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暴民之城

本章節 27430 字
更新於: 2020-06-06

列車規律的蹌啷蹌啷作響。

「曦,醒來了嗎?」

一睜開眼睛,就看見在一旁的奏露著可愛的笑容仰望著我。

而坐在對側的櫻也像我打著招呼「曦先生,早安啊。」

「嗯,奏,早安。也早安了,櫻。」

「誒嘿嘿~是的!早安唷,曦。」

話說剛剛真是夢見了一個令人懷念的夢啊,在我眼前這個少年還可以被稱為孩子的時候。

櫻注意到了我的視線。

「請問怎麼了嗎?」

「沒事,只是好奇你在看什麼而已。」

「這個啊,這是我做的關於精靈殺手資料的整理。說起來你們是從邊境過來的,應該對精靈殺手的事情很熟悉吧,畢竟第一起案件就發生在邊境。」

見到奏和我的輕點頭,櫻開心的繼續說。

「雖然目前的案例只有三起,但我覺得精靈殺手說不定意外的和人類類似呢。」

嘛。

「怎麼說呢?」我維持著笑容,果然他的推理還是一如往常的優異呢。

「因為雖然只能由前兩起事件判斷,但可以看出精靈殺手移動的速度跟普通人的步行速度幾乎是一樣的,而且發生精靈被殺事件的地方都有一定的人口,如果精靈殺手沒有人類的模樣很快就會被發現了吧。」

「真是有趣的推論呢。」

「那麼您呢?曦先生,你怎麼看待精靈殺手。你正在旅行對吧,有沒有聽到什麼關於精靈殺手的傳聞啊?」

我沉默了一下。

「就目前檯面上的資料來看,我覺得還是太過不足了。而且比起精靈殺手,我更關心笑臉兔和來自地平線的惡魔。」

「來自地平線的惡魔嗎?是呢...這次永晝的來自地平線的惡魔入侵事件也十分棘手。」櫻稍微疲倦的嘆了口氣「笑臉兔到底是怎麼招喚出這麼大量的來自地平線的惡魔。而且現在就連笑臉兔的行蹤我們都沒有掌握到。」

吱——

列車突然緊急的煞車,發出一陣吵雜的聲響。

「嗚喵!?」

我連忙抱住了差點就往前倒下去的奏。

直到列車停穩。

「呼...曦,謝謝了。」

「不用客氣。」微笑後,我注視著櫻「這種事情很常發生嗎?」

櫻也一臉疑惑的看向我「我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狀況,我去車長室看看。」

和奏互視了一眼後,我們決定跟上去。

到了車頭,從列車的窗戶看見一個衣著破舊的年輕人倒在前方的鐵軌上,僅差兩公尺多的距離就會被列車輾過去。

車長確認了櫻的身分後誠惶誠恐地開口「五領騎大人,因為我們剛剛發現了有人倒在前方才緊急煞車。那個人一動也不動,是屍體嗎?」

不,他應該還沒死,畢竟可以看見他胸口微弱的呼吸。

櫻先是觀察的數秒,才對車長開口「交給我吧,放心,我下去看看發生了什麼。」

在櫻要下車前,我叫住了他。

「不介意的話,我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欸?」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後親切的點了點頭「沒問題,不過請好好跟在我身後,不然出危險可就不好了。」

我們跟著櫻下車。

臥倒在鐵軌上的年輕男子一臉虛脫的模樣,額頭滿是汗水。

櫻看到後立刻上前搖晃著男子「沒事吧!你還活著嗎!」

「嗚....唔唔.......」

男子只是發著不明的呢喃。

於是櫻闔上了眼,輕輕把手放在男子的額頭。

一股微妙的異樣感傳來。

——盧恩。

(...)

這就是櫻的能力嗎?

男子在一瞬之間面色紅潤了起來,疑惑爬起身環顧著四周,最後看向櫻。

「這、這裡是.....?」

「你倒在永晝往王城列車的軌道上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對..對了,我想起來了。」男子掙扎的站起來,但卻又馬上腳步不穩的跌坐在地上「可惡!必須趕快到永晝啊!可惡!」

「怎麼了嗎?」

「我的鎮子的領主搶走了我的妹妹芭士底。我想上訴到永晝,所以就沿著鐵路前進了。我必須救回我的妹妹啊!」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我跟你回去你的城鎮吧。我正好是負責處理永晝問題的人。」

「是嗎....」男子原本有點不敢相信,直到看到了櫻別在袖子上的皇家精靈騎士團十字架胸章。

「你、你是皇家精靈騎士團的精靈使對吧!?」

「嗯。」

男子立刻跪了下來,哽咽的說著「精靈使大人求求您了!一定、請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妹妹啊!」

「我明白了。」櫻有點無奈的笑著點頭,隨後轉向奏和我「那麼我要處理這邊的事情了,可以請你們通知一下列車長說我不會回去了嗎?」

奏和我用眼前交換了意見。

隨後我笑著點了點「嗯,可以,只是我們也想跟你一起去那個城鎮看看。」

***

這是一個殘破的城鎮,只有遠處的城堡和教堂才雄偉輝煌。

城鎮中隨處可見老舊的磚瓦屋和衣不蔽體的人們。

一對老夫婦一看見那名年輕男子立刻上前「法蘭克!你去哪裡了!領主大人一直找你了啊!...咦?你們是—」

老夫婦看向了我和櫻。

「啊!這位是皇家精靈騎士團的精靈使大人,然後這位是他的侍從。跟你們介紹一下,這兩位是我的父母。」

嘛,我被當成櫻的侍從了呢。

雖然櫻似乎想多做解釋,但是我抓住了他、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我用不容反對的笑容說著「嗯,兩位你們好,我們從你兒子口中聽說了一些事情所以來到這個城鎮,可以請你們說的詳細一點嗎?」

刻意用含糊的意思以便能夠打探到額外的情報。

那對老夫婦不知該如何是好了起來。

老先生首先回答「這個、這個,純粹是我兒子胡來,求求你們快離開這個地方吧。」

「父親!我才沒有胡來!領主實在是太過份了...難道芭士底被抓走,你們一點想抵抗的心情都沒有嗎!」

「住口!法蘭克!」

只是老先生的喝斥還未落,遠處一個披著黃金大衣的肥胖中年男子就走了過來,跟在他身後的是一隻閃著雷光的鬃獅精靈。

「哦哦,看樣子你們的兒子回來了啊。...喂!我說,看見我這個領主還不跪下!你們是想死嗎!?」

儘管年輕人心不甘情不願,但還是被老先生用力的拉著袖子扯到地上。

肥胖的中年男子冷嘲熱諷的開口「別忘記,你們都只是我的財產而已!擅自離開耽誤了工作,就懲罰你們家今年的稅金變成兩倍吧!」

「可、可是領主大人,我們已經沒有多餘的錢糧可以繳了。」老先生沙啞的懇求著,但卻被領主吐了口唾液到臉上。

「什麼可是!?那是你們的問題,要怪就怪你們的兒子為什麼違反了這個地方的法律!今天我難得心情好,才只加你們兩倍的稅!要是我心情差一點就加你們四倍!」

年輕人終於忍不住了,他憤怒的站了起來「什麼法律!?我們這裡根本沒有法律!全部都是你說的算!你一個月突然就說我們要開始繳人頭稅,我們繳不出來你就把我的妹妹抓走了,還說這是什麼抵債!」

「你、你這小子!」領主一拳揍在年輕人臉上,年輕人踉蹌一下倒在地上。

領主惡狠狠地開口「看來我最近對你們太過仁慈了啊!你們都忘了對我該有的尊敬。上吧!雷光獅。」

鬃獅一聽到領主的命令,立刻兇狠的上前準備一腳踩住倒在地上的年輕人。

但是櫻直接拉開了那個年輕人,跟著他一同翻滾了一圈閃過了攻擊。。

櫻瞪視著領主「給我住手,先不說你無故打人了,不管怎麼說,使用精靈對付普通人類太過分了吧!」

「切!你是旅行者對吧!區區的流浪漢就不要干涉我的內政,在我的領地裡違抗我就是犯法的行為。就給你一點教訓吧。雷光獅!」

「...是嗎。」

櫻的眼神稍微的認真了起來。

鬃獅毫不客氣的全身被雷光包圍,準備全力一擊。

(...)

再這麼下去的話,我就掌控不了事態了。

於是我勾勒出嘴角、往前一步「領主大人,如果我們讓您不快了,我們道歉。但是也請您退讓一步,畢竟你不會想跟整個皇家精靈騎士團為敵對吧?」

「皇家精靈騎士團...?」

領主先是愣了一下,過了幾秒才在我的視線的暗示下注意到在櫻衣袖上的不顯眼胸章。

「!!..就、就算是皇家精靈騎士團的人又怎麼樣!區區的一個小隊員也沒有權力干涉我的內政。」

「或許吧。但就算是一個普通人也有保護弱者的權力!」櫻隱含怒意的反駁。

雖然是這樣沒錯啦。

但是就我自己而言,還是希望盡可能平順的解決眼前的問題。

儘管氣氛仍然劍拔弩張,但礙於皇家精靈騎士團的身分,領主並沒有立刻命令他的精靈對櫻發動攻擊。

此時遠處有一個衣著跟領主同樣高貴的人走了過來。

是一個白鬍子的老人,他穿著高級聖職者裝扮,頭上高高的白帽上有代表妖精的雙翼符號

而緊跟在他身後、衛兵們已經包圍了整個人群。

白鬍子老人看似和氣的打著圓場「罷了罷了,領主大人,這位騎士大人是因為還不知道這些刁民的邪惡才幫他們說話。」

「什麼刁民!」年輕人憤恨的開口「精靈使大人!你別聽他胡說,他就是殘暴領主的走狗!他做的壞事也不比這個垃圾領主少!」

我看著一臉不滿的領主和咬著牙壓抑怒火的櫻。

雖然我是不喜歡出沒有必要的風頭,但是如果關係到櫻的話....

