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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21281 字
更新於: 2018-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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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身體是很神奇的,常常被精神所影響。
當一個人感到自己被火焚身的時候,他馬上就會全身起水泡,更嚴重一點,還可能直接碳化,然後死亡。
就算那股火焰是被我干涉所產生的幻覺也一樣。
──節錄自劉水的遺書,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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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外教學取消,取而代之的是真正意義上的校外教學。
今天,翠庭高中的全體二年級生來到了翡翠之庭,一方面參觀,另一方面做特別課程的練習。反正至少不用待在教室,旅夢人候補們就帶著沒魚蝦也好的心態來到這裡,反而是研究組的學生們,對自己未來可能待的環境感到好奇。
「看吧,就跟我說的一樣。所以你們知道為什麼校外教學要變成這種沒意義活動了。」
只是他們才剛上遊覽車,就被四名不知道是什麼來頭的傢伙盯上。他們企圖劫持這班遊覽車,往基隆的方向開。之後詳細想幹什麼嘉瑞並不清楚,也沒機會聽,因為在他們來得及說之前,彩宜就把他們全部扔出車外──從時速八十公里的高速遊覽車上。
「呼,好久沒做這種事了。」
看著被人砸出來的窗戶破洞不停灌風進來,彩宜擦了擦額頭的汗。兩個班級的同學鼓掌叫好。至於嘉瑞,則站在她旁邊,小聲警告:
「小心做得太過火,又要被班上的人害怕了喔。」
「才不會,這次我們班的人都很體諒我。」
「妳說是就是。」
有了國中的經驗,嘉瑞不怎麼認同,但他不想和她爭論,只好輕輕帶過。
不管怎樣,他們是平安的抵達了目的地,那些人有沒有平安落地就不知道了。
一下車,先一步抵達的其他班級和翡翠之庭的職員就緊張地靠過來:
「你們來了!沒事嗎?有沒有受傷?陳彩宜,妳還好嗎?」
他們從電話裡先得知了遊覽車上的狀況,包括彩宜一個人把對方全部解決掉的事實,又驚訝又擔心。
「啊哈哈,我沒事啦,這種小傷用水沖一衝就好了。」
不過剛剛在衝突中彩宜唯一受的傷只有被碎玻璃劃到手,現在早就止血了。
「比起這個,我們還是快進去吧。為了這種小事耽擱一天的行程就不好了。」
「怎麼能說這是小事!這可是劫持事件啊!」
「老師你就別在意了,這也不是第一次。」
旁邊的嘉瑞插嘴,那雙冷靜的眼睛別有深意。
「…我晚點再和你們談談好了。所有人排好隊伍!不要吵了!」
他們終於開始整隊,準備進行一整天的活動。
整個年級以班級為單位輪流到不同的地方,研究組以各大實驗室為主,了解可能會有興趣的研究。至於嘉瑞所在的實技組,則是請來了社會上各式各樣的旅夢人回來和他們聊天。
首先是特勤隊,他們之前雖然死了許多人,不過還是有不少碎魂師。再來是現任總統護衛,特地請假回來看學弟妹。不過他們都讓嘉瑞興趣缺缺,到了第三站,才終於有出人意料的展開。
在煞風景的單調小教室裡,一個名人等著他們。他的一頭金髮參雜著白色,戴著眼鏡,是一名溫和有禮的中年人。他的名字叫文森特。
面對這個世界上最有名的旅夢人,就連嘉瑞也不自禁喔了起來。而視線中央的本人,則是帶著空虛的眼神點頭。
「各位同學午安。」
「羅賓‧文森特…真的是文森特醫生?」
「是的。我受邀暫時在這裡工作,一方面研究一方面治療病人。這次有機會,翡翠之庭要我來特別幫你們講點東西。」
文森特的中文有點奇怪的腔調,不過還算流利。
「不過呢,各位是實技組的學生。說實話我沒什麼好講的。研究組的那些,我還可以教他們一些最新的發現。但潛夢是一門鑽研自己的學問,不是別人可以教的。」
身為一名醫生,文森特同時是一名旅夢人也是一名研究員,而且兩方面都是頂尖人才。
「所以,我們就這麼做吧。反正之後就是吃午餐,我們就自由活動。想要和我聊聊的人,可以坐過來,其他人不做特別限制。啊,不過可別鬧太大了,如果讓上面知道我放牛吃草的話,我大概會被罵。」
講完之後,文森特拍手宣布解散。班上一半以上的人圍了上去,小型的教室裡面好不熱鬧。
至於嘉瑞,則是不想跟其他人擠,但不知道要幹嘛。考慮了幾分鐘之後,他才決定雖然有點早,還是先去找午飯吃。翡翠之庭的餐廳有幾家不錯的店家進駐,還算可以期待。
而在食堂,他發現了意外的人影。
「啊,嘉瑞。」
「彩宜?妳怎麼會在這?」
才十一點半,其他班級應該還是在進行各自的活動,但彩宜已經坐在食堂裡面,面前還有一大碗拉麵,上面的辣油紅到發亮。在他對面的是一名男性,如果嘉瑞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彩宜他們班的導師。
嘉瑞靜靜地走到旁邊坐下。
「我還以為其他組還在上課。」
「啊哈哈,我們是沒錯啦。只是老師他…想和我談一下早上發生的事。」
「嗯。倒是你。是實技組二班的吧,為什麼在這裡?」
老師嚴肅地問,似乎是個開不得玩笑的人。不過在嘉瑞面前,這種事情不是由本人決定的。
「我們那邊輪到文森特,而他決定放牛吃草。我就來吃了。」
「不好笑。現在趕快回到你的班上。」
「去和文森特說吧。」
嘉瑞聳聳肩,他沒興趣聽從沒有強制力的命令,老師也知道這點,恨恨地咬起牙來。
「文森特醫生?他也在這裡嗎?」
「對,好像是短期借調職員。妳還沒遇到的話,可能等等下午會見到她。」
「這樣啊……得好好答謝才行。畢竟還來看過你。」
「有什麼好謝的,還不是沒幫上忙。所以,你們在談早上發生的事?」
「對,老師好像怕對我造成什麼打擊的樣子……」
「喔呀,從什麼時候開始,蔽校開始注重學生的健全人格發展了?」
「……那是因為陳彩宜是研究組的,和你們實技組不一樣。」
其實嘉瑞知道,不過他就是想酸兩句。
「況且你不知道,早上那四個人──!」
「喔唷,就暫時別說了吧。」
嘉瑞舉起一隻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你知道我知道彩宜也知道那幾個傢伙怎麼了,從高速車輛摔下去不可能有什麼好結果。把話講明白只會像是在譴責一樣,把氣氛搞砸究竟是對誰有好處了?」
