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鑰匙 (5/6)

「吃火鍋好嗎？」
「好啊，無所謂。」
藤原拓海拿起貨架上、兩盒部位不同的牛肉，擺在高橋啟介面前晃了一下，二選一。
「我喜歡右邊。」
「涼介哥呢？」
「左邊。」
「那……」藤原拓海將兩盒肉都放進推車，「還是兩個都買好了。」
「切！」高橋啟介翻了個白眼，撇撇唇，「你下次直接問我大哥喜歡甚麼就好。」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藤原拓海走向另一邊的蔬果區。
「你跟大哥在交往沒錯吧？」推著車子跟上，高橋啟介倚著推車，隨手翻看著貨架上的商品，「所以，你已經跟那女孩分手了？她——」
一轉頭，發現藤原拓海朝貨架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人也正在發愣，高橋啟介拍了下他的肩：「藤原？你沒事吧？」
「呃？我沒事……」回過神，藤原拓海拿了三把蔬菜放進推車裡。
「發什麼呆啊？」高橋啟介盯著那張明顯有些心神不寧的臉，「是不是跟那女孩有關？」
「……嗯。」垂下眼睫，藤原拓海重重吐了口氣，「還沒好好跟她道歉賠罪之前，心裡總是感覺壓著一塊大石頭，有時候都覺得快透不過氣了。」
「你還沒跟她分手？」高橋啟介瞪大眼，「這種事有什麼好拖的啊！」
他並不認為拓海是個會腳踏兩條船的人，他只是想不通這種傳封簡訊就能解決的事，拓海磨蹭個什麼鬼！
「我沒有要拖延。」藤原拓海無奈的為自己小聲辯解，「美佳現在正忙著準備期末考，接著還有國手選拔賽的集訓，根本沒時間見面，而且……也不適合現在跟她談這種事情。」
他無法預期美佳心情受影響的程度，只能在自己能力所及的範圍內，儘量別再加重對她的傷害。
「都要分手了幹嘛還見面？怕人家不搧你耳光是吧？」高橋啟介非常不以為然，「更何況你還挑日子咧！」
「總是我對不起她，應該要當面道歉的，就算挨耳光也沒關係。」抬眼看著高橋啟介，藤原拓海一臉理所當然的堅持。
「……大哥知道吧？」
「嗯。我也向他道歉了。」
「才怪，他一定不知道。」高橋啟介無力的閉了閉眼睛。
他大哥要是知道拓海打算去討打，還能這麼無所謂的袖手旁觀的話，他高橋啟介的名字倒過來寫。
「欸？」
「算了，沒事。你想好要怎麼處理就好。」抬手搭上藤原拓海的肩，高橋啟介推著他去逛另一邊的貨架，「倒是我聽說，你拒絕了職業車隊的邀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之後幾天，高橋啟介發現，休假在家的這段時間，冰箱裡每天都有微波加熱後就可以吃、或者放在電鍋中保溫的早餐，一到傍晚，藤原拓海打點晚餐的身影，也必定會出現在自家廚房裡。
明明都是一些稱不上山珍海味的普通菜色，但是他那個早就習慣錦衣玉食的大哥，偏偏總是吃得特別開懷，連帶讓他也覺得胃口似乎變好了。
看著高橋涼介喝碗味噌湯也動作優雅得像是品紅酒，再轉頭看向中島料理檯、正為沙拉裝盤的藤原拓海，高橋啟介環著雙臂靠在椅背上，嘴角勾起一抹笑。
兩個男人——這畫面竟然意外的和諧！
「真看不出來耶藤原，原來你有做菜的嗜好啊？」高橋啟介笑道。
「欸？我嗎？」端上最後的配菜，藤原拓海也在餐桌邊坐下，「我沒有啊。」
「你沒有？」高橋啟介又看了眼面前的晚餐，「每天的菜色都不一樣，我以為你是有興趣才花時間搞這些。」
他休假回來第五天了，還沒出現過完全相同的菜式，早餐也是。雖然有時候只是配菜或湯品的變化，但是再細微的差異，吃起來的感覺總是不太一樣。
「呃，是喔……」藤原拓海淺淺抿唇，笑著。
他不好意思說，其實是怕涼介每天對著一成不變的飯菜會煩膩，偏偏自己又沒有多精湛的廚藝可以展現，就只能在小地方動點腦筋而已。
絕對稱不上嬌羞、頂多就是有點難為情的雙頰泛起薄紅，卻讓放下湯碗的高橋涼介，險些把持不住，罔顧在場的高橋啟介與容易害羞的藤原拓海，逕自吻上那枚翹著可愛弧度的唇。
