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2 初經人事(下)

本章節 7324 字
更新於: 2020-06-16

  
  
  『結果真的去洗屁股了……』
  
  赤裸著身體、只以浴巾遮著下圍的兩人再度回到於熙房裡,有點受到打擊的宇文鷹正呈現當機的狀態:被學弟帶往浴室、被學弟剝光身上所有衣物、被學弟拿著蓮篷頭淋浴、被學弟要求背對著他彎腰抬高屁股、被學弟撐開屁屁用溫水沖洗裡面……
  
  這流程不要說浪漫了,自然到有點機械式,讓他覺得自己是被洗碗機做完全套的髒盤子。雖然說要於熙直接用他沒洗過的屁屁也很失禮,他沒自戀到覺得自己的屁屁不用洗就全天下最香最乾淨,但是……在他壓倒於熙的時候,還真不覺得有必要思考於熙有沒有洗過的問題,他肯定不介意的。現在回想起來,於熙被他顏射之後去洗……該不會真的有洗過吧?要問嗎?
  
  不過不得不說於熙還是很溫柔的,全程都是由他動手操刀,臉上也完全不見一絲厭棄的表情,只是淡漠得很不像是在做性行為的事前準備而已。
  
  『這樣還做得下去嗎?』宇文鷹只覺得,性致全消啊。都花了這麼多力氣做準備,事到如今也不會說不做了吧?宇文鷹有點好奇於熙打算怎麼重啟?
  
  「學長,坐床上去,我給你擦擦頭髮。」於熙在鎖上房門後,從衣櫃上取出吸水毛巾,回身走到已在床沿處乖乖坐好的宇文鷹身旁,打開毛巾為他輕拭在淋浴時被水濺濕的髮絲。
  
  沉默無語間,只有頭上不輕不重、溫柔紓壓的力道,隔著一層毛巾,在頭皮上按摩。兩人間的距離極近,近得可以聽見對方的呼吸聲,沉靜吞吐著益發濕熱的空氣,隨著按撫動作細細搓揉,未被滿足的慾望再度燃起星火,這才感悟到,如果真的對對方有欲求,不管何時何地,都能有感覺。
  
  『唉……我怎麼會喜歡上小於這種冷情派的人呢?』暗暗自嘲,宇文鷹抬起臉來,他只要再探上個五公分,就能觸到於熙的嘴唇,只是,這回他不主動了。
  
  領會到宇文鷹的小心思,於熙手中毛巾一緊,將宇文鷹的頭攏了來,讓他的嘴唇碰上自己的唇峰,才在極盡親暱的唇瓣親吻間輕輕吻開他抿緊的嘴,畢竟他說過他要主動的。他其實很少仔細地盯著宇文鷹的臉看,他一直都知道學長的臉是常識中的俊俏:俐落略濃如流星尾的眉、飽含情感的溫潤大眼、高挺的鼻樑、略厚性感的嘴唇,與稜角分明的輪廓……越仔細看就越覺得陌生,所以於熙有時候覺得自己可能有點輕度臉盲,雖然那無礙於認人識人的程度,只是也很難透過外表產生愛慕之心就是了。
  
  但是在愛上這個人給他的一切、沉浸在這個人給他的氛圍後,他就會開始產生一種『想要把這份感情凝固在他的外表上』的企盼,這是在過去交往過的女孩們身上,還來不及經歷的心境變化。
  
  輕輕磨蹭著彼此的鼻尖,輕吐舌尖迎接宇文鷹越發熱烈的吻,重複記憶著對方的五官、氣味、膚觸與溫度,鬆開了手上的毛巾,緊緊攬上對方的脖頸,而抬起膝蓋跪上床、跨跪於宇文鷹的大腿上,貼緊了兩人的軀幹,如果體溫能加倍,就這樣焚燒了兩人的身軀,那便是極完美的事情。
  
