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米可II
本章節 2789 字
更新於: 2020-05-27
不遠處，米可站在街上尖叫，李奧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發現半空中漂浮著點點紅光。李奧定睛一看，發現那竟是一群蝴蝶。
說是蝴蝶也不太正確，因為它們通身火紅，全身彷若由火焰構成，每次振翅便掀起道道流光。蝴蝶包圍米娜，忽高忽低、忽快忽慢地輕盈起舞，飛舞的姿勢優雅而迷人，乍看之下就彷若誤闖人類世界的妖精，邀請女孩與它們共舞。
明明是這麼浪漫的畫面，不知為何，李奧心中卻升起不祥的預感。看著那群蝴蝶，有什麼東西在一瞬間擦過腦海，李奧還沒能想起來，米可就已經尖叫著說出答案。
「火班蝶──！」
想保護親人的勇氣油然而生，衝動戰勝了理智，讓米可不惜犯險，她就像是一個英勇的戰士，想闖進蝴蝶中帶出米娜，豈料她還沒衝出去，就被人從後方一把制住。
「不要過去！妳會死的！」
其他的諭醫也趕到了，他們看著在空中飛舞的蝴蝶，一個個露出驚駭的神情。其中一個諭醫來到李奧身邊，他抓住李奧，對其他人使了一個眼色，所有人迅速地往屋內撤退。
米可不肯就此放棄，她哭喊、掙扎、拳打腳踢，試圖掙開諭醫地擒拿。就在要被架進屋裡的那一瞬間，情況發生了變化。
蝴蝶不再圍繞著米娜跳舞，而是「嘩」地散開，它們飛上天空，禿鷹一般地盤旋，而後化為漫天流星，往地面俯衝而去。那一瞬間，天空下起了一場火雨，燦爛的火光盲了所有人的雙目。
當火雨落盡時，所有的蝴蝶也消失殆盡，米娜跌坐在地上，表情茫然，像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李奧身旁的諭醫紛紛抽氣，他們呆若木雞，神情既無力又自責，那是病人撒手人還時從醫者會出現的表情。
米可掙開身後諭醫地束縛，她滿臉淚水，巍巍顫顫地朝米娜走去。危機已經過去，沒有人會攔阻米可，他們跟著米可一起走去，將還搞不清楚狀況的米娜帶回屋內。
米可是最後一個進屋的。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米可進屋的那一剎那，李奧似乎看到有抹紅光在米可身後閃現。
碰！關門聲一響，蝴蝶也跟著消失無蹤。
火斑蝶的出現無疑是場災難。米娜是火斑蝶症的首位罹患者，她幾乎沒有經歷潛伏期，被襲擊後直接發病，她的皮膚冒出狀似蝴蝶的斑點，並產生火灼的痛楚。米可的父母憂心匆匆，街訪鄰居紛紛表示哀悼，喜悅的氛圍不在，凝重的氣息無所遁形。
送別會隔天，洛特那斯遵守承諾，前來法恩接走李奧跟米可，並以治療火斑蝶症的名義帶走米娜。
米娜曾吵鬧著要跟米可一起去主城，豈料一語成讖，誰也沒料到會以這樣的方式成行。
那一年，火紅的蝴蝶飛遍法恩的天空，雖然諭醫們緊急調配防禦用藥發給居民，但還是趕不上火斑蝶突襲的速度。法恩鎮風聲鶴唳，罹患火斑蝶症的患者不斷增加，之後也陸續傳出死亡的消息，整個城鎮都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中。
不知是幸或不幸，火斑蝶症肆虐得最嚴重的時期，李奧跟米可是在主城度過。
剛成為神選者的那段日子真的很混亂。李奧跟米可除了要忙著適應訓練與新生活，米娜的病情也在逐漸惡化。染上火斑蝶症後，只消潛伏期一過，患者的壽命就只剩下一到五年，而從沒有人可以活過第五年。
米娜在主城得到了完善的照顧，就連洛特那斯也幫了不少忙，但仍無法制止病情惡化。每過一天，米娜就離死亡更靠近一步。米娜日漸消瘦，米可也飽受折磨，她形容憔悴，眼神煎熬又絕望，就彷彿跟米娜一起掉入了煉獄之中。