「你們都沒有任何感觸的嗎?」
老師震驚地說,看來他剛剛和彩宜談過,也已經得到一樣的答案。
「事到如今可沒有喔,我和彩宜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嘉瑞看了一眼彩宜,她點了點頭,讓他繼續說下去。
「如果你想知道更多的話,可以去查查『七張都市計畫案』。」
「七張……那和你們有什麼關係?」
「我能說的就說到這。啊,還有,我相信你不會傷害自己的學生的,對吧。」
「那當然。可是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去查就知道了。還有不管是我還是彩宜都不需要心理輔導,如果是聊天附帶請客的話倒是很歡迎就是了。」
「聊天我也很歡迎好不好,我又沒有你這麼小氣。」
「是是,我去買個東西吃。」
嘉瑞應付了兩聲,站起身子。看見彩宜的老師開始滑手機,他知道他很快就會明白了。
嘉瑞用拿到的餐券點了看得到的最貴餐點。沒幾分鐘後,他拿著堆滿牛排的丼飯回到座位上,而老師已經離開了。
「喔,這麼快就放棄啦,他被嚇到了嗎?」
「看起來有一點。」
彩宜臉上帶著點寂寞。
「不過也不用這樣酸他拉,他是個好老師,很為我們著想,只是有點囉嗦而已。」
「是嗎?希望囉嗦不要變成多嘴就好。」
他把重量級的碗公放到桌上,發出響亮的聲音。
「…嘉瑞,你吃得完嗎?」
「拼一下大概勉強可以,妳要嗎?」
「好,分我一點。」
「別給我光挖肉就好。」
「不會啦。我又沒有這麼貪吃。」
「上次給我吃白飯的人不知道是誰吼。」
兩人互相挖苦,悠閒地度過了午餐時間。過了不久,其他的同學們也結束了早上的課程,漸漸出現,之後是工作告一段落的研究員們。看著座位很快就沒了,兩人趕在人滿為患之前離開。
「嘉瑞,你打算去哪?」
「回班上閒晃吧。雖然說是全世界最尖端的研究機構,好像也沒有什麼可以逛的,不如說有趣的東西都不會開放給我們。」
「是沒錯啦。對了,主任呢?琪萱主任的話應該還可以聊聊吧。」
「不久前才見過,主動找人家好像也沒什麼太有趣的…妳想去的話我可以陪妳就是。」
「那就走吧。」
他們朝三樓走去,翡翠之庭很大,也很複雜。道路眾多,還有很多地圖上明明有的門,到了現場卻是鎖死的,說是機密區塊不給過云云。
講這麼多,就是這兩個人又迷路了。
「幹,彩宜…」
「不,所以不是說了這不能怪我啊!你剛剛也說你覺得是這邊的嘛!」
總覺得最近好像一直在迷路,最後兩個人一怒之下決定放棄,一同抱怨起這棟建築物設計很爛。
他們決定回嘉瑞的班上打發時間,反正同學們也都習慣了彩宜的存在,沒有人會介意。不過回到班上,只發現教室裡面空蕩蕩的,只有文森特一個人在用筆記型電腦打字。
「大家都去吃飯了嗎?」
「對。好久不見了,張嘉瑞同學。上一次見到你是你睡著的時候。」
文森特推推眼鏡,他們一進門就抬頭看他們。
「還有陳彩宜同學也是。」
「嗯。」
「上次真是謝謝你的幫忙。」
彩宜滿臉笑容地打招呼,而文森特只是淡淡回答:
「不,我一點忙都沒有幫上。不過也因為如此,我在知道你醒來之後,就一直想跟你談談,張嘉瑞同學。」
「我?」
面對文森特的好奇心,嘉瑞有點意外。
「對──那對時間,你究竟到哪裡去了?我忍不住思考這個問題。這麼多年來,我還沒有看過和你一樣症狀的人。你的靈魂完全從身體裡面消失,連一點聯繫都沒有。這已經超過魂死的境界了。」
文森特的眼鏡反射燈光,讓人摸不清他的表情。
「當然,也不可能是掉到某個植物人的夢境之中,如果只是那種程度的話,我不用二十秒就可以找到你的所在。那麼…在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聽到文森特的敘述,嘉瑞警覺起來,如果對方硬要一口咬定他說謊的話,他也沒有辯駁的辦法。不過相反的,文森特提不出像樣的證據,實際上也構不成威脅。
不過他不想和一個十六層的旅夢人作對,平常與某個瘋子共舞已經夠累人的,如果文森特要找他麻煩,嘉瑞甚至考慮拜託劉水把他幹掉。
在那之前,他是先裝無辜試試。
「凡事也沒有這麼肯定的吧。我確實是到了那樣的地方,也確實可以回去。是不是植物人我不清楚,不過上面的是這麼說的。」
嘉瑞講得臉不紅氣不喘,反正植物人不是他判斷的,他只是個無知的學生而已。彩宜滿臉擔心的看著他,不過文森特專心在嘉瑞身上,沒有發現她的異常。
「嗯…也有可能是他們搞錯了。無論如何,我對你的狀況很有興趣,你現在還在那個世界裡面活動對吧。如果有什麼不可解的現象,可以和我討論。我的信箱在網頁上都有,直接連絡我就行了。標題上註明你的名字,我會注意到,不然信很多我有點懶得看。」
「喔,好。我明白。」
文森特沒有追問,看來他真的純粹是好奇,嘉瑞這才放下戒心。
話題告一段落,文森特忽然說出了對兩人最直接的感想:
「話說回來。像你們這樣的組合還真稀少呢。」
「怎麼說?」
「男女朋友啊。有了情人還成為旅夢人的案例,我完全沒有聽說過。」
「不、不是啦。嘉瑞和我只是普通的青梅竹馬而已。」
「嗯?是嗎。可是看起來他還滿黏妳的?」
「我?黏彩宜?」
這輩子第一次被說這種評價,嘉瑞傻在當場。一般來說都是給出相反的評論。
「嘿、嘿?有嗎?」
彩宜有點臉紅,目光不時飄過來。
「嗯。雖然只是直覺而已。我猜猜,平常,你們都在一起活動,對吧。」
「對,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我找他……」
「不過,妳沒有找他的時候,他自己會來找妳,對吧。而且也沒什麼理由。」
「好像是耶……嗯?嗯嗯?嗯嗯?」
「幹嘛啦。」
彩宜笑咪咪地盯著嘉瑞看,被他沒好氣地回話。
「沒事,沒事。」
「那就不要這樣笑,怪噁心的。再說,我找妳明明就有正當理由。」
「是什麼?」
「因為我想。」
「……嘉瑞你有時候會隨口說出很讓人害羞的話你知不知道……」
彩宜紅著臉別過頭去,嘉瑞聳聳肩。看了兩人互動,文森特以懷念的語氣笑了起來。
「哇喔,這說的還真自然。這下子妳可要辛苦了,陳彩宜同學。」
「已經辛苦很久了啦,老樣子老樣子。」
說是這麼說,彩宜的心情明顯變得很好,肢體動作也變多了點。嘉瑞則是不作評論,移開視線看著窗外。
而說到這裡,文森特看了看錶:
「嗯,我也該走了。總而言之,在這裡認識……用中文來說就是所謂的緣份吧。你們有遇到任何困難或危險就直接連絡我吧。我得先走一步了,再見。」
「醫生再見。」
「拜拜。」
兩人揮手,看著文森特急匆匆的離開。確認他的腳步聲遠去之後,嘉瑞才鬆了口氣。
「好險。」
「幹嘛這樣啦。人家看起來完全是好意不是嗎?」
「好意有時候也是會產生大麻煩的。妳又不是沒遇過。」
「我覺得你說的那個和文森特醫生的狀況不一樣……」
