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校霸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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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5-25
  謝譯沒來過這附近,對於路況生得比一分熟牛排還生,倒是前面領路的林毅嵐左彎右拐,駕輕就熟地穿越各條巷弄。很快地,視訊裡出現的地址就出現在他們眼前。
  他們站在巷尾,巷頭那側蘇妍和蕭朗站在李希面前擋住那群小混混的視線,盡力不讓他們發現背後的小動作。
  不過有個站得比較側邊的金毛混混卻看到李希手上拿著手機,似乎正在對外求救,一把抓住李希的右手腕,逼她把手機高高舉起。
「老大!她手機開視訊求救!」
  李希奮力掙扎,卻抵抗不過金毛的力氣,纖細的手腕瞬間掐出一圈紅痕。
「很痛啊,放手!」
「誰讓你去求……啊!」
  金毛狠話還沒放完,抓住李希的那隻手就被人扣住手腕向後一扳,吃痛地鬆手,逃出桎梏的李希眼底還殘留著後怕,但在對上面前的背影後害怕轉為鬆口氣的心安。
  黑色非主流潮牌T恤與淺藍牛仔褲裙的背影站在她面前,雖然看不清那人臉上的表情,直覺卻敏銳察覺到對方身上氣場不一樣了。
  像是一直沉睡的猛獸從長眠中甦醒,慵懶中帶著不可忽視的銳氣。
「我的人你也敢動?」
  林毅嵐輕輕鬆手一推,金毛被嚇得踉蹌倒退,對上眼的瞬間眼裡滿是驚恐。
「怕什麼,他只有一個人,我們可是有六個。」
  領頭那個一看自己的跟班被嚇到雙腿發抖,不耐煩的向前一步,拿出唬人的氣勢給自己助陣。
  不過助陣還沒成功,另一道熟悉又厭惡的聲音闖進他耳裡,是凶神的聲音,也是仇人的身影。
「活了16年連算數也不會,你怎麼還沒有滾回娘胎重新投胎?」
  謝譯這才慢悠悠晃過來,烏黑的眼瞳裡一片漫不經心的隨意。
  收起來的刀刃總是不為人知,一旦寶劍出鞘,沒有見血誓不收回。
  領頭那人對上謝譯的眼神,咒罵一句髒話才故作老熟人的樣子打招呼。
「好久不見啊,謝譯。或者說……人見人怕的北川校霸?」
「孫凱,一年沒見也沒看你有長進,這一年是跑去垃圾場吸廢氣腦袋中毒了嗎?」
  謝譯把長袖襯衫的袖口解開,袖子推到手肘關節處,眼神慵懶的掃向說話的領頭者,嘴角的笑容傲慢又輕蔑。
「還有,這年頭連垃圾都能開口說話了?」
***
  方如筠他們趕到時現場早已一片混亂。
  李希、蕭朗、蘇妍站在離打架現場有些距離的地方,擔心的往遠處看。
  不是小雜魚打架那種互毆場面,而是優越者的單方面鎮壓。
  謝譯和林毅嵐兩位孤狼型玩家各控半場,一打三也不見下風。
  謝譯先是側身閃過從前方襲來的拳頭,一記肘擊向後把想偷襲的混混撂倒,再一個抬膝把先前躲過的攻擊還給對方。
  林毅嵐勾過一個混混的脖子,順勢一拳打在對方腹部,裙擺隨風揚起,長腿用力一踹,直接把人當成肉盾連撞兩人。
  五人在角落倒成一堆,對面只剩孫凱挨了謝譯幾拳還沒倒下,搖搖晃晃地撐著牆站著。
  「你以為你現在人模人樣就能被其他人接受了?你永遠都是一個沒人要的混混!」
