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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17195 字
更新於: 2020-05-31


  在瓦列斯和盧梅娜做苦工的同時,靜等人則是靠著假身分進入了威爾蘭。布靈頓街道上的氣氛和平常無異,完全沒有風雨欲來的氣勢,彷彿安拉巴哈的緊張情勢只是一場幻影。他們就連入關的時候也沒有遭到特別詢問,離開機場,坐上通往立丁的列車,順利到不像真的。



  「……對方是大名鼎鼎的軍情六處耶,不會我們其實已經被跟蹤了只是自己沒發現吧。」

  「不,應該是沒有。」

  敬一和莉迪亞看了看周圍,不管是敬一的咒術還是莉迪亞的好眼力都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形跡。


  「照娜莎洛娃的說法,現在軍情六處通通都在安拉巴哈活動。沒有空理我們這些小角色也是理所當然的,不過那個狄帕克身邊總應該有人監視就是。」

  「希望真的是這樣……」

  靜咕噥了兩聲,看了看列車上的旅客。


  「威爾蘭還真的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啊,我還以為他們至少會緊張一下,不是都開始調動部隊了嗎。」

  「這代表威爾蘭的輿論操作不錯。妳想想,相安無事突然遭受襲擊,和雙方摩擦火花最後終於爆發戰鬥,哪個會讓人超爆幹怒?」

  摩林對這種事情意外的熟悉,主要是以前在教皇國的時候聽多了。


  「是前者吧。」

  「對。只要有摩擦,大致上兩邊都有是非,氣勢就弱了點。所以要說的話,現在這種氣氛應該是威爾蘭政府希望的,剛好讓我們潛入方便就是了。」

  「那這麼說起來,如果在戰爭開始之後我們揭發『其實這些都是你們政府預謀的好事』,能不能打擊他們的戰爭意願?」

  莉迪亞豎起一根手指,不過摩林再次否定:

  「那你就太小看惡神的影響力了。不管理由如何,只要戰爭一開始,論調很快就會定為『我們就是要奴役安拉巴哈人』了。到時候不管是誰有錯,他們還是要奴役安拉巴哈人,因為神說去搶,搶到的都是你們的。」

  「這倒是提醒我為什麼要快點把惡神殺掉了。」

  「哈哈,記得到時候找我。」

  他們聊天的時候,列車開動了,從布靈頓的東邊穿過整個市區,往西邊的郊外,進入立丁。一路旅途十分平穩,現在時間早上七點,快四月的威爾蘭風光明媚,只要天空沒有因為工業廢氣變成灰色就完美了。


  「對了,我們據點在哪裡?雖然只有五天,還是決定個住處吧?」

  「就住瓦列斯家。」

  靜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支鑰匙,是出發前跟瓦列斯要來的,瓦列斯找了三十分鐘,直接破門都比這個快。


  「如果有什麼問題就老樣子住瓦列斯的避難所。」

  「避難所是?我剛剛是有聽說瓦列斯是立丁出身……」

  敬一帶著疑惑的眼神問。


  「喔,這就是個很長的故事了,是這樣子──」

  靜把當初三人相遇的故事說了一遍,省略了一些比較私人的話題,讓敬一和摩林聽得嘖嘖稱奇。


  「原來如此,所以你們才一聽到立丁就說贏了嗎……」

  「對。雖然過了三年不知道狀況變成什麼樣子了,不過瓦列斯的面子這麼廣,應該還是能找到不少人幫忙才對。」

  「雖然說聖戰士幹了那件事的後續影響還不知道啦。」

  在那場屠殺之中,很多人死了,也有很多人受傷。拯救了城市的兩人無聲無息地離開,而本應是領袖的瓦列斯陷入昏迷,又在醒來的時候跟上靜和莉迪亞的腳步。對於還留在鎮上的朋友們,會不會像是背叛一樣呢?他們不清楚,連有誰還活著都不清楚,只能帶著忐忑的心情進城。


  立丁和他們過去來的時候沒有太大差別,依然是個安靜的小鎮。出了車站就是鎮上僅有的一點高級商業區,再往南走一點,就是瓦列斯家所在的單調居住區。老舊的街景依然老舊,不過髒亂和破壞少了很多,尤其是靜和莉迪亞兩個人在這裡大殺一陣之後。

  「片倉!」

  他們沒走多久,就有人找上了他們。對方是路邊一家小店的店員,一看到靜的黑髮,就很熟稔的跑過來,從年紀來看很可能是以前來找碎片時候的同學,不過說實話靜不認得他。


  「好久不見了!」

  「不好意思,你是……?」

  「唉?不記得啦。這也沒辦法。我是克拉克,克拉克.曼森,以前妳來這裡的時候和妳同班過。」

  「啊啊,曼森。我有點印象,和瓦列斯聯合起來欺負我的。」

  「啊哈哈,哎呀……這個嘛……那個時候不懂事。」

  克拉克乾笑了兩聲,移開視線。


  「對於那件事我非常抱歉。然後我想說的是,謝謝妳救了我們。你們是世界之敵對吧,我還有聽到諾夫卡首相的演講也提到你們喔。」

  「啊,對,那就是我們。另外當時德馬雷也在這裡戰鬥,你要謝可以順便謝她。」


  靜比了個手勢,莉迪亞則是心不在焉地揮手,打量著這個上次來的時候她沒怎麼仔細觀察的區域。克拉克對莉迪亞行了一禮,才繼續又和靜講話:

  「多虧了妳們,立丁現在和平許多。再也沒有人會走在路上被恐嚇了,可以的話也想讓瓦列斯看看現在的立丁啊……」

  「瓦列斯?」

  「對啊。在那聖戰士引起的那場屠殺之後,瓦列斯也失蹤了。我記得他在校門口被聖戰士痛打,之後就不知去向。不過他是我們之中最謹慎的,應該沒有那麼容易就遇害才對。

  啊,對了。他還有用無線電和大家講話……對了,你們也有。你們知道瓦列斯之後怎麼樣了嗎?」

  「瓦列斯嗎……」

  靜有點猶豫該怎麼形容,不過最後決定先幫忙打預防針。


  「他加入我們了。有機會的話這幾天可能也會出現。不過,你可能要有點心理準備,他變得……有點不一樣。如果他不記得你們的話,也請不要太打受擊。」

  「欸,竟然……這麼嚴重嗎。我明白了,難怪一直都沒有回來露面。不過至少還活著對吧,這樣就好了。」

  看起來克拉克似乎是以為瓦列斯失憶了,實際上的狀況更複雜,不過靜不想隨便抓個人就講這麼深入的話題,就點點頭當作是這麼一回事。


  「對了。那你們這次回來立丁,是有什麼事嗎?你們這樣的名人應該不是來觀光的吧?」

  「啊,這個嗎。我們是有些事情要做。」

  靜看了看左右。


  「你最近有沒有看到可疑的人物在這裡出沒?威爾蘭政府軟禁了一個人在這個鎮上,而我們要救他。」

  「欸欸欸……」

  忽然就來這麼重大的事,克拉克不知道該做什麼回應。


  「看來像沒發現?」

  「政府?你們反抗政府?」

  「反抗,講起來好像我們本來受管理一樣所以不太對。不過確實,現在某種程度處於敵對狀態。想想就知道了,諾夫卡殺大神官的時候我們有幫忙,等於公然和惡神作對。威爾蘭政府不歡迎我們也是理所當然的。」

  「原來如此……」

  「如果你害怕的話,可以不理我們也沒關係。那,所以你有看到可疑人物嗎?像是看起來很高級的保鑣之類的,或是光看就不好惹的狠腳色。」

  「可疑嗎?沒有耶。我現在的工作,幾乎一整天都在店裡。至少,沒有這樣的客人。」

  「這樣嗎……」

  靜欲言又止,思考著該怎麼開口請他幫忙,不過在她說話之前,克拉克就察覺了。


  「需不需要我幫你們問問?瓦列斯的聯絡網現在還健在,雖然我們已經沒有以前那麼極端了,但是一部分的人還是經常交流的。」

  「這樣可以嗎?你會有危險喔?」

  「這妳可以放心,我們有瓦列斯的專業訓練,不會有人發現的。」

  克拉克以半開玩笑的語氣說。

  「好,那就拜託你了,我等下也會到處問問。如果有什麼麻煩的話,我們就住瓦列斯家。」

  「喔。喔喔?好的。」


  聽到這句話,克拉克在不同的意義上愣了一下,才和他們道別。靜等人繼續往瓦列斯的家裡走,同時,莉迪亞在旁邊稍微帶點興奮的說:

  「絕對誤會啦。絕對以為小靜在和瓦列斯交往啦。」

  「為什麼變成那樣……」

  「拜託。一個女生拿著一個男生家的鑰匙說我們今天就住那裡,那男生還不在,怎麼想關係都很親密啦。一般同事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

  「我們也不是一般上班族……還有妳絕對不要給我在瓦列斯面前講這個喔。」

  「啊,知道啦知道啦。啊對,小靜,那鑰匙借我一下。」

  「幹嘛?」

  靜將鑰匙遞給莉迪亞,莉迪亞拿著,搖頭晃腦了好一陣子,才還給靜。


  「嗯,沒什麼感覺。」

  「妳這話也絕對不要在瓦列斯面前講喔……」

  「知道啦知道啦……」

  莉迪亞嘴巴應付著,實際上一點都不知道。而旁邊看著他們互動的敬一和摩林忍不住笑:


  「青春啊。」

  「是啊,青春啊。」

  「你們兩個結婚了就了不起就是了。」

  「豈敢豈敢。只是這青春實在是實在讓人會心一笑。」

  「有膽就講怎麼求婚的啊,講這種話,你們還不是什麼都不好意思講!」

  「那就算我們輸了吧。快走吧快走吧,在路上閒聊太久了,要聊天等到瓦列斯家也不遲。我還很好奇他家長什麼樣子呢。」

  摩林完全不理會莉迪亞的挑釁,催著其他人繼續上路。他們就在靜的帶領之下,一路來到了瓦列斯的家。瓦列斯家保存得好好的,他們一開門就能立刻理解到這件事,三年份的灰塵,光是走進來揚起的部分就夠讓他們瘋狂咳嗽,四個人一邊咳一邊找電燈開關。燈一打開就有兩隻老鼠竄過去,讓靜大動作的退了一步,揚起更多灰塵。


  「現在妳知道長什麼樣,咳,子了。」

  「敬一快想點辦法,咳。」

  「咳咳、咳,老婆啊,咒術也不是萬能的啊。」

  「快想點辦法就是了!」

  「好啦,先出去,大家先出去。」

  四人退出房內,之後又咳了大概兩分鐘。敬一想辦法即席編出一些小型的式神,要他們進去打掃。說是打掃,也就是大致上把窗戶打開,灰塵撢出來而已,過了好一陣子,門前和窗邊聚集的灰塵堆的和個人差不多高,他們才敢進去。

  他們在瓦列斯家找到了閒置了許久的幾個房間。確保每個人晚上都有床可以睡之後,他們就回到樓下開始行動,時間只有五天,他們得把握每一分鐘。


  「那我們開工吧。藤原、克斯加,我跟你們解釋一下城裡的區塊,有些區域治安比較差,我不太認為威爾蘭政府要藏人會把人藏在那種地方。」


  靜和莉迪亞拿出立丁地圖,開始就著上次的知識解釋起立丁的各區域狀況。主要是靜在講,莉迪亞在旁邊補充。

  「工廠、工廠、流氓、流氓、流氓、流氓、高級住宅、低級住宅、低級住宅、低級住宅、公共設施、商業。感覺沒有什麼可以軟禁什麼人的啊。」

  聽完了,摩林給出了率直的感想。


  「嗯……說實話。瓦列斯說軟禁,我也不知道到底會是什麼情況。一個人待在房子裡,外面一堆人監視不讓他出來之類?」

  「大部分的時候是將目標的活動範圍限制在幾條街內,出門的時候有人跟著。不過狄帕克是安拉巴哈人,只要出門就會引人注目。所以要不是妳沒說錯,就是軟禁的地點接近郊外,對方可以偶爾出去走走。」

  暗殺過好幾次軟禁目標的摩林肯定了靜的說法。


  「軟禁的房屋不會太小,不然就跟監獄沒有兩樣了。之所以要軟禁,目的是給對象施予恩惠,期待他以後的合作。如果威爾蘭要軟禁一個安拉巴哈人,我想也不會選在這種地方。」

  摩林的手指轉了轉,講的就是這棟髒死人的房子。

  「但是就算這麼說。要軟禁在好一點的房子裡,在高級住宅區也很困難。這剛剛來的路上有瞄到兩眼,這裡的高級住宅區看起來不怎麼高級,都是些公寓而已。而公寓嘛,首先要從外部監視就很麻煩,幾個黑衣人成天在街上打轉,誰看不出來有鬼啊。」

