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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18374 字
更新於: 2020-06-14


  德卡港在五天內淪陷,淨化者隨即開始大規模的破壞工作。他們的目的是確保這裡在兩年內都不會有船開進來,而為此光靠炸藥是不夠的。破壞器材是基本,他們還準備了砂石和水泥,將比較淺的海域填起來;他們也把原本碼頭內停靠的幾十艘船全部鑿掉,成了近海險惡的礁岩;最後則是將陸上的各個通道全部炸毀,鐵路扭成雲霄飛車的樣子,就算船隻真的開進來了,要重新建立起對崖上的聯絡道路,也要花上幾個月。


  威爾蘭的少將指揮官在聽到進攻方是淨化者之後,仰天大笑了整整三十秒,隨後問瓦列斯是不是要把他們全部殺光。不過在瓦列斯的指揮下拉瑟沒有這麼做,只是解除威爾蘭軍的武裝,將他們交給之後抵達的解放陣線援軍。『對他們好一點,你們對他們越好,戰爭就結束的越快』,瓦列斯還特地跟移交的解放陣線部隊這麼說。他看得出來他們不以為然,不過有法路恩的直接命令,應該是不會有什麼難看的事情發生。


  解放陣線的援軍在第七天早上抵達,淨化者將戰俘交給他們之後,自己沿著他們打通的道路往北前往國境,和本隊會合。瓦列斯則是先一步飛往北邊,參與國境的戰鬥。也許是考慮到這裡就算守住,過長的補給線也會帶來沉重的負荷吧,駐紮邊境的威爾蘭軍不多,素質也相當低落。他們沒有遭遇太大抵抗就掃蕩了整個國境線,確保自己的根據地,淨化者的部隊也順利和他們會合,世界之敵的主力部隊進入安拉巴哈,來自各國的支援物資也源源不絕的抵達。


  瑟魯瓦拉港的戰鬥持續了十四天才結束,長到瓦列斯幾乎開始怕史蒂芬尼烏姆的部隊要轉從那邊上岸了。原本預計發起攻擊的二十四個師在開戰時只集合了十五個,守軍則是威爾蘭的四個師,包含一個裝甲師。

  火力不足讓解放陣線難以取得決定性的進展,相對的,威爾蘭不只出動了空軍的大規模支援,整個西大陸艦隊都在一旁進行海岸砲擊,戰鬥結束的時候,已經沒有人認得出來原本的海岸線了。

  前進的道路幾乎是解放陣線用屍體堆出來的,前線部隊在炮火下前進,援軍同時從後面抵達,槍和子彈拿了就上。最後參戰的解放陣線總人數達到了三十六萬,死傷超過十七萬人。瓦列斯自己也到現場參與了最後兩天的戰鬥,戰場的規模已經大到他一個人沒辦法支援的程度,就算他能老樣子提供一部份的防空,效果也有限。

  最後在威爾蘭的援軍抵達之前,佐哈冒險帶隊上前線,同時請瓦列斯去干擾威爾蘭艦隊的岸轟。戰爭英雄出現在戰場上對於安拉巴哈人成了極大的鼓舞,讓他們忘記疲憊,面對死亡,在炮火下衝進威爾蘭陣線,一口氣突破了兩道防線。威爾蘭軍還來不及進行後退重整的時候就被切割包圍,戰鬥一口氣結束。

  不過士氣高漲不代表他們的戰力也提升了,他們提起勇氣進攻,但他們還是會死。十七萬人裡面有三分之一是在這最後的攻勢中損失的,解放陣線雖然取得了勝利,但是巨大的損失也對他們自己的戰略造成了深遠的影響。


  三個戰略目標全部成功了,威爾蘭軍陷入極其不利的局勢。最大的兩個港口被摧毀,鐵路網也遭到嚴重破壞,還能運作的補給線細小而蜿蜒,隨時有可能斷裂。數十個大大小小的城鎮在第一天晚上的勝利之後發現自己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補給和糧食短缺,依據城市的規模,儲備從六個月到六天的都有。

  總督府立刻開始啟動糧食配給制,可悲的是就是在這種狀況,他們才不得不連安拉巴哈人的份量一起考慮。要是平常,他們才不管安拉巴哈人餓著還是冷著,不過現在他們面對伺機而動的解放陣線都快怕死了,根本無力應付市區周圍的安拉巴哈人暴動。他們只好好聲好氣的對他們噓寒問暖,雖然這些居民不怎麼領情,還消耗了他們本來就所剩不多的物資。


  解放陣線開始調動還能行動的部隊進行預定的掃蕩。首先固守海岸線,繼續把各個較小的港口攻下,同時圍攻那些陷入困境的小型城市。各地響應起義的狀況非常踴躍,但是由於瑟魯瓦拉的戰鬥實在太過慘烈,實際有能力作戰的部隊大幅減少,作戰進度只有計畫中的五分之一不到。

  預料之外的情況沒有讓法路恩慌了手腳,他讓新加入的義勇軍北上,接受短期的正式訓練,為之後的漫長戰鬥做準備。同時他也讓這些義勇軍中最精銳的人手試著駕駛俘獲的戰車,不過試了半天沒有太多成果,臨時湊出來的部隊開軍用卡車就是極限了。直到卡賽派遣的軍事顧問團抵達之前,這些戰車只能先放著。


  威爾蘭軍也不是坐著等死。他們主動放棄了一部分的城鎮,讓部隊會合,形成更適合防禦的陣線。當然,物資全部帶走,反正解放陣線很快就會來接收這些地方,沒有必要留給他們。

  一部分的威爾蘭部隊試著突圍,重新打通前往海岸的道路。不過法路恩立刻調派兵力前往阻擊。現在以解放陣線的實力還沒有辦法承受和火力強大的威爾蘭軍正面衝突,不過要拖延他們的腳步還辦得到。威爾蘭軍打通了幾個控制下區域的連接路徑,讓物資可以互通有無,但是沒有成功抵達任何一個港口。

  威爾蘭空軍也出動了他們的運輸機大隊,進行空運物資。不過就和法路恩說的一樣,那只是誤差。也許這些物資可以讓封鎖區內的人員不要餓肚子,不過要滿足更進一步的需求或是作戰是遠遠不夠的。最好的證明就是威爾蘭空襲的次數變少了,他們的油料有限,必須為了最糟的狀況進行儲備。

  仍然擁有巨大威脅力的還有西大陸艦隊,火力強大的艦砲威脅著整個安拉巴哈海岸。自從十一年前威爾蘭被佐哈偷了一整個艦隊以後,他們決定把船停在安拉巴哈人碰不到的地方。衛士島是一個好選擇,這個外島距離安拉巴哈中部沿岸大約兩百公里,島嶼本身大到足夠建立一個大型港口,又沒有大到有額外的空間提供躲藏或偷襲,唯一的缺點大概也就是因為這樣什麼都沒有,所以水手們也不喜歡停靠在這。