「那就要看妳覺得我說的是哪一個了。」
兩個人開始像是繞口令一樣的對話。由於自己的正義感,彩宜從小開始就常常出手幫助別人,然而,收到的回報不一定都那麼美好。
例如說,曾經有個學妹被跟蹤狂騷擾,被彩宜幫了一把。結果她擺脫了跟蹤狂之後自己變成跟蹤狂,彩宜收到帶血衛生棉的時候還像個小女生一樣放聲尖叫。
「那次真是災難啊……」
彩宜回想起那一幕,全身起雞皮疙瘩。來自女性的告白她能保持平常心拒絕,不過衛生棉實在是敬謝不敏。
「至少妳收到的是沒什麼傷害性的東西,我收到的可是恐嚇信和刀片。」
「也是啊……」
幸好當時嘉瑞做了些神推理,他們很快的就找到犯人,事情才沒有鬧大。不過對當時的他們來說,的確是從來沒有碰過的棘手事件。尤其是彩宜看對方是出自好意,不想讓場面太難看,讓事情變得更複雜了點。
「說起來,那個學妹最後怎麼樣了?我記得妳不肯跟我說,怕我把她給怎麼了。」
「啊,這個嘛。她現在應該還在英國念書。聽說今年要畢業了,可能會回台灣來唸高中的樣子。」
「喔?要回來嗎?到時候還務必幫我引薦一下。」
「……你要做什麼?不會還在記恨吧?」
「哈哈,我是這麼小心眼的人嗎?只是要在她面前朗誦當初恐嚇信的內容而已。」
「這不是超小心眼的嗎!人家已經改過自新了啦!你要她羞愧自殺嗎!」
彩宜激烈的吐槽,同時暗暗決定絕對不要讓這兩個人見面。
//
「……」
「怎麼啦?安琪,心情不好?」
晚上,嘉瑞回到夢境,和其他兩人會合。劉水還是老樣子跟個白癡一樣,然而今天的安琪連招呼也不打,低著頭往前走。
「安琪?」
「……」
「劉水,你又做了什麼?」
「幹,干我屁事,雖然我每次都想這麼說,不過這次真的是干我屁事。」
劉水帶著哀怨的眼神說,他覺得自己最近都被當笨蛋,明明是個很了不起的冒險家。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那是怎麼回事,你應該知道吧?」
「你自己問她吧。這種事要本人說。」
「安琪?」
「……」
「安~琪?」
嘉瑞把手搭上她的肩膀,不過還沒放上去,就被安琪閃開。
「……」
嘉瑞轉向劉水,指指自己。
「看來你被她討厭啦。」
「我沒有!」
安琪終於肯說話了,嘉瑞沒放過這個機會,馬上接著問:
「那是怎樣?」
「……」
她沉默了一會,考慮之後,才終於開口。
「我只是覺得嘉瑞好賊喔。」
「我好賊?怎麼說?」
「我們在這裡這麼辛苦,嘉瑞卻每天晚上都回去,和女朋友開開心心的到處玩。不,說到底時間分配上就不公平,每天來這邊只有八個小時,為什麼在這邊就比較短,至少要一半一半才公平嘛……」
安琪的聲音越說越小,好像自己沒什麼臉說下去。嘉瑞聽是聽見了,但是完全不懂安琪在抱怨什麼。
「可是我早點過來也只是跟你們一起起床吃早餐,晚點過來也只是看你們準備洗澡睡覺而已啊。」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我是說……我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哈啊……」
連安琪自己都不懂了,嘉瑞更不可能懂了。
「還是你覺得我應該跟你們同甘共苦之類的?我怎麼可以過得這麼爽這樣?」
「才不是!不要懷疑我的人格,嘉瑞。你的生活幸福當然是最好了,但是、但是……這樣我算什麼啊……」
「算我的好夥伴?」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嘉瑞。」
安琪終於鼓起勇氣,正眼看他。
「嗯?」
「你在這個世界,快樂嗎?和我一起旅行的時候,快樂嗎?」
「欸幹還有我喔?還有我喔?」
劉水在旁邊抗議,不過不管是嘉瑞還是安琪都當作沒聽見。
「很快樂喔。至少比現實有趣多了。」
「……好吧。就先當作是這樣吧。」
「幹嘛啊,我都這麼說了還有假的喔。」
嘉瑞輕拍了一下安琪的頭,而她沒有回答。嘉瑞不知道她在顧慮些什麼,不過看來心情好了一點,這樣就夠了。
「那劉水,追蹤的狀況如何?我們離莫利爾瑞亞多遠?」
「很近了,大概十公里。」
自從上次獲得莫利爾瑞亞的書頁之後,他們追蹤的模式有了不少進步。雖然說在劉水的研究完成之前,書頁找到機會把自己燒掉了,所以還是沒辦法精準追蹤。不過現在劉水能夠把追蹤精度縮到兩公里了,還算是有幫助。
「五公里……」
嘉瑞放眼望去,五公里雖然不知道是多遠,不過視線之內什麼都看不到。
自從上次離開帝港,他們穿過草原,進入了荒漠。現在正在一片荒蕪的正中央,四周除了乾裂的大石頭之外什麼都看不到。
「你確定嗎?」
「應該吧。」
「幹你唯一的長處耶,你連這個都不行了還能幹嘛啊。」
「我還能打架啊幹。」
劉水一邊反駁一邊張望,最後才找到他們要去的地方。
「那邊拉,那邊有座山,有看到嗎?」
「那是……一座山嗎?」
安琪瞇起眼睛,這裡的天氣實在很熱,光線扭曲,東西都看不清楚了。旁邊的嘉瑞也是努力看清。
「好像是。沒有很高,不如說是一塊超大的石頭。」
「嗯。那座山的山腳下有個村落,這次就在那。」
「村落?真的假的,這種鬼地方有村落?」
「有也不奇怪,商隊需要地方休息,照我們的路途來看,這附近有村落也很合理。」
劉水看了看身後的道路,這是整片荒漠之中唯一的路徑,每年都有幾十隻商隊經過,幾百年下來,道路才會被踏的如此平實。
「道路也的確往那邊延伸,我們走吧。應該很快了。」
「好吧,這邊你說了算。」
「等等,嘉瑞,他是劉水喔。」
「當我沒說好了。」
「你們兩個真的是越來越過分……」
三人一邊打鬧一邊加快腳步,往道路的前方走去。漸漸的,他們也看清楚山角下的確有低矮的房屋,規模不大,不過足以稱得上是村落。
不過,在他們抵達村落之前,另一個東西先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那是什麼?」
在山的另一側,就在村落的不遠處,嘉瑞發現了一座與環境格格不入的建築物。
正確地說,他知道那是什麼,不過他無法理解那東西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豎立在山壁邊的灰白色巨大建築物是一座精美的要塞,而且是十九世紀後半的先進設計,剛好和村落的木造平房形成強烈的對比。
嘉瑞和安琪不約而同地往某人看去。
「這也差太多了吧,劉水?」
「為什麼問我!?講得好像就是我搞了什麼鬼一樣,今天是我第一次來這邊好不好!?」
「不就是因為有能力有知識還有心情做這種搞笑事的就只有你一個嗎?」
「連安琪也這樣!?」
安琪壞心眼地損了一句,劉水又快哭了。
「不過,不是你搞的嗎…那我們到村子的時候,也順便問一下吧。」
「當然是要問的,我還想直接過去咧。」