  「所以妳覺得,不是在住宅區?」

  「我覺得不是。流氓區當然也不是,住那種地方何不住監獄。所以剩下的,工廠和商業區還有公共設施區域。可能在這種地方找一些零散的建築,改造成臨時住宅吧。另外就是郊外了,其實我覺得郊外還是最有可能,如果真的想住大城市根本不會來這麼鄉下。」

  「原來如此……」

  摩林分析了一陣,其他人也都同意她的說法。雖然只命中一半,不過他們至少有個開頭知道要從哪裡著手。


  「好吧,既然知道這些,總之我們就先上街看看。德馬雷妳的工作是先飛上天看一下有沒有什麼特別遭到戒備的房子。瓦列斯來之前,我會先找一下以前去過地方的熟人,打聽情報。克斯加、藤原,你們兩個分頭去把剛剛克斯加說的地方找過一遍。可能有敵人,盡可能迴避,免不了戰鬥的話就用無線電連絡。」

  「了解。」

  「情報組呢?」

  「我會請密斯科先監視立丁的出入,目前最危險的是我們的行動暴露。如果威爾蘭政府決定和我們打一場,還是好處理的展開,如果他們決定走人,對我們來說就難找了。像樣的市內支援要等到兩天後,不過到時我們也只剩下兩天,所以還是先行動要緊。」

  「明白。」

  四人決定方針之後,分頭進行。莉迪亞照靜的指示變成雨燕,往天上飛去。她首先照著摩林的推測,到立丁的郊區轉了一圈。這裡和她上次來的時候沒有太多改變,是個寧靜祥和的地區,居民多是些退休的老人,尤其是從大城市搬過來享受鄉村生活的。

  既然如此,如果狄帕克真的被軟禁在這裡,那應該會很顯眼才對。不說住處,為了讓監視人員一起行動,很可能會有一台以上的車輛在附近待命,想要離開的路線也會有所限制。但是莉迪亞看了一圈,整個郊區並沒有這種格局的住宅,只好先去其他可能的地方。


  (嗯……)

  只是市內的區域就很難觀察了,大白天的人潮眾多。就算莉迪亞降低高度,也沒辦法看出哪些部分有被特別監視著。她姑且確認了所有獨棟的房屋都沒有可疑的痕跡,縮小一點搜索的範圍,不過沒有太大幫助。

  最後,她去了他們當初戰鬥的下薩克森區看了看狀況。當年火災的痕跡還留在原地,黑漆漆的一大片從下薩克森區的中央呈放射狀往外延伸,幾乎覆蓋了整個區,可見火勢猛烈。但是即使如此,混混們依然將這片廢墟當作他們的集會場所,飲酒作樂,比起三年前簡直沒有減少。


  (所以這裡也沒有嗎……)

  既然不穩定的元素還是這麼多,那就很難想像威爾蘭政府會把這裡當成藏人的地方了。莉迪亞又張望了一陣子,確定治安不好的四個區域都還是老樣子,再往下一個區域飛去。

  就這樣到了中午,她沒有多少收穫,只能無功而返,和其他人報告狀況。

  「大家,狀況怎麼樣?我把摩林說的地方都飛過一遍了,不過一時看不出有立即可以調查的地方。」

  莉迪亞回到瓦列斯家的時候,其他人也都已經回來了。她不用聽,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大家的結果都差不多。


  「我們也差不多,不是很順利。」

  「嗯,敬一是百岳人,走在路上就會直接變成最醒目的人了。路人的反應讓我們很難觀察。」

  「這我實在是沒辦法,要暫時隱藏身形還沒問題,長時間還是太吃力。」

  「不考慮染一下頭髮?」

  「不準。」

  「……」

  莉迪亞隨便說說卻遭到摩林的強力拒絕,還用身體擋著敬一的頭。莉迪亞和靜對望了一眼,發現自己一點都不想要的發現了摩林的性癖。


  「好、好喔。」

  「總之,你們也沒觀察到什麼異常?」

  「沒有,就是個普通的鄉下小鎮。妳呢?」

  「我也沒收穫,找了幾個以前認識的人問,不過描述起來都和曼森差不多,沒什麼值得注意的。」

  「嗯……」

  「嘿,我來了。」

  就在他們陷入瓶頸的時候,瓦列斯無聲無息地從樓上出現,讓他們轉頭。


  「瓦列斯,你那邊結束了嗎?」

  「今天的份結束了。盧梅娜回本部休息,我就直接過來。我應該每天早上八點……也就是這裡的半夜四點要做到中午十二點。要是沒什麼進度的問題,中午之後就可以過來。」

  「還好嗎?這樣不會太累?」

  「喔,我剛剛睡過覺了所以沒有問題。總之先開始吧,時間寶貴。狀況我聽旁白說過了,現在沒有什麼收穫。有什麼是我可以做的?」

  「我們還想問你咧。這裡是你的地盤,你來指揮吧,你不在的時候再由我指揮。」

  靜乾脆的把指揮權往瓦列斯臉上扔,瓦列斯只聳了聳肩:


  「我是有點想法。不過只有一點,所以沒有太多可以分頭做的。總之我會先去找我朋友們再問一次。」

  「可是我剛剛問過啦,沒有什麼情報。」

  「喔,那只是寒暄的程度而已。大概,克拉克也沒有完全相信妳。」

  「欸。」

  靜的眼睛瞪成圓形。


  「想想也是當然的吧。靜你們雖然曾經是同學,不過他也沒有直接受妳幫助。雖然說幫忙把烏鴉摧毀,但仍然是個神秘組織,對他來說妳就是個戰力高強的陌生人而已。我那群夥伴可沒這麼容易信人。」

