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鑰匙 (4/6)

幾個小時之後。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法國跟日本有時差。」掩著手機快步走出房間，高橋涼介沒好氣的說。
「欸？是沒錯啊，但是大哥向來都是夜貓子的不是嗎？」電話那頭傳出高橋啟介略帶無辜的聲音，「日本現在還沒一點吧？」
「再八分鐘。」走到桌邊坐下，高橋涼介打開筆記電腦繼續未完的工作，「以後留意一下時差，別三更半夜的打電話，拓海凌晨就要起床，睡眠被打斷的話會很疲累。」
「欸？這麼快？」高橋啟介驚呼，「大哥已經擺平藤原家的老頭，把人帶回家裡了？」
不會已經吃乾抹淨還兼打包外帶了吧？！
「注意你的用字遣詞。」
「所以藤原現在……真的在我們家？」
「嗯。」高橋涼介繼續敲著鍵盤，「我給拓海鑰匙了，以後在家裡看見他，別大驚小怪的，他會害羞。」
電話的另一頭，高橋啟介頓時陷入沉默。
距離上回親情喊話外加恐嚇威脅的逼退自己——才過了多久啊？
這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啟介？」高橋涼介先出聲，「睡著了還是嚇呆了？」
「嚇呆，但調適過來了。」高橋啟介隱隱輕嘆，「現在啊，就算讓我看見他光著屁股睡在你床上，我應該也能面不改色了吧！」
「哼哼……」
將手機拿到眼前看了看再靠回耳朵旁，高橋啟介對於現在聽到的悶笑聲感到疑惑：「大哥？」
難道——
「不——會——吧？！」高橋啟介完全不淡定了。
這是無論名花名草是否有主，說摘就摘說拔就拔的意思嗎？完全就是媲美神人等級的攻掠手段與速度啊！
「大哥！你這是搬出『白色彗星』攻略山路時的看家本領是嗎？我發覺就算用『五體投地』這個詞，都不足以表達我對你的敬意了！」
「別再鬼扯了。」高橋涼介很快收住笑聲，「快說吧，什麼事？」
「哦，是飛機啦。我的班機時間在明天早上六點四十分，飛行時間加上時差，到東京大概是後天清晨兩點半左右。」
「所以？」
「呃……那種時間沒有班機飛高崎。」
「然後？」
「欸……計程車不好叫。」
「結論？」
「那個——」高橋啟介幾乎慘叫了，「大哥啊！」
「抱歉。」
終於決定不再為了那一丁點惡趣味而逗弄自己個性率直傻弟弟，高橋涼介緩緩說道：「這兩天晚上，拓海的父親都要用車，所以我把拓海接來高崎，隔天清晨四點之前就得送他回到涉川，送豆腐。」
高橋啟介：「……」
言下之意，有愛情沒親情了——是吧？
Oh Shit！當初是誰說不管幾點都會來接他的啊？是誰是誰，說出這種屁話的到底是誰？
看吧看吧！管他是號稱群馬公路帝王的白色彗星、還是隨便一個路邊的無名小卒，只顧著下半身思考的時候，都是同一副好色的模樣啦！媽的——
然而，儘管高橋啟介在心中熊吼了一遍又一遍，那些憤恨不滿與詆毀也只能在心中來回擺盪而已，半個字都不敢吐出嘴巴外。
「真的很抱歉。」彷彿也知道親愛的弟弟心中多少會頗有微詞，高橋涼介又道了一次歉，「我會幫你安排好車子。」
「算了沒關係啦，反正都是坐車，沒差多少。」高橋啟介說道。
唯一有差的，是開車的人技術不一樣。所以他的車程時間要拉長，勢必得再多舟車勞頓一下，才能回到狗窩好好的大睡特睡調時差。
但是，看在自家大哥罕見地為了同一件事道歉兩次的份上，他就不計較了。
也沒膽計較啦，其實。
「對了，拓海要我問你，回來的第一頓晚餐你想在家裡吃，還是出去吃？」高橋涼介問道。
「家裡吃？」高橋啟介非常狐疑，「有人會下廚嗎？」
