沒事就沒事了嗎?」
柏亞拔出書包裡的木刀,走到柏亞面前。
「如果一句對不起就沒事了,這個世界還需要警察幹嘛啊!反正你只是先道歉,之後那些騷擾人的行為打算繼續幹的吧?」
「我會用時間去證明的,我會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但不求得你們的原諒。」
「你這種人,還是消失算了!」
一個箭步上去,魏甯拔出書包中的木刀。
「等等,她真的有心想改過,你要相信她啊!」
「這次真的把她打到重傷怎麼辦?」
兩邊的同學和瑞絲勸住魏甯,但魏甯拿著木刀的手依然執意想揮下去。
「鬧夠了沒有啊!現在早自修,書都不用唸了嗎?三個禮拜後就要段考了,你們再混嘛!」
巡堂的主任走了進來,這才阻止了想開打的魏甯,人潮也慢慢散開,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喂喂,夯哥你上周末到底做了什麼啊?他們說你一次泡三個我們班女生,之後還把他們押到旅館去拍片,你也太會了吧?」
「這蠢話是誰傳的啊?膝蓋想也知道不可能!」
下課後,坐前面的巫賢轉過頭來問鈺佳,但他知道的是以訛傳訛的離譜謠言。
由於各種事情沒被正確証實,於是大家參雜想像,將謠言越滾越奇怪。
「正確說起來是我和瑞絲出去逛百貨公司,途中遇到麻煩的蘇格拉底硬要跟我們吃飯,然後跑很多行程都遇到蘇格拉底,之後不知道為甚麼魏甯和欣戀也來了,才會出現那麼多有的沒的傳言。」
「喔是喔,那拍片是怎樣?」
「我不知道啊,你要自己問他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傳這個。」
押到旅館拍片用膝蓋想也知道不可能吧,看見對玩笑話這麼認真的巫賢,都要搞不清楚是開玩笑還是認真了,鈺佳忍不住扶額嘆氣。
「那為什麼蘇格拉底一個周末後就壞了啊?他變正常人了耶!」
「是恢復正常了吧!為什麼說變正常人等於壞掉啊!」
「喔對啊──啊那為什麼?」
「誰知道啊,或許他被某種感招或者某種原因感動到,還是他頭去撞到敲到腦袋短路修好了,所以恢復正常了吧?」
反射性就想把柏亞形容成「壞掉」,鈺佳差點用錯形容詞。
「你假日跟他講話他就說他要恢復正常了?」
「喔!經你這麼說,對啊。」
鈺佳也只是裝作渾然不知順著巫賢的話走。
「欸!這樣就不好玩了啊,BY三幻神瞬間少一隻欸。」
「你之前不是還抱怨他亂告白嗎?現在變回來不是很好?」
「可是不好玩啊,雖然會發脾氣。」
「……」
巫賢露出有點失望的表情,鈺佳則無言以對。之後巫賢又四處去跟別人討論,交換剛從鈺佳口中聽來的情報。
「欸,夯哥。」
「啊?至傑,有甚麼需要我說明清楚的嗎?」
至傑在一旁偷聽鈺佳對話許久,總算等到聊完的空檔湊近鈺佳邊。
「沒有啦,剛剛你和巫賢聊的我都有聽到。」
「那麼?」
「就、就你有聯誼的、的照片嗎,我想看一下。」
「你去他們的專頁上就能看啊,況且我又沒去聯誼。」
對至傑這個突如其來的「要照片」感到不解,鈺佳又順理成章把一切推拖掉。
「你、你能開給我看嗎?我沒有他們的好友。」
聽完至傑的話鈺佳沉默一陣。
「喔好。」
還是答應他的要求,打開信壬的相片給至傑看。