  「……原來如此?所以你去就有用?」

  「這我也不確定。如果我表現得很奇怪大概也沒用。善神的碎片正在侵蝕我的記憶……這種事說了我看一般人也不會信的吧。大概得用些非常手段,具體來說就是我那個無線電台。」

  「欸欸……沒有可能被軍情六處竊聽嗎?」

  莉迪亞聽了不是很安心。


  「威爾蘭政府應該知道你的身分,也應該知道你的出身。既然這樣,調查到你以前做過的事也很有可能吧。」

  「我們也有密碼,我自己改的摩斯電碼。雖然沒有什麼實際的加密強度可言,要破解也要一段時間。然後為了以防萬一,我想等到赫丘里對城市出入的監視完成之後再行動。」

  「聽起來你計畫很大嘛。那我們要幹嘛?」

  「可以幫我和赫丘里聯絡,確保威爾蘭政府不會一看到頻道裡有訊號,就帶人逃走。然後我想知道狄帕克是什麼時候被帶到這裡的,我剛剛去問了佐哈,解放陣線的情報員也不清楚這件事。

  除此之外就是,到格威爾區再找找吧。雖然說那裡的建築大多是公寓,不過立丁像樣的住處也只有那裡了。不然就是去找那些混混問話,雖然烏鴉解散了,不過剛才聽起來還是有很多人在那一帶吧。他們自己的情報網我不太熟,不過我覺得可以試試。」

  瓦列斯接連提了幾個可能信,不過還是他自己的計畫看起來最可靠。其他人就決定以這為主軸行動,摩林和敬一去找小混混麻煩;靜則是處理情報方面的工作;莉迪亞閒著沒事做,就跟著瓦列斯行動,順便在街上觀察周遭情況。


  「那我們就去我以前的避難所發訊息了。」

  「慢走。」

  靜坐在餐桌邊,拿著話筒對他們揮手。他們兩人經過熟悉的下水道,來到瓦列斯以前的避難所。避難所的位置良好,就算過了三年還是沒有被人入侵,唯一的不足就是入口因為缺乏保養而難以打開,不過被莉迪亞簡單的用暴力解決。

  瓦列斯踏進自己打造的避難所,慣例的往那些再也不會用到的飲水和食物看去。隨後他愣了一下,對自己的習慣苦笑,才往無線電台的方向走去,在旁邊的幾個小箱子中翻找起來,莉迪亞也在旁邊幫忙。


  「嗯,我記得編碼表在這裡的……」

  「長什麼樣子?」

  「應該是個褐色書皮的小本子。」

  「這個嗎?」

  莉迪亞從面前的小箱中抽出一本書,上面寫了威爾蘭文的各個文字,還有相對應的點和線。


  「啊,對,就是這個。感恩。」

  「不客氣,你要發什麼訊息?」

  「要他們不要集合的訊息。」

  「啥?」

  瓦列斯一邊讓無線電台暖機一邊給的回答,讓莉迪亞一時無法理解。


  「正確的說是發個集合訊息,裡面藏著不集合的訊息。看到這個訊息,我的朋友們會理解到,我正在過濾接收訊息的人是不是有可疑人物,明天我會再發一次真正的集合訊息。」

  「嗚哇,這麼麻煩,是以前的瓦列斯啊。絕對是以前的瓦列斯,他們肯定會相信你的。」

  「妳可以想個好一點的讚美詞……」

  莉迪亞笑到快趴在桌上了,瓦列斯有時候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喜歡她。


  「實際上這對我們也有好處。如果軍情六處真的在監聽,他們就有可能會出現在今天的假地點。所以今晚我們還是去看看比較好。運氣好的話,直接逮到人就從他們口中問出情報就行了。」

  「了解。」

  「總之讓我來先寫個文章。」

  解釋告一段落,瓦列斯開始思考自己的消息該怎麼發,三十分鐘後,他取出發報器,在早就暖機好的電台前開始敲。答答答的聲音順著電磁波傳遍了整個小鎮,除了一開始的提醒訊號以外就只發一次,沒有重複,完全是瓦列斯風格。


  「這樣應該就可以了。」


//


  結果,他們當晚並沒有釣到什麼軍情六處的情報員。莉迪亞和摩林在瓦列斯選定的假地點待命了三個小時,一點動靜也沒有。第二天的白天,他們的搜索也沒有多大進展,就這樣一直等到第二天的半夜兩點,他們才真的和瓦列斯的老朋友們連絡上。


  「瓦列斯!」

  在半夜的學校,瓦列斯和朋友們開起了同學會。地點就在三年級時候的教室,瓦列斯偷偷把大門的鎖開了,方便其他人進入。十幾個人聽到無線電的訊號而來,大概是全盛期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不是不再關注這些事,就是在三年前的事件中喪生。


  「好久不見了。」

  「你也是,艾維斯。還有桃樂絲。你們結婚了?」

  「啊哈哈……瞞不過你。」

  兩人笑著秀了一下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


  「本來聽說你變了很多,不過看起來還是老樣子嘛。小心翼翼,神經兮兮,然後觀察周圍仔細地跟什麼一樣。」

  「不,某種意義上也確實是變了。我差點都叫不出你們名字啦,現在還有一些強到誇張的能力。」

  說著,瓦列斯以一根手指點燃白火焰。


  「瓦列斯你……是惡人?怎麼可能。」

  白火焰很快就聚集了所有昔日同學的視線,他們都很清楚瓦列斯痛恨惡人的程度,要說那段時間的行為通通都在演戲,沒有人會相信。


  「嗯,狀況稍微有點特殊一點。牽扯到惡神和善神的戰鬥,還有魔法之類的東西。不過你們也不想知道這個吧,簡單的說我現在是世界之敵的,類似特務的傢伙啦,專門和惡神打對台。你們想知道的話,我倒是可以說幾個比較有趣的故事。」

  「……」

  「嗯,說沒變,果然還是變了。」

  「看起來至少有比較開朗。」

  「是好事啦好事。」

  同學們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以歡迎的態度接受了這個改變。不過瓦列斯的故事對他們來說果然還是太天方夜譚,講著講著最後還是變成大家講各自的近況。說是這麼說,這些同學們也不像是以前每兩三天就交流一次,所以也不是只有瓦列斯在聽,其他人無聊的狀況。