那一陣子，李奧覺得米可變得好陌生。米可整顆心懸在妹妹身上，就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她時常失神，眼眸盤踞著憂鬱和淚光，明亮而美好的特質被悲傷淹沒。李奧熟識的米可消失了，她不再是為李奧帶來曙光的女孩，但除了感傷之外，李奧無能為力。
摘星宿在鏡花園內，而鏡花園是神的領域，只有神選者被予以權限進出。米娜作為神選者的眷屬，自然沒有進出鏡花園的權利。不過米娜也從來沒有煩惱過住宿的事，說來哀傷，時好時壞的病情讓她只能一直待在醫護所內，在一般病房跟加護病房之間流連往返。
米娜病情惡化的同時，神選者的培訓也在持續進行。不知道是不是李奧的錯覺，自從洛特那斯講解完生命泉水的功用後，米可就時常心不在焉，並露出一種李奧讀不懂的神情。
時光飛逝，李奧跟米可成為神選者屆滿一年，他們學習狀況良好，已能在醫護中獨當一面。另一方面，米娜的病情直轉而下，死亡瞬間逼到眼前，她身形消瘦，皮膚爬滿蝶斑，藥物已經無法發揮作用，野火在體內蔓延。米娜已經病入膏肓，要不了多久，她便會在永無止盡的灼燒感中死去。
事情就是在這時候發生的。某一天午後，米娜的病房傳出了哭泣聲，李奧當時正好在病房附近，於是成了第一個知道死訊的人。
他看到米可哭倒在米娜的病榻邊，手中緊抓著已經空了的生命泉水，床上的人兒沒了氣息。米娜的死亡早已在預料之內，但當死亡真正降臨，李奧腦袋還是一片空白。他愣了好一會，才想起應該要去叫其他諭醫，沒想到這時洛特那斯憑空出現，帶走他跟米可。
他們出現在北塔的大廳，米可哭到沒力，得倚賴洛特那斯的攙扶才坐上椅子。喀噹，生命之水的空瓶子滑出米可手心，滾動好幾圈後停在李奧面前，他愣愣地看著空瓶，空白的腦袋才又重新運轉，疑問隨之冒了出來。
為什麼米可會拿著生命泉水？
米娜雖然病入膏肓，但離死亡還有一段時間，會什麼會在這時突然死亡？
李奧將瓶子從腳邊撿起，這些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他忽然意識到，米娜的死亡並非天然。
──米可為了免於米娜受到火焚之苦，趁別人不注意的時候拿走生命泉水，親自結束米娜的性命。
生命泉水是種特別的藥物，對受傷的靈魂是一帖良藥，對靈魂健全的人則是劇毒，在醫療上時常被拿來當作安樂死的藥劑使用。
使用生命泉水需要經過申請，米可擅自取用的行為違反了程序。米可哭得肝腸寸斷，神情內疚又罪惡，她對自己的罪刑心知肚明，並且已經受到了懲罰。在未來，謀殺手足的罪惡將會跟隨著她，她走到哪裡，罪惡就跟到哪裡，打從殺害手足的那一刻起，她的良知就註定受到折騰，至死方休。
一個想法猛然升上李奧心頭，讓他寒毛直豎──要有多大的勇氣跟決心，才可以親手結束手足的性命？
洛特那斯將米可摟在懷中，不發一語，就這麼放任她哭泣。在四位神祇中，洛特那斯排行最小，情緒也最淡薄，他很少表現出淡漠以外的情緒，但當他抱著米可的時候，確實散發出一股心疼的氣息。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時間，大概是哭累了，米可在洛特那斯睡著了。洛特那斯將米可打橫地抱起，要將她抱回房間自己的床上睡。李奧跟上洛特那斯，打算幫忙開門，就在這時，耀眼的紅光自米可的皮膚上一閃而逝，紅光的形狀竟像極了一隻蝴蝶。
記憶將李奧帶回過往，米娜染病的那天，李奧曾看過有火斑蝶尾隨在米可身後，那時他沒有多想，以為只是自己被嚇出了幻覺。
不好的預感升上心頭，世界天旋地轉，恐懼攫獲了李奧。李奧看著洛特那斯想尋求安慰，然那雙冰涼的眼眸除了映出了他驚恐的臉，還有一抹瞭然於心的漠然。