「是吳齊!他旁邊這女的超正的,前凸後翹身材又好,他竟然要得到照片!」
「人家口才不錯好嘛,而且也很有才華啊,要得到也不奇怪。」
「可是他不是比我胖……」
「不不,長相不是絕對啊相信我。」
「我只能說一個字。」
鈺佳沉默了,他實在覺得至傑有點煩,比起在這邊閒聊,他更想想個方法把班上事情趕快解決,已經不在乎本是為自己前途與拉近核心團體關係的這場『聯誼』而是怎麼俐落解決這一串騷動。
「騷,而且想──」
「色鬼。」
「欸不是啊,我只是開個玩笑,呵呵呵呵……」
氣氛變得更僵又更冷了,至傑的黃色笑話完全沒有好效果。
「抱歉至傑,我現在沒心情陪你五四三。」
鈺佳的口吻帶著不悅,雖然用詞勉強稱上客氣。
「喔好啦……手機還你,我還想問你一些事。」
「講。」
「你真的沒有喜歡的人嗎?在跟你出去的四個人裡面,還有蘇柏亞到底是怎樣?」
「別說『跟我出去』好嘛!就跟你說是碰巧遇到的。」
「那你是比較喜歡瑞絲……嗎?」
鈺佳大力用鼻子倒抽一口氣,鼻子大力呼出,牙根無意識地咬緊起來。
此時的他覺得無奈,在心煩時還要面對這種像警察式的盤查。
「請問一下,就算你知道這麼多,又可以幹嘛?」
「別這樣嘛,做朋友的關心一下。」
「對,關心一下,那麼就算我回答你『是,我愛他。』或者『不是,難道朋友不能出去玩嗎?』對你,又或者我們班的同學,到底又有甚麼關係?」
鈺佳因為一籮筐的怪事心煩,把自己的憤怒與不滿發洩在至傑上,話越講越重,聲音越抬越高。
「你真的知道男女朋友的意義是甚麼嗎?還是要像小學生一樣幼稚,看不得人好就在別人耳邊吵,吵到別人分開為止?」
講完,鈺佳又嘆一口氣,就這麼看著至傑。
「那、那又為什麼不能問,你就害怕承認你們的關係嗎?就一個是或不是的回答為甚麼不能問?」
「吵死了!你知道這堆又能得到甚麼啦!你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用負責、什麼都事不關己就可以這樣為所欲為了嗎?你有想過你這白目的舉動給別人帶來多少困擾嗎?你能替我們解決問題嗎?這樣做的你自不自私啊!」
鈺佳情緒一來,就對至傑這樣吼了,這一吼完,全班瞬間又把目光聚焦在鈺佳身上。
雖然鈺佳的話是針對至傑,但班上的人都感受到了,便不敢再談論起這八卦。
「等一下,鈺佳,別跟大家吵架。」
從廁所剛回來的瑞絲聽到鈺佳跟至傑吵的話,走上前要勸,拉住鈺佳的手臂。
「對不起,這些都不關我的事,我根本不是一零三班的同學。」
大聲回罵這句話以後,至傑就默默坐回去了。
「鈺佳,發生甚麼了,還有至傑他……」
瑞絲想跟鈺佳問出沒遇到的前因後果,但鈺佳只是咬緊牙根什麼都不說。
「打架、打架、打架……」
信壬在旁邊邊拍手邊鼓譟著,但被鈺佳瞪了一眼便安靜下來。
「看什麼、看什麼……夯哥都講了,大家不要問,支持我們新版柏亞就對了。」
然後,跟全班打個圓場。
此時,時鈺佳在班上同學心目的地位漸漸動搖,他不再是大家心中理想的夯哥。
在那之後,班上鮮少有人問起鈺佳他們之間的事,只有瑞絲不斷轉圜每個人之間解釋,也不斷勸鈺佳別跟人起衝突……
就這麼迎來隔天,柏亞並沒有出現在學校。
「請問有人有認識蘇柏亞的嗎?幫忙連絡一下他。」
班導師在早自修時間這麼說了。