  敘舊比想像的還要能打發時間,一聊就是兩個小時。再聊下去校工就要在學校開門前來打掃了,雖然可惜,但瓦列斯只能抓緊時間,進入正題。

  「啊,對了,大家。」

  瓦列斯清了清喉嚨,集中所有人的目光。


  「雖然很不好意思,不過我這次回來,不是光回來跟你們開同學會的。」

  「啊,片倉說的那個嗎……」

  克拉克立刻理解了瓦列斯指的是什麼。


  「不過我真的沒有看過什麼可疑人物喔?雖然我也沒有那麼認真的在問……」

  「嗯,不過靜為了不把你們牽扯進去,提的問題太籠統了。我以我要換個方法問──在最近三個月,鎮上有沒有什麼外來者?」

  「外來者……」

  聽到瓦列斯這個問法,同學們各自考慮起來。立丁是個小鎮,沒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雖然有個喀爾普工廠,但是沒有多少人會為了這種工作而搬過來。人口流入大多只有退休之後來物價便宜的這裡定居,還有一些發了瘋的每天從這裡通勤到布靈頓的人。總體來說並不多。


  「對。我在找一個人,我幾乎可以確定他是三個月前來到這裡的,而且有政府的人在保護他,所以想問問你們有沒有什麼線索。可能是新的鄰居,可能是新的同事,可能是沒看過的客人,任何線索都可以,判斷就交給我。」

  「嗯……政府嗎。」

  「也就是說可能會跟我們一樣偷偷摸摸的了,這樣確實很難找。」

  「我說瓦列斯。你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們吧,雖然感覺起來是好意,不過可別太看不起我們啊。朋友不是拿來呵護的。」

  「我這叫不想給人添麻煩好嗎。」

  被看穿了,瓦列斯苦笑地抓頭,隨後表情轉為嚴肅。


  「是和安拉巴哈人有關的情報,那個人是個安拉巴哈人。」

  「安拉巴哈人嗎……」

  隔壁班的法蘭基似乎有所反應,但是沒有立刻接著說下去。


  「有想到什麼嗎,法蘭基?」

  「嗯,在我弟弟班上是有個轉學生,剛好就在你說的三個月前轉過來。不過他只有小學三年級而已,應該不是你要找的人才對。」

  「轉學生?安拉巴哈人?雖然說我們要找的是成年人。不過,安拉巴哈人的轉學生?這怎麼可能,我是說……這怎麼可能?」

  「我知道你想表達什麼。我自己是不討厭他們,不過突然說有安拉巴哈人轉學過來……其他人都不會說話嗎,這種感覺。」

  「這樣他沒有在班上被欺負嗎?」

  「我弟是說一開始有一點,不過導師很快說他只是有安拉巴哈血統而已。是真正的威爾蘭人。」

  「哼嗯,嗯……」

  雖然覺得應該沒有關聯才對,不過時間點吻合,還是有調查的價值,搞不好有什麼副作用是身體變小的毒藥也說不定。



  「不介意的話,讓我調查一下吧。法蘭基你弟弟是三年幾班的?」

  「B班的。明天……今天是禮拜一,如果晚點去學校應該看得到他。不過別嚇到人啊,小學生之間突然有個大人插進來,他會被用奇怪的眼神看的。」

  「這我知道。我會請我同伴去看看,不會洩漏蹤跡的。」

  沒有其他人有想到線索了,瓦列斯雖然覺得奇怪,不過還是決定循著這個線索走下去。


  他先謝過朋友們,回到老家留了張紙條,將調查的任務交給其他人,自己回保羅格勒搬軍火去。

  等到下午,軍火搬完再次飛回來的時候,他聽到了個讓人訝異的結果。

  史坦利.奧斯丁從母姓,他是馬哈瓦切達.狄帕克的兒子。



//


  「莉迪亞,嘿。」

  「嘿。」

  在下午四點,在格威爾區的一所公寓外,瓦列斯等人趕來和跟蹤告一段落的莉迪亞會合。


  「就在那裡面。」

  莉迪亞小聲打了招呼,往對街的公寓比了比。

  「八樓,左邊數來第二間,我有看到本人出來迎接小孩進門,應該不會有錯。我還有看到他老婆,什麼威爾蘭人,兩個都安拉巴哈人。」

  「嗯……有辦法看到公寓裡面的狀況嗎?還有附近有埋伏嗎?」

  摩林瞇起眼睛眺望。


  「公寓裡面不用點手段看不到,窗戶是常時拉起來的,隔音也做得很好,聽不出內部動靜。至於保鑣,我目前沒看到,我還用菲利浦到他家門前去走了一圈,也沒人阻止我。」

  「那接下來該怎麼做?如果有通道的話,我是可以派一些小型式神偷偷跑進去偵查。雖然一看就知道有鬼,不過不用親自上場,可以至少保證安全。不管是通風口或下水道都可以走。」

  「或是直接敲門?」

  「直接敲門會不會太猛啊。」

  「也是啦……」

  靜本來是覺得反正人就在裡面了,衝進去把人帶走應該沒有太大的困難。原本或許是這樣沒錯,不過在知道狄帕克有家人一起住的狀況下,還是先仔細調查比較好也不一定。


  「瓦列斯有沒有什麼想法?或是魔法?」

  「是可以扮成學校老師去敲門,或是社區活動。你們在這裡住的時候應該有遇到吧?說是這種高級住宅區偶爾會有社交性質的宴會,當然我只有聽說過而已。」

  住低級住宅區的瓦列斯聳聳肩。


  「啊……確實有。」

  「好像我們來的那段時間就辦了兩次吧,一次我們兩個都不在家所以沒碰到,另一次被我打發了。」

  莉迪亞食指抵著額頭回想。


  「那個人還糾纏很久,問了些我們為什麼搬過來的問題。我是根本就不想講就沒理他,不過確實是個和對方交談的好理由。」

  「不然就是家長會,或是假裝成小孩子的朋友了。不過,這幾個都要做點準備,我建議還是先照敬一的計畫,可以直接嘗試,失敗我們再想。立丁的公寓雖然沒有特別高級,中央空調應該還是有的。我們去頂樓吧,那裡應該有排氣口才對。」

  「好,走吧。」

  方針決定之後,一行人快速溜上對面公寓的頂樓。雖然說這裡是高級住宅區,不過可不像真正大都市的高級住宅區有附保全,他們沒有花多少力氣就破壞了樓頂的鎖,來到陣陣暖風吹出的排氣口。敬一在排氣口旁的水泥地上坐下,開始即席編織可以抵擋氣流又足以通過這些小洞的式神。