我輕咳兩聲後確定得到眾人的注視才開口。

「關於他們是不是刁民,我們看起來有不同的意見呢,但是我想這邊沒有人希望把事情鬧到以戰鬥作為收場吧。吶,你們也不希望這件事傳入治理東方的五領騎耳中對吧?」

我勾勒起毫無笑意的嘴角。

「櫻,確實如他們所說,我們只聽他們的一面之詞確實不妥。所以這樣吧,領主大人和法蘭克先生,你們雙方準備你們的資料來說服我們要站在哪一邊吧,這樣對雙方都公平。」

那個年輕人憤怒的朝我嚷嚷「還需要準備什麼證據嗎!你隨便問一個孩子他都能說領主和他的狗多麼的欺壓人民、荒淫殘暴。」

「那真是恭喜你呢,如果這樣的話你要收集證據肯定十分的容易吧。至於你們—」我刻意看向也跟我一樣想趕快結束這個事態的白鬍子老人「要接受我們的提案還是想與整個皇家精靈騎士團為敵呢。」

白鬍子老人在領主耳旁說了幾句後,領主忿忿的開口「我就為難的接受你們的提案吧。」

「那麼請你們雙方準時在太陽沉入地平線的時候、準備好證據和證人吧。」我眺望著遠處找好了目標「就在那棟教堂集合,可以吧?就用法庭的審理方式,我們會詳細的審視你們給出的證物。」

「無所謂!」領主說完接著對年輕人吐了口唾液後便不屑轉身離開,包圍我們的衛兵也跟上了領主的腳步。

白鬍子老人則是滿臉營業似的笑容走到我們面前「抱歉抱歉,精靈使大人,讓您看見這一幕了,我是這個地區妖精教會的主教亞歷山大六世,請問您該如何稱呼?」

瞥見櫻表情瞬間的猶豫,我代替他往前走了一步。

用這個世界標準的貴族屈膝禮,一隻腳放在後頭、右手按在心臟上、微微彎下腰。

「這位大人的名子是春華,我是他的侍從曦,幸會亞歷山大主教。」

畢竟我們的衣著都太過粗糙了,只能用舉止墊高自己的身份。

「....」主教很明顯微微訝異我的舉動,連忙回禮「幸會幸會,春華大人,如果您要在這過夜的話,不如住在我的教堂吧,雖然是髒亂了點,但是應該也比這邊舒服乾淨。」

年輕人不滿的叫囂「你的教堂當然比我們的舒服啊!畢竟你這隻領主的狗也得到了不少好處吧!」

但是年輕人還沒有說完,就被他的父親拉住「住口!法蘭克!...主、主教大人,抱歉,是我欠缺教育我家的兒子,冒犯了你,真是對不起。」驚恐萬分的低著頭說著。

主教只是露著不在意的模樣,揮了揮手「哈哈,你不用在意,誰沒有年輕過呢?」接著繼續看向我和櫻「所以請你們兩位今天務必在寒舍過上一夜。」

「兩位...?」櫻瞥向了在我身後的奏。

奏微笑著向他比出了一個噓的模樣。

「...」

「總之,春華大人,今天我們就去教堂住一晚吧。」我做出總結「亞歷山大主教,您也需要去找對您有利的證據和證物吧?」

「當然當然!現在請先容我的失陪。」主教說完後,快步離開了。

「那麼你也該去找證人和資料了呢。」我微笑地望向年輕人,年輕人不甘心的「切!」一聲後也離開了。

人群漸漸散去,只剩下奏、我和櫻在道路的中央。

「曦先生,剛剛奏是不是沒有被注意到......不,感覺更像是所有人都看不見她呢,你們難不成也是精靈和精靈使嗎!這是你們的能力對嗎?」

「這點就容許我們保密吧,畢竟櫻你的能力也不想被別人知道對吧?」

「我的能力嗎?是時操,用全力的話差不多能讓周圍回到半天前的狀態,要暫停時間的話,可以持續五分鐘。」他用純粹的笑容說著「不過如果使用過度了話,會有兩、三天都完全動不了呢,哈哈。」

(...)

「你不是說過精靈殺手跟人類很類似嗎,你沒有懷疑奏或是我是精靈殺手的可能嗎?這種關於能力的資訊還是保密對自己的安全比較好。」

「但我覺得是曦先生和奏的話沒有問題。」

唉....

這孩子還是跟當初沒有多大的變化呢。

我只能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比出了一個噓的手勢。

「但我們可不這麼想,所以奏和我是不是精靈和精靈使、還有如果是的話我們的能力又是什麼就容我保密了。畢竟萬一你是精靈殺手的話,我們就危險了。」

「是嗎?」櫻苦笑了一下,但也沒有追問「我想先去領主那邊調查,曦先生要一起跟過來嗎?」

「不用,謝謝了,因為我想和奏在附近散步一下呢。」

畢竟奏從剛剛就一直好奇的打望著周遭。

我繼續說著「就在黃昏時在教堂前碰面吧。」

「嗯,掰掰,曦先生、奏。」

看見櫻遠離後,奏轉向我露出抱歉的笑容「啊嗚....被曦發現了呢,曦是發現我想先調查附近才這麼說的吧。但是曦想去領主那邊的話,我也會跟著曦一起喔。」

「沒關係,我也跟奏一樣,想先看看這座城市的狀況呢。不過—」我邁開腳步,略有所思的開口「....櫻還是太過溫柔了啊。」

「嗯?曦還是覺得不好嗎?」

「只是擔心而已。正因為他的溫柔讓他願意相信所有人都是善的,但萬一有人是帶著惡意的話,他會因為這份溫柔付出代價的。」

我不禁想起今早的夢境。

「以前他就因為他的溫柔差點把他逼入絕境,他總是在懷疑前就選擇了相信別人。」

「這點跟曦相反呢,曦總是選擇先懷疑再說。」

「嘛,也倒是。不過就因為他是這樣的孩子,身邊才會聚集著那麼多願意幫他的人吧,連我都覺得無法放著他不管。」

「嘿嘿,這點我跟曦一樣喔。」奏用著令我屏息的可愛笑容說著「對了,曦,櫻的盧恩跟過去有一段時間在追蹤我們的盧恩是一樣的。」

是這樣子嗎,也難怪他會認為精靈殺手跟人類意外的像了。

如果一直追逐著我們確實可以看出我們不是毫無目的、策略的行動。

當時因為覺得有一定的風險而放棄優先處理他的決定看起來是正確的。

我思索了一下後說道「只是沒想到那個追蹤者是櫻啊。看來要更小心的不讓我們的身分曝露了。」

「嗯!」

「總之奏,我們先在附近逛逛吧——」

只是我們才剛準備前進,前方就傳出了吵雜的聲響。

一個披著華麗大衣的小鬍子高瘦男正拿著鞭子狠狠地抽打著一個穿著滿身補釘破衣的婦人。

「繳不起人頭稅就給我滾出去!房子不是你們這種賤民不用錢就能住的!」

「對不起!稅務官大人,請再延期一個月吧!我的丈夫被馬車撞斷了腿,這陣子無法工作,我們還有三個孩子要養,請再給我一個月!我、我一定會想辦法湊出這筆錢的!求求您了!」

儘管婦人懇求著,但鞭子還是毫不留情地抽打在她的身上。

婦人的哀號伴奏著鞭子劃過空氣劃破空氣的沙沙聲。

「哈哈!對!你們這些低賤的牲口只需要哀號就對了!不給你們一點點教訓你們還真的以為你們的地位比狗高了嗎?賤民。」

稅務官的笑容中充滿的高人一等的凌虐,周圍的人們只敢側目的加快腳步離去。

直到—

一顆小石子砸中他的腦袋。

稅務官痛苦的按著被砸中的地方,接著憤怒的瞪向石頭飛來的方向。

「是誰!?」

不過他也不用找了,一個衣著破爛的小女孩正指著他大罵。

「哼!給我住手!母親大人可是說過,所謂的貴族的責任應該是要保護平民,豎立給平民正確的榜樣,像你這種欺負百姓的傢伙根本沒有資格當任官員!」

那個女孩子的身高比奏還高一些,白皙嬌嫩的臉蛋和金黃的雙馬尾上滿是泥濘。

她繼續對著稅務官破口大罵。

「給我好好的為你劣等的舉止道歉,並且向我保證以後你不會再犯,這樣我還能放過你。」

「啥!?放過我!?妳當妳是誰!下等的賤民!」

「我才不是賤民,我是領主的女兒瑪莉,貴族中的貴族,看見我還不下跪!」

「哼、哼哈哈哈,妳是領主大人的女兒的話,我還是領主了呢。妳這個小乞丐是不是有點太狂妄了,看來需要一點教訓。」

稅務官向那個女孩子走過去,但那個女孩子一點退縮都沒有,反而是毫不客氣的繼續瞪著稅務官。

「你才沒資格教訓我,小心我會去跟爹地告狀,到時候你就完蛋了。」

「妳才是要完蛋了—」

稅務官舉起了鞭子,揮了下去。

誰都沒有理會,只敢偷偷窺伺著,像極了溫順的羊群。

啊。

只是在這群綿羊中似乎也有山羊存在呢。

一個年輕人擋在了小女孩的面前,用身體代替她挨了這一鞭。

他正是帶我們來這個村子的那個年輕人,法蘭克。

他瞪著稅務官大吼著「你這傢伙!連一個孩子都要使用暴力嗎!?」

「切!真是討厭,一隻蟑螂沒有消滅第二隻蟑螂就出現了!好!既然你們這些賤民想挨鞭子就讓你們挨的夠!」

嘛。

如果現在讓這個年輕人就被打成重傷了,接下來的故事可能就無法往我希望的方向前進了。

於是我在鞭子揮下前,抓住了稅務官的手腕。

他看向我驚訝了數秒後齜牙裂嘴的咆嘯了起來。

「你這個混帳!想死嗎!?區區的賤民竟然敢碰—」

「噓。」但是被我用食指堵在他嘴前,順便用匕首抵住他的脖子,以讓我的微笑更有說服力。

「首先,我並不是這個領地的居民,其次,我現在可是代表領主和皇家精靈騎士團在對這個領地進行考核。」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哦哦,你沒有聽出來嗎?直接說結論的話,你完蛋了呢。」