「噗哈哈哈……」
然後,信壬等人笑成一片。
「笑什麼啊楊信壬?」
「沒事,老師你請繼續。」
「我很難過好嘛!好不容易柏亞從傷痛和精神疾病走出來,不再像以前那樣瘋瘋癲癲了,沒想到他今天突然又不見了,連手機都沒有開。」
「老師,他一路向西了。」
「少在那邊亂講了啦,士艾你這樣亂開玩笑齁,很容易沒有人緣喔。」
「聽到沒有,士愛愛。」
班上又互開玩笑,鬧哄哄一片,並不是很在乎柏亞沒來上課。
「我希望大家可以嚴肅一點、有同理心一點看待這件事情,雖然你們之前跟他有鬧得不開心,但是,他是曾經受過心理創傷的人,他這麼做不見得是他可以控制的。」
「所以他玻璃心碎滿地喔?」
「魏甯你也別再亂開玩笑了,還有你再帶危險器具上學的話,我要呈報給學校了。」
「為什麼啦,我說的明明就是事實。」
魏甯嘟起嘴。
「以前柏亞同學曾經有不通知家人而自己出遊的經驗,他家人猜想可能他又偷跑到某個縣市去玩了。」
「請問一下老師,柏亞他受過甚麼創傷,可以說嗎?」
一位女同學舉手問了。
「嘖!」
信壬一夥大力地咋舌,是全班都聽得見的音量,但班導師選擇無視。
「詳細情況我也不清楚,簡單來說是因為自己的好朋友走偏,他因為不能阻止自己的好朋友學壞所以自暴自棄。」
「那他也沒必要報復在我們這群高中同學上吧?我們又不認識他。」
另一位男同學舉手問了,問話的同學都不熟於柏亞,屬於班上的讀書團體。
「嘖!」
「楊信壬!你再這麼沒禮貌下去,我直接把你用公然侮辱的名義送去給學校那邊處理了!」
「欸不是啊老師,沒事沒事……」
信壬不敢再開玩笑咋舌下去。
「唉……現在的孩子真的是不知道在想什麼,怎麼會自己的同學不見了就想著嘲笑呢?還有就像剛才同學講的,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對你們這群高中同學這麼做,真的很奇怪……」
「好吧,老師會在去跟家長連絡看看,如果你們最近有跟柏亞聯絡過的,或者你們知道怎麼聯絡他的,老師麻煩你們,放學後來找老師談談。」
「來!時鈺佳請說!」
信壬刻意把球踢給鈺佳。
「鈺佳你……真的知道嗎?」
「我們假日有出遊過,還有裴瑞絲也是。」
「是嗎?那麻煩你們放學來我辦公室一趟。時間不早了,各位準備上第一堂課,老師先走了,再見。」
然後,班上再度鼓譟起來,談論鈺佳為什麼要承認的事,嘲諷柏亞是草莓族的話,各種流言在班上蔓延開來。
「所以你說,柏亞和你們出去玩,他那時候就明志說他要回歸正常,是這樣嗎?」
「是的,那時候的柏亞是很溫柔親切的人,真沒想到他會這樣不見,昨天也還很正常的啊,他還教我國文呢,竟然……」
瑞絲奮力地跟老師解釋著,臉上帶著失望。
「是吧?只能說憂鬱症這種病真的很不穩定啊,前幾個小時看他還是正常人,後幾個小時他又變得有問題了,他昨天也是主動來跟我道歉,然後承諾我他不會再給同學帶來困擾了,但又怎麼會……」
「蘇柏亞他有憂鬱症嗎?」
鈺佳困惑地問了,在他的感覺裡,柏亞不像名精神病患。
「有喔!這是心理醫生在他國三時診斷出來的,幾次在高中的回診裡他家人也向醫生報告了你們講的『蘇格拉底』的情況,醫生判斷是國中的精神打擊令她產生自卑,同時這股自卑感連帶帶動他的妄想,為了抵抗自卑才製造『蘇格拉底』這個假象。」