  「有需要我們幫忙的嗎?」

  「如果可以知道排氣孔的結構的話會方便得多。瓦列斯你有什麼好魔法可以用嗎?」

  「我可以整棟大樓都鏽蝕一遍,然後靠手感來判斷中央空調的管道,就跟我和王子打的時候一樣。」

  「「「還是算了。」」」

  「那就沒有啦,你自己加油吧。」

  「好吧。」


  敬一花了點時間做出了式神,能在手掌上行走的小人從他手中跳下,跳進了出風口。它雙手雙腳黏在管壁上,向下逆勢爬行。敬一閉上眼睛,讓小人的感覺和自己同步,摩林在旁邊趁他沒有反應的時候玩他的頭髮,靜和莉迪亞露出不敢恭維的表情。

  「唔……」

  「怎麼了!」

  摩林趕緊把手抽回來。


  「沒事,有一些風扇,轉的還滿快的,我要想辦法跳過去。」

  「需要我們想辦法斷電嗎?」

  「不,不用。能不驚動對方就不驚動對方,我會想辦法跳過去。」

  這麼說著的敬一仍然閉著眼睛,雙手再各變出兩支式神,組成可以稱為戰隊的人數,紛紛往裡面爬。

  「啊,白戰士犧牲了……」

  沒過多久,敬一發出了這樣的喃喃自語。不過其餘的式神都成功通過了第一關卡,往接下來的路邁進。


  「啊,白戰士二號犧牲了……」

  原來不是照顏色分的啊,瓦列斯等人在旁邊抱持著這種沒營養的想法,靜靜等待敬一的捷報。莉迪亞同時也用貓頭鷹的聽力關著樓下的一舉一動,免得狄帕克一家出門了,他們還沒發現。

  就這樣過了二十分鐘,在白戰士一號到四號的犧牲之下,五號終於抵達了目標的通風口。


  「啊,有了。我看到他了。」

  「怎麼樣?裡面有多少人?」

  「裡面有五個人,狄帕克,他兒子,一個看起來是他妻子的人。另外兩個是威爾蘭人,應該是監視者。不過打扮很休閒,應該也是長期住在這裡。」

  「他們在做什麼?」

  「兩個監視者一個在看電視一個在看報紙。狄帕克也在看電視,妻子在燒飯,兒子剛剛走到裡面去。電視遙控器在監視者手上。」

  「房子內的布局怎麼樣?」

  「比你家還小,雖然比較新。玄關接著餐廳,餐廳和流理台是連在一起的,再裡面才是客廳,客廳的側邊往裡面延伸到客房的樣子,不過從這個角度看不到。要換個位置。」

  敬一一邊描述,一邊試著在紙上把架構圖畫出來。當一個通風口能得到的情報到極限之後,敬一再次操控式神,前往下一個地點。


  在那之前,房內有了新的動靜。


  「等等,一個監視者接電話了。讓我仔細聽一下。」

  「好。」

  敬一舉起一隻手,仔細聆聽,不過監視者講電話的聲音非常小。幾乎是為了不讓狄帕克一家人聽見內容的低音量。既然如此,敬一聽不見也是理所當然的了。不過正當他要放棄的時候,監視者把電話掛了,開始向狄帕克搭話:

  「狄帕克。」

  「怎麼了,雷?」

  狄帕克的語調十分溫和,或著說是友善。


  「上面要我和你最後確認一次,你不會事到當時才反悔吧,我們的交易。」

  「不會。你們讓我和家人團聚,過上平凡的生活。而我在解放陣線起義的時候出來譴責他們,對吧。」



//

  「「「「什麼麼麼麼麼!!」」」」

  「別吵!我這樣聽不清楚!」

  「「「「!!!!!!!!」」」」


//


  「這交易本來就是我提出來的。如果我有打算反悔,我就根本不會將我的妻兒像這樣交到你們手上了。倒是交易的後半段……當解放陣線的戰鬥結束的時候,我們一家人也能不再受你們監視的自由生活,對吧。」

  「只要你不再做傻事的話啊。」

  「……事到如今,我已經沒有什麼好做的了。」

  狄帕克以哀傷語調說話的同時,面無表情地繼續看著電視,敬一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不過,突然說這個做什麼,日子快到了嗎?」

  「對,解放陣線行動的日子快到了。剛剛上頭來的聯絡就是講這件事。大概還有一個月。」

  「我知道了。那麼,也就是叫我該擬草稿了,你們上頭還要審查吧。」

  「就是這麼回事,那就拜託你囉,截稿日是兩個禮拜後,你就好好思考怎麼說才能毀掉解放陣線的名聲吧。」



//


  「沒了。就這樣,等我一下,我先叫我的白戰士五號回來一點。」

  監視者和狄帕克的對話結束,敬一以震驚的表情操控弒神後退,等到確認抵達可以停止操作的位置,才回到旁邊加入其他四人的討論。

  「所以……如果我沒聽錯的話,狄帕克背叛了安拉巴哈?對吧?」

  敬一首先開口,眼神像是在問靜『那我們該怎麼辦』。


  靜則是苦惱的回答:

  「字面上聽起來是這樣,但是我們不知道理由。這可能是他的計謀嗎?還是威爾蘭政府的逼迫?現在只有聽到他和監視者的對談,沒有判斷材料。」

  「他說交易是他提出來的,所以我覺得應該不是逼迫……不過確實有可能是計謀,如果他和吉爾貝特是同一類人的話。」

  瓦列斯抿起嘴。


  「要分辨這個,只能直接和他取得聯繫了。」

  「可是啊,瓦列斯你不是有做預言嗎。狄帕克會被威爾蘭政府槍斃的預言。」

  莉迪亞坐在旁邊的水管上提醒他。


  「如果真的做了交易,怎麼會還被槍斃?」

  「不知道。可能他突然回心轉意,可能是威爾蘭本來就沒打算守約。要知道這個答案只能去問威爾蘭政府──問下面兩個監視者可能還沒用,只能直接問老大。」

  「問不到吧?」

  「嗯,問不到。所以我們只能在猜測的情況下決定方針了。首先,如果他真的背叛,我們要怎麼做。」

  瓦列斯一提這個問題,全場陷入沉默。


  也不能怪他們。撇去狄帕克的過去立場,難不成一個人譴責解放陣線的行為,他們就要殺了對方嗎?只因為他是個安拉巴哈人?還是因為他對安拉巴哈的影響巨大?要這樣做為什麼不殺了威爾蘭總理更快,或是他們整個國會?