  瓦列斯在法路恩的請求下試著襲擊衛士島上的儲油槽,不過沒有成功,這裡的戒備森嚴不下德卡,而在這裡威爾蘭軍可不用考慮什麼隱蔽的問題。瓦列斯只發了三顆火球就被打到逃回本土,看來這整場戰爭他們都得在衛士島的威脅之下度過了。


  而在瑟魯瓦拉淪陷後的第十三天,新的消息傳來。


  威爾蘭軍的二十五萬援兵從伊蘭尼亞進入安拉巴哈的西部區域,發起攻擊。

  其中包括了史蒂芬尼烏姆的機甲兵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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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是什麼狀況?」

  接到西部的戰線受到威脅的消息,瓦列斯先一步飛回了解放陣線總指揮部,打聽消息。本來在他們計畫中,安拉巴哈的西方的開發不多,天然資源也不多,本應不會成為爭奪的重心才對。所以在目前的兵力配置中,也只有少量的民兵,在解放幾個小城鎮之後留守當地。


  而威爾蘭政府不知道是單純的看準這點,或只是隨便找了個願意合作的國家。他們說服伊蘭尼亞提供最靠近安拉巴哈的港口讓他們停泊軍艦,同時讓部隊秘密集結,越過邊境進入安拉巴哈本土加入戰鬥。

  沒有任何人發現他們的行動,無論是赫丘里那遍佈全世界的情報網或是KGB或是任何一個他們合作國的情報局。二十五萬人就這樣像幽靈一樣憑空出現,直接給了解放陣線一記重擊。


  「唯一可以慶幸的是伊蘭尼亞沒有直接參戰吧……」

  聽完前線的狀況,法路恩嘆了口氣。雖然他們不算是一等強國,但是就在隔壁,補給線短縮直接提高了作戰效率。如果伊蘭尼亞參戰,發揮的戰力可不會比威爾蘭軍還要差。

  「媽的伊蘭尼亞人,你們都沒有主權疑慮就是了。讓這麼多威爾蘭軍進入本土,還讓他們幫忙進行軍事補給?你們什麼時候也成了殖民地了嗎?最好打一打一個回馬槍直接把你們全境佔領,我可不會同情你們……」

  法路恩碎碎念了一陣子,心理苦思著該怎麼構築西方防線。


  而另一邊,沒有參與戰局規劃的瓦列斯則是對這背後的政治原因好奇起來:

  「就我所知,伊蘭尼亞和威爾蘭關係沒有很好才對,為什麼他們會做出這種決定?」

  「要是我們有頭緒的話早就提防西邊了。」

  「也是啦……電話借我問一下吧。」

  「自己用。」

  法路恩頭也不抬,指了指旁邊的電話,瓦列斯就撥通了本部的號碼。


  《喂?》

  「喂,赫丘里嗎?你聽說了威爾蘭軍的動向?」

  《你說他們直接從伊蘭尼亞進攻那件事?我只能說傑出的一手。想必軍情六處在後面出了不少花招,我完全沒有消息。》

  「別光是讚嘆他們了。你知道理由嗎?通常一個國家不會就這樣讓另一個國家的軍隊開進自己的國家去打第三個國家吧?而且以前莎赫拉不是說他們不喜歡威爾蘭嗎?」

  《好著眼點。波耶斯.色門諾維奇.史丹尼米爾問了一樣的問題,娜莎洛娃.拉瑞沙.伊萬諾夫娜正在著手調查這件事。雖然還沒完全確認,不過我可以先和你說目前的推測。》

  「說吧。」

  《事情是這樣的,伊蘭尼亞確實不喜歡威爾蘭,但是這不代表他們就喜歡安拉巴哈人了。》

  「安拉巴哈都被併吞了四百年,他們還有什麼好不喜歡的。」

  《所以問題就出在四百年前了。在淪為殖民地之前,安拉巴哈是一個強盛帝國。強盛的帝國代表著壓迫著周邊的各個國家,而伊蘭尼亞就是其中一個,現在你們稱為安拉巴哈西方區域的地方,就是五百多年前從伊蘭尼亞手中搶過來的。

  那麼,當威爾蘭政府拿這個做交易,請他們協助鎮壓安拉巴哈革命的話,你覺得他們會怎麼選?》

  「是這樣嗎……」


  瓦列斯低聲回應,一面在心底感嘆失算。而赫丘里停頓了一下,繼續說下去:

  《不過名義上這麼說,都已經經過快五百年了,伊蘭尼亞人對這片土地早就沒那麼執著了,又不是什麼宗教聖地。所以沒有什麼民族情感問題,伊蘭尼亞政府就單純論利益行事。這塊地沒有多少經濟價值,勞動力不多,天然資源不多,最多就是一些經濟作物而已。

  如果為了這塊地和解放陣線全面戰爭並不划算,所以本來威爾蘭是要立即割讓換取他們共同出兵的,被他們拒絕,變成現在這樣。伊蘭尼亞政府有償提供自己的港口和鐵路供威爾蘭軍隊使用,準備在威爾蘭打贏的時候撿點好處,就算沒有,大量的運輸需求也帶來不少經濟效益。》

  「原來如此。」

  《這只是暫時調查的結果啦。隨時有可能翻盤也說不定,要是有什麼變化我再連絡你。》

  「好,麻煩你了。」


  瓦列斯掛上電話,陷入沉思。威爾蘭政府的手段比他想像的還高明,讓人不禁思考起還有什麼完全沒想過的可能性。而沉思被法路恩打斷,他的作戰計畫似乎告一段落,問起瓦列斯這邊的成果:

  「有問出什麼嗎?」

  「啊,目前只是猜測,不過──」

  瓦列斯把赫丘里的情報轉述了一遍,讓法路恩和幾名參謀沉重地聽完。


  「原來如此。這樣的話,就沒有什麼逆轉的方案了。恐怕我們得接受這個事實,然後想辦法一路推回西邊去。只要我們能夠控制和伊蘭尼亞的邊境,威爾蘭軍也沒辦法光明正大在我們的監視下從伊蘭尼亞境內發起攻擊。」

  現在威爾蘭只是『借道』回到自己的領土上,和從伊蘭尼亞國土發起進攻是完全不同的事。如果他們真的這麼做,那伊蘭尼亞就只剩譴責威爾蘭人並驅逐他們軍隊這條路,不然就得面對一場真正的戰爭。