「拓海會。」高橋涼介的眼角不自覺地揚著笑，「手藝還不錯。」
「真的假的？」高橋啟介的眉尖挑得老高，「那就家裡吃啊，一定要見識一下的嘛。」
高橋涼介：「好，但是不準挑三揀四的。」
高橋啟介：「……」
啊不是說——手藝還不錯的嗎？
「後天我剛好有台心臟大刀要跟，恐怕來不及陪拓海去買菜。如果沒有在下午五點前接到我的電話，你六點就到涉川接拓海下班，地址我等一下傳訊給你。」
闔上手邊完成的資料夾，高橋涼介邊在電腦裡的文檔進行收尾的作業，邊說：「記得別偷懶，要幫忙提東西，就算他說不用，你也要自己把袋子接過來。」
高橋啟介：「……」
這算不算溺愛？
不，不算，根本就是！親兄弟二十幾年，也沒看見他大哥用這種標準來關照過他啊！
「啟介？」高橋涼介的尾音微揚。
「知道了。」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乖巧，高橋啟介木然的說，「也記住了。」
「很好，謝謝。」滑鼠游標移到左上角按下儲存鍵，高橋涼介將電腦關機，「一點半了，我要去睡一下，等一下三點還要起來。你吃飯了嗎？」
「在等車隊的同事。」高橋啟介順勢伸個懶腰，「等一下要一起去PUB。」
「聲色場所要注意安全，別玩過頭。」嘴角微勾，高橋涼介的話意深遠，「別給自己惹麻煩。」
「知道。」抿唇一笑，高橋啟介完全心神領會，「跟藤原比起來，我應該是不用讓你擔心的那一個吧！」
「只是——『比較』不用而已。」對弟弟的關愛不包括佔有，有些事情自然就以提醒代替限制。
在高橋啟介不置可否的笑聲中結束通話，高橋涼介迅速收拾好桌面準備回到溫暖的被窩，踏出的步伐裡，有他自己未曾察覺的迫不及待。
讓他眷戀的溫暖，並非要價不斐的絲被，而是此刻睡在被子裡的那個人。
剛躺回床上，藤原拓海碰巧翻了個身，高橋涼介順勢伸過左臂將人摟進懷裡。
腦袋自動搜尋著最舒適的依託點，藤原拓海無意識的蹭著身旁的暖源蠕動，然後停在高橋涼介的肩窩處，溫熱的臉頰貼住他的左邊胸膛，柔軟的髮絲跟著散在他的頸窩周圍，伸手搭在他的小腹上，隔著純棉質料的睡衣又蹭了兩下，神情很是安詳愜意。
緩慢地調整手臂的位置，高橋涼介側過身體面對窩在他臂彎裡再度沉沉睡去的人，垂下眼皮睇著藤原拓海，他輕輕撫上他的臉，極度小心的像在觸摸一件既珍貴又易碎的寶貝……
他真的很想要他。
知道拓海在心裡留了位置給自己，除了無法言喻的欣喜，他也更加無法自抑的想要將他全面佔領——一種屬於身與心的、實質意義上的全部擁有！
然而，拓海畏懼的神情警示著他不能操之過急。所以，無論他有多渴望，現階段都不能再躁進。
不過，只要拓海的心裡有他，想要讓他的身體接納自己，就只是磨著耐性的時間問題而已——
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麼想要一個人！
高橋涼介輕輕撥弄藤原拓海額前的瀏海，修長的手指流連過他的眉眼、臉頰，充滿憐惜的一遍又一遍，愛不釋手。最後，手指停在嘴唇的位置，細細描繪著那不管什麼時候都無比誘人的輪廓。
暖如冬陽的目光掠過一絲微澀，低下頭，高橋涼介疊上自己的嘴，薄唇分別吸吮著兩片豐潤的唇瓣，輕淺而溫柔、深情卻壓抑的力道。
「知道嗎……」齒縫間流洩的低喃，伴隨喉嚨深處逸出的一聲嘆息，柔柔的落在彷彿永遠沾著蜜糖的嘴角，「你所散發的吸引力，真的讓人很難把持……」
彷彿終於饜足的又吻了下藤原拓海的額角，高橋涼介這才終於心滿意足的收緊雙臂，闔上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