劉水直盯著要塞看,好奇心滿溢而出。
「莫利爾瑞亞……好像不在那裡面的樣子。」
「你確定嗎?」
「不太確定,有點擦到邊。但是大部分的範圍都沒有那個味道。」
「你這樣到底是要我相信你好還是不相信你好。」
他們一行人就這樣吵吵鬧鬧的進了村落。
這裡是個符合他們想像的平凡村莊。四周的土地不宜耕種,農民相對稀少,但這座村落位於荒野中唯一的道路中繼點,就利用這點發展起商業來。
總地來說,這裡並不貧困,但是資源稀少,難以大興土木。
這更讓嘉瑞等人好奇起那座要塞到底是什麼來頭了。
「喔,那個嗎?」
酒館中,女主人聽到安琪如此提問,噗嚇一聲笑出來。
「那個嘛…該怎麼解釋比較好呢?」
「范大媽啊,你們在聊什麼?」
看他們聊得很開心的樣子,一個當地男子插話進來。
「喔,沒事,這幾位旅行者在問我那個邪教基地的事情。」
「邪教?」
安琪對這個詞起了反應,不過女主人輕鬆否認。
「喔,不,不是妳想的那樣。邪教只是我們對那些人的戲稱而已。」
「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邪教不是,避難所教,不然叫末日教也行。哈哈哈哈。」
明明是聽起來很不妙的東西,他們提起的態度卻很輕鬆,讓安琪一頭霧水。
「請問…能不能說明一下詳細的狀況呢?」
「啊,抱歉抱歉,這就跟你們說明。」
「事情是這樣啦。以前有個叫雷翁的傢伙──」
女主人和男子你一言我一語的解釋起來。
「那傢伙是個商人,雖然不想承認,不過很厲害。我老爸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要不是他後來發神經的話。」
「是啊。雷翁是這個村子裡最厲害的商人,總是可以抓準機會,買進路過商隊需要的東西,順順利利賺錢。他的貨品從來沒有滯銷過,每次都全部賣光,而且還都是以高利潤。」
「這麼厲害。」
劉水稍微驚訝了一下,要是這輩子從來沒虧損過,那真的是一個有眼光的商人。
「是啊。可惜自從他瘋了以後,就再也不做生意了。」
「瘋了,是怎麼回事呢?」
「我們也不知道。只是,他開始說著,世界末日要到了。」
「哈啊……」
世界末日,聽到這個字,三個人也是一點實感都沒有。
「為什麼會這麼說?」
「不知道。他從來不肯解釋,只是一直強調這件事。他開始揮霍他上半輩子賺來的錢,想辦法阻止他腦中的末日。」
「聽說末日好像是某種災難的樣子,總之呢,雷翁那個傢伙請了很多人來,裡面還有有名的魔法師,可是他們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他就這樣沒意義的浪費錢,雖然是他自己賺的我沒甚麼好說的啦,不過我覺得他根本智障。他智障就算了,還有一群人跟著他一起智障。」
「有人相信他?」
「有啊。他的信徒,現在還是有不少人跟著呢。雖然一部分已經脫離了。」
「那,那個要塞呢?」
「別急,還沒講完嘛。」
「剛剛說到,雷翁請了很多人來幫助他,但都徒勞無功。之後雷翁決定自己來──他要興建一個避難所,一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避難所。就是你們看到的那個東西了。」
「嗯,妳看也看得出來,這裡根本沒有蓋那種避難所的材料,他可是花了大錢買的。我還真不知道他蓋完之後能剩多少錢。」
「負責建造的人都是他的信徒,那個避難所整整蓋了八年,到了去年才終於蓋好。本來,那些信徒都是村裡的人,可是隨著避難所的建造,他們越來越少到這裡露面了,最後,完全住在那裡。還有很多家庭因此分裂,本來,這個村子是有很多人的。」
「有需要到這種程度嗎?就因為相信一個狂言?」
「也許和雷翁的人望有關吧。他還正常的時候是個好人,幫助了許多人,那些教徒,都是受過幫忙的。」
「是這樣嗎……」
「嘛,不要難過,因為這原因實在是太智障了,所以我們這些留下來的,比起難過,更想笑呢。而且他們現在也活的好好的,只是把自己關在裡面而已。」
「哈哈哈,說的是,范大媽,再來一杯啤酒。」
「拿去。」
女主人拿滿滿一大杯酒,放到男性面前。
「你們也來一杯嗎?」
「不了不了,現在天色還早。」
「是嗎?那就算了。」
三個人吃完午餐,向女主人到過謝,暫且離開狹窄的酒館。
「哈啊……你們怎麼想?」
「聽起來的確是很智障,不過事情結束後智障是哪邊還不知道。」
「劉水你難不成覺得是真的?」
「身為一個經歷過六次世界末日的人,我只是說有這個可能而已,這種事誰也說不準的。」
「我是覺得不可能啦……不然,我們去問個清楚吧。」
安琪還是一副不可置信,而嘉瑞以她聽不見的音量偷戳劉水。
(劉水,你該不會有這種設定吧。)
(沒有,怎麼可能有。就算有這種事也是這個世界的人自己搞出來的。)
(那就好。)
「不過我還是覺得這樣邪教邪教的叫不太好,避難所裡面的人知道了,也會受傷吧。」
「當然會受傷啦,不會受傷其他人就不會這麼叫了。比起這個,接下來我們要去要塞裡面看看嗎?」
「你先看看莫利爾瑞亞在哪吧。」
「喔,好。」
劉水閉上眼睛,感覺著莫利爾瑞亞的位置。
「……嗯?」
「怎麼?」
「在那裡?」
劉水往村子和要塞中間的地方看去,可是那裡什麼都沒有,一篇荒蕪。
「好奇怪啊……」
「你可以不要一個人在那邊好奇怪,跟我們解釋一下嗎?」
「簡單說就是在那片空地上面。」
劉水指著乾裂的大地,大小足夠容納劉水測量的誤差範圍。
「那裡什麼都沒有喔?你確定不是擦邊嘛?」
「應該是沒有錯啊……」
劉水跑了出去,在甚麼都沒有的地方找了又找,後來用魔法把整塊土地都刨起來,動作大到村莊裡面的人都出來看,以為是某種奇怪儀式。
「咦?真奇怪……這是怎麼回事……」
「你們在做什麼啊?」
一個年輕女性忍不住問。
「啊,對不起,我們在找一個東西。劉水……就是那個人。說我們要找的東西就在那片土地上,但是怎麼找都找不到。」
「倒是不用對不起,你們把空地翻三遍我們也不介意。不過找東西?你們在找什麼,介意說一說嗎?」
「一本書。」
「書?為什麼空地上會有書?」
「我也不知道,劉水這麼說的。」
「哈啊……」
聽到這個回答,村裡的其他人像是失了興趣,紛紛回去做自己的事。劉水也放棄,回到他們身邊。
「嗯……不行,又移動了。這次好像到了那個要塞裡面。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還有地道的嗎?」
「不是不可能,總之現在到要塞了,我們都是要過去的。去那邊再問就行了吧。」
「好吧。」
「欸?你們……要去那個避難所嗎?」
剛剛問話的女性本來也準備離開,一聽到他們的對話,轉過身來。
「我們要去。有什麼事嗎?」
「那個……他們基本上不會理你們的喔?然後門也不會開。」