  理智逐漸消融於彼此的熱度,宇文鷹的雙手於於熙的肩胛與腰後眷戀,卻下意識地迴避了於熙的下腹。於熙則嘴唇下挪,於宇文鷹的頸側盛放一朵朵甜膩熱癢,順著筋絡分明的頸線,吻至鎖骨,出牙輕咬,有些疼,疼裡帶著酥麻,宇文鷹並不因討厭而出手推開他,反而把寬大的手掌攏上於熙的後腦,像是要他再放肆一些。
  
  於熙也就一手扶著宇文鷹的腰後,替他挪整姿勢,把他放躺於床,一腿擱進他的兩腿之間,伏於他正散發高熱的赤裸身子上,在數個落於唇、頸、喉結、鎖骨與胸前的柔軟親吻後,逗弄起他胸前的敏感暈紅,一側以舌輕舐並佐以輕吮,另一側以手指揉弄挑逗,那陣陣如波濤襲上的酥麻,令宇文鷹忍不住顫起喉間呻吟,也因為太過怕羞,挪了隻手擋住下半臉,就希望這如此令人害羞的聲音能少發點、小聲點。
  
  騰手往宇文鷹的腹下游移,隔著厚重的浴巾也能感受到突兀的存在,正挺起一座小山陵,看來在射過一次後,也休息得夠久了。於熙起身,拉過被子將其摺疊成枕狀,動手解開本就不甚牢固的浴巾,在抬起學長的臀部前,不忘交待現在要幹嘛:「我幫學長下面墊個東西。」
  
  「嗯……」被水氣氤氳著深棕色的眸子,以著模糊的視線凝望著正在他下方的學弟,宇文鷹這時才有要被操的實感,而緊張地一手掩嘴不想出聲、一手抓向臉側的枕頭撓緊,想著於熙接下來會拿凡士林替他做擴張吧?但於熙在撐起他的臀部後,頗有研究觀察般的好奇態勢,伸手輕輕撫過他昂揚的性器、柔軟的恥毛、濕熱的丸袋,然後又像對這手感頗有興致地多摸了好幾下,在宇文鷹困惑地直盯著他的視線被他察覺到時,才低聲解釋:「……我第一次摸到別人的……」

  「喔……」這理由的確說得過去啊。想了會兒,宇文鷹給出一個夾雜羞澀的微笑:「想怎麼摸就怎麼摸吧,我喜歡你摸。而且……我也是第一次這樣給人摸。」
  
  於熙的指尖下滑,滑過會陰,抵在穴口,因為緊張的關係,緊縮的肉穴有了明顯的顫動,宇文鷹別開了視線不敢看。在於熙的指頭離開後,他想著他該是去拿凡士林的,但一陣柔軟在他的穴口舐開一抹濕熱,嚇得他差點彈起來:「咦?!小於你幹嘛?住手!很髒啊!」
  
  「沒關係,剛剛我洗得很乾淨了。」
  
  抗議無效,於熙一手搭在他的大腿上,一手再度輕輕愛撫著他的性器與肉囊,以舌尖鑽入他的後庭。相較於在清洗時被指頭進入,舌尖可是溫順多了,但那濕熱柔軟還帶著明顯粗糙感的靈蛇鑽動,深入淺出之間,引得他穴口劇烈顫動,全身血液都向下體集中,聚焦了一切感官,去體驗那奇妙的快感。
  
  「唔……」英眉緊蹙,宇文鷹十分勉強地抑著自己的音量。
  
  「這樣舒服嗎?學長。」於熙抽了舌問,順道斷了那絲銀涎。
  
  「嗯……」宇文鷹羞得不敢直接回應是或否,只以一聲相當曖昧的音,掩飾起高漲的興奮。
  
  『想不到……學長也挺可愛的……』於熙起了這樣的心念。抬頭調皮似地吸吮了一下皺摺深色的囊皮、自根向頂地舔舐過學長的硬柱,飲下因過度玩弄而流洩出的淡鹹滑液,有感於自身加速升高的體溫,與下體明顯的硬疼:『啊……好像辦得到,跟學長做……』
  
