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A little devil④
本章節 3147 字
更新於: 2020-05-13
「我回來了。」
「回來啦。」
母親爽朗的聲音從客廳傳來。千世脫了鞋子後，立刻前往客廳。
天海家的廚房和客廳相連，是半開放式的中島型廚房，千世一踏進客廳，就看見母親正在準備晚餐。今天的菜色是紅酒燉牛肉，千世最喜歡這道菜了。
「先去房間寫功課吧。時間到了，媽媽會叫妳下來吃飯。」
「好。」
千世轉身走出客廳。這時候，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媽媽，小封呢？在房間嗎？」
「他出去玩了。」
「這樣啊⋯⋯」
本來想問千封有沒有覺得母親今天的態度不一樣，但既然不在家，也只好等他回來再問了。
千世就這麼回到房間寫功課、溫書，直到母親在樓下呼喊，她才發現外頭天色已暗，時間更來到晚上八點。
可是千封卻還沒回來。
「媽媽，小封呢——」
千世來到客廳詢問母親，不料她的話還沒說完，玄關便傳來一道粗魯的開門聲，以及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爸爸、媽媽，姊姊她⋯⋯！」
千封上氣不接下氣地衝進客廳，一見人就大喊。
初春的氣候還有些冷意，但千封身上卻滿是汗水。從他吃力而且頻繁地喘氣來看，大概是在外面奔跑了許久。
一看見他，父親立刻皺緊眉頭，默默咂了聲舌。
但千封並沒有發現父親的反應，只顧著開口說出因為喘息而沒能說完的話。但當他看到千世就站在自己眼前，想說的話就這麼卡在咽喉，然後消亡。
「咦⋯⋯姊⋯⋯姊⋯⋯？」
「小封？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我⋯⋯因為妳⋯⋯」
今天下午，千封同樣在那個空地玩耍，順便等千世放學。
可是無論千封等了多久，千世始終沒有出現。千封擔心她出事，索性沿著通往學校的路徑尋找。
二十分鐘的路程對一個五歲的孩子來說非常遙遠，花上雙倍的時間都還不知道走不走得完。但千封還是頑固地往前走，並在周遭尋找著千世的身影，卻總是遍尋不著。
他好幾次都差點迷路，若不是有敏銳的方向感，現在還不知道回不回得了家。
他本想回家請爸媽也一起出去找，或是直接報警。但當他看清千世就站在眼前，他的腦袋突然打了個大結。
為什麼千世會在家？
但他還沒想出問題的答案，父親就不發一語，搶先站到千封面前，打斷了他的思緒。
「爸⋯⋯爸爸⋯⋯？」
千封戰戰兢兢地呼喚父親。他已經很久沒有開口叫「爸爸」了。
對幼時的千封而言，父親很高，他完全遮住客廳的燈光，漆黑的影子整個蓋在千封身上。
只見父親舉起右手，下一秒——
千封感覺到自己的左頰遭到某種東西撞擊，力道強到讓他跌在地上。
「爸爸！」
千世首先發出驚呼，但千封還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左頰傳出一陣酥麻的刺痛與熱流，隨後漸漸化為鈍痛擴散，他用冰冷的手摸著自己的臉頰，一愣一愣地看著父親。
「誰准你穿著鞋子走進來？你看看，地板上都是你的髒腳印！」
「爸爸，小封不是故意的！你別這樣！」
「自己把地板擦乾淨，今晚也不準吃晚飯！」
說完，父親抓住千封的衣領，用力把他摔出客廳，並甩上客廳的玻璃門，就這麼留他一個人跌坐在外面，錯愕地看著逐漸消失在玻璃門另一側的父親和千世。
然後他聽見裡面傳來談話的聲音。
「好了，吃飯吧。別管那個惡魔了。」
「可是爸爸⋯⋯！」
「我再說一次，千世。不准你再和那個惡魔接觸。」
「什⋯⋯麼⋯⋯」
「那種惡魔不是妳的弟弟，也不是天海家的孩子。」
父親說完這句話，客廳內有好一陣子都沒有聲音傳出。
不久之後，碗筷發出的細響透過玻璃門傳到走廊，千封這才默默從地上站起。他首先走到玄關脫鞋，然後脫下身上的上衣，開始擦拭地板。
畢竟抹布放在客廳的櫃子裡，他現在進不去，也只能這麼做。
地板擦乾淨後，千封隨手將髒衣服丟入放在盥洗室內的洗衣籃，然後上樓走進房間。
他從衣櫃裡拿出另一件衣服穿上，就這麼躺在床上。