「放心,我們會找到方法進去。」
「這樣啊。那……如果你們真得進去的話,可以幫我傳話嗎?」
「沒問題,你要傳給誰?」
「我要傳給一個叫做克羅的男生。跟他說……我會一直等他。」
「「「哇喔。」」」
三個人忍不住讚嘆,這還真是直球,直到安琪的臉都紅了。
「好吧,我會傳話。不過你還是說下妳的名字吧,雖然我覺得他知道啦。」
「我叫雅申。」
「好,我們會幫妳把話帶到。」
「謝謝你們。」
雅申深深的一鞠躬,看著他們前往要塞。
//
「喔,這就是真正的要塞嗎…」
要塞的大門前,三個人影仰望著這雄偉的景觀。就算嘉瑞曾經在書本上看過,實際站在要塞之前又是另一回事。現實世界就算還有保存也都觀光景點化了,這種實際上在使用的要塞可沒多少機會看到。
「果然漂亮。」
「我只覺得好誇張呢…」
「我也覺得我們一路上遇到的惡魔很誇張啊。」
「你這麼說也對啦。」
安琪苦笑著說,重新打量面前的要塞,並試著用劍刺擊牆壁。
「好硬,這不是普通的石頭。全部都是金屬?」
「嗯。」劉水檢視了牆壁的材質「比妳的劍還要強韌的合金,我不知道在這個世界裡叫什麼就是了。」
「嘉瑞,你能用魔法試試看這道門嗎?」
「用魔法的話我來就─」
「「規格外的滾一邊去,我(可)不想看到這座要塞平白無故被拆了。」」
「好吧。」
被嘉瑞和安琪同聲吐槽,劉水默默的走到牆角蹲下。
另一邊,嘉瑞開始施法,既然對象是建築物,他決定用平常幾乎用不到的地裂術來試試。一道斷層出現在地面上,朝大門而去。但也就到此為止了,斷層在接觸到要塞之後立刻停止活動。
「看來反魔法的準備很齊全呢。不過…」
「不過?」
「不過警報方面做得很爛。照理來說,他們現在算是受到我們攻擊,應該要有人出來查看狀況了吧。」
嘉瑞瞇起眼睛,向門上觀看,但是沒有任何人影。
「從剛剛在酒館的對話聽起來,信徒還不少,沒有人站崗的話水準還挺低的。」
「可能是因為人家不是要打仗是要避難吧。」
「也有可能……總之,我喊一下。」
嘉瑞單手掐著自己的喉嚨,施法將自己的聲音放大。安琪將耳朵摀起來,順邊叫了劉水一下。
準備完成後,嘉瑞張口大喊。
「有人在嗎?三名旅人有事前來拜訪!」
聲音在山谷中迴響,嘉瑞覺得連不遠的村子都聽見了。但是沒有任何回應,也難怪還有村民認為裡面的人其實已經死光了。
「嗯,沒辦法,劉水,交給你了。」
「知道啦,只有這個時候才會想到我。」
劉水小小抱怨一聲,跳上高空,打算用飛的侵入要塞。他用超高速一頭撞上透明的牆壁,只好停下來檢查自己的頭有沒有裂開。
「守護結界?這個要塞還真的很不錯耶。」
劉水的表情看起來很痛,不過下面兩個人一點都沒有擔心他。
「你不用破壞就能穿過去了吧?」
「快點,別在那邊好奇了。」
「你們擔心一下同伴行不行啊。」
「你有柔弱到需要被擔心嗎?」
「依你的個性,想被擔心恐怕要轉生成可愛的小蘿莉才有可能。」
「兩個沒血沒淚的……」
劉水被念了之後,喃喃施放了某種魔法,原地消失,然後出現在幾公尺外,結界的內部。
「我這就去找他們的人,你們等一下吧。」
他就這樣離去,嘉瑞和安琪好像感到要塞牆壁些微的震動,不過那一定是錯覺不會錯的。
總之他們無意識的退了幾步,拉到隨時都可以撇清關係的距離。
十分鐘後,大門緩緩打開。幸好,裡面沒有毀滅的痕跡,兩人確認了這點,才走上前去。
「天啊,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從門中走出的是一名身穿簡潔灰袍的老人,劉水走在他後面。他以震驚的表情打開大門,迎接在外的兩人。
「這可是我們花了八年才打造出來的心血結晶,你們怎麼能在短短的幾分鐘之內就破解而闖進來…」
「「不是我們,是他。」」
嘉瑞和安琪異口同聲地指著劉水。
「別在意,大概只有神之類的東西才製得住那個傢伙了。」
「你的避難所很不錯,真的,我可以保證。」
「那真是…承蒙你們欣賞。」
雖然無法認同這種說詞,男子還是先將兩人迎進要塞,急急忙忙地關門,彷彿在害怕有什麼不好的東西馬上就要來了一樣。
要塞內部意外的明亮,雖然看得出灰塵堆積,但不礙整體的機能性。他們就在寬敞的通道之中往內部行走,路上,男子向他們自我介紹。
「我叫雷翁,是這座避難所的主人。相信這座避難所的來由和…風評,你們也在村子裡面打聽過了吧。我就不解釋了。」
他苦笑了一下,那些傳言似乎一字不漏地進了他的耳朵。
「我們現在有一百二十五人住在這裡,請問你們是來找誰的呢?」
他的談吐有禮,看起來不像有精神病,讓安琪更加好奇為何他會盲信災難即將發生。
「我們來找兩個人,第一個是一個叫做克羅的傢伙,雅申小姐要我們傳話給他。第二個則是你。」
「找我?」
他似乎很驚訝。
「請問,找我有什麼事?我應該不認識你們才是。」
「嗯,我們只是普通的旅行者。只是聽了你的事以後,對你很感興趣。」
「感興趣,是嗎。可以的話,我希望不只是想參觀啊。」
雷翁的語氣變低,似乎覺得被冒犯了。
「我雖然也有興趣參觀。不過不是。」
「我們是來問你,為什麼覺得會有末日降臨的。」
聽到安琪這麼說,雷翁僵在原地長達三秒。
「…這裡不方便談論,請跟我來。還次你們要先去找克羅?」
「不,那個不急。我們先談談末日的事吧。」
雷翁領著三人來到了位居要塞正中間的房間。
「請坐。這裡是我的房間,也是有個萬一時,發號司令的地方。」
房間十分樸素,顯示了老人的個人風格。
「你們是來問有關末日的事情?為什麼對這種事情感到好奇。」
「啊,就莫利爾─」
「劉水大大如果你可以他媽的閉嘴不要亂說話的話我會很開心。」
「對不起…」
看到嘉瑞那莫名有魄力的笑臉,劉水閉上嘴巴。
現在換安琪說話。
「我們來詢問的原因很簡單──我們是追著某個危險人物來到這裡的。如果我們不即時阻止的話,這裡的確可能發生毀滅性的災難。可惜的是我們沒有辦法輕鬆地找到他的線索,所以想從災難本身下手。如果你斷定災難的根據可信的話,我們想利用這點。」
「……」
雷翁緊抿嘴唇,垂下頭來思考,似乎不確定自己該不該將原由向面前的人們解釋。然而這時嘉瑞指了指劉水,讓他恍然大悟自己根本沒什麼好考慮的。
反正這三個人(精確地說的話是一個人)要的話,早就可以把這個要塞給拆了。自己怎麼想抵抗都是沒有意義的。
「好吧,我投降。」
他笑著舉起雙手,隨後交握在自己胸前。
「其實,我是個預言師。」
「預言師啊?」
「這還…真是相當稀有。」
「那啥?」
沒有這世界知識的劉水歪著頭表示疑惑。
「如其名可以看到未來的人。不過可能是有條件的。」
「嗯。我的狀況是預知夢,我幾乎每天都會作夢,但同樣的夢境如果連續夢到三次,夢中的景象就一定會成真。我從還沒成年的時候就利用這點做買賣,如你們所見賺了筆大錢。」
「原來是靠這招嗎?」
三人對他的商業秘訣恍然大悟。