  一旦篤定自己能提槍上馬,於熙也就不多囉嗦,去摸來學長事先準備的凡士林,打開來以指尖掏沾許多,再小心翼翼地塗抹上學長那縮顫個不停的小穴,以指尖與指腹多帶著凡士林往穴內潤滑。
  
  有東西在那觸感靈敏的地方進出是相當不舒服的,多虧了有潤滑,宇文鷹才不致於萌生退意。感受著體溫與脈搏,像要隨著那手指進出並抵上他腹內高度敏感之處而升高、而失控,他開始咬起自己的手,以著單純想自我壓抑的輕度力道,來克制喉間總不時流洩的呻吟。
  
  眼見平時文質彬彬、溫文儒雅的學長如今相當難受的模樣,雖然這是學長想做的事,也令於熙心裡頓生憐意,而探身伸手輕撫上那頭栗色軟髮,頜首輕吻宇文鷹用以掩聲的右手。在感覺到於熙柔軟的吻後,宇文鷹才鬆開手,張口迎接於熙送進來安撫他的軟舌與柔唇。
  
  就像他說過的,洗得很乾淨,在吻咬吞噬彼此之間,他差點忘了這舌頭前一刻還在哪裡溫存過呢。感覺於熙送進他體內的指頭數量到三根,被撐開的不適迫著他緊緊抓著於熙不放,嘴上吻得更緊了。
  
  直到於熙退開,他才像脫力般地倒回床上,不停發著重喘,迷離濕潤的眼神望著於熙,見著後者撕開保險套的包裝,解開身下的浴巾,把套子套進已昂然蓄勢的性器上。雖然意識模糊,但他是期待的,期待於熙抵上他的後庭,緩緩撐開腸臟、深入他的內裡、被他的溫熱肉壁緊緊攢住,在此刻間,他才能似滿足了宿願般地回應他的溫柔:「啊……」
  
  被充滿了內裡、直抵能令他體內興奮感作祟不已的深處,有如被擠出了的那般,淚水溢流而出,引得於熙把動作停在最深處,以吻拭去他眼睫上的淚珠,擔心地詢問:「學長,痛嗎?」
  
  他勉強抑著過度呼吸的節奏回應:「……我沒事,不痛……你就動吧。」
  
  「好的,學長。」雖然於熙很困惑輕重緩急方面的問題,但還是忍住會破壞氣氛的問話,以親吻緩解身下人的不安,開始挪擺起臀部,抵抗著學長的熱與緊,為他送進一波又一波興奮快感。
  
  「唔、嗯!」
  
  應著於熙的抽插力道,床角磨軋起刺耳規律的噪音,與身下不停拍擊出的清脆聲響,混著宇文鷹抑不住的呻吟與喘息,越發淫靡浪盪。
  
  隨著肉刃越發猛烈地衝撞,意識被撞飛到九霄雲外,只留下顛狂於肉慾中的兩匹雄獸,肢體交纏、瘋狂歡愛。肉體不像自己的,喪失了自我控制的能力,任憑全身隨血液氾濫的酥麻興奮中亂顫,有如搖曳於暴風中的狂花,撕扯開一身理智的皮囊,裸露出殘穢的真我並因此感到痛快,於至高之頂的轟鳴後,驟然歸於平靜。
  
  奮力地喘息,像是自窒息瀕死的邊緣得到氧氣,感覺到自己還活著,感覺到另一個人,也和自己一樣的呼吸。十指不知何時便緊緊扣在一起,雖然於熙倒在他身上又濕又熱又重的,卻也有著滿滿的充實感……與被愛感。
  