「你想做什麼!?我可是—」

「這片土地的領主的稅務官對吧?」我保持著笑容繼續說著「但是很可惜的,你的身份還是沒有比你的領主高吧。而有鑑於你的表現,我會給這個領地很低的評價順便告訴你的領主這是你的原因,至於之後你的領主會怎麼處理你我就不知道了。」

「你、你在說謊對吧!?什麼代表領主和皇家精靈騎士團,怎麼可能!少說謊了!」

「吶!那你怎麼不問附近的人看看,剛才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算了,我在跟一個死人計較什麼呢?」

看著他倉皇望著四周的人群時,我刻意從容不迫的把匕首重新收回衣袖中、轉身。

在這種場合越是表現無所謂、越能墊高自己的地位。

此時那名稅務官臉上已經沒有一點點的傲慢,取而代之的是慘白,他著急地抓住我的肩膀「你、你給我等一下!如果你是假冒身分的可是很嚴重的罪啊!」

「我是不是假冒的這個事情不是你該調查的嗎?我沒有必要也沒有義務停下來幫助你吧。倒是你還想把你骯髒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嗎?」

男人著急的移開他的手,從他這個動作基本上已經能判斷他在這場談判中示弱了。

一旦毫無條件的示弱,就會讓另一方得寸進尺。

「不過,倒是有一種方式可以讓我可以考慮不要向領主上報你這次的劣行呢。」

「您、您是指—」

「我最近正好缺了一點錢呢,如果不小心從地上撿到一筆意外之財的話,說不定我就會高興的忘了這件事了。」

他聽懂我的話立刻掏出了錢包。

「這、這點如果您不介意的話....」

「這是你從地上發現的對吧?」

「欸!?」

「那就把它放回地上吧,謝謝。」

我看著他把飽滿的錢包放在地上後就揮了揮手讓他離開。

「太好了!運氣真好,竟然在地上能撿到這麼一大筆錢啊。」

名叫法蘭克的年輕人氣憤的看著我「你、你這是公然收賄了吧!皇家精靈騎士團的騎士大人怎麼會有你這種隨從!?」

「那又怎麼樣了,別忘記你還要尋找證據對吧?」

聽著他的不滿嘟囔,我持起錢包後交給了那個小女孩「去把這個交給那邊的婦人吧,她正煩惱錢對吧,幫助平民不是貴族的義務嗎?」

「嗯!」

小女孩毫不客氣的奪過我手上的錢包後交給了那名婦人,隨後向我和法蘭克走來。

雙手插著腰頤指氣使的說道「我很賞識你們,你們雖然是卑賤的平民卻很好的執行了保護我的天職,我就不吝嗇地給予你們這一席話當作獎勵吧.....喂!你們為什麼不跪下感謝我對你們的讚美?」

法蘭克一臉鄙夷地看著那個小女孩「為什麼我要向妳下跪啊?」

「唔!平民連對待貴族的禮數都不懂嗎?」她自豪地按著自己的胸口「我啊,可是領主的女兒瑪莉,被我讚美了理所當然要下跪道謝不是嗎?」

「妳在開玩笑吧?領主的女兒怎麼可能來這裡?還穿著這麼破爛的衣服。哈哈哈,妳在玩扮家家酒扮演誰都好,為什麼要扮演那頭豬的女兒——痛!嗚嗚!?痛!」

只是法蘭克的恥笑還沒有結束,就被瑪莉用力的踩在腳上制裁。

「哼!愚蠢的平民,別汙衊父親大人,父親大人可是很偉大的!」

「妳、妳這個小鬼!?」法蘭克痛的雙眼都冒出淚水「是不是太沒有禮貌了!我剛剛可是救了妳,不然妳就被那個垃圾領主的狗——痛!痛死了!就說別踹我!」

「你才是別給我說父親大人的壞話啊!哼,沒接受過教育的平民就是這麼庸俗。」

「什麼父親大人!?妳難不成真的認為自己是那個廢物領主的女兒了—」

只是這次我沒有等法蘭克說完就先插話阻止了。

「我覺得她是呢,法蘭克先生。吶,畢竟你看,她雖然穿著這種破破爛爛的衣服,但皮膚卻十分的白皙、手也沒有重度勞作的痕跡,鞋子跟你們穿的草鞋不同,是做工良好的硬底鞋。公主陛下,可以原諒他的失禮嗎?我向您致歉。」

我單膝跪了下來,瑪莉開心著哼著鼻音挺著胸膛。

「好吧,畢竟對於無知的平民而言,貴族的確有著寬宏大量的義務。」

「......」法蘭克依然一臉震驚地注視著這個場景。

「總之公主陛下,妳怎麼會在這裡出現呢?」我繼續問著。

「哼哼哼,因為我跟老管家的外孫女交換了衣服才有辦法偷溜出來玩,在溜出來前還假裝生氣把自己鎖進房間警告今天誰都不能進來。」

她插著腰回應我,從勾勒的嘴角可以看出自得意滿的氣息。

「我也玩膩了。喂!你們兩個,帶我回去城堡吧。」

「為什麼—嗚、噗噗嗚嗚!」雖然法蘭克厭煩的反對,但是我早一步蓋住他的嘴,然後比出一個噓在自己的微笑前方。

「不是很好嗎?似乎很有趣呢。」

「喂!我可是還有其他事情要做,才沒空陪你們嘻皮笑臉。」他掙脫我的手掌後,不滿地反駁著。

只是我依舊用意味深長微笑回應「我想如果不是我剛剛的介入,那個稅務官可不只揮一下鞭子而已了,你不覺得應該做點什麼補償欠我的人情嗎?」

「切!」法蘭克咬著牙跟上「只到城堡啊!走快點,你和春華大人的考核不是在黃昏嗎?我不想浪費太多的時間。」

「考核...?」瑪莉的雙瞳裡閃過一絲的不安和懷疑,接著她盯向我「說到這個,平民,你剛剛說你代表皇家精靈騎士團進行的考核是什麼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有人投訴這個城鎮的領主欺壓人民、濫用法律、胡作非為,於是我和一位皇家精靈騎士團的騎士來到了這個村子進行考核。」

「是哪一個人說父親大人的壞話的!父親大人絕對不可能那麼做!」

「哼,就是我。」法蘭克不滿的撇過了頭「退一百步我承認妳是那個垃圾領主的女兒好了,但是領主一樣是個垃圾。」

「別說父親大人的壞話!」

「哪是壞話!我說的都是事實!妳剛剛也不是看到了嗎!你們家的狗是怎麼欺負我們平民的!!」

「那...那是少數的仗著父親大人權威胡作非為的壞人而已!我回去會跟父親大人稟報處理。」

「呵呵,少數...妳果然什麼都不知道呢,妳的父親就是領導這些壞人的大魔頭啊!」

「不要說謊了!平民,要不是父親大人領導你們,你們根本會過著跟牲畜差不多的生活。」

「我們現在就過著跟牲畜差不多的生活!妳知道我的妹妹因為繳不出稅就被強抓走了嗎!妳知道我們每天都吃不飽穿不暖還要接受妳們這些貴族的嘲諷虐待嗎!?」

他們兩人就這樣邊走邊爭吵著。

奏和我只能無奈地跟在他們身後,彼此苦笑的戶視了一眼。

只是更前方傳來騷動,人們好像在躲避著什麼。

「領主出遊了!大家快離開啊!」、「對!快把自己的東西和家裡的女眷藏好!不能讓他和他的狗發現了!」、「喂!東西不要收了!這些東西沒有比命還重要啊!」

嗯?

我眺望了一下,遠處一片蕭條的大街上,有著一圈衛隊,而在衛隊中間的是兩個轎子。

前面的轎子單獨坐著領主,領主的精靈雷光獅緊跟在他的身旁、威武傲慢的踏著步伐。

而後面的轎子則坐著櫻和那位年邁的亞歷山大主教。

主教正一臉諂媚的向櫻閒聊。

前頭警備的衛兵已經走了過來,兇狠的向還姍姍沒有離去的人們吼道「領主大人和主教大人就要經過這裡了!你們這些賤民還不快滾,別用髒道路了!」

「是父親大人的轎子!」

瑪莉興高采烈的說道,但她正準備衝到領主的轎子旁邊時,有個穿著破爛的男人早一步在領主的列隊前跪了下來。

「領主大人!求您的仁慈,賞賜一點吃的給我們吧。我們一家人快活不下去了,我的孩子已經連續三天什麼沒吃了。」

「哼,沒有麵包吃肉不就好了。給我滾到旁邊,你擋到我的路了。」

「可、可是—」

領主怒吼著「喂!衛兵,你們的工作別忘了!」

衛兵們聽到後把那個衣著破爛的男子拖到了一旁,重重的把他摔到了地上,狠狠的用著槍托往他的頭敲了下去,血濺了出來。

坐在後頭的櫻想要衝出來阻止卻被主教笑嘻嘻的壓回座位上。

「春華大人,請您不要同情,這些人就像我跟您說一樣是平時不努力工作的乞丐,不這樣狠狠教訓是不會改變他們怠惰的觀念。」

「可是....」櫻露出了猶豫的表情,主教則是繼續滿臉諂媚的笑著「剛剛我們也不是帶春華大人去見其他的人民了嗎?您該不會忘記了住在這裡的都是小偷和騙子。這些不努力的犯罪者才是真正影響大部分百姓的禍害啊,幫助他們跟把雞送給狐狸一樣愚蠢,請您體諒領主大人必須扮演必要之惡的責任。」