  「……我覺得就警告解放陣線這件事吧,讓他們事先擬定作戰。也許我們不救人,讓他自生自滅,如果他被處刑就處刑,不是我們能干涉的。」

  靜的回答很有世界之敵風格。雖然被佐哈聽到大概會笑說戰爭中哪有這麼天真的,不過這就是他們的作風。


  「如果背叛就放著,如果沒有背叛就救他?那我們要怎麼分辨這兩者。」

  「也是有不用分辨都可以把他帶回安拉巴哈的辦法。」

  摩林豎起一根手指,其他人沒給她好臉色看。

  「幹嘛啦。不是那種打昏帶走啦。方法很簡單,只要讓他和威爾蘭政府反目就行了。例如說,我們偷偷在那兩個監視者的杯子裡下毒,這樣就算他否定,嫌疑也洗不清,一定會想辦法逃走。我們再出手幫助他回到安拉巴哈,完美。」

  還是沒好臉色看。


  「好啦,我知道你們不喜歡了……」

  摩林別過頭,只有敬一來安慰她,不過他也不喜歡。

  「總之,我們先離開吧。藤原,你的式神可以一直留在原地嗎?」

  靜做了暫時撤退的決定。


  「可以是可以。不過不先試圖取得聯繫嗎?例如說在沒人知道的地方偷偷留張紙條之類的。」

  「留了紙條就沒辦法回頭了。我們先回去和蘇拉卡討論這個發展,還有確定他們的立場。德馬雷妳可以留在這附近監視嗎?」

  「本來就這個打算,有問題用無線電叫你們。然後要是有個人能留下來陪我就更好了。」

  「「「瓦列斯上。」」」

  「幹你們……」

  瓦列斯揮了揮手把他們趕走,乖乖留下來和莉迪亞監視狄帕克一家的動靜,順便幫忙在莉迪亞監視的時候去買晚餐。

  而靜等人加快腳步回到瓦列斯的家中,不過不管是佐哈還是法路恩都因為突如其來的戰爭計畫變更而忙不過來,他們只能暫時休息一下。等到和法路恩聯絡上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的事了。


  「班沙爾。」

  《怎麼了嗎,片倉小姐,突然說有急事聯絡。》

  「啊,事情有點新的發展。現在可以講話吧,可能要花點時間。」

  《嗯,不過盡快,你們找到狄帕克了是嗎?》

  「找到了是找到了,不過狄帕克似乎和威爾蘭人做了交易的樣子──」

  靜把剛才敬一打聽到的情報重新講了一遍,而敬一則是在旁邊補充任何遺漏掉的細節。法路恩聽著聽著就陷入沉默,靜隔著話筒都感得到他的緊張。


  《……這樣不妙啊。》

  「嗯。我們也是這樣想才先來通知你們的,讓你們能夠應付狄帕克的譴責。另外就是問問你們的方針,我們是打算如果他真的和威爾蘭人站在一起就不管他,你覺得呢?」

  《不,問題不是那個。》

  意外的,靜的問題被法路恩完全否定。


  「什麼意思?問題不是那個?」

  《我們能應付狄帕克的譴責,我們早就這麼做了。自從三年前,我們行動的那一天,我們的宣傳就包含了詆毀狄帕克所提倡的和平抵抗論。事到如今,就算狄帕克真的背叛了安拉巴哈,站在威爾蘭人那一邊。他的譴責也不會有多少效果,只會讓他更進一步的喪失威望。》

  「那樣很好啊?」

  靜訝異的說,這樣她就不知道佐哈在緊張什麼了。

  《但是威爾蘭人不可能沒察覺這件事。如果他們察覺了,和狄帕克的交易就又說不通。所以合理的解釋只有一個──威爾蘭人想要的絕對不是狄帕克站出來譴責我們,而是別的什麼。這傢伙,為什麼連這點都看不出來,難不成在監獄裡面被關久了,腦袋都糊塗了嗎?》

  法路恩的聲音裡摻了幾分婉惜。


  「但如果你這麼說,威爾蘭人的目的會是什麼?」

  《我無法確定,不過我可以猜個大概……現在,對我們起義打擊最大的不會是來自什麼人的譴責,也不會是死傷無數的大戰鬥。是懷疑。我們花了整整三年,讓安拉巴哈的人民重新相信他們真的有未來可言,拿起武器和我們一起戰鬥。

  但這個快速的相信是脆弱的,他們並不是真正的相信自己的民族與國家,而是依附著英雄主義,集中在我們身上。如果我們死去,很快就會崩塌。或是,只要想辦法打消民眾對我們的信任,也可能會有一樣的結果。

  威爾蘭和狄帕克交易,不是為了讓他譴責我們,更大的目的是『讓狄帕克變成背叛者』這件事本身。讓安拉巴哈人得知那個曾經為安拉巴哈人奮戰的狄帕克現在過的生活,讓他們相信英雄們會為一己私慾出賣任何事物,再放出謠言,對我們的信任就會大打折扣。》

  「原來如此……那你們能夠因此做出應對嗎?事實上,我也真的不知道你們這些解放陣線的英雄們,會不會為了親人能過上好的生活就像威爾蘭投誠。」

  《哈,我連兒子都死了,有什麼好牽掛的。但是這確實比較麻煩,我們無法證明我們絕對不會背叛。不過多虧你們,我們先知道了這個事實,我們可以先發制人。》

  「發什麼?」

  《放出狄帕克已經背叛的消息,先想辦法譴責他。消息來源是我們還是威爾蘭人會有很大的差別,我們必須將輿論的流向導到我們這邊。》

  「明明是戰爭,幹的事情卻和選舉差不多啊……」

  《不管是哪個,核心都是最基層的每個人,相似是理所當然的。但是,我們一旦開始宣傳,狄帕克就沒有回歸的可能性了。雖然有些風險,能不能請你們還是和他取得聯絡,告訴他這件事。》

  「這樣等於是把先機交回給威爾蘭喔。你打算相信他嗎,也許他就是能夠出賣任何事物也說不定。」

  靜訝異的說,法路恩對狄帕克信任的程度簡直像是有私交一樣。


  《我不覺得。他可以出賣安拉巴哈換取他家人的安危,但是這次他的家人要被賣了,他還能得到甚麼更寶貴的東西?