「有時候他看起來也會很正常,但只要他覺得自尊受挫或自卑時,很容易又變回那個四處告白的『蘇格拉底』了。」
「請你們兩個要體貼他一下,其實老師認為他真的是病了,幾分鐘前我才跟他國中同校的學生會長蘇棠玥聊過,他說蘇柏亞本來在SS是大有可為的資優生,但很無奈國中人際發生衝突,才會把自己關進一個不出來的想房間裡。」
「唉……可是他的同學還會有像信壬這種無法體會又調皮的孩子……」
老師感慨地說了。
「老師啊,說真的我不認為蘇柏亞有病,還有我不認為他是因為逃避而消失的。」
「如果他真的想逃,早在人際壓力負荷不了的幾個禮拜前就該逃了吧?還有每次蘇柏亞都是點到為止,只要被他騷擾的對象不再對他露出善意,他就會放棄那個人,所以──」
鈺佳嘗試提出幾個論點。
「這些等柏亞同學回來再討論吧,有什麼消息趕快通知我吧!」
「呃……好吧,我會的。」
鈺佳深深嘆一口氣,走出教師辦公室。
「瑞絲,你不是都知道我們之間的事情嗎?你知道蘇柏亞去哪吧?」
「對不起,我只知道你們高中前發生的事,上高中以後都是全新的遭遇,我也沒辦法預測你們的未來。」
兩人走在僅有微弱夕陽光的走廊上,準備回教室拿書包後離開。
「啊?可是你不是都很了解我們的個性嗎?」
「其實……這就跟鈺佳很像,我只是拿自己看過的經歷去猜,很多事情我都沒把握。」
「但是我從來沒遇過這種事情啊,人間蒸發是怎樣?就算我大學也沒遇過這麼扯的事情。」
唉……鈺佳又嘆一口氣。
「那如果以現在的你來看,蘇柏亞最可能去哪?」
「會不會……真的像老師說得去某種旅行之類的,或許柏亞想重新認識自己,所以私自出一趟遠門,畢竟柏亞是很獨立自主的人呢!」
瑞絲猜著,鈺佳跟著點點頭。
「希望這樣就好了……」
打開喇叭鎖,走進無人的教室,鈺佳拿下桌上的書包。
「這什麼?」
信封上貼著從報紙上剪下來的字,剛好是「時遇佳」。
「搞哪招啦,告白信是不是?告白還不想被我看見喔,而且還剪不到鈺這個字──」
打開信的剎那,鈺佳愣住了。
「人在我這裡」
「找出我是誰」
「不準報警」
「不準宣揚」
大小不等、不同字體的報紙字拼貼出四行話。
還有信的右手邊,貼著就是全身被綁在椅子上,蘇柏亞的照片,照片上的他處處是傷口,還有零星被包紮的痕跡。
「鈺──啊!」
看見信上內容的瑞絲忍不住叫了出來。
「尖叫什麼啦,如果被兇手看到不就完了!」
「對……對不起。」
「不過兇手應該認識我,而且應該早就跑了才對,不然這封信塞的時機怎麼可能這麼剛好,還刻意放在我的桌上。」
「怎、怎麼辦啊鈺佳?」
瑞絲全身冒冷汗,講話也不斷發抖。
「犯人一定在我們班,只要我們輕舉妄動,在班上被宣揚出去,事情就難辦了。」
「所、所以?」
「答應我瑞絲,不要宣揚恐嚇信的事情,相信我一次。」
「好、好吧……」
「今天先回家吧,讓大家回家好好冷靜想一下。」
「嗯……」
於是,鈺佳在校門口和瑞絲道別,走在回家的路上,鈺佳一個人陷入沉思……
是魏甯嗎?
魏甯曾經說過,不要用不光榮的手段,而是公開挑戰蘇柏亞,所以應該不可能是他。
但是當柏亞不見時,他也表示開心,更何況他的邏輯是只有自己認可就行得通,說不定幾天後魏甯會把柏亞放出來,跟他公開決鬥之類的?
是信壬嗎?