  也許於熙的那群腐女同學說得沒錯吧?這個位置的確是比較容易感覺得到對方心意,愛或不愛,一目瞭然。
  
  「學長……」
  
  緩過氣來的於熙抬頭看著他,眉眼之間盡是擔憂與不捨。
  
  有如慣性那般,宇文鷹嘴角微勾一笑:「我很好,沒事。」
  
  迎上於熙甜膩愛戀的柔軟親吻,彷彿融為一體的灼熱交纏,此時此刻,宇文鷹也只覺得……
  
  『有過這麼一次,此生無憾了。』
  
  
     *     *     *     *     *
  
  小睡片刻,當宇文鷹再度睜開生澀的眼皮時,已經過了中午,於熙已經穿回一身居家休閒服,捧著兩盤香氣四溢的焗烤通心粉進門,一見到宇文鷹已經醒來,便把午餐往桌上擱後,先回到學長身旁,探手輕撫上他的臉頰,凝視著他的雙眸、五官、全身上下,生怕遺露任何一處不對勁的地方。
  
  「學長,睡得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畢竟沒經驗,他很怕把學長玩壞的。
  
  除了明顯暴露的擔憂外,湛藍眸子還縈蘊著似水柔情的波光,令宇文鷹有些別不開眼,差點溺於那藍中回不過神來:「呃……嗯……我很好,你不用那麼緊張。」
  
  「……午餐我準備好了,想喝什麼?我去拿。」
  
  於熙略勉強地微勾嘴角,像是發現自己暴露了擔心害怕,想令學長安心地假裝自然。這些宇文鷹全都看在眼裡:「那就……跟你一樣的好了。」
  
  「好,我馬上回來。」
  
  明快回答後,於熙再度離開房間,只留下還赤裸著身子躺在被窩裡的宇文鷹,伸手輕撫方才於熙還殘留在臉頰處的觸感,溫存著他留在身上的熱度與力道……他的第一次,雖然很多意外與尷尬,也被於熙擦拭去體表的所有痕跡,但鐫刻在身體裡的苦與疼、酥麻與甜蜜,他這一輩子絕對不會忘記。
  
  『如此一來……就算……』
  
  原本被他藏在枕頭底下的翻車魚娃娃,在激情時分被揉亂的枕頭給擠出一角,於熙似乎沒發現到它改了位置,宇文鷹再度把它拿了出來,抱在懷裡。
  
  『已經不會覺得刺眼了,對於任何跟陸有關的事物。』
  
  他很傻,傻得可憐,僅僅如此,就能滿足他心裡的天秤,不再傾斜。
  
  「學長,我回來了,無糖綠茶可以嗎?」
  
  伴隨著開關門聲,於熙帶著兩瓶茶回來,先開了一罐給他,在他飲上一口略帶甘澀的芬芳清涼潤潤口時,於熙便把手上的茶換上一盤剛剛擱桌上涼的通心粉來,坐在床沿,以銀叉叉上兩三段沾上起士的麵條,輕輕吹上幾口涼,才送到宇文鷹嘴邊:「嚐看看合不合胃口吧?學長。」
  
  雖然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像坐月子的產婦讓心焦的丈夫餵食,但想想,他原本也想在把他折騰到下不了床時,洗手做羹湯來一口一口餵食他的……心裡想著『好吧,就讓你專美於前好了』,宇文鷹帶著笑意張開嘴,含進了於熙餵給他的通心粉,嚼了嚼帶著奶香與蕃茄肉醬鹹香調味的一口,嚥下後才給回應:「嗯,很好吃。」
  
  於熙聞言而展露撫慰的淺笑,低頭再叉起一口通心粉時,卻因宇文鷹的一句「之後能跟你一輩子的人,一定很幸福」而凝固。那僵住的笑容看在宇文鷹眼裡,陣陣刺疼在心裡,但他沒再安慰他,而是淡然地笑道:「希望你之後擦亮眼睛,找一個像你一樣溫柔的人。那些太作的人,就別再給她們機會了。」
  
  這句話,有幾分看起來像在指於熙過去的女友,但同時也是指著他自己。像現在,他也覺得自己又在作了,不然他應該要二話不說就把於熙摟進懷裡,而不是又說著同時傷他也傷自己的話,假裝自己已經可以了的樣子。
  