「我原本以為我會就這樣過著順遂的日子,直到十年前,我在夢中看到了那個景象。」
雷翁臉色一沉。
「是什麼?」
「村莊陷入火海之中。有怪物,但我不知道那是什麼,那些怪物噴吐火焰,攻擊人們。村民們往外逃竄,但是仍然一個個被殺害。天空染成紅色,大地燃燒,就好像…末日般。最後,我在燃燒中的月曆上看見了該年的年份…是今年。」
「…」
聽起來十足是村莊被惡魔輾平,是莫利爾瑞亞的拿手好戲,只要有人真心期望那個場面發生,他就能找到宿主吧。
「原來如此…」
「聽起來沒有說謊,應該可以跟他說實話吧?嘉瑞。」
「嗯……好吧。如果他能相信,的確會有幫助。」
嘉瑞和安琪咬耳朵之後,做出決定。
「雷翁先生,是這樣的,我們在追蹤一柱極度惡劣的惡魔,他很有可能潛伏在這附近──」
他們就這樣向他說明了危機的真實。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嗎。是惡魔…那麼,我看到的景象就是他害的?」
「不能確定,這牽涉到因果論。不過他造成的後果不會比那個好。」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會盡我所能的幫忙。你們打算怎麼做?」
看起來雷翁不只沒瘋,心底的正義感還相當強。
「首先我先問幾個問題吧。你說是今年,有沒有說是哪一天?」
「很可惜沒有……」
「你不是看了三次嗎……算了,也不是要責備你。怪物有很多嗎?還是只有一個?」
「有很多,但是有一隻特別大的。」
「嗯,你有看到天空,那是白天還是晚上?」
「是晚上。」
「晚上嗎。」
聽到這個回答,嘉瑞呻吟一聲。
「晚上,怎麼了嗎?」
「沒事。我在晚上的狀況不好,等等會想一下對策。下一個問題,逃走的村民全部都被殺了嗎?精確一點的問,惡魔是有計畫的屠村還是隨興摧毀一下村子?」
「這……這……」
雷翁滿頭大汗,看來這對他很難回答。
「我想,是前者。但是我不敢確定,我從來沒有思索過這個問題,現在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
「無所謂,有情報總比沒有好。接下來,就請你描述一下那些怪物吧。」
嘉瑞的問題持續了大約二十分鐘,但是除了惡魔的特徵以外沒有得到太有用的訊息。
「好吧,那大概就是這樣。接下來的問題就是我們要怎麼做,一是老樣子把他找出來。」
「還有二嗎?」
「二就是我們去村莊裡面守株待兔。被燒掉的是村莊吧,那我們去那邊等,總會等到他的。」
照夢境裡面的曆法,今年還有兩個月,不是很長的時間,在這邊暫住也是選項。
「等等,嘉瑞,可是這樣子會波及到人群吧。我們可以打得贏莫利爾瑞亞,可是聽起來,我們沒辦法保護所有的村民。」
「我只是說個提案而已。劉水,現在莫利爾瑞亞確實是在這座要塞裡面吧。」
「嗯……還有要塞外面一點點的空間,而且剛剛發生了那種奇怪的現象,實在不能確定在裡面。」
「你就當在裡面好了。」
「你們是說……住在這裡的人們之中,有人和惡魔訂下契約?這怎麼可能,大家都是害怕末日的一群人,怎麼會有人做那種危險的事。」
「這可說不準。」
嘉瑞對雷翁的評價稍微下降了,好人是無所謂,好到沒辦法看清事實就不好了。像安琪和彩宜這樣才是完美。
「總之,我們可以在這座要塞裡面自由行動嗎?」
「請不要和其他人起衝突。」
「我們盡量,雖然視情況可能會很難。然後我們也需要住的地方,你們有空房間嗎?」
「空房間是有,可是食物的話……」
「我們自己有。」
「是嗎,那就好。請跟我來,我帶你們去房間。」
雷翁起身,帶領他們往居住的區域走,途中,他們和幾個像是這裡的居民擦肩而過。雖然他們身體看起來並不虛弱,但精神似乎不怎好,表情陰沉,看不出來上一次笑是什麼時候。
(畢竟也是在這種地方生活呢…要是意志不夠堅定的話誰受得了。)
回想起雷翁和他們的對話,嘉瑞想到另外一個問題。
「雷翁先生,你們的人都知道村子裡的居民是怎麼說你們的嗎?」
「這個嘛…」
雷翁尷尬的沉吟了一陣子,只是三個人都沒有打圓場的念頭,他只好繼續說下去。
「老實說,他們都知道。」
「他們的反應是?我可不信每個人都跟你一樣看得開啊。」
「…說實話,也的確不是。現在住在這的人和村子裡,幾乎是對立的狀態。」
雷翁痛心地感嘆。
「我原本是想要拯救大家的,沒想到反而讓大家互相仇視…」
「嗯……」
本來以為這是個和平的地方,沒想到衝突的規模超乎想像的大。這樣下來,嘉瑞幾乎可以確定這次的劇本是什麼了。
他看了另外兩個人,他們也都向他點頭,明白他的意思。
但是問題變得更加麻煩──全部人都是嫌疑犯,他們現在得找出真正的契約者。
「這裡就是你們的房間了。」
「喔,看起來很夠用,謝謝了。」
「不客氣,有需要幫忙的請隨便說。其他人也一定都願意幫你們。」
「願意幫是很好,不過我不想把這件事昭告天下,以免恐慌。也請你不要到處說。」
「我知道了。」
雷翁吞了口口水,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然後,接下來就是……」
嘉瑞看了看時間,下午四點,說有時間還有一點時間,但又不能做大事的尷尬時刻。
「那就先去找那個克羅吧。」
安琪拍了一下手,輕鬆的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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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羅是一名年輕的男子,看來和雅申差不多。和其他避難所居民不同,他還帶著笑容,讓他在人群裡面相當醒目。嘉瑞等人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要塞的頂端眺望遠方。旁邊還有兩個人坐著,不過他們只是看著天空,有沒有意識也不清楚。
「你就是克羅嗎?」
「啊,你們是剛剛在城下面大叫的傢伙。」
看來他已經在這裡好一段時間了。
「還有剛剛飛進來的傢伙。」
「你都聽見了也不肯幫我們開個門啊……」
「啊,這沒辦法。因為開門要雷翁的同意,手續又很麻煩。」
「所以就放置還真是哨衛的典範……」
嘉瑞念了兩句,對方則是不痛不癢的笑著。
「不,我也不是哨衛拉,我只是來這裡看風景的,哨衛是這兩個。」
克羅指指坐在旁邊的人。
「我看你們搞不好比村裡面的人還沒有危機感。」
「嘛,就不提這個了。找我有什麼事嗎?」
「嗯,我們來的時候,一個叫做雅申的女孩要我們傳話給你。」
聽到這個名字,克羅僵在原地。
「…她說什麼?」
「她說她會等你。」
「……是嗎。」
克羅露出複雜的表情。
「你想見她的話就去就好啦。」