  「現在只能想辦法辦到這件事了。」

  「如果,你們對他們做出相同提案的選項呢?」

  「什麼提案?」

  「要是解放陣線打贏就把那塊地割給他們,條件是立刻切斷威爾蘭的補給。」

  「不考慮。」

  法路恩揮手打發瓦列斯,割別人家的國土很簡單,割自己家的國土就是另一回事了。不然去問威爾蘭政府願不願意割本島的兩個港口給伊蘭尼亞用,他們肯定打死也不要的。


  「只是提提。」

  看法路恩不屑一顧的態度,瓦列斯聳聳肩,這就是有民族情感和沒有民族情感的差別了。

  「好吧。所以你們有什麼想法。」

  「我們會試著對伊蘭尼亞提供給威爾蘭的港口進行恐怖攻擊。」

  「說好的人道呢?」

  「你到底想不想贏啊。」

  「人道就是這種東西。」

  瓦列斯雙手一攤。


  「如果你要和伊蘭尼亞政府正式宣戰然後進行戰略破壞,我倒是沒意見。」

  「……不,還是不要好了。」

  光是威爾蘭軍他們已經應付不來了,現在解放陣線最不需要的就是給自己增加敵人。

  「算啦,這邊交給我們吧。我們會看看能做些什麼,你們專心在對付威爾蘭軍上面好了。有需要我參戰隨時叫我。」

  「知道了,有進展再跟我說。」

  瓦列斯沒有回答,只是揮了揮手,從作戰指揮室離開,前往世界之敵本部。



  戰爭的齒輪繼續轉動。在威爾蘭援軍的威脅之下,法路恩立刻揮軍西進。先前損失慘重的部隊重新整編,趕上了這一次的危機。高達六十萬的解放陣線部隊,再加上二十萬左右的民兵支援,和二十五萬的威爾蘭軍正面交鋒,然後節節敗退。

  裝甲師在廣大的平原上把他們打得潰不成軍,解放陣線的反戰車武器面對最先進的戰車就和搔癢沒有兩樣。一天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空襲,讓士兵們聽到炸彈墜羅時的音嘯聲就想棄槍逃命。在靠近沿岸的地方,來自海上的炮擊幾乎消滅了沒有掩護的所有部隊。


  而在前線敗退的同時,雖然解放陣線沒有對伊蘭尼亞發動恐怖攻擊,他們還是作出了應對。世界之敵通過各個聯盟國的外交手段對伊蘭尼亞政府施加壓力,同時也為他們的在野黨政客提供資金。這些政客對於威爾蘭軍踏入本土一事提出了喪權辱國的疑慮,最後伊蘭尼亞政府只好在不得已之下修改條約,縮減了威爾蘭軍可用的補給路線規模,進一步拖延他們的腳步。


  不過要以為這樣就能對威爾蘭軍造成打擊,那就大錯特錯了。威爾蘭政府早就預想過這樣的發展,他們甚至預想過解放陣線願意拿土地換取伊蘭尼亞背叛的場合。所以他們早早就著手讓自己的補給線獨立運作。

  方法極致單純,又極致暴力。既然沒有補給路線,就做一個出來。威爾蘭軍在重新佔領安拉巴哈西部區域之後,開始沿著海岸線所有適合的地點建造港口並鋪設道路。一個月之內,二十五個大大小小的港口被建起,複雜的道路網也變得足以支撐他們龐大的補給需求。這就是世界第一工業大國的實力,經濟力量上的壓倒性暴力。

  也不是這樣威爾蘭就贏了。也許他們能在三十天內鋪好十五條道路,但這不代表他們能夠在兩天內鋪好一條道路。要在一塊區域建設補給線,首先得把它打下來,而為了把這些區域打下來,他們需要完善的補給線。結果就是雖然他們的火力驚人,前進的速度仍然受制於建設的速度。而於此同時,二十萬軍隊仍然被圍困在安拉巴哈的核心區域,等待救援。

  就算威爾蘭軍裝備再精良,人數仍然是戰爭中最重要的一環,要是就這樣失去一半部隊,他們就等於直接失去在十年內把戰爭結束的機會。

  威爾蘭軍沒有時間。


  解放陣線知道這點,所以同時根據這點建立自己的戰術以及戰略。在前線敗退的同時,他們採取焦土戰術,讓理應快速突入大後方的裝甲師因為橋樑斷裂、河流氾濫、公路坍塌等各式各樣的問題停下腳步,要不是他們停下腳步,就是他們後續的部隊停下腳步。補給送不上,就算他們自己衝了三四百公里也沒什麼用,他們距離被包圍的部隊可還有一千公里之遠。

  同時,解放陣線努力打敗仗也不完全是無可奈何的事。他們並沒有派裝備最精良的部隊前去阻擋威爾蘭軍腳步,而是讓二線部隊拖延時間,最菁英的部隊則是在包圍網之內,在威爾蘭軍合流之前盡可能的殲滅斷絕補給的各個敵軍。

  另外,一部分的部隊也分散成不到連等級的武裝力量,進行敵後滲透,破壞剛建立起來的威爾蘭補給線。破壞的效果沒有很好,威爾蘭軍知道攻擊補給是基本。所以也增派兵力,加強對佔領區的控制,讓破壞行動難以進行。只是能用的士兵就這麼多,被分去護送補給就代表了威爾蘭的突破部隊減少,這樣就夠了。


  戰局在沒有任何一場會戰的狀況下慢慢演進,威爾蘭援軍和首府阿爾瓦的守軍會合是兩個月之後的事,而城中的狀況讓他們怵目驚心。不管是平民還是軍人都活在恐懼之中,解放陣線沒有攻擊這裡。阿爾瓦守軍有高達五萬人,就算遭到圍困也是可怕的對手,如果正面衝突,漫長的戰鬥也許會直接持續到威爾蘭援軍抵達也說不定。

  所以解放陣線只是單純的砲擊,一天二十四小時斷斷續續的砲擊,下午茶的時候砲擊,正當覺得可以休息的時候就砲擊,入眠之後兩個小時砲擊。在威爾蘭人習慣之後,他們也發動一兩波小型攻勢,讓他們不敢再次鬆懈。同時解放陣線也留下一大堆傳單,撒得滿城都是,內容不外乎援軍不會來,又有哪一座城市淪陷了,下一個就是你們等等的恐嚇。

  城內的威爾蘭人就在這樣的壓力之下過活,被逼出精神病的人不少,平民和軍人都是。當然,只限威爾蘭人。安拉巴哈人過得好得很,不如說還比起義之前好,至少現在威爾蘭政府害怕添亂,對他們好聲好氣。他們照常工作,賺錢,拿了政府發的配給食物,順便把其中一部分分給解放陣線士兵們。


  其他被圍困的地區就沒這麼幸運了,解放陣線的精銳部隊攻下了一個又一個孤立無援的大小城市,淨化者也在他們最擅長的巷戰中立下了巨大的戰果。客欽淪陷、坎貝爾淪陷、普里淪陷、貝圖奧淪陷、曼德拉淪陷。在威爾蘭援軍抵達,為其他守軍解圍的時候,解放陣線已經殲滅了八萬左右的威爾蘭軍隊,奪走了四分之三的城市據點。雙方的戰線變得蜿蜒,宛如一棵巨大的榕樹一樣,由西朝東生長,連接到擁有殘存守軍的各個城市。