  他的家人會暴露在全世界的焦點中。也許他們會被殺,也許不會。也許被殺更幸福,比起被全世界的安拉巴哈人唾棄,被全世界的威爾蘭人嘲笑來說。不管走到哪裡去,這個名聲都會跟著他們,重要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家人。

  跟他講這件事,然後讓他決定吧,他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我最後確認一下,你和狄帕克很熟是嗎?」

  《十五年前講過一些話而已,這樣就夠我相信他了。我想,就跟佐哈無條件的信任你們一樣吧。》

  「原來如此。那我們就想辦法和他聯絡吧。如果他知道實情之後仍然不願意離開,那我們就放手不管,同時通知你們。這個決定你沒有異議吧?」

  《沒有,就交給你們了。》

  靜掛上電話,和旁邊的摩林與敬一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反正瓦列斯他們一定經過旁白聽到了,她不想理他。


  之後他們趕回兩人所待的屋頂,還幫瓦列斯和莉迪亞拿了外套。威爾蘭四月的晚上仍然相當寒冷,五個人將大衣穿上,坐在通風口的出口,商討對策。敬一閉上眼睛,一邊觀察,一邊將室內的狀況回報給他們聽。

  「小孩子看起來去睡覺了;狄帕克的妻子看起來在浴室;監視者只剩下一個,現在正在看雜誌,」

  「喔,另一個監視者一個小時前出門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莉迪亞從旁邊補充。


  「你們沒有跟著他走嗎?」

  「有啊,我讓瓦列斯監視,自己跟了一下。結果對方越走越遠,還開車離開立丁,我就沒有一直跟著了。如果要聯絡什麼人應該打電話就好了,我覺得他只是單純地有別的事離開,等等會有別人來替補他,就沒有一直跟下去。」

  「好吧,那敬一,狄帕克呢?」

  「還在看電視,在靠窗的沙發上。」

  「欸欸……」

  他們手邊已經有狄帕客家的簡易格局圖了,根據敬一的話一邊比對位置。狄帕克在客廳,而監視者在餐桌上,雙方之間沒有任何死角。相對的敬一的白戰士五號目前在電視機上方的通氣孔上,也沒有能夠聯絡的方法。


  「怎麼辦呢……」

  「總之等他們去睡覺?就算是監視者也總是要睡覺的吧。」

  「輪班就不用。」

  「好吧那狄帕克總是要睡覺的吧,監視者也不可能連他睡覺的時候都盯在旁邊看。」

  「這我可不確定……不過好吧,假設監視者對狄帕克的睡相沒興趣,那我們怎麼做。他臥房有通風口嗎?」

  所有人往敬一看。


  「有,就在他的頭上。嗯,我可以試著從縫隙中丟一張捲得超細的信下去,打到他臉應該能把他叫起來吧?」

  「感覺不怎麼可靠。」

  確實不怎麼可靠,既沒有想到丟下去打到他老婆的狀況,也沒有想到狄帕克根本沒被打醒的狀況,或是他因為驚醒而大叫的狀況。不過這是他們目前最好的方法了,瓦列斯就回本部找拉斐拉緊急調來超薄的紙張,寫上信後捲成直徑不到三公釐的小圓柱。

  之後幾乎都是敬一的工作,他重新召喚了白戰士六號到十五號,在眾多的光榮犧牲下,將信紙護送到目標的通風口。剛好,時間到了晚上十一點,狄帕克似乎準備就寢的樣子,他們就多觀察了一下狀況。


  如莉迪亞所說的,輪班的監視者在三十分鐘前抵達了,先前就待著的那個躺在沙發上睡覺,而剛來的那個保持清醒,搬了張椅子在狄帕克的門前坐著。而同時,進了房間的狄帕克夫妻同時就寢,沒有多少交流。兩人似乎都不是睡得很好,在床上翻來覆去,過了半小時,妻子才先睡著。

  敬一就趁這個大好機會行動,將準備好的紙條扔下去。紙條準確地打在狄帕克的頭上,讓他眨了眨眼,看是什麼東西。


  ──交易是騙局。威爾蘭政府試圖利用你們做交易的事實來打擊解放陣線威望,你和你的家人會因此曝光。如果你希望被救出,就將紙條吞下,以示決心。我們會盡快行動──


  狄帕克看著這張字條,愣在那裡,呆滯了整整一分鐘。他的眼神從看著電視那毫無生氣的眼神變得警戒,彷彿在這一刻大腦才重新開始運轉。他要保護他的家人,他要從這紙片上的隻字片語理解狀況的全貌,又過了五分鐘,他毅然決然地將紙片吞下。

  「好,他答應了,看來真如法路恩所說。」

  「那我們怎麼救他,現在就衝進去?」

  「不,不要那麼兇比較好,這次我們五個人要保護三個人。雖然我覺得瓦列斯能夠一個人把所有趕來的追兵打倒,不過偷渡出境的船被炸掉我們也沒戲唱。最好想個辦法讓那兩個監視者睡著,我們在幾個小時內將他們帶走,拉斐拉安排的船就在不遠的港口等我們,應該很快。」

  「那就靠瓦列斯的毒氣啦,不是有很厲害的睡眠毒氣?」

  「應該是沒有問題……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你們也幫我警戒一下好了。如果他們沒有第一時間睡著,就用暴力衝進去把他們幹掉。」

  「好。」

  對手只有兩個,他們很快地決定作戰之後,來到狄帕克家的門口。

  瓦列斯用消音的魔法將整個門壟罩,然後由靜用暴力把鎖破壞。大門被打開之後,睡眠毒氣沿著門縫席捲室內,讓醒著的監視者在喊叫之前就陷入沉睡。

  唯一的缺點大概是房內的狄帕克一家也跟著睡到不省人事,他們只能把人扛走,走在路上看起來很像擄人勒索。不過幸好,大半夜的已經沒有沒在街上遊蕩,他們沒有引起注意,輕易地回到瓦列斯的家。他們搭上由KGB準備的車輛,由敬一開車,離開立丁,前往西南方的小港西頓。


  拉斐拉安排的偷渡船就在那裡等他們,靜和他們確認身分之後,跟著狄帕克等人上船。他們要就這樣護送狄帕克到伊蘭尼亞再進入安拉巴哈,瓦列斯則是一先一步過去,告訴法路恩等人行動成功。


  就這樣,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只有等待時機到來,還有祈禱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