「.....」

就這樣,在主教的遊說下,櫻始終都沒有行動。

而我身旁的瑪莉卻明顯被這個場景嚇到了,只能任憑我把她和法蘭克拉進附近的小巷躲藏。

法蘭克著急地想要衝去保護剛剛挨揍的男子,於是我把他拉的更緊。

他憤怒的瞪著我「放我過去!那個人就快被領主的狗打死了啊!!」

「所以呢?你衝出去的話只會一起挨揍而已。」

「就算、就算是這樣!?切!可惡!!」他用力跺了跺腳,接著更加憤怒的瞪向我「你有辦法救他吧!為什麼不去救他啊,你這個沒血沒淚的垃圾!」

「嘛,就算我沒有救他,但我現在拉住你就是救了你。不是嗎?」

「.....可惡!可惡啊!!」

等到領主的隊伍已經遠遠離去後,我才放開了他們兩人。

此時有一個小男孩從對面陰暗的小巷跑了出來,抱著那個重傷、吐著血的男子哭泣著「爸爸、嗚嗚...爸爸!嗚哇哇!!」

瑪莉似乎被觸動了什麼,拉了拉我的衣袖,拿出一個戒指給我。

「喂!你把這個給他們吧。」

哦?似乎是挺昂貴的戒指呢。

「這樣好嗎?」

「反正父親大人買了一大堆給我,不差這一個。」

「是嗎?不過還是請公主陛下妳自己給吧,畢竟對他們感到同情的不是我而是妳,對吧?」

「......」瑪莉沉默了數秒後,走了過去,對那個小男孩開口。

「這個就賞賜給你吧,把它拿去賣了去看醫生和買點吃的東西。」

「..賞賜?」

「是的,我可是領主的女兒瑪莉,能得到這個戒指你就好好的感恩戴德吧—」

只是小男孩並沒有接過戒指,而是低下了頭,全身顫抖了起來「.....誰、誰....」

「誰?」只是瑪莉仍然一臉的茫然。

「誰要你們這些貴族的東西啊!」男孩用力的奪過戒指扔在了瑪莉的臉上「我才不需要你們的憐憫!你們都是壞人、惡魔。」

「嗚、痛!...可惡。喂!你這是什麼話!」瑪莉插著腰「要不是父親大人治理這個領地,你們連住的都沒有呢。」

男孩聲淚俱下的反駁著「我們現在就沒有住的地方!」

「那、那是因為你們沒有努力工作吧!」

「爸爸每天從早工作到晚還不夠嗎!就是因為這樣爸爸他才搞壞了身體啊。但是你們貴族呢!?你們除了想盡辦法壓榨我們外什麼事都沒有做吧!」

「別說謊了!你說的都是謊話!」

「誰說謊了!那妳告訴為什麼我們必須餓著肚子只能撿著你們這些貴族的剩菜剩飯?為什麼我們偷竊一小塊麵包就會被弔死,但你們卻可以毫無緣由抓走我的姊姊!?為什麼啊!妳說說看為什麼啊!」

瑪莉沉默的低下了頭什麼都說不出。

但男孩的怒吼被法蘭克打斷。

「夠了!我知道你說的都對,但是這個傢伙並沒有惡意,她是真的想幫助你們。」法蘭克拾起戒指塞進了小男孩的手裡「別忘記你還有爸爸!他現在正需要你的幫助不是嗎?」

小男孩沒有再說任何一句話。

法蘭克站了起來直接轉跟踏出步伐「我們走吧。」

一路上法蘭克和瑪莉沒有再說過任何一句話,彷若不久前的爭吵只是幻覺一般。

終於到了城堡前,從石拱的大門裡看到裡頭的庭院中一片慌忙的景象。由聲音聽來,他們似乎已經發現了瑪莉失蹤這一回事。

瑪莉回過頭看著我們。

「那個...謝謝你們了,送到這裡就行了,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可以跟我開口。」

「我就不用了,我還要去找證人,再見了。」法蘭克轉身離開。

「.....」瑪莉看著法蘭克消失的方向。

「那麼公主陛下,我也先離開了,祝妳平安。」

只是我在離開前卻被瑪莉拉住了衣襬。

「他說的都是真的嗎?現在人民過著那麼痛苦嗎?」

「公主陛下,我想這種事情妳已經有答案了對吧。」

「...」

「嘛,不過妳如果真的覺得應該做什麼的話,今天黃昏時到教堂前可以嗎?在那裡,或許妳能夠改變這些人民的困境也不一定。」

我說完後轉身,而奏也跟上我的步伐。

走了一段距離後,她才露出可愛的無奈笑容仰望著我「這下子總算解決了這件事呢。」

「嗯,是啊。」我小小聲地露出笑容回應「還有奏,抱歉了,讓妳一直無法說話。」

「沒事的呦,這也是我自己選擇的,而且—」奏完全信賴的把小小的手放在胸口上「有曦能聽得見我的聲音、看得見我的身影對我而言就夠了。」

(....)

今天,我又靠著自制力阻止了一場犯罪。

「那個曦,曦是怎麼看這座城市的呢?」

「大概跟奏是一樣的。我覺得這個城市上下階層的矛盾太尖銳了,歷史上這種狀況大多都沒有什麼好結局,不管是革命還是鎮壓,或是兩者一起發生都有可能。」

「嗯。」奏望向前方點了點頭。

「奏有什麼不同的想法嗎?」

「不,跟曦是一樣的。只是...」

我緩緩地等待女孩把她嘴裡的文字說完。

「曦,你還記得以前有一次櫻在馬廄裡藏了一個人嗎?」

「嗯?......啊!是有陣子鹿肉消耗特別快的那次嗎。」

奏點了點頭。

那時的櫻救了一個被野獸攻擊的男子並把他藏在馬廄中。

只是奏和我很快地就發現了家裡多了一名不速之客,不過我們在商討後決定假裝先不知情的觀察下去。

最後的結局是我變向的殺死了那名男子。

察覺我想起來後,奏繼續說著「那時提出暫時不要行動的人就是曦喔。曦想用這件事情讓櫻得到輕信他人的教訓。比起事前警告,曦更喜歡用後果讓人記住呢。」

「哈哈...對不起了,好像一直讓奏配合著我的任性。」

「誒嘿嘿,不會唷,因為不論曦做了什麼決定,我都會站在曦這邊的。所以—」奏率直的雙瞳沒有一絲猶豫地看向了我「曦按照曦期望的行動就行了,哪怕曦知道這個結局會讓我痛苦不已。」

「...」

無法做出答覆的我只能選擇沉默。

奏看出了我的到現在還沒有下定決心的猶豫,於是露出無奈的笑容「而且當時約定好了喔。曦做不到的事情交給我,我做不到的事情交給曦。這就是偽善的我做不到的事情了,曦,拜託了可以嗎?」

(...)

「我明白了。」

***

黃昏的教堂裡。

法庭開始。

我和櫻坐在裁判席上,這臨時的法庭雖然簡陋了一些,但是該有的都有。

一群雙瞳緊張、疑惑的平民站在旁聽席前。

站在被告席上的是意氣風發的領主和這個地區的主教。

而另一邊—

原告席上空蕩蕩的,法蘭克遲遲未到。

領主毫不客氣的拍著他前方的被告桌「喂喂喂!那個傢伙也太慢了吧!再等下去純粹只是在浪費我的時間嗎?就為了等那個蟲子。」

主教打著圓場「領主大人,請息怒。不過....春華大人,真的太慢了,就像我之前說的一樣。那個傢伙只是因為不想工作而誣告我們的騙子而已。看!像現在這種警要關頭不就逃跑了嗎?」

「這個.....」櫻看了看外頭已然沉下的落日「再等一下吧,說不定有什麼突發狀況。」

但領主的抱怨和主教的煽動依舊想在教堂內。

於是我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春華大人,這可不行,就算有什麼突發狀況也不能成為遲到的藉口。」我誇張地展開了雙臂吸引眾人的注意「法律就是法律,規定就是規定,對吧?」

主教連忙點著頭「是、是這樣沒錯!那麼兩位—」

但沒等主教說完,我就打斷了他的話「可是夕陽還沒有結束對吧,領主大人、主教大人。我想我說的很清楚,是太陽沉入地平線的時候,現在有完全沉下去了嗎。對此,你們有什麼異議?」

「....」

領主和主教一陣沉默,他們兩人不由得看向窗外的夕光,不耐煩的等待的這場鬧劇的結束。

櫻轉向我、小聲對我感激地開口「謝謝了,曦先生。」

「不用客氣。」

「對了,曦先生,奏呢?從剛剛就沒看見她跟你在一起呢。」

我在微笑前比出一個噓的手勢「奏的話,她有些其他的工作要做。」

「...工作?」

「嘛,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總之我們的主角來了。」

我聽著那倉皇的步伐碰的一聲打開教堂的大門。

法蘭克。

只是他的第一反應不是對他的遲到抱歉、而是一臉憤怒地瞪著領主和主教。

「你們兩個太卑鄙了!竟然派你們的狗去阻止我過來。要不是剛好路邊的箱子垮下來砸昏了他們,我就要被他們帶走了。」

此時,製造『剛剛好路邊箱子垮下來』的元兇輕輕地走到了我身邊。

奏洋溢著笑容「曦,我回來了喔。」

「奏,辛苦了。」我小聲的感謝著她,而奏則是表示『只是小事而已』的搖搖頭。

「不用客氣。不過曦,現在好像還不是我們聊天的時間。」

我順著奏的視線看向了因為法蘭克出現而有些慌亂的領主和主教,不過他們馬上恢復了常態。

主教裝出一臉疑惑的模樣「法蘭克,你自己遲到了就別含血噴人好嗎?再說了,這裡是法庭,可是要講究證據的,你有證據我們這麼做了嗎?」

法蘭克只能咋舌一聲,不甘心的在櫻的引導下走上了原告席。

櫻平穩的開始了受理「原告法蘭克先生,你提出身為領主的被告欺壓人民並且綁架了你的妹妹對吧?」

「是的!」法蘭克氣憤地指著領主「他和他的狗對我們做了多少的壞事!」

法蘭克繼續說著「之前城堡遭小偷時,你知道領主抓不到犯人是怎麼處理的嗎!他直接在一百個村民裡抽出一個處死!還有他們看上了誰家的女兒就直接擄走,還美其名幫助百姓!這些垃圾消失了對全部人都好。」