  這麼長的補給線對威爾蘭軍不利,他們也一度考慮是不是全軍撤離,退往西方重整之後,再慢慢推進。不過最後他們決定不這麼做,就從目前的戰線開始,徹底掃蕩解放陣線。


  另一方面,在戰場外,還有一場激烈的戰鬥正在發生。


  首先威爾蘭在援軍進入安拉巴哈的第二天,公布了先前與狄帕克交易的事實。這名幾乎被視為聖賢的和平革命家,竟然也會採取這樣骯髒的檯下交易,這個消息一時之間讓安拉巴哈人動搖不少。

  不過隨後,狄帕克本人出現在解放陣線的電台中時,又再次逆轉了這個情況。


  「安拉巴哈的人民,各位好。我的名字是,馬哈瓦切達.狄帕克。」

  「最近,我在安拉巴哈各地聽到了一些謠言,和我有關的謠言。」

  「對於這些謠言,我覺得我有必要解釋。」

  「我有罪。」

  「我的罪在於,為了這個國家,將我的家人陷於危險之中。」

  「在十三年前,我因為一個安拉巴哈人應有的正當權利,被關進威爾蘭的大牢之中。而為了再次回到這片土地上,我和威爾蘭人做了交易。」

  「我和威爾蘭人合作,計畫著和他們一同譴責解放陣線的行為。同時也將我的妻兒帶到我的身邊,成了他們手中的人質。」

  「這一切只為了讓他們放鬆警惕,讓我能在獲得自由的同時,回到我的祖國。」

  「我對我的家人感到非常抱歉,他們不應該遭遇這樣的危險。」

  「但是我並不後悔。」

  「我是一名安拉巴哈人。我愛好和平,就如同所有的安拉巴哈人一樣。我們喜愛秩序更勝混亂,厭惡不講理的暴力。」

  「但也許。」

  「也許,偽裝成秩序的混亂,遠比混亂更糟。」

  「在那些秩序的偽裝下,我們以為這世界是講理的,而加入維持這『秩序』的行列。」

  「但事實上,我們不過是將那些沒有降到我們頭上的悲劇視而不見,然後稱之為和平而已。」

  「和平打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我為了告訴人們這件事,從威爾蘭回到這裡。」

  「而現在,我也要為了真正的和平而戰鬥。」

  「我希望,聽見我這段話的任何人,也和我一樣為了和平而戰鬥。」

  「我們要建立一個屬於安拉巴哈人的國家。」

  在這段話播放到全國之後,解放陣線的士氣逆轉來到高點。並不是激昂的憤怒,而是為了目標戰鬥的決心,這是心中充滿仇恨的法路恩等人所無法帶來的影響,而這確實有用。


  同一天,就在狄帕克的演說之後不久。安拉巴哈解放陣線的法路恩.班沙爾發布了安拉巴哈獨立宣言,解放陣線的部隊終於成為了安拉巴哈軍。也在同一天,卡賽、諾夫卡、百岳、北金、奧德薩、史威諾丹等國先後承認這個安拉巴哈政府的合法性,和他們建立外交關係。波森沒有和世界之敵的聯盟講好,不過難得有這個機會,她在隔天也湊上來踹威爾蘭兩腳。


  承認一國的政府,並不只是字面上那麼單純,它同時也代表各國認定了威爾蘭沒有安拉巴哈的合法統治權,以及宣告目前進行的是一場侵略戰爭,狠狠賞了她一巴掌。

  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威爾蘭變得極為狼狽,她很快就做出回應,對羞辱她的的國家進行經濟制裁,在提高關稅的同時也限制出口。乍聽之下這個行為十分可笑,畢竟威爾蘭的行為像是在經濟制裁全世界一樣。這些國家會一時失去許多商品買家吧,就算大國如波森與諾夫卡,股市也免不了連續跌停個幾天。不過時間一久,眾多找不到買家的國家開始互通有無,情況就變成這些國家聯合起來在排擠威爾蘭了,最終受傷的是她自己。

  不過這是有其目的的。兩天後,以西斯班、托斯亞為首的各個中小型國家發表了聯合聲明,表示絕不承認安拉巴哈政府的正統性。也許他們和那些大國一樣,時間一久也能擺脫經濟制裁的影響,但是這些國家對威爾蘭的經濟依賴太過巨大,連開始的動盪都撐不過。

  他們不只否認安拉巴哈政府的正統性,同時還指責諾夫卡的煽動意圖。這也是沒辦法的,安拉巴哈軍的武器有三分之一是諾規,剩下來的武器雖然有卡賽製也有波森製,不過都是私人武器公司生產,和國家沒什麼關係。

  至於諾夫卡,完全不鳥他們。結束。反正他們對於惡名早就習慣了,國民也不在意什麼國際大國的形象。


  國際之間的角力到此告一段落,不管是哪一國都還沒有讓情勢升溫的打算。贊助者們對安拉巴哈仁至義盡,保持冷靜,觀察局勢。而威爾蘭也沒有打算以外交手段來結束這次的革命,更傾向靠著自己的軍隊解決。

  而國際之外,威爾蘭國內也出現了許多變化。


  以暴力的方法在安拉巴哈西部區域大興土木,讓威爾蘭獲得了巨大的戰略優勢,也讓威爾蘭付出了代價。確實,在短時間內建設大量軍用港口與道路是了不起的偉業,但那可不是免費的。在安拉巴哈人無法被信任的現在,他們必須徵集威爾蘭本地工人,讓他們遠渡重洋到安拉巴哈工作,還要付他們加倍的薪水。

  同時,兵器的開銷也相當巨大。威爾蘭的軍事科技世界第一的同時,也代表它就是世界第一貴。而且不只戰鬥中損失的那些需要補充,威爾蘭在意識到安拉巴哈來勢洶洶的時候,悄悄的開始了他們的募兵計畫。大街小巷貼起了海報,威軍計畫著在四個月內訓練出至少十五個步兵師、三個裝甲師以及兩個轟炸機聯隊,然後在接下來的四個月把這個數字加倍。


  然後就和歷史上所有的戰爭一樣,錢成了問題,威爾蘭工業能力強大是強大,他們還是得付錢。威爾蘭政府為了應付這突如其來的開銷,開徵了戰爭稅,同時發行戰爭債券。經濟制裁提高的關稅收入直接被用在軍費上,而關稅也造成進口物價上漲,帶動內需,更進一步提高稅收。

  威爾蘭的經濟就這樣轉換成準戰爭模式,如果是和諾夫卡這樣的大國發動戰爭,威爾蘭還會採取更進一步的配給制,來確保所有的資源都用在軍事上吧。不過她沒有這麼做。不如說,她不能這麼做。


  所謂戰爭結束的時候,就是人們不再想要戰鬥的時候,而這個不想戰鬥,並不是對等的。對於安拉巴哈人來說,這是被拿槍抵在頭上,徹底被支配的時候。但是對威爾蘭人來說,則是覺得這場戰爭不值得的時候──不值得為了這東西辛苦,或是不值得為它付出生命。要威爾蘭人打開電視,看看自己稅金建立起來的軍隊懲罰異族,他們是很樂意的;但是如果要限制他們的日常生活,或是賭上美好的人生上戰場,他們就沒這麼願意了。

  諷刺的是,造成這種狀況的就是威爾蘭政府自己。長久以來,對於殖民地的貶抑態度過度矮化了殖民地的價值,大部分的國民並不理解,威爾蘭的強大工業是建立在什麼上面的。他們眼中安拉巴哈的價值,恐怕只有財務報表上那少少的稅收吧。為了這小小的稅收,付出那麼龐大的代價,值得嗎?