信壬與鈺佳曾有過過節,更何況,鈺佳明顯感受到信壬的能力在自己之上,要想出一個完美的綁架手法綁架柏亞絕對不是不可能,他只要為了樂趣很多事情都會去做。
不過相對的,信壬根本沒必要去綁架柏亞,鬼靈精怪的他總有一堆好點子可以玩,綁架一個人絕對是最下下策,更甭提還要附上法律責任。
是巫賢嗎?
他也曾經表態過討厭柏亞那種舉動,而且前陣子他還說了「這沒有樂趣啊」不希望柏亞回歸成正常人。
不過巫賢的脾氣是來得快去得快那種,而且在班上一直是中立,沒有特別的立場,跟別人吵架頂多拖到隔天又和好如初,更從來不見他記仇到去報復。
那麼最有可能的,就只剩士艾和欣戀了嗎?
士艾對那天跳舞沒選到他的仇還記到現在,跟同學閒聊時屢屢會道出這件事情,也不怕被鈺佳等人聽見,見到鈺佳時也常找理由挖苦他,他的氣從頭到尾都沒有消過,最近柏亞的改變一定又是一條導火線。
但說到對柏亞的改變,唯一沒表態和講話的人是欣戀,從那時候他就策畫著要攻擊柏亞了吧?為了預防計畫被發現,所以故意避開整件事情。
所有人裡不按牌理出牌的人除了信壬,再過來就是欣戀了,先前用影片威脅不準跟柏亞約會,然而在和柏亞約會時又放棄了原先的聯誼,說甚麼也要找到鈺佳和柏亞,雖然是瑞絲曝光了自己的位置,但找人也要花上不少時間。
這所有人裡,執念最深的,就只剩下吳欣戀了。
反覆思考以後,鈺佳得到這個結論。
坐在公車站裡,鈺佳看著看不見甚麼的夜空,深深嘆一口氣。
就連重來也不肯放過我嗎?在心裡,鈺佳問了自己這個問題。
「小姐,可以麻煩你坐過去一點──」
鈺佳注意到一位小姐與他坐得很近,他不是很喜歡,轉頭要跟對方說時,他注意到了──
「你也拖太晚了吧?到底跟老師講了什麼啊?」
「嘶──」
鈺佳撐大雙眼,倒抽了一口氣。
他什麼時候跟上的?完全沒有注意到欣戀的存在,就這麼唐突出現在自己隔壁。
欣戀聽了他的話,稍微往沒人的一邊靠了過去。
「怎麼?把你嚇到喔?」
「真的嚇到了啊!」
聽鈺佳這麼說完,欣戀往反向坐過去,離鈺佳小有一段距離。
鈺佳身上不斷冒著汗,腦筋一片混亂,只覺得欣戀會不會下一秒就對他做了什麼。
但欣戀還是瞥著眼看他,只要和鈺佳眼神對上,就又趕快看向旁邊,和平常的他似乎沒甚麼不同。
「你、你剛練完舞嗎?」
「嗯。」
「你……知道蘇柏亞國中曾經發生什麼事情嗎?」
「我為什麼要知道?」
這麼冷血的答了。
「因為老師就是問這個。」
「是喔?你沒跟我們班的人講甚麼,那天我們出去玩的事情吧?」
「沒有啊。」
還真的沒有,鈺佳心裡想著,還好這沒有成為他報復的理由。
「我都快被煩死了,一直問我一堆有的沒的,到底蘇柏亞關我屁事啊。」
講話依舊直率而不保留,欣戀這麼說了。
之後,兩人陷入數分的沉默。
欣戀的頭不時會往鈺佳方向轉,鈺佳從側眼確認到這件事。
我還應該,跟他說點甚麼嗎?