「⋯⋯⋯⋯」
剛才那到底算什麼？
千世為什麼會在家？
是父親或母親去學校接她了嗎？
還是她走了另一條路回來？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就算是用了別種方法先回到家，那為什麼不在回家之後，去空地找自己？
她明知自己會在空地等她，為什麼要對自己不聞不問？
「為⋯⋯什麼⋯⋯」
千封的腦袋裡充斥著許多問題，卻沒有一道解得開。自從他被父母親冷落以來，內心的疑問越堆越多，像頑垢一樣緊黏在身體裡，然後不斷累積。這麼多想不透的事情，慢慢壓縮他內心的空間，讓他逐漸無法負荷。
但只有一件事情他很清楚。
他的心好痛。
父親說他不是千世的弟弟，也不是天海家的孩子。
這代表他已經被拋棄了嗎？
所以千世才對自己不聞不問？
「嗚⋯⋯」
千封翻了個身側躺，手掌再度觸摸還隱隱作痛的臉頰。隨著腦袋的脈絡逐漸清晰，一滴淚便從他的眼裡滑落。淚珠從左眼流過鼻樑，滑入右眼，接著被枕頭吸收，留下一個深色的印子。
這時候他總算明白了一件事，這個家已經放棄他了。
所有自己視為家人的存在都放棄他了。
「哈⋯⋯哈哈⋯⋯」
他一邊流著淚，一邊發出自嘲的笑聲。拉扯著被褥的小手不斷顫抖，他用力閉上眼睛，擠出了更多淚水。
想起自己剛才還找得心急如焚，他就覺得簡直像個笨蛋。
「小封！」
這時候千世開門，慌慌張張地衝進來。
晚餐明明才剛開始十分鐘，她就離開餐桌了。
「讓我看看你的臉。沒事吧⋯⋯」
「別碰我！」
千世才剛伸出手，準備扳動千封的臉，千封便起身，惡狠狠地拍開她的手。
「小封⋯⋯」
千世一臉錯愕地抓著自己被拍開的手，眼神中透露著她的不解。
但她的表情越是無辜，看在千封眼裡就越是火大。
「為什麼⋯⋯妳要騙我⋯⋯？」
「什⋯⋯你在說什麼？」
「我以為⋯⋯至少姊姊會站在我這邊，我一直以為⋯⋯」
說著說著，千封眼裡的淚又開始往下掉。
扭曲的家庭生活持續一個多月，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有一股龐大的骯髒情緒從心底不斷湧出。
他討厭父親，討厭母親，也討厭眼前這個人。
他明明沒做錯什麼事，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對待自己？
更滑稽的是，自己居然還一直愛著他們。
他不懂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傻？不懂自己為什麼要無條件相信他們？更不懂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到底什麼時候、在哪裡走錯了？
「我今天一直在那裡等妳，一直等妳⋯⋯可是妳沒來，我以為妳怎麼了，所以沿路跑到學校找妳。天黑之後，我被人抓走，差點跑不掉⋯⋯差點不知道回家的路該怎麼走⋯⋯」
「你⋯⋯等我⋯⋯」
有那麼一瞬間，千世覺得千封的話令她難以消化。
直到千封說出他一直在老地方等待，千世才終於恍然大悟。
千封並不知道自己今天不會經過那個危險的空地。
換言之，母親並沒有將這件事告訴千封。
那個承諾自己會做到的母親一句話都沒有說。
更進一步思考，那個空地是否真的危險也有待商榷。
「爸爸、媽媽不要我了，現在連妳也不想理我了嗎⋯⋯」
「等一下，不是這樣⋯⋯！」
「我是不是不應該回家⋯⋯是不是應該就被壞人抓走⋯⋯？姊姊妳也⋯⋯希望我從這個家消失嗎？」
「沒⋯⋯沒有！我沒有這麼想！」
「那妳為什麼把我丟在那裡！明明知道我會等妳⋯⋯妳明明知道！」
「不是這樣，你誤會了⋯⋯」
「我沒有誤會！妳故意不去找我，故意把我一個人丟在那裡！」
「我沒有！拜託你聽我解釋！」
「我才不聽！像妳這種人⋯⋯像妳這種人根本不是我姊姊！」
因為這聲大喊，直到剛才為止都順利忍在眼眶裡的淚水突然潰堤。
這是千封第一次嚐到割捨家人的痛苦。比起被家人拋棄的痛苦，主動割捨家人更讓他覺得痛苦。那種感覺就像有一塊肉硬生生被剜出一樣，痛得幾乎令他窒息。
「為什麼⋯⋯」
千封無助地緊握雙拳，低頭留下更多淚水。