  像是沒從那當中緩過氣,於熙只是遲鈍地應了聲,斂了笑意,給叉起的通心粉吹著幾口涼,再餵給宇文鷹,重複三、四次後,才勉強撐起個笑意給學長:「謝謝學長,我會記住。」
  
  「嗯。」以著略無奈的笑意,宇文鷹僅如此回應。希望於熙可以緊緊擁著自己說些挽留的話……這不是作是什麼呢?所以,也就不該再接受他的心意、接受他的好了:「不用再餵我,我自己能吃。」
  
  「嗯……小心燙。」於熙把盛著通心粉的盤子給他,起身去拿過自己的份,兩人一起坐在床上,靜默地進食,房內只剩銀叉磕在瓷盤上的細小聲響,再無其他。
  
  在答應宇文鷹之前他就知道的,並不會因為發生過關係就會有什麼改變,想要的東西到手後,也無需多餘的力氣再去維繫,無聲之間漸漸蒼白,傷口亦將不再滲血。
  
  再多關心與愛顧,也只是給人平添麻煩。
  
  


  
  
  【又去約會了喔?】
  
  【啊不然咧?放假就是用來陪女朋友的啊,你們這群單身狗不懂的啦。】
  
  獨自一人坐在飯館等上餐時,陸駒百無聊賴地看著群組裡跳訊息,每每想把思緒轉移到其他地方,就不自覺地在某些字眼或物件上,又把思緒兜回到宇文鷹或於熙。嘆了口氣,他想,宇文鷹希望他別干擾,傳個訊息給於熙應該還不至於到干擾的程度吧?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也就滑開和於熙的私訊視窗,打了一行訊息給他:【午安啊小熙,跟學長玩主僕遊戲玩得如何?開心嗎?】
  
  這話打出來連自己都聞得到酸味,不過那座冰山肯定無感,也就傳送出去了。
  
  隔了好些時候,在老闆把他點的飯菜送上來,他吃了幾口後,於熙才傳訊息給他:【午安陸學長,剛剛用過午餐,鷹學長去睡午覺了。】
  
  訊息之後,於熙那邊還傳了張照片過來,是宇文鷹在他床上酣睡的模樣,被子攏得密不透風,翻車魚娃娃就枕在他的頭旁看起來像陪著他一起睡似地,看得陸駒在開冷氣的飯館裡都覺得熱:【我以為你們還在玩主僕遊戲。學長有這麼累嗎?】
  
  【嗯,好像是。】於熙只這麼回。隔了好些時候,才又補了條訊息:【其實沒有要學長忙的事,本來就只是想讓他過來這裡放鬆一下罷了。所以陸學長問開心嗎?普通。】
  
  不知為何,陸駒隱隱感覺到,於熙這訊息打得並不怎麼開心。他要是不開心,他就開心了:【喔我本來想說要是玩得開心我就不打擾你們。】
  
  【無所謂的事。】
  
  『看來是真的不開心啊。』陸駒不自覺地露出笑容:【好啦哥是大忙人今天不會去打擾你們,好好玩吧。搞不好這是最後一次學長去找你玩了。】
  
  【嗯,謝謝陸學長。】
  
  這一行訊息後,也就結束傳訊了。陸駒再度執起碗筷,悠然自在地一口飯一口菜送進嘴裡,嚼著嚼著,腦裡突然閃過於熙傳給他的照片:『被子蓋著所以看不見……宇文學長如果沒穿衣服的話,那個看起來真像事後。』
  
  嘴上咀嚼的動作緩了:『事後……?』
  
  回顧一下宇文鷹和他討論要不要選同一天時候說的話與態度:『嗯……』
  
  『小熙傳給我照片應該不是要跟我炫耀他們睡過了,可能只是覺得我常看他睡覺,傳個睡覺照片給我這沒什麼吧?畢竟我們是室友啊。喔我好厲害,已經慢慢抓到那個笨蛋的思考邏輯了。』
  
  但可能性仍然是有的,如果真的做過了的話呢?
  