陷入這個想法,不斷猶豫的鈺佳等到自己要搭的公車進站。
「車來了,我先走了,掰掰。」
找個理由逃掉了,百感交集的鈺佳無法從嘴中好好組織語言,於是選擇逃避。
「你搭這班喔──」
「你也要上嗎?」
腦中緊張的情緒推動這句話說出口,雖然鈺佳後悔自己沒能阻止,但已經來不及了。
「不是,我是搭90號的。」
但欣戀自然地答了,還刻意把頭撇開。
「那,掰掰嚕。」
「掰掰。」
鈺佳刷卡上車,欣戀則看著鈺佳的反方向,用慢慢變小的聲音說了。
鈺佳便這麼看著欣戀撇開頭的身影,一直到車開過路口……
「嗯……」
柏亞一陣頭暈目眩,睜開眼後仍是一片黑暗。
「好暈……」
柏亞有氣無力地爬起身,在他與一位同學喝完咖啡後,回過神來自己就在這裡。
全身痠痛的他並不是很想起來,一直想睡回去。
「還有……還有重要……重要的事情……」
但強烈的意識告訴他現在不適合睡覺,還是硬逼自己爬起來,除了筋骨痠痛和頭痛外,柏亞還覺得手腕和腳踝在痛,用手摸到就會痛。
但現在伸手不見五指,只好四處摸索……
摸到各種有菱有角的東西,還踢倒某種箱子和塑膠罐,最後撞上一扇門,往旁邊的牆壁摸到一個開關打開。
「廁所?」
這裡不是柏亞家的廁所,柏亞很確定。
透過廁所往外微弱燈光照到室內,他看見剛才踢開的一堆瓶裝水與餅乾。
沿路摸索後走到旁邊開燈,照亮整個室內。
他現在在某個不熟悉的房間裡,這房間有廁所和窗戶,天花板邊還有冷氣機與牆壁上的遙控器,感覺是被某人帶到他家裡。
「該不會!」
柏亞摸一摸自己的身體,之後走進浴室關上門,退掉衣物後看自己全身。
被衣服包住的部位都沒有大礙,反倒是露出來的四肢,有著紅腫的勒痕和凝固的紫黑色液體。
不只沒有受大傷,衣物也還完好如初,不像被人碰過的樣子,自己應該沒有被侵犯,柏亞短暫地鬆了一口氣。
不過,碰到流血的傷口卻不會痛,柏亞感到意外,便把鼻子靠了上去。
「碘酒?為什麼要在我身上塗這個?」
柏亞感到不解,這些傷口只是被人畫上的,用水反覆洗搓就能擦掉。接著四處檢查浴室,爬上爬下一番,兩坪大的小空間似乎也沒有放監視攝影機的地方。
「至少不是對我有意思才綁架我嗎?還是只是暫時把我帶回來,因為我睡著了?」
走出廁所,看到滿地的瓶裝水和餅乾,事情又不像是這麼單純。
轉一轉門把向後推,之後用殘存不多的力氣撞上去,門的另一端明顯被某種重物擋住了。
轉到窗戶,大部分都被鐵欄擋住,窗戶外似乎面對另一棟大樓,看出去也只是一片漆黑,但卻有陣陣微風從此吹進來。
整理一下想法。柏亞認為,兇手因為某種理由把他關住,但又不希望他死在裡面。
同時也沒有要讓她受傷的想法,所以留了可以讓他撐過去的食物和水,連廁所和通風的地方甚至空調都有,甚至恐嚇別人的傷口都只是塗塗碘酒偽造──
但這就奇怪,為什麼還需要綁架他?