主教用力敲著桌子「胡說八道!春華大人,您別聽他的!他都在胡說八道啊!」

正當法蘭克和主教要互罵時,被櫻制止了。

櫻站了起來「好了,就此打住。被告,你們有什麼要辯解的嗎?」

主教拿出一疊文件「春華大人,你今天下午已經看過這些文件了對吧,那我就不再呈上了—」

但在中途被我打斷,我笑吟吟的對主教說道「但是我還沒有看過,方便的話提交給我可以嗎?」

「是、是的。」主教把文件們放在我面前的桌上後,回到他的位置「這些帳目很清楚的證明我們的稅率都是按照東部地區法律徵收的,甚至領主大人還會自掏腰包給窮困的人家。說我們拐走民女純屬的想要汙衊我們!領主大人提出這麼辦法只是好心的想要以工代稅,沒想到反而惹禍上身,所以才會對那些刁民說出什麼許多氣話,但我們的領主大人可是十分的體恤百姓。兩位大人,不介意我請證人上來吧。」

見到櫻的點點頭後,數個少女不安的走到了我們的前方。

櫻詢問著她們「請問妳們是...?」

最前面的那位左顧右盼片刻,接著不安的開口「我、我們是領主大人家的女傭,承蒙領主大人的照顧。因...因為我家實在過不下去了,好心的領主大人便提供這份工作給我......絕...絕對沒有綁架這種事情。」

法蘭克在一旁激烈的反駁著「安娜!別亂說啊。妳明明知道所有的事情,妳明明也是受害者啊!」

但那個女僕只是把視線撇開了,時不時窺視著領主和主教的神色。

碰!

我用力捶了一下桌子,瞪視著法蘭克「這裡是法庭,原告。請勿擅自打斷他人的發言。」

「你、你明明今天也看到了—」

但是我只是在微笑的嘴角前擺出了噓的模樣「法蘭克,你再胡鬧下去、不遵守法律的流程的話,你就請離開吧,我們也不會給予你任何的幫助。」

「切!」法蘭克聽完我的話只能咬著牙選擇安靜。

櫻對我小聲而又憂心的反駁「曦先生,這麼做有點不妥吧...」

但我刻意無視,反倒是主教感激的對我鞠了一躬「謝謝兩位大人願意維持法庭的秩序。所以才說這些愚民目光短淺啊,連最基本的法律都不遵守。喂!下一位證人繼續發言啊—」

一個個女傭說著大同小異的故事——仁慈的領主、好吃懶做的法蘭克、她們都是自願工作的、只有法蘭克對領主心懷怨恨不惜汙衊領主。

主教勝利的笑容已經掛在嘴角邊了「喏,法蘭克,你除了自己的捏造外,有什麼證據或是人證嗎?」

法蘭克「切!」了一聲,轉身看向身後旁觀席上的其他人民。

「大家!我們不是已經受夠這個領主了嗎?站出來啊,不是為了自己也要為了自己的家人啊,這說不定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了啊,大家!」

儘管法蘭克彎下腰,但那些人還是睜大著雙眼、一動也不動,只敢偷偷打量著領主的神色,就像運送到屠宰場的雞一般。

主教滿意的看著這個場景「這下子兩位大人,你們也看出來了吧。這個傢伙就是個不想繳稅、好吃懶惰的暴民而已!浪費了你們的時間真是不好意思,請你們快點下判決吧。」

「...」櫻看著眼前的木槌沉思著。

於是主教忍不住催促「請趕快下判決吧。不是很明顯了嗎?他這就是沒有任何證據的誣告!」

櫻嘆了口氣,舉起了木槌—

但是在要揮下前,卻被我制止了。

「..曦先生?」

「再等一下吧。」

因為我在等著的證人已經來了。

我看著在教堂門口搖晃著雙馬尾的金黃影子,如此微笑道。

***

站在教堂門口小女孩用力地推開大門、氣喘吁吁的用手撐著膝蓋,但還是奮力地大吼了起來「我來當證人!我來當這個平民的證人!」

周圍的人嘰嘰喳喳的討論著這個不速之客。

第一個發現她的身分的是法蘭克。

「瑪莉...!?」

對,領主大人的女兒,這片土地上公主陛下的存在。

隨著法蘭克後,領主和主教也注意到了來者的身份。

「瑪莉!?妳來這裡做什麼!快回去!」

「那、那個...爸爸,對不起。」但是女孩卻固執的把金色的馬尾撇向一邊「貴族的責任應該是要保護平民,豎立給平民正確的榜樣。母親大人這麼說過。」

女僕們看見瑪莉後紛紛讓開一條路,瑪莉直接不卑不亢的走到了我們前方。

櫻好奇的詢問「妳的名子是瑪莉對吧。身份是領主的女兒嗎..?」

「是的,我是領主的女兒瑪莉,我來這裡為那邊的平民作證,他說的並不是謊言。」瑪莉挺直著腰說著「雖然詳細的情況我不清楚,但這個領地絕對存在著問題。」

主教激動的怒吼「瑪莉小姐!妳是被那些平民騙了啊!」

但不理會主角,瑪莉僅是悲傷的轉向領主「爸爸...我呢,今天偷偷跑到大街上了喔。大家不是我想像中過的那麼的幸福,甚至還有跟我一樣年紀的孩子的家人因為爸爸受傷了而挨餓受凍。我們貴族錯了。」

「瑪莉,不要再說了,快點回去!」領主氣憤地拍著桌子「妳不知道妳在說什麼!他們只是我們的財產而已,身為人上人的我們不需要給他們同情。」

「才不是這樣呢!爸爸。他們跟我們一樣是有血有肉、會說會笑的人啊。...如果我不站出來,到了妖精大人身邊的母親大人肯定會難過的。」

「嘖...」

被告的兩人明顯對瑪莉完全手足無措。

最後主教把目標轉向了櫻「春華大人,這個孩子什麼都不懂,請您不要聽信她的發言。」

但櫻只是搖了搖頭,主教只好繼續遊說著瑪莉「瑪莉大人,妳真的被騙了啊!請快點回去吧,跟平民待在一起只會發生危險。」

「被騙?街上的大家會因為想騙我而故意挨餓受凍嗎?會因為想騙我而故意被鞭打的皮開肉綻嗎?會因為想騙我而故意—」

瑪莉還沒說完,就被主教直接用怒吼聲蓋住。主教對著在瑪莉後方的女僕辱罵「喂,妳們這些家畜,別忘了領主大人養妳們、給妳們吃住是為什麼。還不趕快把瑪莉大人帶回去!」

但,

他還沒說完前,我用重重敲了一次桌子。

「主教大人,我說過了這裡是法庭,請勿隨意打斷別人的發言,做不到的話也請你出去。」

「.....可、可惡。但是還有帳本啊!」主教彷若撿到什麼救命稻草般指著在我手中翻閱的紙張「口說無憑,這些才是真正的證據不是嗎?」

「哦?你說這些嗎。」我闔了起來我手中剛看完的帳本,而剩下的奏早已幫我整理好了,並且輕輕告訴我的她的結論。

我拿起這些帳本,走到了瑪莉身邊對櫻恭敬的行了一個屈膝禮。

「欸!曦先生,你這是..?」櫻一頭霧水的看著我。

我不疾不徐的回應「因為接下來,我也將作為證人出場。這些帳本總共有一千八百五十七處問題。其中一百五十六處,為內容問題,比如說在同一本帳本的同一日期,買同一批葡萄酒的價錢差了十倍,根據我的觀點,這是為了讓數字可以無誤做的更動,此外還有—」

我一個個的說後完,微笑看向主教「以上。所以說下次想做假帳請找專業的人士,主教大人。」

「胡、胡說八道!你跟那個賤民是一夥的對吧。春華大人,我請求您不要採信這個人的論點,我不知道那個賤民給了你的跟班多少好處,但是他絕對被收買了!」

只是櫻卻制止了主教的發言「被告,你們對於剛剛的指控有什麼要辯白的嗎?」

「都、都是捏造!」

我打斷了主教有氣無力的聲音「是啊,都是捏造的呢,你們的這些帳本。」我從背袋裡取出另外一疊帳目「因為這些才是真的。」

「!!?怎、怎麼那些會在你—」領主說到一半才警覺到不好,但他的反應已經暴露的這些帳目是真實的了。

我隨意地翻開一本「妖精紀元1023年,弦無月,人頭稅提升至零點零五倍,從無法繳納戶徵收土地為五頃。販賣奴隸,所得,一千五百克朗,較去年同期減少兩成,應加大徵收民女的力道。還需要我繼續唸嗎?」