  所以威爾蘭的行動被限制了,她不能動員,不能進行配給制,不能限制人民的自由,甚至不能把情勢說得很糟。

  而解放陣線的其中一個勝利條件也在這裡浮現──並不一定要把威爾蘭人趕下海,那只是最徹底的手段。只要能讓威爾蘭本土的國民清楚理解到,如果你要打,你至少得再打個二十年,然後指著他們今年財政上的巨大虧損,請他們乘以二十,威爾蘭的反戰聲浪就會打倒他們自己。這也是瓦列斯和解放陣線所說的真意──『你們對那些戰俘越好,戰爭就結束得越快』。現在他們最不需要的,就是讓威爾蘭人將仇恨代進這個單純的計算式裡面。


  而解放陣線就這個方向採取了不少行動,他們幾乎是每個禮拜錄宣傳片對威爾蘭國民播放。內容不外乎提醒他們要花多大的力氣戰鬥,還有提醒他們安拉巴哈人有多願意戰鬥。戰俘也被牽扯到裡面來,一方面是告訴威爾蘭人,我們可沒有要把威爾蘭人全部殺掉,二方面是看到自己的同胞在水深火熱的環境強制勞動,人們會想要快點結束這個狀況。

  『喔,不、不、不,我想你們不會把這稱為水深火熱的。因為他們過得還比我們平常過得好一點。戰俘待遇的公約上寫的是不能比本國勞動者條件還差,我們可沒有違規。』

  第三是法路恩想嗆人。雖然瓦列斯覺得這不是什麼好主意,不過這件事法路恩十分堅持,在自家軍隊傳開的時候,也確實提升了不少士氣。


  當然,WBC肯定是不會和他們接洽的,不過各個贊助國倒是撥得很開心。他們每周準時往威爾蘭撥出新的宣傳片,而威爾蘭政府又不能限制新聞自由,只能任由這些外國電視台胡言亂語。

  不過光是這樣,要讓威爾蘭政府倒台還早得很。有一些人開始在街頭演說,但還不成氣候。安拉巴哈只能耐心等待,但是情況對他們來說也十分艱苦。


  安拉巴哈宣布獨立,也給解放陣線帶來了新的負擔。以前他們可以靠著外國的援助養起一支軍隊,但是現在他們可沒辦法光靠援助養整個國家的國民。經濟的問題同樣也發生在他們身上,幾乎都是維沙爾在處理,到後來,瓦列斯覺得他似乎還滿期待莉迪亞實行諾言把他幹掉的那一天。

  在威爾蘭的長期統治下,安拉巴哈的經濟來源主要是原料出口。有生產煤炭和鐵礦,但是沒有煉鋼廠;有生產棉花和蠶絲,不過沒有紡織廠,還有一些不知道生產是要拿來衝三小的東西例如說罌粟。

  唯一可以稱得上有價值的東西叫做石油,不過大家都知道這件事。所以在取回補給之後,威爾蘭人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派轟炸機把他們耗費兩年重建的油田自己炸掉,免得安拉巴哈從中得利。

  結果就是,安拉巴哈產了一大堆原料,而安拉巴哈政府目前沒有任何利用的手段,只能拿來賣。


  貿易,走海路肯定是行不通的了,開戰的第二天安拉巴哈的鄰近海域就已經被封得死死的,就連其他國家的商船要靠近都要檢查,更不可能停下來在安拉巴哈做生意。

  所以他們只能走陸路,經由奧德薩轉運到買家手上,只是做生意和戰爭不一樣。戰爭的補給只要送到就好,不計代價,貿易則是每花多一分錢在運輸上,利潤就越少。就算是贊助國,也沒有因為是安拉巴哈來的原料,就好心用更高價購買的道理。從外國購入的物資也是一樣,安拉巴哈總體的實質所得比威爾蘭統治的時候少了一半以上,不過安拉巴哈人的實質所得沒什麼差,反正威爾蘭統治的時候利潤還是給他們賺走,現在只是給奧德賽人賺走而已。


  順帶一提奧德賽利用這次轉運的契機賺了個爽,超爽,爽到被其他大國逼得吐一半出來補貼他們贊助軍火所需的運輸費用。

  唯一幸運的是糧食產量還夠自給。人民可以沒有鞋子穿,沒有廚具用,但是不能沒有東西吃。要不是兩年前的那場和談讓安拉巴哈恢復了糧食生產,現在要張羅供應全國的米麥可就慘了。本來法路恩等人還在思考威爾蘭軍派轟炸機攻擊稻田的可能性,不過想想那實在太蠢了,真要做他們應該也是讓地面部隊來做才對,他們就建立了緊急時刻物資後送的計畫來應對。


  局勢持續演進。


//


  「嗯……」

  七月,在威爾蘭軍解圍之後,局勢暫停了一段時間,雙方都在盤算著下一步,和對方的下一步。瓦列斯因為沒仗可以打所以待在安拉巴哈的總指揮部,主要是作戰指揮室裡面看其他人嘆氣。


  靜等人不在旁邊,他們忙著在安拉巴哈各處東奔西走,主要是營救各地有能的安拉巴哈人。本來法路恩是計畫著請他們去暗殺威爾蘭指揮官的,不過宣布獨立之後,內政方面的壓力比想像中的還大了幾十倍,每個小時都有人跑過來問說出了問題,該怎麼辦。

  法路恩立刻就把問題扔給狄帕克,不過狄帕克還是找了套說詞把他拖下水。於是他們只好先請世界之敵把能成為政務官的人通通救出來,減輕壓力。另外盧梅娜上個月也抵達了,一到本部就被靜拖著去救人,完全沒有休息的時間。

  另外,各大贊助國也理所當然地派了人過來,為這個新政府指導制度建立的方向,不過幸好法路恩和狄帕克夠有主見,沒有變成北金那個樣子。

  而在軍事方面,現在的情勢對安拉巴哈來說並不好。雖然說威爾蘭有著預算壓力,但他們預算可不是白花的。隨著每一天過去,雙方軍力的差距都會越來越大,法路恩只能尋求主動攻擊,干擾敵人的進度。