「盡是些小蘇打餅乾、養生餅乾還有什麼……鹼性離子水、維他命B群還有連胃藥和衛生棉都有了!」
「真是不惜重本的綁架犯,他綁架的目的應該也不是錢。」
對這位認真準備維生物品,異想天開的綁架犯,柏亞又嘆一口氣。
「不過我的隨身物品都被拿走……錢包……手機也是,不希望我和外面聯絡是嗎?」
「先休息吧,等身體狀況再好一些再跟外面求救,既然我昏迷時都沒對我做什麼奇怪的事情了,那我再睡下去應該也不會對我做甚麼吧?」
柏亞打開空調的開關,邊休息邊思考這樁莫名其妙的綁架。
「這是怎樣!」
回到家以後,先是鈺佳闖進女子淋浴間的影片在學生論壇被匿名上傳,雖然五分鐘後就被撤下了,但撤下不久後,又換柏亞被綁架的照片被上傳到學生論壇上,也是不久後刪文。
雖然這些貼文都在不久後被撤下,但論壇的風聲已經開始四處蔓延。
「卡!」「有沒有大力可可的八卦?」「亂闖淋浴間還敢辦聯誼?廠廠」「求載點」「柏亞的照片誠意不夠」之類的垃圾話在網路上發酵。
「還真是不要臉的渾仗啊!吳欣戀!」
鈺佳一拳捶在桌子上,另他出乎意料的事又發生了。
兇手主動把柏亞的綁架照散佈在網路上,向大家暗示柏亞被綁架了。再來是鈺佳認為,吳欣戀確實出賣他,把擅闖女性淋浴間的影片上傳上去。
「我怎麼可能再忍下去……所有事情都是因我而起的嘛!」
「可惡!」
「可惡可惡可惡!」
啊啊啊啊──鈺佳瘋癲地朝天花板大吼。
手機響了,是瑞絲打來的。
「鈺佳、鈺佳你還好嗎?你剛才有沒有看到柏亞的照片?」
「早就看到了!從吳欣戀把恐嚇信放在我桌上就看到了!」
「欣戀?怎麼會說是欣戀?難道欣戀就是兇手了嗎?」
鈺佳告訴瑞絲影片來源的事情。
「怎麼會這樣!可是也不能說是欣戀做的啊!」
「不是他還能有誰?除了他真的不可能有任何人了啊!」
「沒看到的事情怎麼知……」
「我都認識她多久了?從原本的時空到現在,被他一路玩弄這麼多次我還不了解嗎?」
鈺佳大口喘著粗氣,手中的手機越掐越緊。
「什麼性單戀?我看他只是見不得人好的可悲傢伙而已吧!就算犧牲我,我再也不能當甚麼夯哥,也一定要趕快把柏亞救回來!」
對柏亞,鈺佳已經不再把她當成麻煩的對象了。
曾經,鈺佳告訴自己要當個貨真價實的「人渣」要對自己利益以外的事情視而不見,但幾番事情的折騰後,他想證明給柏亞看,不逃避事情的做法才是正確的,想證明自己多年來一直信奉的人生信條,本性的耿直還是拔下這張虛偽的面具。
「我現在就去找吳欣戀──」
「等一下!鈺佳你等一下啦!」
「還要等什麼?」
「你已經不是我認識那個鈺佳了!」
「又怎樣?」
「鈺佳你冷靜點,急也沒有用啊!」
手機那一頭瑞絲的聲音也隨著鈺佳的情緒緊張起來,話說得飛快,每個字都要黏在一起,就怕鈺佳一時衝動又做甚麼莽撞之舉。
「不然你有更好的方法嗎?吳欣戀逮到機會就會否認一切,再拖時間下去想做什麼都來不及了!」
「鈺佳你有試著跟班上同學解釋了嗎?」
「試個屁啊!他們最好是會相信!」
「我相信鈺佳!」
「我──」
「不管發生甚麼事情我都相信鈺佳!我也相信魏甯,更相信欣戀不是壞人!」
「就憑一個你相信?」
「拜託你,我一定會跟你去道歉的,你可不可以先連絡魏甯他們看看?」
「……」
講到這裡,鈺佳的情緒稍微被緩頰下來。
「拜託你!鈺佳一定能辦到的,你已經衝動過好幾次了,但是衝動不能解決問題的,真的只能拜託鈺佳相信我……」
鈺佳咬著牙,慢慢恢復理性。
