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替代 (4/4)

沉著一張快滴出水的臉，高橋涼介悶悶的翻著手中的病歷。
埼玉校區意外看見拓海吻著一個女孩，從表妹緒美口中得知那女孩的名字是美佳，對比先前從拓海手機中看到的簡訊、以及啟介提供所謂的小道八卦，他的心情陰鬱。
小辦公室的門板被敲響，隨著高橋涼介應聲，門板後探出那名擔任他的助理的護士。
「高橋醫師，您要的雜誌。」雙手遞上跑腿的成果，廣田若葉好奇地問道：「您喜歡高爾夫球啊？」
同期進醫院任職的同事都羨慕她被高橋醫師挑上當助理，只有天曉得她的壓力有多大！
這個高橋醫師卯起來工作的時候簡直不把人當人，偏偏又是個學識豐富、頭腦清晰聰明的人，任何枝微末節的疏漏都逃不過他的眼，嚴格起來嚇死人。
別說甚麼近水樓台先摘月了，她光為了把事做完做好，以保她的護士帽別被摘了，就不知道要死多少腦細胞，半點都不敢妄想有沒有當「醫生娘」的福分！
「最近有興趣，就看看。」高橋涼介頷首示意，「謝謝妳。」
「不客氣，我先去做事了。」廣田若葉躬個身，逃難般的退離高橋涼介的個人辦公室。
他心情很不好的樣子，氣壓低得讓人快窒息，快閃才是王道。
問她見習醫師怎麼會有個人辦公室？拜——託！他是「高橋涼介」，高橋醫院未來的接班人耶！
沒有搭理迅速闔上的門板，高橋涼介立即翻閱手上的雜誌。
聽緒美說，上原美佳出色的比賽成績獲得職業高爾夫專刊邀訪，循著目錄他很快找到有關上原美佳的那篇報導。
細細讀起，知己知彼。
藤原拓海和上原美佳，同樣都是表現突出而備受矚目與期待的年輕新秀，分別得到職業車隊與職業球團的青睞被積極網羅，橫瞧豎看都是多麼班配相襯的一對——
高橋涼介突然有股自慚形穢的心酸。
對手是女孩子……那是另一個層級的挑戰了！
甚至嚴格說起來，那是一個不論自己再怎麼努力、付出多少心血，都無法跨越的障礙——
一切的一切，最後只能取決於拓海的抉擇。
闔起雜誌拋在桌面上，高橋涼介垮下總是直挺的肩脊倚進椅背，右手肘為支點置於桌面，修長的手指捂著額頭並且揉著眉心。
勝算轉眼間驟減，勝率……幾乎趨近於零！
然而儘管形勢如此不利，但他捨不得、也還不想放棄。他捨不得放棄這個夢想，還不想從這趟圓夢的征戰中認輸退出。
他一直認為、並感覺到，自己對拓海而言是有些特別的。憑藉著這點存在感，讓他握住所剩不多的自信、押上自己全部的感情，只為了換拓海一顆真心。
拓海……他可曾為自己心動過一點點？即使那樣的曖昧，可能只是如火花乍現的瞬間一眼……
那個吻、那些表白、那一晚的月光，對拓海而言究竟有沒有意義？抑或終究只能是他這趟征途中，一筆美麗卻感傷的回憶？
答案，靜待拓海來揭曉。
「我等著你的回覆。」覆誦自己那晚臨別前的最後一句話，高橋涼介看著手機裡、藤原拓海回給他的問候簡訊，原本下垂的嘴角淺淺揚起了弧度，「別忘了，我在等你……」
他，已經交出決定權。
這一天，大夥兒幫池谷浩一郎慶生，在打烊後的加油站聚會開趴。
獨自坐在角落翻閱著職業高爾夫雜誌、閱讀上原美佳那篇專訪報導的藤原拓海，聽見了某個名字之後，立刻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池谷學長歸還一捲關於涼介的錄影帶給健二前輩。原來是去年涼介在秋名山下坡賽指名挑戰他的時候，健二前輩帶來借給大家看，影帶的內容是涼介還在「白色彗星」時期征戰群馬縣各地時，被車友錄下的賽車實況。
藤原拓海二話不說馬上借來放映，已經看過的眾人也自然而然地跟著再看一次。
不知道由誰起的頭，突然有人覺得雜誌裡上原美佳的照片，與影帶中的高橋涼介有點像。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不休是眼睛長得相似、還是鼻樑一樣挺直，只有藤原拓海盯著電視螢幕，不發一語。
表面看起來對一切爭執充耳不聞無動於衷的藤原拓海，其實此刻內心正面臨很強烈的震撼與自我撞擊。秋山涉的分析在他心中不斷發酵，高橋涼介的表白更是強烈撼動他的心，交織而出的化學變化，激烈的衝擊著他原本對性向與情感的認知以及價值觀。
因為，他突然明白了為什麼自己第一眼見到美佳時會被吸引，看見她的笑容就覺得被安撫，喜歡和她相處卻從沒想過對她有進一步的肢體接觸……
根據阿涉的說法，就是他對美佳沒有產生確實存在的愛戀，他喜歡上的也許只是這個女孩相似於某個人的外貌神韻或者氣質特徵——
一個他真正愛戀著，卻也許不敢、或者不能面對的人！
而最直接明顯的證據，或許就是他吻著美佳的時候，閉眼浮現的影像卻是那個人，甚至為此產生無法克制的生理反應……
原來——竟然是這樣的？！
第七天。
對藤原拓海而言，紊亂如麻、朦朧若霧的情感認知與歸屬，隱約在衝擊中摸索出了概略的輪廓。
然而，男人溫柔的眼神、與女孩嬌羞的神情，卻開始在他的思緒裡激烈的左拉右扯——
等待的答覆與錯付的心意……他，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