  「嗯……」

  「怎麼啦。」

  法路恩嗯了第二聲了,旁邊翹著腳休息的瓦列斯忍不住轉頭問。


  「我在思考那個機甲兵團到底在哪裡。」

  「史蒂芬尼烏姆的?」

  「對。如果預計沒有錯的話,機甲兵團應該跟著其他的威爾蘭部隊一起上陸了才對。但是打到現在,完全沒有看到類似的東西。單純的只是和威爾蘭軍作戰……你的消息真的沒錯嗎?」

  「被你這麼一說,我也不確定。不過對方都提到德卡了,我想應該沒錯才對。不然我們應該會直接撲空。」

  「你說的對。」

  法路恩安心了一點,但是他還是不知道為什麼沒有看見怪物般的軍隊。不是說他想和對方作戰,只是總是想確認位置,免得一頭撞上。


  「至於為什麼嘛……我想應該是沒必要?」

  「沒必要?什麼沒必要。」

  「靠威爾蘭的裝甲師就能打爆你們了,為什麼要出機甲兵團?」

  「辛辣的現實……」

  法路恩嘖了兩聲。不過這沒說錯,到現在他們還是不跟裝甲師正面衝突,那機甲兵團自己跑出來也沒有什麼效果,不如藏著,沒有被看見的牌才是最強的牌。


  「好吧,那我們就得考慮各種可能性了。只希望不要在我們進攻阿爾瓦的時候突然跳出來。」

  「你們決定要進攻阿爾瓦了?」

  「至少是我們的目標。以前是安拉巴哈帝國的首都,現在也是首府,沒有比這更適合當首都的城市了。只是現在在威爾蘭人手上。」

  「用政治原因來決定戰略,幹這種事情好嗎?」

  「我可沒有這麼說。」

  法路恩指著地圖上那個跟棵樹一樣的威爾蘭防線圖。


  「我是說,我們要試著把阿爾瓦搶回來,沒有說要直接攻擊。」

  「欸……也就是說?」

  「老樣子,打他們後勤。」

  法路恩在那棵樹的根部畫了一圈。


  「你也看得出來。只要截斷這裡,我們就能再次包圍威爾蘭的主力部隊。」

  「這不只我看的出來,威爾蘭人也看得出來吧,我就是威爾蘭人。」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沒有打算攻擊這個地點,而是從這裡。」

  他在根部的兩側各圈了一個點。


  「然後往這裡。」

  從這兩點在威爾蘭的防線打出動之後,部隊向後突破,繞過一整個防禦森嚴的區域,在大後方會合,成封閉的形式。

  「根據我們的斥侯回報,大多數的威爾蘭守軍都固守在中間這一塊,只要繞過他們,我們還是可以完成包圍。」

  「說得倒是輕鬆……好吧。我先從最簡單的問題開始問好了。先前我們就被威爾蘭部隊突破過一次了,現在我們有什麼進步讓我們不會再被突破一次?」

  「局勢不一樣。先前威爾蘭的裝甲師在外面闖進來,這次他們會是沒補給想闖出去的那邊。」

  「他們沒有學乖多帶一些補給嗎?」

  「他們有,不過沒有這麼多。上次我已經和你解釋補給是多大的工程了,照現在的狀況,就算沒有徹底包圍他們,我們的阻饒還是有收到成效。」

  現在,威爾蘭軍的據點在於西部區域,以沿海二十幾個港口當作補給的輸入點,送到戰線各處。然而,一大堆物資在港口卸載和送到前線部隊手上給他們用是兩回事。西部區域並不是原本有太多開發的區域,他們沒有鐵路可以用,只能用效率低落的公路來運送各種物資,消耗大量的燃料同時補給的運送量也有限,安拉巴哈當初的戰略算是達成了一半。


  當然,威爾蘭軍也考慮過現場建一條鐵路。不過綜觀過去歷史,就連那條惡名昭彰的死亡鐵路也蓋了一年半,還是在大量的工人犧牲下趕工趕出來的。就算現在技術進步得多資本也雄厚得多,威爾蘭軍還是沒有把握在這麼短時間內建一條四倍長度的鐵路。

  就算是有一條被解放陣線破壞過的鐵路,要修復的功夫都比重建的功夫小得多。不過以現在的情況得從零開始,那還不如想辦法把瑟魯瓦拉打回來,然後把港口修復。

  不過無論如何,威爾蘭軍兩者都沒有選擇,而是選擇直接用公路運輸頂著。大量的卡車與油罐車從威爾蘭本土運來,載著補給開往前線,車隊的柴油黑煙遠遠看來還會讓人以為是某種天地異變。


  「聽起來沒有成效啊。」

  「有的──威爾蘭目前的補給量能夠支撐作戰,不過也僅能支撐作戰。他們發動的攻勢大過猛烈,燃油都給戰車和飛機燒掉了,物資也以武器的替換零件優先。只有有餘裕的時候才會有諸如冰淇淋之類的奢侈品,而根據我們的間諜回報,這兩個月來只有一次出現在威爾蘭士兵的餐桌上。

  也就是說,他們在這段期間不停保持攻勢,手邊有什麼物資就全部打掉,並沒有儲存太多補給的能力。」

  「原來如此……具體來說是有多少?」

  「我們估計大概是一個月。」

  「那不是很多嗎!」

  「沒有很多,一個月而已,執行強力作戰會消耗得更快。我們只要部隊上去消耗他們就行。之前在瑟魯瓦拉損失的十七萬部隊已經補回來了,我們還倒過來增加十五個師,大多數人也受了短期的正規訓練,不再只是義勇軍。相對起來,威爾蘭的部隊還在接受訓練,現在我們有人數上的優勢才對。」

  「講白了,也就是圍起來硬幹幹到對方死掉為止?」

  「也就是圍起來硬幹幹到對方死掉為止。」

  「了不起。」

  瓦列斯以不敢恭維的表情點頭。不過這就是戰爭,世界上沒有什麼以極小損失就能夠贏得的戰爭,也許除了波森對卡賽那場傳奇性的失敗以外。


  「好吧,如果這是戰爭必須付出的代價,那我沒什麼意見。」

  「沒那麼糟啦,上次我們的精英部隊都忙著在後方殲滅被包圍的威爾蘭軍,這次他們參戰,狀況應該會好上不少。」

  「希望如此。那第二個問題。我們能夠這麼快速的包圍他們嗎?如果要橫向切斷我還能理解,現在這個路徑,如果我們的速度比他們回防的速度還慢,兩邊進攻部隊就很難合圍了喔。」

  法路恩的戰略建立在鉗形攻勢能夠合流上,沒有合流就沒有包圍,沒有包圍就不用講那麼多。安拉巴哈軍雖然有人數優勢,威爾蘭軍卻有高度機械化的優勢,機械化代表了快速行軍的能力和強大的防禦力。

  相較起來安拉巴哈的部隊幾乎全都是步兵,除了火炮支援以外什麼都沒有,光憑這樣的部隊,想要繞到開裝甲車的敵人後麵包圍他們根本是天方夜譚。


  「所以就要靠你啦。」

  「靠我?」

  「對。你一個人就有突破力,我們只要調動足夠數量的卡車,突破之後一口氣往後殺就可以了。另一邊我是打算靠佐哈,他手下的那一群沙場老兵十分可靠。你們突破之後,後續的步兵會立刻來協助防禦,免得你們被反包圍。」