  『這會讓我吃醋還是造成什麼傷害嗎?』陸駒難掩嘴角嘲諷:『幼稚。』
  
  如果不是他面前還擱著台手機,這臉上表情真的多到令人側目呢。
  
  
     *     *     *     *     *
  
  
  『有一種傻是,明知道改變不了什麼,還去努力留下點什麼,產生了一點似乎有轉圜餘地的幻覺,再一口氣把所有希望給摔碎。』
    
  不去讀取他熟睡時的呼吸頻率,不去撫觸他柔軟的頭髮與溫暖的肌膚,在他再度睜眼時,於熙淡漠地為他披上襯衫,為他理好衣著、打好領結、扣好鈕扣。
  
  想想,他的好惡、他的習慣、他的孤寂,宇文鷹已經沒有理解的必要了,也就在理好學長一身執事正裝後,提起一個微笑:「我想,今天到這裡就好了,我送你去坐車吧。」
  
  這才發現,原來,受傷的時候也是能笑得出來呢。
  
  忍住一時想說出口的『今天還沒過完吧?』,今天也該胡鬧夠了,想要的已經到手了,再留在這裡只會更多互相折磨,宇文鷹也就回答:「嗯,好吧。」
  
  不再有多餘的交談,只是靜默地一起離開於熙的住處,往公車站走,於公車站一同等上十幾分鐘,等來了一班市內公車,才在相視而笑之間,揮手道別。
  
  如果其中一個人,能說出那句話,未來是否就能有所改變呢?
  
  『其實我想說的是,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不,不會有任何改變。』隨著公車駛離候車處,看著於熙的身影越見微小、笑容跟著消失不見,宇文鷹才離開車門邊,去找個座位坐好。
  
  他們之間阻擋了太多未知,而他最無法忍受的,就是……當他回到宿舍時,正守在房裡玩電腦的陸駒。他想過,秘密交往瞞著父母也許還能撐得下去,但是有這個人在……
  
  一切看起來是那麼諷刺,他曾經以為陸駒是他最堅強的靠山,還拿著他當學習的榜樣去接近於熙,正因為陸駒的行為模式太過有效,也就更令他無法忍受陸駒在於熙身旁打轉這件事,只要陸駒想,誰都玩不過他,他太過清楚這件事了。
  
  一見他進門,陸駒也只是看似尋常地打招呼:「怎麼回來得那麼早?不是說要當一天執事?這不是才半天而已嗎?」
  
  『嗯……已經沒關係了,現在已經不會感覺到對陸的任何怨懟了。』有感於內心的平靜無波,宇文鷹能很自然地面露微笑:「玩得有些累,所以先回來休息了。」
  
  「累嗎?看學長的樣子似乎玩得很開心呢?」陸駒同樣回以笑容,只是那話中有話。
  
  「嗯,很開心喔。」宇文鷹的手掌定格在解開領結的前一刻,轉而撫向心口,以著似乎相當幸福的笑容:「是我至今以來最美好的一天了。」
  
  「喔……開心就好。」陸駒笑著回應此句後,視線再度回到電腦螢幕上,沒有要對宇文鷹說的話了。
  
  
     *     *     *     *     *
  
  
  孤身回到只剩自己的家裡,於熙滑開手機裡所儲存的照片,並將它轉移到一處新建的資料夾裡,默默期待著未來的某天,他再度點開這資料夾時,是能發自真心的微笑,去看待學長留給他的身影。
  
  一度打開迎進某個人的心房,就算明知道在他離開後會很難受,當時也覺得自己挺得過去而接受了他……
  
  誰知道在他離開後,會有多麼的痛呢?
  
  他的床被,沾染上那個人的氣味;他的肌膚,殘留著那個人的體溫;他的大腦,無法抹去那個人的記憶;他的影子,因此扭曲掙扎、無聲哭泣。
  
  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坐在床沿,靜靜領受這一切超乎他預期的痛楚。
  
  於被汙染了的小小水缸裡,呼吸著每一口皆苦澀到哽咽的空氣。
  
  
--謹以此道傷口銘記,關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