領主和主教都臉色蒼白的跪倒在地。

櫻隱含怒氣地開口「你們還有什麼要辯解的嗎?被告。」

主教用力磕頭「我們錯了,請、請再給我們一次機會,我們一定會改進的。」

在主教的眼神的意識下,領主也心不甘情不願的向我們下跪了。

***

判決後,由於我的堅持,我們繼續趕路並未在村子裡留宿一晚。

法蘭克激動地邊哭泣、邊送我們到村子口才依依不捨的道別。

在夜深時,我們在一個小溪邊駐紮了下來。

「真是太好了呢。」櫻開心的對我開口「幸好有曦先生在,不然帳本的問題我一點都沒有注意到。」

邊往火堆裡增加的木材,櫻看著冉冉向上的赤紅。

「這下子村民總算是幸福了吧。領主大人和主教大人已經認錯了,而且發誓堅決不會再犯了。稅也調整回去,以前綁架的女孩也會放她們回家。」

一瞬間,我想起了那個抓住我的手、阻止我射出箭矢的男孩。

「......」

身旁奏清澈的雙瞳似乎在詢問著我何時說出口。

於是我只好仰望起天空的殘月「櫻,這下大家就能幸福了嗎?」

「嗯?不是嗎。」

「櫻,我認為溫柔是件好事,但僅有溫柔便是放縱。相信他人是好事,但為此毫不懷疑的話就變成了盲從。你真的認為他們這下就是幸福的結局了嗎?」

櫻連一臉疑惑,而早已知曉我的想法的奏則是默默闔上了雙瞳。

最後奏平靜的開口「時間也差不多了呢,該回去看看我們這個抉擇的後果了。」

「回去哪裡?什麼後果?」

奏從倒塌的樹幹上起身「回去剛剛的『暴民之城』喔。」

儘管疑惑,櫻還是跟著奏和我的步伐往回走向剛剛城鎮。

夜色茫茫,城鎮邊緣露出的星火燭光並未察覺我們的存在。

一切跟我們離去之前一模一樣。

順著主要道路,我們很快的到了城堡旁的教堂前。

「曦先生,這裡怎麼了嗎?」

我只是對櫻比出了一個噓的手勢,在教堂旁不起眼的小蓬屋中拉起了一個地板暗門。

「這、這裡是—」說到一半時,櫻連忙摀住自己的嘴。

是的,奏和我在下午除了尋找領主的秘密帳本外,還有就是在搜索隱藏的設施。

畢竟他們雖然賄賂了從永晝來的調查員對他們的違法徵稅等等秘密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像販賣人口這種嚴重違法的大事是不可能讓外人知曉的。

同時也要防止這些抓獲的女孩子逃跑,最好的方式就是建造一個設施把她們關起來。

而這個地窖就是這個用途了—

四周傳來一片悽慘的求饒。

「對不起!對不起!領主大人、主教大人,我錯了,請放過我吧!」、「嗚嗚嗚,嗚啊啊啊,我想回家...我想回家啊!我想回到爸爸和媽媽身邊啊!」、「不要打了!對不起!好痛,會死掉、我真的會死掉,所以求求您了!嗚嗚、嗚哇哇!」

慘叫、哀號,所有的恐懼混雜在一起成為了充滿惡趣味的交響。

「...」櫻不敢置信的睜大雙瞳、停下步伐。

我只是拔起一旁的一個火把「走吧,聲音的源頭似乎在前面。」

「...嗯。」

我們走上了昏暗的長廊,骯髒的地板上滿是乾黑的血漬,空氣裡充斥著血腥的撲鼻與排泄物的氣味。

兩旁改裝成牢籠的房間中,好幾名女孩被雙手雙腳都銬上鐐鏈,目光一和我們對視立刻害怕的縮回角落。

櫻緊握著拳頭,準備破壞牢籠。

但我制止了。

「櫻,先來這吧,這邊有毆打的聲響。」

我側耳順著棍棒打在身體上的聲音,進入走廊盡頭的房間。

法蘭克被綁在裡頭的一根木樁上,數名守衛圍毆著已經鼻青臉腫的他。

法蘭克身上滿是虐待出來的傷口,就連肋骨看上也斷了好幾根。

守衛們叫囂著「哼!這要怪就怪你自己吧!誰叫你敢惹領主。」、「是啊是啊,你這個暴民還真以為政策會改變啊。那隻不過是主教大人和領主大人表演給那兩個傻子看的而已。」、「哈哈,再叫囂啊,剛剛不是說了我們會有報應嗎?吶吶,報應呢,我好怕喔,說起來你的妹妹在死前我可是用過一次呢,嘖嘖,可真是絕品啊。」

「住手!」眼見法蘭克的氣息越來越微弱,櫻忍不住的從陰影中出來。

在守衛還沒驚訝完時,守衛們就全體昏倒在地。

櫻連忙解開法蘭克身上的繩索「你還好吧!可惡—」

櫻用時操回復法蘭克身上的傷勢,法蘭克這才驚醒了過來、訝異地看著自己重獲新生的身體「傷口不見了..我是、我是?欸!?精、精靈使大人!」

「你還好吧?...對不起,我來晚了。」

但沒等櫻的道歉,法蘭克就緊緊抓住櫻的手「可惡、拜託了,精靈使大人,請快過來!一定要救救我的妹妹啊,求求你了!」

我們緊跟法蘭克的腳步,到了一個類似停屍間的地方。

明明是諾大的空間,屍體們卻僅僅臉上蓋上層白布便隨意擺放。

每具屍體都看得出生前遭受了慘絕人寰的虐待,有的滿身瘀青傷痕、有的身上滿是火型烙印、有的已經有蛆蟲孳生。

法蘭克急忙的到了一個少女的屍體前方「芭士底,哥哥、哥哥來了,放心,他們一定可以拯救妳的。拜託你了!精靈使大人。」

但是櫻只是把手放在那具屍體的額頭,沉默了良久,隨後默默地搖了搖頭「對不起,她已經死得太久了...我也無能為力,對不起。」

「欸?...說謊,你是在開玩笑對吧,精靈使大人。對!你是在說謊。說話啊,精靈使大人,求求你說話啊,你們皇家精靈騎士團不是萬能的嗎?不是最強的嗎?說話啊—!!」

法蘭克用力的搖晃著櫻的肩膀,但最後在櫻的沉默之下只能跪倒痛哭。

此時,空氣中傳來一陣慘叫。

「領主大人,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嗚嗚嗚,請別再打了,對不起!」

是上方的房間傳來的。

看櫻的表情,他也聽得一清二楚。

我用著眼神意識櫻「樓梯的話,在那邊。」

「嗯!」

上了樓。

那邊是被火把照的通亮的房間。

但與其說是房間,不如說是刑求室,在房間裡頭刑求用的刑具一應具全。

一個少女滿身傷痕的被綁在拷問的木樁上—她正是今天那個第一位替領主他們作證的女僕。

女僕的神色充滿著恐懼「領主大人,請放過我吧。我在今天作證時,完全是按照主教大人的教導說的,我絕對沒有對領主大人的貳心,求求您,放過我吧!」

領主卻只是輕蔑的鼻息「你們賤民都是一夥的。今天我不教訓妳,你們賤民就得意忘形起來了啊!看來明天我不在大街上殺幾個人,大家都忘了我是領主啊!」

「給我住手!」櫻一把奪過領主的長鞭,然後一拳把領主打昏。

女僕一看見櫻立刻就嚎啕大哭了起來「救救我、求求您,救救我...救救我們吧!」

「嗯,我知道。放心吧,我絕對會拯救的!」

我上前觀察了一下領主,似乎只是暫時昏了過去而已,我從他腰上找到鑰匙扔給了櫻。

「這些鑰匙應該有用,先留著吧。」

「謝謝,曦先生。」

此時門外突然傳出聲音,是主教。

「領主大人,容許老夫說一下話。雖然老夫知道您很憤怒,但是可別再把這些賤民打死了,不然這個月跟奴隸商人們約定的數量又要少...了......?」

也許是女僕低沉的哽咽和異常的氣氛,主教推開了門,接著尷尬地看著我們。

「這、這是.....」他偷偷瞥著地板上不知是生是死的領主。

而櫻則毫不留情地回應「你們才需要跟我解釋現在是怎麼回事!同時根據你的聖職,你還需要接受王城的妖精聖教會的審判、被剝奪主教的身分。」

主教倉皇的跪了下來「對不起、我不知情,真的!我也是剛剛才發現這個地方的。」

我用眼神意識了一下奏,奏理解我意思的跟我一起退到了房間的角落。

櫻帶有威嚴的怒吼著「你以為我會再相信你們嗎!」

主教繼續用力磕著腦袋「放過我吧,我、我真的只是被領主逼迫的,對不起....那、那個,其實....」

「其實?」

由於主教後面的聲音過於小了,沒有聽清楚的櫻發出了疑問。

「其實都是騙你的啊!哈哈哈哈哈!」抬起頭的主教的臉上,不是罪惡感的悔恨而是勝券在握的狂笑。

接著—

一隻橫切面幾乎就有四分之一房間的沙蟲從地板筆直的鑽出,快速的把櫻一口吞下,地牢裡不穩的石磚一層一層掉下。

主教接著看向了我「你們不知道,我其實也是精靈使吧!哼哈哈,你們也太愚蠢了。我可跟這個肥豬領主不同,我可是隨時都把我的精靈帶在身邊。」

「哦,真是好習慣呢。」我微笑著回應。

「承蒙誇獎,不過你似乎也是個聰明人。為什麼要跟在那個自以為是英雄的笨蛋旁邊呢,難不成是因為跟我一樣覺得這個肥豬領主一樣好操控才留下他的?」

「你猜呢。不過有一點我要反駁,他可不是笨蛋,這個孩子只是太過溫柔了而已。」

溫柔到願意相信這個世界的善意。

「哼,看來你也是傻子啊。喂,說起來你們自稱是皇家精靈騎士團的騎士也是騙人的對吧。畢竟除了沒有看見你們的精靈,我還很疑惑的在你們走之後調查了一下。最年輕的騎士年紀可是也有二十八歲了,你們怎麼看都還不到這個年紀啊,小騙子。」

「或許吧,你覺得我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呢?」

「哈哈哈,我覺得?管他的,反正死人是不會說話的,你們都要死在這裡。去吧!沙蟲。」

但我依舊是露著游刃有餘的微笑、在笑容前比出了一個噓的手勢「其實啊。」

「...其實?」主教疑惑的看著我。

「其實你想的沒錯,我們騙了你。他才不是什麼普通的皇家精靈騎士團的騎士——」

沙蟲正要從我的頭上方鑽出前就痛苦的扭動了起來,接著伴隨著煙塵碎裂成粉末。

一個琥珀色雙瞳的少年毫髮無傷的重新出現。

而我說出剩餘的話語「——而是治理東部的五領騎,櫻呢。」

***

櫻用時操恢復了所有受傷的人。

而領主、主教和他們的黨羽則被關進了原本的地牢中,等待從永晝前來的審判團進一步的裁決。

人民熱烈的歡呼的櫻的名子,甚至把他高高舉了起來,說著五領騎拯救了這座城鎮。

而奏和我則是躲進了附近的陰影當中,看著一切的發生。

在櫻和人民道別後,他牽著那隻雷光獅和沙蟲跟在村口等待的我們會合。

櫻好奇的開口「曦先生不去跟他們見見面嗎?法蘭克先生一直在找你呢。要不是你這個村子根本不可能得救。」

...得救?