「明天,讓我們一起去跟大家把話說清楚,好嗎?」
「讓我靜一靜,就這樣。」
「謝謝!有甚麼消息我一定會再聯絡鈺佳的!」
這麼說完便掛斷了。
但沒過多久,手機又再次響了起來,是魏甯打的。
「喂?」
「夯哥,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魏甯在電話地一頭很嚴肅說了。
「不用想了吧,一定是吳欣戀散播出去的。」
「對不起──!」
然後,手機的聲音完全暴了出來,電話那頭傳來了讓聲音爆開的超大聲道歉。
「幹什麼啦!耳朵會聾掉你知不知道?」
「啊?啊哈哈,對、對不起。」
然後又和緩地道歉了。
「別、別誤會啊,我只是想有誠意一點道歉。」
「其實……我背棄自己的騎士道了,而且我非常地慚愧。」
聽到魏甯這堆話,鈺佳驚訝地撐大眼睛。
「該不會真的是你綁架他吧?」
「不是啊!我也很不齒那種人的行為好嘛!我現在也想把兇手查出來!」
也是啊,畢竟是那個魏甯,鈺佳在心裡酸道。
「我真的不應該強迫鈺佳幫我拿衣服進來的,而且又因為我不敢面對,所以一直避諱談這件事情,才讓影片曝光以後,害鈺佳這麼尷尬,對不起!整件事都是我害的!」
「呃……」
鈺佳對魏甯的道歉感到錯愕,雖然事出於他,但對他的道歉,鈺佳還是十分驚訝,他竟然會那麼誠實地面對。
「沒有關係,明天只要有需要,我都會幫鈺佳說明的,要蒙羞就讓我一個人蒙羞吧!就算含著眼淚我也會去解釋清楚的!」
「呃……」
「你還是認為我罪不可赦嗎?那要怎麼做才能原諒我呢?」
「不不不,不要讓謠言繼續亂傳下去就行了,非常感謝你的誠實,只是我們是不是應該更關心蘇柏亞被綁走的事情?剛才的照片你也看到了吧?」
「切!為甚麼被綁走的人是他啊!煩死啦!」
「不要再在電話裡大吼大叫是聽不懂啊?很吵你知道嗎?」
「啊哈哈,對不起……」
手機另一端傳來小聲的道歉。
「總之,有線索我也會幫夯哥的,雖然我真的覺得那種人死一死算了,但綁架他的人更可惡,不能因為壞人被更壞的人欺負就忘記更壞的人是在做壞事了!」
魏甯唸得十分繞口。
「雖然不是很懂,但你不會做奇怪的事情吧?」
「不會。」
「那就好。我覺得犯人就是我們班的人,我們要想個辦法,讓犯人招供才行。」
「好!那就包在我身上吧,只要能成功當福爾摩斯破案,我們的聲望也會回來的!」
「呃……大概吧。」
「那就先這樣了,非常對不起,再見。」
電話被掛斷,鈺佳深深嘆一口氣。
差點就失去理智了,還好有瑞絲的體貼,還有魏甯的誠實,一把把將鈺佳從泥沼中拉了回來。
「這群人……到底是怎樣啊……」
哈哈……
哈哈哈哈──
鈺佳癱坐到地板上,望著天花板一陣大笑,是出於對現實的無奈,還是對兩個願意為自己付出的女孩的那份感動,他心裡也說不明白。
本來只是想讓自己的人生重新來過,卻被三個原先與自己風馬牛不相及的怪人攪亂人生,而且還對他們抱有責任、抱有一份幫助朋友的執著,明明自己對三位怪人也只是似懂非懂,為什麼不願意拋下他們,為自己的人生重新好好爭取什麼呢?
以前的高中生活,有過這種想讓自己拚上一切的朋友嗎?
是巫賢、是吳齊,難不成要是吳欣戀──
「咦?」
一瞬間,鈺佳的腦海閃過他的身影,在想徵詢友人對人生上的意見時,閃過他的身影。
「我,跟雷至傑,不再是朋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