他們改往診療室前進，經過一連串嚴密的檢查後，李奧的預感成真了。
米可患上了火斑蝶症，蝴蝶在她體內潛伏一年後，終於浮上檯面。
說是蝴蝶也不太正確，因為它們通身火紅，全身彷若由火焰構成，每次振翅便掀起道道流光。蝴蝶包圍米娜，忽高忽低、忽快忽慢地輕盈起舞，飛舞的姿勢優雅而迷人，乍看之下就彷若誤闖人類世界的妖精，邀請女孩與它們共舞。
明明是這麼浪漫的畫面，不知為何，李奧心中卻升起不祥的預感。看著那群蝴蝶，有什麼東西在一瞬間擦過腦海，李奧還沒能想起來，米可就已經尖叫著說出答案。
「火班蝶──！」
想保護親人的勇氣油然而生，衝動戰勝了理智，讓米可不惜犯險，她就像是一個英勇的戰士，想闖進蝴蝶中帶出米娜，豈料她還沒衝出去，就被人從後方一把制住。
「不要過去！妳會死的！」
其他的諭醫也趕到了，他們看著在空中飛舞的蝴蝶，一個個露出驚駭的神情。其中一個諭醫來到李奧身邊，他抓住李奧，對其他人使了一個眼色，所有人迅速地往屋內撤退。
米可不肯就此放棄，她哭喊、掙扎、拳打腳踢，試圖掙開諭醫地擒拿。就在要被架進屋裡的那一瞬間，情況發生了變化。
蝴蝶不再圍繞著米娜跳舞，而是「嘩」地散開，它們飛上天空，禿鷹一般地盤旋，而後化為漫天流星，往地面俯衝而去。那一瞬間，天空下起了一場火雨，燦爛的火光盲了所有人的雙目。
當火雨落盡時，所有的蝴蝶也消失殆盡，米娜跌坐在地上，表情茫然，像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李奧身旁的諭醫紛紛抽氣，他們呆若木雞，神情既無力又自責，那是病人撒手人還時從醫者會出現的表情。
米可掙開身後諭醫地束縛，她滿臉淚水，巍巍顫顫地朝米娜走去。危機已經過去，沒有人會攔阻米可，他們跟著米可一起走去，將還搞不清楚狀況的米娜帶回屋內。
米可是最後一個進屋的。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米可進屋的那一剎那，李奧似乎看到有抹紅光在米可身後閃現。
碰！關門聲一響，蝴蝶也跟著消失無蹤。
火斑蝶的出現無疑是場災難。米娜是火斑蝶症的首位罹患者，她幾乎沒有經歷潛伏期，被襲擊後直接發病，她的皮膚冒出狀似蝴蝶的斑點，並產生火灼的痛楚。米可的父母憂心匆匆，街訪鄰居紛紛表示哀悼，喜悅的氛圍不在，凝重的氣息無所遁形。
送別會隔天，洛特那斯遵守承諾，前來法恩接走李奧跟米可，並以治療火斑蝶症的名義帶走米娜。
米娜曾吵鬧著要跟米可一起去主城，豈料一語成讖，誰也沒料到會以這樣的方式成行。
那一年，火紅的蝴蝶飛遍法恩的天空，雖然諭醫們緊急調配防禦用藥發給居民，但還是趕不上火斑蝶突襲的速度。法恩鎮風聲鶴唳，罹患火斑蝶症的患者不斷增加，之後也陸續傳出死亡的消息，整個城鎮都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中。
不知是幸或不幸，火斑蝶症肆虐得最嚴重的時期，李奧跟米可是在主城度過。
剛成為神選者的那段日子真的很混亂。李奧跟米可除了要忙著適應訓練與新生活，米娜的病情也在逐漸惡化。染上火斑蝶症後，只消潛伏期一過，患者的壽命就只剩下一到五年，而從沒有人可以活過第五年。
米娜在主城得到了完善的照顧，就連洛特那斯也幫了不少忙，但仍無法制止病情惡化。每過一天，米娜就離死亡更靠近一步。米娜日漸消瘦，米可也飽受折磨，她形容憔悴，眼神煎熬又絕望，就彷彿跟米娜一起掉入了煉獄之中。
那一陣子，李奧覺得米可變得好陌生。米可整顆心懸在妹妹身上，就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她時常失神，眼眸盤踞著憂鬱和淚光，明亮而美好的特質被悲傷淹沒。李奧熟識的米可消失了，她不再是為李奧帶來曙光的女孩，但除了感傷之外，李奧無能為力。