  「然後想辦法合圍就好?你剛剛也說了威爾蘭的駐兵固守在中間,不會他們一反擊我們就潰散嗎?」

  「我們會想辦法壓制他們。」

  「我可沒有這麼確定……無論如何,你們計畫,我負責打。我帶的部隊是哪一支?我們自己的部隊嗎?」

  「我還在考慮,你們的部隊太寶貴了。我已經把佐哈的部隊丟進去,我覺得可能讓你們保留實力,對抗威爾蘭的反擊。」

  現在安拉巴哈的王牌師有八個。世界之敵長期訓練的部隊兩個師,一個是初期建立到現在的步兵師,久經沙場,從渡河到翻山越嶺都經驗豐富;另一個是法澤卡斯的傭兵朋友們在北金獨立之後加入,成了機械化步兵師,本來這次終於想開戰車的,不過還是因為補給困難所以只帶了自走火箭炮;淨化者四個師,已協同見長,地形越複雜越擅長,打的是巷戰就天下無敵;佐哈從上次戰爭帶下來的老兵一個師,在這幾年之間參與了無數作戰,不管是新戰術還是新兵器都可以立即適應,要說有什麼缺點,就只有年紀大了,沒辦法再打十年;最後一個是法路恩在上次戰爭結束之後建立起來的部隊,砲兵的比例是其他部隊的三倍,從榴彈砲到反戰車砲應有盡有,火力強大的反面是十分笨重,不太適合進攻。


  「現在我們全部的部隊裡,能正面和威爾蘭的裝甲師對抗的就只有我的重炮師和你們的機步師了。在對方的位置不明瞭的狀況下,我想保留你們的機步師來應對。我可以讓我的重砲師和你們的步兵師協助打開缺口,但是往內突圍就光靠你一個人,有辦法嗎?」

  「勉強吧。不過盡量派素質好一點的兵,就算能夠成功合流,還要撐得住不被反攻突破。好吧,你有把握就好了。確定了作戰詳細再叫我吧,我出去晃晃。」

  「沒問題。」

  瓦列斯思考著這個作戰,離開指揮室,往戶外走去。如果要飛回世界之敵本部休息也可以,不過對於習慣在外旅行的瓦列斯而言,那樣做反而不太適應。


  「瓦列斯。」

  路上,不少士兵和他行禮,瓦列斯也點頭示意。這些人不是他的部下,他也不認識他們。但是瓦列斯頻繁出現在戰場上,以及招牌性的白火焰,已經讓大多數的士兵都認得他的身影。只要白火焰出現就有救了,甚至有這樣的流言產生;不過這個人在奇怪的地方很囉唆,也是有這樣的流言產生。

  不過不管好壞,安拉巴哈人對他的信任在慢慢增加,這是好事。瓦列斯一邊這樣想著,一邊來到了久違的太陽底下。走出以舊礦坑為據點的指揮所,瓦列斯爬上了附近的小山丘,這是個能夠俯瞰周圍叢林的位置,陽光照在瓦列斯身上,炎熱的七月讓他沒幾分鐘就找個陰影乘涼了,要是因為曬傷而戰鬥力下降還真笑不出來。


  (不知道其他人過得怎麼樣?)

  瓦列斯坐在樹蔭底下思索著。其他碎片最近因為到處出任務,聯絡只有一天一次,雖然他也想要跟著其他人一起行動,不過照他們的說法就是『狀況沒有急成那個樣子,你就好好休息吧,你不是要上戰場嗎』,所以反而變成他一個人待在這裡無所事事。

  (感覺能力太多了之後,反而不知道怎麼跟其他人相處呢……)

  可以隨時休息、可以瞬間移動,這兩個能力可以讓瓦列斯化成一個超高效率的機器,但是成為一個高效率的機器就好了嗎?越來越脫離人類的範圍讓瓦列斯反而感到有點寂寞,如果他有的選,他大概會選擇和大家一起搭飛機、和一起為時差苦惱。但是他不需要,反而讓他產生了一種疏離感。

  (難怪蘇芬不是要守夜的時候都不會靠這個睡覺啊,雖然說多八個小時,不過沒什麼好事。)

  瓦列斯看著樹蔭間的天空,兩架威爾蘭偵察機飛過,不過什麼都沒發現。

  (真的沒什麼好事啊……)

  瓦列斯閉上眼睛,微風輕拂,讓他一個不小心就睡著了。



//

  「喂──」

  「……嗯。」

  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有人叫喊,瓦列斯睜開眼睛,不知不覺已經晚上了。


  「喂──瓦列斯先生──」

  「怎麼了?」

  瓦列斯坐起身來,往小懸崖的下方看去,只看到兩個士兵抬著頭在叫他。


  「法路恩先生找你。」

  「OK,我現在下去。」

  瓦列斯翻了個身跳下懸崖,順便把自己身上的落葉拍掉。


  「我們走吧。」

  「你在這種地方睡覺會著涼吧?還是因為是超人所以不會?」

  「雖然因為體質問題不太會感冒,不過我不是什麼超人,只是善神的碎片而已。」

  「喔……原來如此?」

  那兩名士兵聽到這個回答,好像不知道怎麼接下去,陷入沉默。


  「……我以為法路恩跟你們解釋過了?還是說沒人相信這件事?」

  「與其說不相信,不如說……太遙遠了吧。本來我們就對神什麼的不清楚,只知道可以有能力就去教會了。你突然要說有個善神的碎片也沒什麼現實感。」

  「好吧,那至少不要用超人這個詞,聽起來頗幼稚的。」

  「你竟然會在意這種事喔。」

  士兵傻眼的說,隨後笑了起來。


  「哈哈,看來能力嚇人。其實也是個普通人嘛,看來之後我們會相處愉快了。」

  「相處是指?」

  「喔,在之後的作戰,我們要聽你指揮的樣子。命令還沒有下來,不過法路恩先生偷偷跟我們說的。」

  「原來如此,那就請節哀了。」

  「欸。」

  「嘻嘻。」

  「欸,等等,瓦列斯先生,請節哀是什麼意思,請節哀?」

  「你就猜猜看囉。」

  「可惡,一定又是超危險的作戰吧!每次都這樣!」

  瓦列斯賣他們關子,兩個士兵一邊抱怨一邊跟著走,沒過多久,。


  「你們不進來?」

  「喔,不。我們只是小兵而已,師長……不,副師長會在裡面。」

  「所以我是要帶一個師了?」

  「對,雖然聽法路恩先生說是臨時的。」

  「與其說臨時不如說裝飾,我沒有管理的才能也沒有指揮的才能,只能帶你們打打仗而已。」

  「哎呀師長差不多就幹這種事啦。怎麼做該誰去做有下面的人決定就好了。」

  士兵們揮了揮手,目送瓦列斯進去。法路恩等人已經在裡面等他,除了老樣子的熟面孔以外還有佐哈和另一個沒見過的人,想必是剛剛說的副手。那名副手以微微興奮的表情對瓦列斯敬禮,看來是不用考慮複雜的人際關係了。