  孫凱抹掉嘴邊的血跡,強撐著身子放狠話。謝譯聽完皺眉不語,一個嬌小的身影突然衝到兩人之間,一手高高舉起。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音落下,孫凱的右臉上立馬浮現一抹紅印。不只他,連其他人都被這巴掌打得不知所措。
  方如筠站在孫凱面前,打人的手還舉在半空,眼神嚴肅且不容侵犯。
「謝譯的過去是怎樣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
  她深吸一口氣,每一字都精準打在謝譯跳動的心臟上。
「我們會接納他,成為他的依靠。」
「妳!」
  孫凱愣了一會才回過神,眼神兇惡地對上方如筠的眼睛。拳頭剛舉起到一半,腹部立刻遭受重擊,逼得他踉蹌跌坐在地。
「誰準你動我的人了?」
  曖昧的用詞在一片混亂裡沒有被任何人放在心上,就算有,也可能只被當成一時氣話。下意識的真實被忽略,不過在此時一點都不重要了。
  謝譯向前一步把方如筠護在身後,直直瞪向孫凱,一副護短的凶神臉。
  視線的煙硝味在空氣中瀰漫,這是一場無聲的對峙,誰先移開視線就是敗者。
  不過這場對峙沒過多久,巷弄盡頭就傳來刺耳的哨音,然後是一道憤怒的制止聲緊接在後。
「你們在幹什麼,通通不準動!」
「嘖,警察來了。」
  林毅嵐不動聲色來到謝譯身旁,垂眸掃視一遍周圍。
「要搶劫竟然不找沒有監視器的地方,這群人不行啊。」
  於是林毅嵐口中這群「不行的人」和他們一起被趕來的警察帶走,一群人浩浩蕩蕩朝警局去了。
***
「我們會不會被記前科啊,可是我們才是受害者啊。」
  蕭朗望向對面的混混們,瞪了一會才把視線拉回自己人身上。
  兩派人馬被帶到警局後面對面站立,雙方靠牆對視,潔白的長廊隔不住暗湧的針鋒相對。
  把他們帶來的警察去調監視畫面了,只留下兩個醫藥箱和冰袋給他們分著使用。
  相比起混混方的慘樣,他們這邊負責打架的謝譯和林毅嵐一點傷都沒有,神色如常的樣子一點也看不出剛剛傲視群雄的霸氣殘存的痕跡。
「別擔心,這種小打架才不會記前科。頂多解釋一下經過、寫個檢討書、說句對不起以後不會再犯,然後我們就可以走了。」
  林毅嵐一副熟悉的樣子讓李希皺眉,她輕拉他的袖子,小小的聲音在安靜的走廊裡特別清晰。
「學長……你以前是不是常來警局?」
  如同石子丟進池塘,激起一圈圈漣漪。林毅嵐先是愣了一下,隨後閉上眼把頭靠上後方牆壁,嘴角是一抹無奈與回憶。
「對啊,國中那時候照著上課日報到,出席率比我在學校裡高多了。」
  黑色的眼睛失去了眼鏡的阻擋,深沉得看不到盡頭,白熾燈的光芒被黑暗吞沒,寂靜無聲。
「剩下的回去講吧,我沒什麼心情跟一群渣宰共處一室還講故事給他們聽。」
  話鋒一轉,語氣裡又是常見的稀鬆輕佻,可這熟悉的語氣卻讓人心底無端泛起一絲心疼,如針般細細刺在心上最柔軟的地方。
  一邊是心疼與嘲諷,另一邊又是不一樣的場景。
  方如筠雖然有些無措,但不是針對他們所處的環境,而是在她身旁的另一個人——
「謝譯,你真的沒有傷口嗎?有的話不要忍著痛要說啊。」
「就說沒有了,妳能不能安靜一點?」
  謝譯身後低氣壓肆虐,但不是針對方如筠,而是對面那群傻蛋搶劫也不看有沒有監視器,連最基本的掩人耳目都做不到。
  當校霸三年沒進過警局,結果不當後才進警局,哪來的神明整他?
  謝譯垂眸,眼神冷冷掃過還在擔心他的身旁人,眉間卻突然皺起,伸手扣住她纖細的手腕,輕輕拉起她的手。
「不先關心自己還來關心我?」
  方如筠的掌心一片通紅,但她卻放著不管先擔心自己……這人是笨蛋嗎?