「……謝謝。」輕輕一聲嘆，他卻沒忍住伸手的衝動，握住藤原拓海置於桌面的左手權當止渴，高橋涼介睇著他的眼神，柔膩得讓不幸在場目睹的高橋啟介差點被沙拉噎死。
「咳咳——不好意思吼！不管你們多恩愛，別急著現在放閃，OK？我想在沒有光害的威脅下，平安吃完這一餐可以嗎？」
其實，他並不訝異外冷內熱的自家大哥如此疼寵戀人。只是，他不知道原來高橋涼介這個人，竟然能有這樣溫柔到簡直要化出糖水的表情，以及那雙炙熱到讓人忘記現在天氣冷的眼神。
吃完飯，又閒聊了好一陣子，三人開始收拾一桌子的狼藉。
高橋涼介：「拓海，把碗盤端去水槽放著，然後去洗澡。啟介，把抹布遞過來。」
藤原拓海：「好。」
高橋啟介：「喔。」
很自然發號施令的領隊，以及很自然聽命行事的兩大王牌。Project D 的鐵三角。
藤原拓海離開廚房後，高橋涼介又說：「啟介，去把水槽裡的那些洗一洗。」
「甚麼？」高橋啟介瞪大眼，「碗要我洗？」
大哥剛剛打發拓海去洗澡，就是為了不讓他洗碗？但是從小到大，他高橋家二少也沒洗過碗啊！
「我來洗也可以。」正在擦拭餐桌的高橋涼介頭也沒抬，語氣一派淡然輕鬆，「不過既然你這雙手，除了吃飯與握方向盤之外，做不了其他事情……」
抬眸，微笑，讓人心發寒：「那就上赤城山，跑個三十圈吧。」
「……我洗碗。」高橋啟介既死心又死性的說，「洗不乾淨還是摔破了，可別怪我。」
我洗我洗我洗！誰要在大冷天的，在赤城山跑圈跑一個晚上啊啊啊——
「不怪你。」高橋涼介一派的輕描淡寫，「洗不乾淨的，就洗到乾淨為止。摔破的，你負責買新的回來。」
「……」高橋啟介眼抽嘴抽，心也抽筋了。
他大哥偏心啊！
開著暖氣的客廳，鋼琴奏鳴曲輕聲悠揚。
「有什麼事嗎？」從書頁裡抬眸，高橋涼介轉頭看著盤腿坐在身邊，不斷拿一雙骨碌碌的大眼睛偷瞄自己的人，「拓海？」
「如果……」
放下手裡捧著的機械學筆記，藤原拓海瞥了眼茶几上、閒置快半小時的筆記電腦，略帶遲疑說：「如果涼介哥現在暫時用不到電腦的話，可以……可以借我上網查一下東西嗎？」
他還記得啟介說過，涼介不喜歡自己的東西被隨便碰觸的這件事。只是他家裡沒有電腦，在公司又不好意思公器私用拜託內勤同事，這陣子更是替老頭做完晚飯就到高崎，他連跑網咖的時間都沒有。
「當然可以，你想查甚麼？」高橋涼介笑道。
「一個海灣。」藤原拓海搔搔頭，「同事介紹的私房景點，聽說日出的景色很漂亮……」
「有地名嗎？還是確切的位置？」把書放下，高橋涼介傾身靠向茶几，動了動滑鼠解除電腦的待機模式，接著在密碼驗證欄位鍵入一串數字重新登入。
「沒有，同事叫我上網Google一下，應該會有相關介紹。」藤原拓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耽誤涼介哥看書的時間，我自己慢慢找就好。」
「我可以幫你查，說不定比較快。」眼角溢出寵溺，高橋涼介笑得更加溫柔，「有沒有可以當作搜尋索引的關鍵字？」
「愛——」耳根一陣熱烘，藤原拓海猜想自己八成又臉紅了，「愛神海灣。」
伸手將人拉進自己懷中，高橋涼介的眼神溫柔之中掠過一抹邪肆：「……拓海，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約好的，要把你的生日當成跨年，一起過？」
「記得……」睇著近在咫尺的俊美笑臉，藤原拓海有種瞬間微醺的錯覺。
一股剛洗完澡的馨香伴隨著溫熱的氣息竄入鼻腔，高橋涼介薄韌的嘴唇覆上藤原拓海兩片豐潤的柔軟，又是一陣令人暈眩缺氧的摩娑。
——哇靠！
做賊般的掩上房門，高橋啟介簡直要跪地哀號了。
他要上廁所啊！這兩個人怎麼偏偏那麼喜歡待在客廳？要看書要工作不能回房間去？他大哥的主臥室裡，明明就寬敞舒適還配備全套衛浴的啊！
倚著門板，可憐如高橋啟介只能一邊憋尿一邊豎耳，留意著外頭的熱吻什麼時候結束，好計算出自己打開房門走出房間的最佳時間點。
如果，高橋啟介深諳這兩人不留在房間看書工作的緣由，是因為一進房間就看不了書、做不了工作的話，這張正在憋尿的俊臉，恐怕將要變得更加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