  「你終於來了,瓦列斯。」

  「嗯,剛剛不小心睡著了,找不到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午睡啊,你也真有閒。」

  「不然我也可以找個前線幫忙打一打。」

  瓦列斯聳聳肩,睡覺前那種機械感又來了,他不喜歡這樣。


  「嗯……算了,既然人都到了,我就解釋一下我們下一階段的戰略吧。」

  法路恩瞇起眼睛,不過沒有說什麼,逕自開始解釋。作戰的內容和下午所講的沒有差太多,瓦列斯就隨意聽過去,等到法路恩講到瓦列斯他們要進攻的地點,他才專心開始聽。


  「瓦列斯,你負責帶領第二十四師從這個位置突破。第二重砲師會協助你突破,其他部隊會在你後面補上空隙,你盡量不要多做戰鬥,直接突入會合點。」

  法路恩所指的會合點是位於威爾蘭防線後的一個小城鎮,從突入點過去沒有任何阻礙。是非常適合車輛長驅直入的路線,同時也是非常適合威爾蘭空襲的路線。

  「有什麼對付威爾蘭空軍的對策嗎?我可以保護一部分部隊不受空襲傷害,不過一整個師就沒辦法了。」

  「我們會在卡車後面裝防空飛彈,重型的那種。就算對上威爾蘭轟炸機應該還是有威脅。然後就是進行的時候盡量散開吧,多少有損失是沒辦法的。」

  法路恩說完,瓦列斯看了看他的副手,而那名副手點點頭。戰爭沒有在打百分之百安全的,差別只在於5%和50%,而就算是5%,也是死一堆人。


  「然後接下來,瓦列斯你在會合之後,還有另外一個工作要做。」

  「另外?」

  「對,這裡。」

  法路恩點了點位於會合地點後方五十公里左右的一個空地,直到一個半月前,那裡都還是空地。


  「這裡是目前威爾蘭軍最大的兩個空軍基地之一。開戰前的那些都被我們破壞了,但他們還是需要空中支援,所以他們在他們的佔領區內建造了這個臨時機場,提供足夠起降的油料。另外一座則是阿爾瓦機場,在這裡。」

  「嗯,然後呢?」

  「然後就如同我剛剛說的,威爾蘭的補給現在非常吃緊,幾乎全部都用來應付作戰,沒有空進行儲備。也就是說這個阿爾瓦機場名義上有在運作,但是他的儲油槽是空的。

  只要補給再次斷絕,阿爾瓦機場就廢了。如果這時你能在合圍之後破壞這座機場的話,威爾蘭空軍就可以被我們癱瘓一段時間。直到他們重建另一座臨時機場,然後把油料送過去為止。」

  「然後你打算趁這段時間攻擊被包圍的部隊?」

  「沒錯。」

  「好吧。機場的守軍有多少?」

  「不多,他們的人數本來就少了,大多數部隊都來防備我們切斷他們的補給線,駐守後方機場的只有五百人左右,對你來說應該是簡單的對手才對。」

  「被你這麼一說我突然就覺得不會這麼順利了。」

  瓦列斯抓了抓頭。


  「好吧,不過只是次要目標對吧。那麼我和佐哈會合之後,就先讓大部分部隊在城鎮內防守,然後帶少數人去後面一趟,這樣沒問題吧?」

  「你的部隊應該會比較快,看要不要直接先過去,搞不好還能撿到幾台飛機。」

  「那就要看你們多有自信撐下攻擊了。」

  瓦列斯看了看他的副手,如果瓦列斯自己不在,那這一戰對他們來說就只是普通的防守戰,面對的是威爾蘭全力突圍的猛烈攻勢。要瓦列斯賭,他會賭守不下來的那邊。


  「法路恩,附近可能發起攻擊的威爾蘭軍有多少?」

  「十個師左右。不過我的預計是我方採取攻勢,所以合流地點遭到的攻擊應該不會太沉重才對。」

  「聽起來不太可靠啊。」

  「如果擔心的話,你也可以在會合之後再去襲擊機場。我的部隊應該只會比你的晚幾個小時到而已。」

  「或是不襲擊也可以,反正看我們的部隊離這麼近,他們趕緊讓飛機飛走都來不及了。應該不會加派人力守備。」

  看瓦列斯不太安心,佐哈和法路恩各補了一句,不過瓦列斯其實擔心的是加上他也守不住的狀況。但是戰爭就是這麼一回事,沒有人在打百分之百成功的,會百分之百成功的行動只有投降而已。瓦列斯只好接受這個事實。


  「那作戰就這樣決定,進攻的時間定在七天後,所有部隊會照我的指示調動,有新的消息會通知你們。解散。」

  所有人離開,瓦列斯也跟著自己的副手走,準備和他認識一下這次要帶的部隊。不過在他離開之前,法路恩先叫住了他:

  「喂,瓦列斯。」

  「什麼事?」

  「這次作戰結束之後,也許你休息一陣子比較好。不是說什麼都不做,和你的同伴們一起救人也是不錯的選擇。」

  「……怎麼突然說這種話?」

  「我覺得你看起來沒什麼活力的樣子,該休息一下了。」

  「我沒事都會休息。」

  「不是那種休息。」

  法路恩揮揮手。


  「我痛恨威爾蘭,打從心底痛恨那個國家。不只我,我還有佐哈、還有卡米、還有路拉還有無數個你沒聽過的名字都是。如果情況允許,我會很愉快地把他們的老弱婦孺全部聚集起來活活餓死,看看威爾蘭人的反應。

  對我來說開心的事就是把威爾蘭打爆,但是對你來說不是吧?所以你最好做點讓自己開心的事,光是睡覺不叫做休息。」

  「你是卡賽人捏。」

  瓦列斯忍不住笑出來。


  「好吧,這場打完我會再看看。」

  「嗯。戰爭搞不好會持續個幾年,在前幾個月就把熱情消磨殆盡不是辦法。腳步站穩了之後,我們也可以自己接手戰爭的大部分,你們可以先去看你們有什麼好做的,等到需要拔神器的時候我們再談。」

  世界之敵這兩個月的貢獻巨大,法路恩都覺得當初開那樣的條件有點對不起他們了。不過等到他們面對鋪天蓋地的怪物,他們就會有別的想法了。


  「哈哈哈,我會思考看看。」

  瓦列斯離開,法路恩看他這個樣子,笑著嘆了口氣。

  「真是的,因為殺人而沒有辦法為了作戰成功而感到愉快,善人也是滿難當的啊。」

  隨後他轉向面前的地圖,還有無數的戰略細節需要考慮,今天也是個沒得休息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