  謝譯嘴上逞兇,手卻溫柔的握住她的手背,拿過一旁長椅上的冰枕包上毛巾後放在她手上,動作輕得跟剛剛打架鬥狠的少年不是同一人。
「跟你的痛比起來沒什麼……」
  方如筠抬頭,正好對上謝譯低垂的視線,兩雙眼睛在沉默裡糾纏,說不清的感覺流淌在兩人之間。
  許久,方如筠才輕聲開口,溫潤如水的嗓音順著謝譯心底逐漸擴散的縫隙流入,滋潤少年封閉的天地。
「你不是一個人,我們都在。」
「……嗯。」
  很低、很輕的聲音從謝譯喉底溢出,轉瞬就消散在空中,但聽者嘴角卻揚起一抹笑容,燦爛如星辰。
  兩人沉默對視,眼中似乎只有彼此。
「咳咳,事情我們都調查過了。林毅嵐你帶著你學弟妹跟同學先走吧,下次別再來了啊!」
  好氣氛沒有持續太久,走廊上的門被推開的剎那,兩人像驚醒般猝然移開視線,眼裡還有未收起的不明情緒。
  剛剛把他們抓來的警員站到兩派人馬中間,中年警察先是指名老常客林毅嵐帶靈研社的所有人離開,留下真正挑事的孫凱他們。
  謝譯走得乾脆,連個眼神也不願施捨給孫凱他們,聽到放行令後更是只留下背影給所有人目送。
  孫凱死死瞪著他的背影,垂在身側的拳頭握緊,直到目光掃到最後離開的方如筠才鬆開掌心,眼底暗沉。
  在警局拖了一個多小時,自然錯過了午餐時間。
  飢腸轆轆的眾人癱坐在客廳,方如筠去到廚房煮水餃,其他人則留在客廳聽林毅嵐講他的「豐功偉業」……
  
  三年前,北川有兩位出名的校霸,林毅嵐和謝譯。
  林毅嵐作為國二的頭頭帶著手下跟班打遍附近地區,立下威名。
  謝譯作為國一新生以行動冷氣機出名,眼神冷、說話冷、打架更冷。
  論當時,謝譯沒有被其他惡霸找上估計是因為林毅嵐太過搶眼,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崇拜的、害怕的,還有找麻煩的。
  冬天的夜晚特別寒冷,林毅嵐抬手拉高圍在脖子上的鐵色圍巾,腳步輕快地走進便利商店。那天的他剛剛打完一場架,身上沒有多少傷,喉嚨卻渴得要命。
  隨手拿過一瓶冰水走到櫃檯,右手伸手掏錢包的動作頓在當下,儘管面色如常,心裡卻在罵天罵地。
「操,錢包放在家?」
  店員的催促聲迴響在耳邊,林毅嵐尷尬地愣在原地,現在該把水放回去還是隨便找人借錢?
  就在他極力轉動自己快生鏽的大腦時,另一隻手越過他把自己的飲料放在桌上,同時拿出兩瓶的錢放在櫃檯。
「我們一起的,抱歉讓你久等啦!」
  林毅嵐轉過身,對上一雙陌生但友好的淺褐色眼睛。
  一走出便利商店,林毅嵐直接叫住這個根本不認識的陌生人。
「剛剛謝謝,你叫什麼名字?我之後還錢給你。」
「謝什麼,舉手之勞而已。我叫劉侑錡,你呢?」
「林毅嵐。」
  因為一瓶飲料結下的緣分沒有在還錢後到此結束。
  兩人加了通訊帳號聊天,意外發現自己和對方都有同樣的叛逆傾向,甚至在某一次出門時發現對方同為靈能者的事實。
  就這樣從欠債關係直接飛躍成莫逆之交,這關係直到比他大一歲的劉侑錡要上高中了,他們才真正面對即將來臨的未來。
「我上御森高中了,聽說那學校有個靈研社專收靈能者,我想去那裡看看。」
「不錯啊,可惜以我的成績是上不去的吧。」
  兩人坐在公園長椅上,頭上的星點閃爍,一如他們相遇的夜晚。
  雖然兩人友情深厚,卻從沒真正在同一間學校過,這點讓林毅嵐相當惋惜。
「不然我幫你補習?還有一年多不是嗎?」
  劉侑錡看不慣對方如此消沉,用力拍拍對方肩頭,自願擔任一對一家教。
  或許是友情的小船終能跨越大風大浪吧,林毅嵐以吊車尾的分數勉強摸到御森高中,也順利加入靈研社。
  上高中後他收起往日的囂張,帶起眼鏡充當乖學生。只有知道他過往的人明白,獅子收起利爪不代表牠變得無害,只待一次時機再次伸展利爪,狠狠反撲企圖打擾他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