劉水粗神經的說。
「你不懂。我們,已經沒辦法回去了。」
「喔?為什麼?有什麼黑幕嗎?」
「沒那麼複雜。在這裡的人,有一部分曾經也受不了這樣的生活,想要回到村裡去,有個萬一的時候,再來這裡避難。他們離開了,雷翁雖然擔心,不過也接受他們這麼做。然而,這些人,在幾天,最晚在幾個禮拜後,就都回到了這裡。」
「為什麼?」
「他們受不了其他人的嘲笑。」
克羅寂寞的說。
「村莊的人笑我們是瘋子,浪費時間蓋了這個避難所。而我們的人當然無法接受這種冷嘲熱諷,很快就起了衝突。本來這種鄉下地方,幾個人打打架也不是什麼大事,但是這次竟然明確分成了兩邊,我們和他們,還認真地打了起來。他們人多勢眾,我們當然是不可能贏的,只能一邊挨打,一邊被笑。」
「……真過分。你們都想回去回歸正常的生活了不是嗎。」
安琪難過的說。他們之間已經有了多年的鴻溝,事到如今,要再次一起生活,至少也要同樣的時間吧。
「是啊。結果,我們只有兩條路可以選,忍受他們的冷嘲熱諷,或著回到這裡。而我們陸陸續續,選擇了後者。」
「你…也是嗎?」
「嗯,我是最後一個。因為有雅申在啊。不過,就算有她在,那種生活還是太痛苦了。」
「這樣啊……嘉瑞,劉水。我們有解決這個狀況的方法嗎?」
「我們,應該不用解決這個狀況吧。」
劉水咧嘴。
「反正災難都快來了,到時候村民一定抬不起頭。到時候只要不要變成你們去嘲諷另一邊就好了。不過我看大概很難吧。」
「哈哈,這……我也不敢說。」
「嘛,反正我們話傳到了,先走啦。嘉瑞你要回去吧,我們就先在這附近找一下看有沒有線索好了。」
「啊,等等,劉水,我們討論一下。」
嘉瑞想了想,將劉水拉到一邊,不讓其他人聽見。
「劉水,到這個地步了就不要說什麼破壞世界觀的事了。要是有緊急狀況,就直接去現實叫我吧。」
「……我一定要嗎?」
「你覺得你和安琪可以應付莫利爾瑞亞的話我也沒有意見,我真的沒有意見。不過要是我回來發現世界毀滅了我會把你嗆爆,要是安琪怎麼了我會揍你。」
「這個嘛……」
劉水掙扎了好一段時間。
「好吧,就這麼做吧。省得你下次又嗆我沒有自知之明。那你在現實沒問題嘛?隨時都可以睡?」
「五分鐘內一定找的到地方睡的,大不了翹課。不用擔心這點。」
「嗯,那就這樣,你先走吧。」
嘉瑞離開,剩下劉水和安琪。不遠的地方還有剛剛的克羅,對他們相當好奇的樣子,豎起耳朵偷聽。
「那劉水,你有什麼想法?」
「我在想能不能叫雷翁把所有人叫過來立正,不過看這個狀況應該不行。」
劉水瞄了一眼旁邊那兩個根本亡者化的傢伙。
「這下子應該就只能把所有人看過了,一百二十五個人應該還好。我去問問雷翁有沒有名簿之類的,只怕有人連他自己都沒掌握。」
「好啊,那就這麼做。順帶一提,晚上的話,村子那邊需不需要護衛一下?」
「嘉瑞說的守株待兔嗎……」
劉水想了想。
「好啊。就算莫利爾瑞亞偷襲也能避免最嚴重的損失。妳去還是我去?」
「……」
照常理考慮應該是劉水去村子裡做不用大腦的工作,不過這裡的氣氛這麼糟,安琪難得私心一下。
「就我去好了?」
「好,那我就在這裡看看,如果沒什麼意外的話,今天晚上至少可以弄個三四十人。妳晚上會回來嗎?」
劉水的表情一點懷疑都沒有,安琪覺得自己好像騙了小朋友一樣,良心有點痛。
「不會,回來就失去了守衛的意義了吧。」
「嗯。好,那我送妳出去吧。看他們把那麼大的門開開關關也挺辛苦的。」
「交給你了,我現在就過去。別忘記之前說的還可能有地道喔。」
「了解,我會去問。」
劉水閉上眼睛,淡淡散發法力的光芒,安琪感到面前一片模糊,隨後不知道以什麼時候為分界,又漸漸清晰起來。等到她眼睛看得清楚的時候,人已經在要塞的下面了。
安琪一個人走回村子。先前也沒有對這個村落多做打聽,她決定先回酒館一趟,看看晚上可以住哪。酒館裡面的人比白天還多,雅申也在裡面,一看見她回來,所有人都驚訝的轉過頭來。
「欸?怎麼了嗎?」
「怎麼了嗎?是我們要問的!小姐妳還好嗎?其他兩位先生呢?為什麼只有妳回來?」
幾乎全酒館的人都站了起來,還有好幾個義憤填膺,似乎誤會了什麼。
「等等等等!我不知道你們想像了什麼狀況,不過嘉瑞和劉水現在還在那座要塞裡面。」
「是、是這樣嗎?我還以為他們對你們做了什麼事……」
看安琪急忙解釋,酒館的人們才冷靜下來。
「沒有啦。沒有這麼誇張,要塞裡的人雖然的確都有點怪里怪氣的,不過不是無法溝通的人喔。」
「嗯……真難以置信。所以說,你們真的進去了?」
「對。」
「你們怎麼辦到的?不管我們怎麼嘗試,都沒辦法打開那道門啊。」
「我們是靠劉水,就早上那個在耕地的人。他很厲害,兩三下就進去,叫人幫我們開門了。」
「哈哈哈,結果他們蓋那麼久的避難所,還是一下子就被破了嘛。」
聽安琪這麼說,酒店內一陣嘲笑的聲音,雖然安琪不是自己被笑,還是本能地感到一陣不舒服。
「請不要笑了,我講這些話不是為了讓你們嘲笑他們用的!」
「啊……小姐,別這麼生氣嘛。」
被中氣十足的怒吼蓋過,村民們露出膽怯的樣子。
「這樣笑就會讓你們開心嗎,真是的……」
「對不起。我們道歉,別生氣了。換個話題吧,那為什麼只有妳一個人回來呢?」
「這個,也是有些原因。」
安琪考慮了一下該說到什麼程度。
「我是回來保護你們的。」
「哈?小姐該不會也相信了雷翁那傢伙的胡言亂語吧。」
「就算他是胡言亂語,我們來到這裡本來也有別的理由。我們三個人正在追一個危險的傢伙,他現在就在這附近。我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不過不會是好事。」
「危險的傢伙?跟你們早上說的書有關嗎?」
「有點關係。」
差點就忘記了早上說過書的事,幸好還轉得過來,安琪頭上冒出冷汗。
「現在那個傢伙很有可能在要塞裡面,劉水和嘉瑞在那裡搜查,我就來這邊,以防萬一。啊,店主,我還沒吃晚餐,一枚金幣的預算以內隨便幫我弄一些份量夠多的,謝謝。」
「謝謝惠顧。」
站著講也累了,安琪決定找個位子坐。
「原來如此,所以妳就回來了。」
「嗯,順便問一下晚上哪邊有可以住的地方?」
「旅館的話街對面就是,可能要等主人整理一下就是了。商隊早上才剛走,他應該還在放假中吧。」
「啊,那我順便去跟他講一聲。」
一個人看起來喝酒喝夠了,準備離開。他揮了揮手,然後直接往街對面走去。
「謝謝喔。」
「不客氣。」
「好了,旅店的事就交給格拉斯吧。剛剛說到哪裡……小姐妳說要保護我們?雖然看妳拿著劍啦,妳有這麼厲害嗎?」
「不然試試?」
安琪左手拿起店主端來的啤酒,將右手手肘靠在桌上。
「喔,要比腕力嗎?」
「我看妳手腕很細一隻啊。」
「讓我來!讓我來!」
自告奮勇的是一個年輕人,平常幫商隊搬卸購種貨物,體格相當健壯。不過要說他喜歡比腕力,不如說他對能摸到正妹的手比較有興趣。