是嗎。

我轉移了話題「這兩隻精靈會被帶到哪裡呢?」

「通常精靈使犯罪會和其精靈一起被放逐進深淵中,只是這次有些複雜,因為他們精靈使的判決還沒有下來,所以這兩隻精靈會先送到深淵附近的阿比斯的入口關押。等待他們精靈使的判決下來後再一併處理。」

「我知道了。」

我思索了一下後,開口詢問。

「只是深淵安全嗎?之前笑臉兔不是逃出來了。」

「呃...曦先生,你問了一個重要的問題呢。但我們五領騎目前對笑臉兔逃出來的方式完全一頭霧水,更別提現在笑臉兔的行蹤依舊沒有掌握到。但是還是按照慣例行事吧。」

原來如此。

不過我也不隸屬這個組織,就別多嘴了。

櫻自己跳上了沙蟲後向我們意識著電光獅「騎在精靈身上吧,這樣前進的速度會更快一些。放心,他們的主人都已經要求牠們絕對要服從我們的命令,精靈是絕不可能違抗精靈使的。」

除了人型精靈呢。

我跳上雷光獅後、伸出手也把奏拉了上來,一瞬間遙遠的風景不由得讓我們兩人停止話語欣賞。

雖然比列車的速度慢了不少,但還是比行走的速度快。

在櫻的帶領下,我們往附近駐紮皇家精靈騎士團的營地前進。

在路上,櫻問著我「曦先生,你是怎麼注意到他們當時的道歉是欺騙我們呢?」

「我並沒有注意到,我只是從一開始就不相信了。」

「不相信?」

「嗯,畢竟精靈使可是有稱之為精靈的絕對力量。而我相信有力量的人類對待沒有力量的人類絕不是守護而是剝奪。僅此而已。」

從第一塊石頭、第一把木棍交付人類手中時,使用暴力統治的規則就已經定下。

「但我並不完全這麼覺得喔,曦。」坐在我前方的奏轉過頭,露出了可愛的笑容「曦知道繩子和棍子嗎?」

「妳是指安部公房的短篇小說繩嗎?」

「是的,裡頭有一句話,繩和棍是人類最早的發明。除了用於鬥爭的棍棒,人類仍有用於聯繫的繩索。」

奏闔起雙瞳輕輕訴說著。

「從一個人、一個家庭、一個村落、一個城邦、一個國家,到整個世界,讓人類走到這一步的並不是棍棒,而是繩索。也許中途有著戰爭、有著猜忌,然而最終人類選擇了信賴,而信賴讓我們走到了這裡,對吧?」

「妳知道我早就被妳說服了。」

「誒嘿嘿~」奏直接靠進了我的懷中「謝謝了,曦。」

「曦先生,你和奏的感情真的很好呢。」

(...)

「是啊,就跟你知道的一樣的好呢。只是—」我話鋒一轉「真的這樣就可以嗎?櫻,再說一次,這個溫柔是必須的,但僅有溫柔的話便是放縱。相信他人是必須的,但為此毫不懷疑的話就變成了盲從。」

「嗯?曦先生,你的意思是說我還是對領主和主教的處理太過仁慈了嗎。但是我畢竟沒有擔任司法單位的職務,我認為我越權也非常不妥。」

「沒事,那就忘了我說的了吧。」

由於精靈不用休息的關係,一天後我們就到達了皇家精靈騎士團的駐地。

他們熱烈的歡迎了身為五領騎之一的櫻。

討論到那個村子時,皇家精靈騎士團第二隊的隊長更是稱讚著櫻。

「櫻大人真的拯救了那個村子啊。聽王城發布的消息,馬上就會有蝗蟲過境了,要是給那種腐敗的領主和墮落的主教治理,那個村子肯定就完蛋了。」

「你說蝗蟲過境是怎麼回事?」櫻詢問著。

隊長連忙回答「不知道為什麼,從北境出現了一大批的蝗蟲,現在正在趕來東部的路上。我們也是因為上頭的指派,才增援這邊為了降低蟲災。」

櫻點了點頭。

突然間,交付給隊長的雷光獅和沙蟲傳來痛楚的哀號。

牠們不顧在身上牢牢的繩索開始用力掙脫,但是在一半時突然像是力氣被奪去一般,雙雙倒下。

雷光獅朝那個城鎮的方向長嘯了最後一聲後,便跟著沙蟲一起化成白色的光子消散在天空中。

櫻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回歸....怎麼會!?回歸要是—」

沒錯,回歸要是精靈的精靈使死亡時才會發生。

人類藉由契約的方式將精靈的形刻印在世界,而若簽訂契約的人類死亡,精靈也無法維持在世界上形狀、從而回歸等待與下一個人類簽訂契約。

當然,人型精靈依舊是個例外。

櫻不安地望向我們剛離開的城鎮的方向「一定發生了什麼,我得回去一趟!」

隊長對著倉皇的櫻開口「櫻大人,不介意的話我的炎牙劍齒虎可以借您,這樣趕路也比較快吧。因為我在這邊還有領隊的任務,所以請恕我不能陪您一同前往。」

「沒關係,櫻,我跟你一起過去。」一直沒說話的我發出了聲音「不介意吧。」

「嗯,有曦先生的陪同很令人放心呢。」

雖然那位隊長有點不滿我對櫻隨意的態度,但幸好櫻也不是計較這些事情的人,把奏和我也拉上劍齒虎後,我們往回頭的路邁進。

櫻不安的低著頭喃喃「到底發生了什麼....曦先生,你覺得是發生了什麼事呢?」

我沉默了片刻,決定實話實說。

「大概是那個城鎮要滅亡了吧。」

「滅亡!?為什麼!?」櫻的滿臉都是震驚「是要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不,就是因為已經發生了什麼,所以我才說它有可能會滅亡。」

因為奏、你和我的出現,因為我們自以為是的干涉。

「只是,為什麼?」櫻激動的聲音開始些許顫抖「滅亡..滅亡,總要有原因的吧。」

「總之這些等我們抵達時不就知道了嗎?但奏和我的推理也不一定是對的,也有可能只是我們多慮了而已。」

「...嗯。」

櫻點點頭後,就是一路上的沉默。

我們這次乘坐的劍齒虎不愧是屬於皇家精靈騎士團的,半天不到就抵達了那座城鎮。

只是...

這個城鎮已經跟我們離開時大不相同了。

在城門口,領主的屍體和主教的屍體掛著『垃圾貴族』的牌子、吊在城牆上。

人們呼喊著「打倒貴族!」、「打倒官僚!」

數個酒臭沖天的平民男性追著全身衣服被撕成破爛的貴族女性。

遠處,之前奏和我看見的那個收稅官的頭被當成戰利品在人群中拋來拋去。

商店被砸毀。

甚至連醫生、小店舖主這些人脖子上也被掛著『為垃圾領主服務的狗』、『人民的敵人』的牌子遊街示眾。

路邊已然瘋狂的民眾紛紛朝著他們扔著石頭。

「讓他們上斷頭台!」、「處死這些敗類!」、「殺了這些哈巴狗!」的聲音們此起彼落。

櫻不敢置信的愣住了「.....這、這是怎麼回事啊!!」

「就是這麼一回事喔,五領騎的櫻。」我一字一句的說著「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有力量的人類對待沒有力量的人類並不是守護而是剝奪。只是現在有力量的是群眾而不是失去精靈的領主了。」

街燈上,吊滿了原本這個城市的守衛。

所謂的秩序早已蕩然無存。

「...可惡!」

正當櫻想要做什麼時,我制止了他。

「櫻,這次請想清楚。上一次就是因為你沒有想清楚就使用力量干涉才變成現在這麼局面的對吧?」

「這個.....我...可是、可是—」他著急地按著頭、絞盡腦汁卻依然一無所獲。

此時一陣悲慘的哭聲和憤怒的咒罵傳來。

我們往聲音的方向走了過去。

那裡就是人們稱呼的斷頭台,數個木片和鋒利鍘刀。

一個骯髒的男子裝模作樣的在台上宣布著「現在!又到了我們處罰罪人的時候了。被告是領主的女兒、流著那髒兮兮的血脈還吸食著我們人民的血汗,大家說要給她什麼處罰。」

「處死!」、「處死!」、「處死!」、「處死!」、「處死!」、「處死!」、「處死!」、「處死!」、「處死!」、「處死!」、「處死!」、「處死!」

「好,既然大家都這麼說了,那就處死吧!所謂的自由就是一切由我們自由人做主啊!」

男子一把拉出在一旁被牢牢綑綁的小女孩嘴裡的布。

領主的女兒,瑪莉。

她現在成為了真正的弱者,不僅穿著蓋不住底下瘀青、有如破布的衣服,連原本金黃的頭髮也失去了光彩。

唯一殘存的是那雙不屈的瞳孔。

「你們這些壞人!把、嗚嗚、把爸爸還給我!把爸爸還給我啊!——嗚!」

但是還沒等瑪莉說完,那名處刑台上的男子就一巴掌打在她幼小的臉上「該死!給妳說話是為了讓妳對我們人民好好懺悔妳的罪過!不知好歹的垃圾。」

「是啊!領主的女兒看著就令人作嘔。」

「平時跟著妳爸欺負我們善良的百姓都忘了嗎!」

「畜牲的女兒也是畜牲啊!」

人們的咒罵伴隨腳邊的石頭朝著瑪莉飛了過去,甚至曾經那位被瑪莉從稅務官手中拯救的婦人、還是那位瑪莉給予戒指的男孩都在其中,他們撿起石頭、毫無憐憫。

他們都忘了,當初在法庭上唯一為無依無靠的法蘭克站出來的,不是現在他們口中偉大的人民,而是名為瑪莉的小小少女。

就在櫻忍不住要阻止這場鬧劇時,有一個人比他更快爬上了處刑台、擋在瑪莉前方。

...。

法蘭克。

他展開雙臂、擋下扔向瑪莉的石子,對著底下瘋狂的人們大吼著「你們、你們瘋了嗎?我是指...對,垃圾領主的確做了非常多的壞事,把他處死我沒有意見。但是他的女兒什麼都沒做不是嗎!?大家放過她吧。」

但是人們顯然不領法蘭克的情,而是轉而把石頭扔向了法蘭克。

「哼!虧我曾經還覺得你還是英雄,原來你早就成為領主的走狗了!」

「廢物!法蘭克你已經被奴隸思想侵蝕了,奴隸就是奴隸,既然不想當我們自由人那就繼續當狗吧。」

「你說的好像是正確的!但是垃圾領主殺我丈夫,他不是也是無辜的嗎?那為什麼我們不能報復的殺了他的女兒。下賤的狗!回答我啊。」

狗嗎?

