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讀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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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5-23
「我不想讀了,能不能放過我……」
「這才幾題就不行了?我們都還沒出難題欸。」
「學姐,這題為什麼是這樣解?」
「這題的答案在這段文字有提到,作者是因為……」
  陽光調皮地從天際直奔而下,透過玻璃窗優雅地降落在室內,被更加明亮的日光燈給覆蓋。
  束起的天藍色窗簾被從窗邊的涼風吹得搖搖晃晃,不過一會兒又回到平靜。
  本該是燦爛美好的大好歲月,卻有一群人被困在這小小天地,被迫面臨高中人生的難關——段考。
  高一生聚集在教室中間的討論區,人人對著自己不擅長的抓狂或崩潰,高二們則負起學長姐的責任細心教導他們不會的問題。
  姚靖剛從自己的數學題裡抬頭,眼角餘光便注意到在角落閉眼小憩的謝譯。
  頭後面墊了顆自己帶來的枕頭,身體陷在懶骨頭沙發裡,睡得跟在自己家一樣,只是耳朵裡還帶了耳塞阻擋外界源源不絕的噪音。
  潘梵安靜坐在一旁看著他,臉上的笑容滿足又溫柔,整幅畫面只有四個字能形容——歲月靜好。
「睡得真自在,不怕考試被當?」
「你說謝譯?」
  蕭朗從抓狂狀態回過神,冷冷看了謝譯一眼後吐出一句。
「他要是被當估計全班都被當了。」
「為什麼?」
  姚靖這下來了興致,難得有八卦可以逃離可怕的數學他何樂而不為?
「謝譯每次小考沒低於過90以下,不只數學,各科都是。明明上課都在睡覺,只有國文和數學才醒著,結果成績還這麼好真過分。」
  蘇妍也從跟方如筠的討教中加入話題,開始宣揚謝譯的各種神蹟。
「原來還是個隱藏學霸,靈研社還真不缺人才。」
  林毅嵐吹聲口哨,難得讚美謝譯。
「我們社還有其他學霸?」
  李希抓到關鍵字,也一腳踏入八卦圈中。
「有啊,項明楓從入學起就沒掉出校排前十過,如筠更是每次穩上前五。」
「這沒什麼了不起的,我只是把該做的都做好而已。」
  方如筠笑了笑,溫柔的氣質一點也看不出是在名為成績戰場殺出一片天的學霸。
  項明楓把頭抬起來看了他們一眼,又低頭回去寫習題,儼然一副正直向上好學生的模樣。
「社長跟副社長好強……」
  李希眼底像是閃著星星,崇拜地看著坐在面對的方如筠,突然覺得紙上那些秀氣的筆跡都是一個個真神蹟。
「喂喂,我就不厲害嗎?」
  林毅嵐倒是來了脾氣,假裝生氣的瞪向李希,結果被隔壁姚靖一眼看穿,直接戳破他的偽裝。
「對啊你超厲害,年年生物補考也只有你了吧?」
「你不也是每次數學都被當。」
「每次都靠方如筠筆記才勉強補考及格就別炫耀了,這次不要筆記了嗎?」
  林毅嵐和姚靖唇齒間針鋒相對,就差沒有站起來互毆了。而一旁的項明楓像是受不了他們的幼稚,淡淡吐出兩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兩人一聽立馬停止鬥嘴,小心翼翼地看向他們的救世女神。
  女神依然保持那副溫柔的笑容,看不出有多少生氣的成分在,只是開口提了另一個話題。
「筆記的話我放在家,這週末要來拿嗎?」
「好啊!我順便帶個伴手禮去探望妳奶奶吧,好久沒見到她了。」
  姚靖一聽完立刻應下方如筠的邀請,還提到某個特別人物。
「姚靖學長去過社長家?」
  蘇妍瞪大眼睛,好奇看向兩人。
「不只他,我們這屆跟上屆都去過,每次段考前我們都在如筠家複習。」
「好好哦……大家一起讀書什麼的……」
  蕭朗聽完林毅嵐的解釋,眼底浮起一抹欽羨。
  從小就獨自一人,因為靈能者的緣故也沒什麼知心好友,難得拼上御森高中的吊車尾,又遇到一群能彼此理解的朋友,心裡忍不住貪求更多,想擁有更多更多的回憶。
「那你們想來我家讀書嗎?」
  方如筠像是聽見蕭朗的心聲,向所有人做出邀請,眼神看向潘梵時多了點好奇和期待。
「而且我奶奶也很想見見潘梵。」
「我?」
  潘梵指向自己,印象中自己應該是沒見過方如筠的奶奶才對,她怎麼會知道自己?