不過他很快就後悔了。
「那位先生,麻煩發個口令吧。」
「喔,那,三、二、一──」
安琪一邊聽裁判倒數,一邊小口啜酒。
「開始!」
「嗚啊!」
分出勝負不用一秒,年輕人的肩膀用力過頭,不只手背扳倒,整個人也摔倒在地。而安琪還在喝酒,一滴也沒有撒出來。
「好厲害!好厲害!下一個誰來!」
「我!我來試試!」
看到這個畫面,其他的人反而變得興奮起來了,就像小孩子一樣十分單純。也許這麼偏僻的小鎮就是這種個性,然而也是因為這種純真,這些人才會毫不忌諱的嘲笑要塞裡的人們吧。安琪不懂這點,只對這兩種極端感到難過。
挑戰者一個一個上來,一個一個被打敗。他們一直玩到安琪的晚餐被送上來,才轉回先前的聊天。安琪沒打算說太多,就把先前發生的事情當成遠方的故事講了講。村民們聽得津津有味,除了一個人以外。安琪發現雅申站在人群後面,用焦急的眼神看著她,她點了點頭表示有看到,要她不要急。
二十分鐘後,晚餐也吃得差不多了,安琪也把自己的故事告一段落。
「那雅申,我們去外面講吧。」
「好。」
兩個人來到店外,朝安靜的地方走去。途中經過對面的旅館,老闆還親切的打了招呼,要她什麼時候想休息都可以。
她們兩人最後來到小鎮外十幾公尺的一棵枯樹下,雅申才開始說。
「你們有見到克羅嗎?」
「有,也幫妳傳話了。不過他沒有特別說要跟你講什麼。」
「……真像他啊。他有甚麼特別的反應嗎?」
「看起來有點難過。」
安琪努力回想當時的狀況。
「我也從他那邊聽說了以前他們打算回來,卻遭到的對待。」
「這……」
聽安琪這麼說,雅申的表情暗了下去。
「他一定還在恨我……」
「我看起來沒有那個樣子。為什麼這麼說?」
「嗯,妳知道克羅他們回到村子,卻被嘲笑吧。我本來也一直站在他們那邊,勸其他人不要這麼說的……」
「結果。」
「結果,有一天我和克羅吵架,話就脫口而出了。『你是不是在那個避難所住太久腦經不正常啊』,這樣。」
「……這就是妳的不對了。」
「我知道這是我不對。這句話一出口,克羅就露出受傷的表情。我馬上道歉,他也說他原諒我。但是……一個禮拜後,他就回去了。」
雅申的臉上滿滿的後悔。
「他們,有打算再回來嗎?」
「我不知道。我想比較嚴重的問題是,其他的村民有打算接受他們回來嗎?」
雅申說不出話來,看來他們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
「那麼,大概就是這樣吧。啊對了,克羅比起其他人來說還很有精神,妳可以放心。」
「是嗎……那就太好了。」
雅申半是安心半是哀傷的說。看到她這個樣子,安琪也感嘆起來。
「你們也是青春呢。」
「這種青春我還真不想要啊。」
「有總比沒有好吧。」
「安琪小姐沒有嗎?」
「我就是沒有啊,妳是想炫耀嗎?是嗎?」
講到自己,又想到家鄉一直要她結婚的雙親,安琪用力戳了幾下雅申。
「不敢不敢。不過,真的沒有嗎?早上那個在耕地的,雖然看起來有點孩子氣,不過也很帥啊?」
「妳誰不提提劉水……怎麼說都是嘉瑞比較好吧。」
「啊,原來安琪小姐喜歡的是另一個啊。」
「為什麼會有這種結論!」
「給。」
雅申遞出一面小鏡子。
「……?」
「再說一次剛剛那句話,邊說邊看鏡子就曉得了。」
安琪把鏡子往她身上丟,雅申一邊笑著一邊接下。
「嘉瑞不行啦。他都有女朋友了。」
「欸?真的有嗎?那個長相有女朋友還真讓人驚訝……」
「妳說話客氣一點。」
「啊哇,不要生氣,不要生氣,對不起。」
被安琪狠瞪一眼,雅申反射性的整個人蜷縮在地,抱著頭,動作十分熟練。
「……我沒有要打妳。」
「啊,是嗎。」
雅申先偷看了兩眼,確認安琪沒有動粗的意圖,才安心地站了起來。
「不過,我才說這樣,妳就生氣了,果然是戀愛了吧。」
「我不知道……但是我覺得我應該是不行的……」
「為什麼?因為妳覺得嘉瑞有女朋友?」
「不只這樣。他不屬於這邊,我不能把他綁在這裡。雖然他說他在這裡很快樂,但是他在這裡從來沒有真正的放鬆過。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知道他不會接受……」
「哼嗯。妳真的觀察得很細呢。」
「還好啦,我和他旅行都這麼久了。」
雖然只有四個月,但是一路上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感覺說是四年也不為過。不,真的說的話,還要更久一點,安琪總覺得他們認識很久了,就像是……八年一樣。
「可是安琪,妳剛剛說著這邊是什麼意思?」
「……啊。」
「欸?難不成有什麼秘密嘛?」
「算是吧,妳別跟別人講喔。」
安琪稍微解釋了一下異世界的事。雅申只是個鄉下女孩,根本不知道世界上還有異世界這種東西,看她聽得兩眼發光,安琪又叮嚀了一次,不然明天大概全村就都知道了。
「原來嘉瑞還有這種秘密啊……可是安琪,妳說了這麼多話,有沒有發現一件事?」
「什麼?」
「妳沒有否定妳喜歡他喔?」
「欸?呃,這個……」
「這樣就好了嘛。重點是妳怎麼想啊。」
聽見這句話,安琪的思緒豁然開朗,心情輕鬆不少。
「是嗎……也是呢。」
「對吧。那接下來,要告白嗎?要告白嗎?」
「我不想跟妳講這個。」
「講啦講啦。」
年輕女孩對於戀愛的話題總是特別有興趣,被拒絕的雅申繼續死纏爛打。她沒有惡意,安琪也不想用蠻力把她甩開,最後只好屈服。
「好啦。我想大概就等到把事情全部結束之後再告白吧。」
「妳是說追捕犯人嗎?」
「嗯。」
「唔唔,那到時候記得寫信跟我講結果。」
「如果我被拒絕了就不跟妳講結果……」
「幹嘛這樣,有難過的事就是要講才會輕鬆一點啊。」
他們又聊了一陣子,到了晚上八點,雅申也該回家了。她們就到過別,各自往各自休息的地方去。安琪住的旅館被整理得很乾淨,她在清洗掉一天的髒污之後,決定再次出門,到處走走。
「要出門嗎?」
「嗯,有門禁嗎?」
「可以的話請在十二點以前回來。十二點以後雖然敲門我也會醒……可是我想好好睡覺。」
「那沒問題,我只是去附近看看地形而已,白天來的時候沒有仔細看過。順便問一下,這個村莊有類似警備隊的組織嗎?」
「警備?沒有啊。大家都這麼熟,有問題都互相幫忙就解決了,也不會有人偷東西。」
「是嗎。那我出門了。」
這樣看來,只有自己守夜整晚才能確保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了。但這對體力是很大的負擔,安琪決定這邊還是妥協一下,免得到時候惡魔來了反而因為體力不支而打不過。
還有那麼一點點的小小私心是明天嘉瑞來的時候她不想一直打哈欠,這樣難得的時光就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