當初是誰在法庭上獨自面對領主、當初又是誰在底下一聲不發呢。

嘛,反正誰能活下來誰就是對的。

這個世界沒有正確錯誤、只有生存或死亡。

只是...

我看向奏落寞的表情,這只有我知道她的悲傷模樣。

對我來說,我早就找到了什麼才是正確的,不是嗎?

於是我看向了櫻,悄悄地開口「櫻?」

「我的錯...曦先生,現在這樣都是我的錯!」

「這不是錯,而是失敗了而已。你只是沒有算到這一步而已。但是你難道真的要因為害怕失敗而什麼也不做嗎?」

「可是、可是正如曦先生所說,如果...如果又因為我的思緒不周......」

「那就只是再一次失敗而已。人什麼都不做就不會失敗,但也絕對不可能成功。我們能做的只有一次次從失敗中得到教訓,一次次增加我們選中成功的那條道路而已。我也是,你也是啊。」

「曦先生.......。嗯!我知道了,曦先生、奏,拉住我的手,我要使用時操了。」

等確認奏和我都拉住他時。

盧恩的感覺傳來,周圍的一切都停止了下來。

「曦先生、奏,行動要加快了,畢竟多人的話,我的時間停止也不能太久。我們趕快去救那兩個人!」

隨著櫻碰到法蘭克和瑪莉,他們兩個也能在這時間的夾縫中移動。

「精靈使先生!?您怎麼會—」

沒等法蘭克說完,櫻就抱歉的開口「對不起,是我的錯...但,我們現在趕快離開這裡吧。」

「欸...嗯!是的。」

我們離開了處刑場,趁著人們還在驚訝法蘭克和瑪莉怎麼突然消失時,我們出了城,重新坐上在一旁等候的劍齒虎身上。

只是這次櫻沒有上來。

他只是站在劍齒虎的下方對著我們說「牠會把你們送到附近的一個皇家精靈騎士團的營地中。曦先生,他們就交給你了。」

「嗯,在到營地前的路途上我會負責。櫻你不過來嗎?」

櫻搖了搖頭「因為『人什麼都不做就不會失敗,但也絕對不可能成功』,對吧?曦先生。」他看向了身後的城市「我會努力做些什麼去彌補我的失敗的。」

...是啊。

這就是他跟我不同的地方呢。

跟櫻道別後,奏開心的喃喃「這個孩子變得成熟了啊。」

「奏,妳這樣說的話我可是會忌妒喔。」

「嘿嘿,那曦變得更帥氣就行了......嗚,不過曦要變得更帥氣有點難呢。」奏低著頭思索著,隨後綻放出笑容「因為曦現在就已經很帥氣了、比誰都還帥氣呦。」

喂,妳是故意最後一句話是故意停頓後才說的對吧。

妳知道害我的心臟停止了一下嗎?

但是奏只是像小惡魔般向我輕吐舌頭,隨後用眼神向我意識著坐在我們後面的法蘭克和倒在法蘭克懷中哭累睡著的瑪莉。

法蘭克嘴裡不停喃喃的「怎麼會這樣?」

於是我開口打斷他無止境的鑽牛角尖「你可以說說在我們離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我記得櫻不是讓你們等永晝的審判團來再裁決他們嗎?」

「因為這是我們的權力!誰知道永晝的人跟這個暴君有沒有勾結!我們人民有權力審判他。」

「然後商店被砸、整個秩序崩塌、無罪的人卻受到懲罰?」

「這、這是走在正義路上的必要之惡。」法蘭克狡辯的說道。

我原本並不打算再說些什麼。

但我當初是希望奏和我的猜測是錯誤的。

我希望櫻是正確的,我希望這個世界跟我想像的不同。

然而你們卻讓櫻失望了,你們卻讓那孩子自責了。

所以—

我刻意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那你們的必要之惡還真是太必要了呢,哪怕這陣瘋狂完,你們會過上比領主統治還要悲慘的生活。不愧是你們口中偉大的人民啊,做起事情比暴君有過之而無不及呢。」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在詆毀我們人民的自由意識嗎!?」

「只是就事論事而已,你們把房子摘了製造斷頭台、把存糧用於狂宴、把商店砸了用於搶奪。還是說你認為沒有存糧、沒有住房、沒有交易的原始人生活比領主統治好呢?」

「可、可是我們有自由!」

「啊,對了,你們有自由呢。有存糧不夠了就從其他人手中搶奪走的自由、有覺得天氣冷了就扒光其他人衣物的自由、有誰的力量最大就從其他人身上掠奪的自由,嘛,反正現在沒有守衛了,你們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你別亂說話!別汙衊自由!這些你口中的事情才不會發生。」

「是嗎?那現在躺在你懷中的那個孩子是怎麼上斷頭台的,她難不成也是做錯了什麼嗎?」

「她、誰叫她生在領主的家裡、成為領主的女兒,這..這只是她運氣不好而已。」

「哦哦,說著自由的你現在卻跟我談論命運嗎?沒關係,那我們就說說命運吧,你知道最近有蝗災要來了嗎?」

「...那又怎麼樣?」

我不懷好意的轉過身體「你知道以往你們是怎麼對抗蝗災的嗎?因為有看過你們領主公文的我明白。以往你們都會跟永晝申請支援、領主會調遣衛兵協助、主教會指揮各地的農民合作。而這次呢—」

我把雙手一攤,恥笑的開口「去跟永晝請求協助?負責處理這個的官員現在不是在逃跑就是被處死了吧。調動衛兵的領主,不不,他現在正跟你們的主教掛在你們的城牆上頭呢。蝗災來了靠你們自由民指揮?別傻了,你們中誰有這方面的經驗嗎。這些能力全在你們最討厭的貴族身上。真是恭喜你們,把有經驗和能力的人都殺了,現在誰也救不了你們了。

在你口中暴君暴君的叫著。是的,我也認為不想承擔責任只想享受權力的君主是暴君。但人民呢?你們擁有權力後有為它付出任何的責任嗎?如果你們也只是想享受權力不願意付出相應的責任,你們也只不過是一群暴民罷了。」

「住口!」法蘭克大聲咒罵著「你、你....我......可惡啊!!」

「曦,夠了喔。」

奏小聲的提醒著我。

嗯,是啊...因為氣憤說那麼多話,真不像是我啊。

活了這麼多年還會氣上頭的自己真是太過幼稚了。

「對不起,我說的太過分了,我道歉。」我重新轉身致歉,但卻看見了法蘭克一臉自責的臉龐。

「不不....你、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只是、只是我現在該怎麼做啊!我究竟該怎麼做啊—」

斗大的淚珠落在了劍齒虎的背上。

(...)

於是我露出了無奈的笑容「守護好現在你可以守護的事物吧。雖然你沒有能成功拯救你的妹妹,但現在你還能保護好這個孩子不是嗎?」

法蘭克沉默了片刻,輕輕點了點頭。

......

送他們到了皇家精靈騎士團的營地後,奏和我跟他們道別,繼續踏上我們前往終末的旅程。

「曦生氣了呢,好久沒看見曦這樣生氣的模樣啊。」奏走在碎月之空下無奈的笑著。

「呃...是這樣沒錯,謝謝妳阻止了我,奏。」

「嘿嘿,不過曦真的最寵櫻呢。嗚...因為都是男孩子的關係嗎?之前鈴蘭和葵希望你帶她們打獵時,你也拒絕了呢。」

「那是因為生手直接到現場很危險。櫻也是在處理很多次屍體和聽過我很多次講習後,我才帶他一起狩獵。」

「唔..明明曦在場的話根本不可能讓她們出意外。很可疑呢,是不是有什麼男孩子之間的秘密?」

面對奏的追問,感覺到信任危機的我只好說出實話。

「因為櫻是他們三個裡最天真的呢。我跟奏說過吧,我希望讓他習慣為了自己掠奪他人的感覺。雖然看上去還是失敗了就是了。」

「嗯,但是曦。曦曦其實也傻呼呼的喔。」

「有嗎?」

「剛剛在處刑場時,曦是因為我才出手去拯救他們兩人的對吧。我明明說了不用在意我呢。」

我裝傻的開口「沒這回事吧。不是櫻救的嗎?我並沒有出手。」

「誒嘿嘿,但我認為是曦救的就是曦救的。因為我很任性又講不聽嘛。」

真是的,好吧。

看著奏的笑容,我不由的也無奈地勾勒起嘴角。

在那冰天雪地中,無數次拯救我的這份溫暖。

「啊!曦,感覺到了喔。」

「盧恩?」

「是的,這次對方的盧恩量普通,在戰鬥方面不會太困難,不過還是小心為上,曦。」

「我明白了。」

畢竟這就是我們的使命,終焉掉所有人型精靈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