「嗯,我常常跟奶奶講社團的事,奶奶她也是靈能者和靈研社校友。」
「你們一家人都是靈能者?」
  李希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林毅嵐此時已被生物擊趴在桌上,抬頭懶洋洋地掃了她一眼才開口解釋道。
「她們家是御森神社的管理員之一,靈能者是能透過幫神明做事來得到能力的。」
  開學第一堂社課的內容在腦海裡再次倒放,當然也包括那時謝譯和景漣的衝突。
  李希下意識看了眼凌若寒的方向,今天景漣有事沒來——或者說,他自從第一堂社課後基本不來,每次一來就是狂風暴雨進行曲。
  當然,針對的都是謝譯,收拾殘局的都是凌若寒和方如筠。
「所以你們要來我家讀書嗎?」
  拉回正題,這次的問題終於得到大家正視,回應也都是清一色的好。
  只有剛從睡夢中回過神的謝譯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過度興奮的高一們,完全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小譯,這週末要去方如筠家讀書哦。」
  潘梵笑著替睡意未散的謝譯解釋目前的情況,也在意料之內得到謝譯一概的回覆。
「我不去。」
「可是我想去……小譯你當作陪我去好不好?」
「……知道了,去就是了。」
  潘梵知道謝譯拿他沒轍,也知道拒絕只是他一概的保護色。
  如果有天,謝譯也能正視自己的心情就好,像個普通的青少年一樣,喜怒哀樂能被釋放,盡情在天空下奔跑。
  潘梵在心底補上一句,那是他長久以來的期待。
  時間就在討論中定了下來,接下來就是兩天後的讀書會了。
***
  星期天早上,謝譯頂著一股低氣壓出門了。
  一身黑色襯衫線條筆直,頂端兩顆釦子沒有扣上,露出一片頸前肌膚。深藍色牛仔褲套在修長的腿上襯得他人高纖細。右耳帶著一個銀色耳釘,上方還打了兩個耳洞,皆掛著黑色耳環。
  現在是上午9點20分,陽光透過層層行道樹梢灑落在街道上,斑駁的影子隨風搖晃,在空氣中搖出秋日爽氣。
  昨天方如筠就把地址傳在群組上了,謝譯稍稍在地圖上搜索一會就立馬找到確切地址。
  離他家不遠,離學校也不遠,離神社更不遠,幾乎是座落在神社側邊的房屋,怪不得能每天去神社幫忙。
  他又點進實境地圖掃過一圈,那附近幾乎都是和式舊房子,與神社的氣氛相輔相乘,一踏入彷彿置身於幾百年前的時光,恍惚間時光倒流,栩栩如生。
  實際走入時那種時空錯亂的感覺更加深刻,彷彿自己真的住過這種地方。
  潘梵覺得眼前似乎有個人影在前方走動,黑色長袍的下襬隨著步伐晃動,腳步平穩,但在他回過頭的前一刻,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謝譯疑惑的眼神。
「哥,你怎麼了?」
「沒事,只是好奇到處看看。」
  潘梵下意識隱藏剛剛看到的畫面,說不清是什麼原因,只覺得那是很悲傷的回憶,不想讓謝譯知道的秘密。
  謝譯也沒多想,踩著點來到方如筠家。
  門鈴響了兩次,接著是門內傳來一聲熟悉的呼應聲,房子的主人兼邀請人方如筠拉開大門,臉上是熟悉的溫暖笑容。
「歡迎你們來,鞋子放玄關擺一旁就好。」
  謝譯低頭脫鞋,正好看到其他雙顏色各異的鞋子。
「其他人都來了,謝譯你是最後一個。」
  方如筠主動替他解釋,謝譯只是淡淡點了頭表示知道,只是當他目光略過另一旁的兩雙皮鞋時愣了一下,下一秒迅速收回視線,眼皮卻瘋狂跳動,像是什麼不好的預感。
「我先帶潘梵去見我奶奶,然後再帶你去客廳找其他人集合。」
  方如筠一邊領頭一邊向謝譯介紹房子構造,腳步聲越過一扇又一扇木門,最終在一扇白色木門前停下。
  叩叩。手指曲起在木門上輕敲兩下。
「奶奶,我帶潘梵和謝譯來了。」
「進來吧。」
  方如筠的奶奶聲音沉穩內斂,沒有一般老人的蒼老虛弱感,話語間隱隱散發寒風過境的淡漠。
  方如筠拉開門,正好對上從裡面出來的男人。
「漣哥、寒哥,你們要離開了?」
「嗯。」
  景漣的視線越過搭話的方如筠,夾雜陰雨風暴的墨瞳對上後方謝譯的眼神。
  風雨在空氣中無聲肆虐,雷陣雨的鳴響由遠而近,交錯著狂暴的風浪。
  兩人就這麼僵持不下,誰也不肯先移開視線,彷彿這麼做就是一種示弱。對兩人來說,示弱就是一種臣服,而在自尊心極高的兩人眼底這是不可能發生的荒謬。
「漣,我們該走了。」
  幸好在暴雨傾盆之前,天使的聲音制止了兩人的針鋒相對。
  凌若寒輕拍他的肩膀意示他收斂,轉頭向房內人點頭後拉著景漣離開。
  謝譯側身避開兩人,黑色的眼底滿是不屑與冷淡。
  一場即將到來的風雨就被掐熄在視線裡,唯有當事人明白,這只是暫時歇止,他們之間的煙硝尚未止息,只待某天一點星火引燃全場。
「怎麼還在門口站著,快進來吧。」
  奶奶的聲音又從門內傳來,似乎對剛剛在門口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但潘梵隱約有種預感,這位奶奶不可能不知道,只是比誰都會裝聾作啞,用一雙比誰都要清明的眼睛看透一切。
  方如筠讓謝譯和潘梵先進門,隨後也跟著進去,關上了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