摘星宿在鏡花園內，而鏡花園是神的領域，只有神選者被予以權限進出。米娜作為神選者的眷屬，自然沒有進出鏡花園的權利。不過米娜也從來沒有煩惱過住宿的事，說來哀傷，時好時壞的病情讓她只能一直待在醫護所內，在一般病房跟加護病房之間流連往返。
米娜病情惡化的同時，神選者的培訓也在持續進行。不知道是不是李奧的錯覺，自從洛特那斯講解完生命泉水的功用後，米可就時常心不在焉，並露出一種李奧讀不懂的神情。
時光飛逝，李奧跟米可成為神選者屆滿一年，他們學習狀況良好，已能在醫護中獨當一面。另一方面，米娜的病情直轉而下，死亡瞬間逼到眼前，她身形消瘦，皮膚爬滿蝶斑，藥物已經無法發揮作用，野火在體內蔓延。米娜已經病入膏肓，要不了多久，她便會在永無止盡的灼燒感中死去。
事情就是在這時候發生的。某一天午後，米娜的病房傳出了哭泣聲，李奧當時正好在病房附近，於是成了第一個知道死訊的人。
他看到米可哭倒在米娜的病榻邊，手中緊抓著已經空了的生命泉水，床上的人兒沒了氣息。米娜的死亡早已在預料之內，但當死亡真正降臨，李奧腦袋還是一片空白。他愣了好一會，才想起應該要去叫其他諭醫，沒想到這時洛特那斯憑空出現，帶走他跟米可。
他們出現在北塔的大廳，米可哭到沒力，得倚賴洛特那斯的攙扶才坐上椅子。喀噹，生命之水的空瓶子滑出米可手心，滾動好幾圈後停在李奧面前，他愣愣地看著空瓶，空白的腦袋才又重新運轉，疑問隨之冒了出來。
為什麼米可會拿著生命泉水？
米娜雖然病入膏肓，但離死亡還有一段時間，會什麼會在這時突然死亡？
李奧將瓶子從腳邊撿起，這些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他忽然意識到，米娜的死亡並非天然。
──米可為了免於米娜受到火焚之苦，趁別人不注意的時候拿走生命泉水，親自結束米娜的性命。
生命泉水是種特別的藥物，對受傷的靈魂是一帖良藥，對靈魂健全的人則是劇毒，在醫療上時常被拿來當作安樂死的藥劑使用。
使用生命泉水需要經過申請，米可擅自取用的行為違反了程序。米可哭得肝腸寸斷，神情內疚又罪惡，她對自己的罪刑心知肚明，並且已經受到了懲罰。在未來，謀殺手足的罪惡將會跟隨著她，她走到哪裡，罪惡就跟到哪裡，打從殺害手足的那一刻起，她的良知就註定受到折騰，至死方休。
一個想法猛然升上李奧心頭，讓他寒毛直豎──要有多大的勇氣跟決心，才可以親手結束手足的性命？
洛特那斯將米可摟在懷中，不發一語，就這麼放任她哭泣。在四位神祇中，洛特那斯排行最小，情緒也最淡薄，他很少表現出淡漠以外的情緒，但當他抱著米可的時候，確實散發出一股心疼的氣息。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時間，大概是哭累了，米可在洛特那斯睡著了。洛特那斯將米可打橫地抱起，要將她抱回房間自己的床上睡。李奧跟上洛特那斯，打算幫忙開門，就在這時，耀眼的紅光自米可的皮膚上一閃而逝，紅光的形狀竟像極了一隻蝴蝶。
記憶將李奧帶回過往，米娜染病的那天，李奧曾看過有火斑蝶尾隨在米可身後，那時他沒有多想，以為只是自己被嚇出了幻覺。
不好的預感升上心頭，世界天旋地轉，恐懼攫獲了李奧。李奧看著洛特那斯想尋求安慰，然那雙冰涼的眼眸除了映出了他驚恐的臉，還有一抹瞭然於心的漠然。
他們改往診療室前進，經過一連串嚴密的檢查後，李奧的預感成真了。
米可患上了火斑蝶症，蝴蝶在她體內潛伏一年後，終於浮上檯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