他的心明明如此痛苦，為何剛才父親卻能平靜地說出那番話呢？
如果這樣簡單一句話就能割捨自己曾經愛著的人，為何他現在還是擺脫不了這份痛楚？
【待續】
「回來啦。」
母親爽朗的聲音從客廳傳來。千世脫了鞋子後，立刻前往客廳。
天海家的廚房和客廳相連，是半開放式的中島型廚房，千世一踏進客廳，就看見母親正在準備晚餐。今天的菜色是紅酒燉牛肉，千世最喜歡這道菜了。
「先去房間寫功課吧。時間到了，媽媽會叫妳下來吃飯。」
「好。」
千世轉身走出客廳。這時候，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媽媽，小封呢？在房間嗎？」
「他出去玩了。」
「這樣啊⋯⋯」
本來想問千封有沒有覺得母親今天的態度不一樣，但既然不在家，也只好等他回來再問了。
千世就這麼回到房間寫功課、溫書，直到母親在樓下呼喊，她才發現外頭天色已暗，時間更來到晚上八點。
可是千封卻還沒回來。
「媽媽，小封呢——」
千世來到客廳詢問母親，不料她的話還沒說完，玄關便傳來一道粗魯的開門聲，以及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爸爸、媽媽，姊姊她⋯⋯！」
千封上氣不接下氣地衝進客廳，一見人就大喊。
初春的氣候還有些冷意，但千封身上卻滿是汗水。從他吃力而且頻繁地喘氣來看，大概是在外面奔跑了許久。
一看見他，父親立刻皺緊眉頭，默默咂了聲舌。
但千封並沒有發現父親的反應，只顧著開口說出因為喘息而沒能說完的話。但當他看到千世就站在自己眼前，想說的話就這麼卡在咽喉，然後消亡。
「咦⋯⋯姊⋯⋯姊⋯⋯？」
「小封？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我⋯⋯因為妳⋯⋯」
今天下午，千封同樣在那個空地玩耍，順便等千世放學。
可是無論千封等了多久，千世始終沒有出現。千封擔心她出事，索性沿著通往學校的路徑尋找。
二十分鐘的路程對一個五歲的孩子來說非常遙遠，花上雙倍的時間都還不知道走不走得完。但千封還是頑固地往前走，並在周遭尋找著千世的身影，卻總是遍尋不著。
他好幾次都差點迷路，若不是有敏銳的方向感，現在還不知道回不回得了家。
他本想回家請爸媽也一起出去找，或是直接報警。但當他看清千世就站在眼前，他的腦袋突然打了個大結。
為什麼千世會在家？
但他還沒想出問題的答案，父親就不發一語，搶先站到千封面前，打斷了他的思緒。
「爸⋯⋯爸爸⋯⋯？」
千封戰戰兢兢地呼喚父親。他已經很久沒有開口叫「爸爸」了。
對幼時的千封而言，父親很高，他完全遮住客廳的燈光，漆黑的影子整個蓋在千封身上。
只見父親舉起右手，下一秒——
千封感覺到自己的左頰遭到某種東西撞擊，力道強到讓他跌在地上。
「爸爸！」
千世首先發出驚呼，但千封還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左頰傳出一陣酥麻的刺痛與熱流，隨後漸漸化為鈍痛擴散，他用冰冷的手摸著自己的臉頰，一愣一愣地看著父親。
「誰准你穿著鞋子走進來？你看看，地板上都是你的髒腳印！」
「爸爸，小封不是故意的！你別這樣！」
「自己把地板擦乾淨，今晚也不準吃晚飯！」
說完，父親抓住千封的衣領，用力把他摔出客廳，並甩上客廳的玻璃門，就這麼留他一個人跌坐在外面，錯愕地看著逐漸消失在玻璃門另一側的父親和千世。
然後他聽見裡面傳來談話的聲音。
「好了，吃飯吧。別管那個惡魔了。」
「可是爸爸⋯⋯！」
「我再說一次，千世。不准你再和那個惡魔接觸。」
「什⋯⋯麼⋯⋯」
「那種惡魔不是妳的弟弟，也不是天海家的孩子。」
父親說完這句話，客廳內有好一陣子都沒有聲音傳出。
不久之後，碗筷發出的細響透過玻璃門傳到走廊，千封這才默默從地上站起。他首先走到玄關脫鞋，然後脫下身上的上衣，開始擦拭地板。
畢竟抹布放在客廳的櫃子裡，他現在進不去，也只能這麼做。
地板擦乾淨後，千封隨手將髒衣服丟入放在盥洗室內的洗衣籃，然後上樓走進房間。
他從衣櫃裡拿出另一件衣服穿上，就這麼躺在床上。
「⋯⋯⋯⋯」
剛才那到底算什麼？
千世為什麼會在家？
是父親或母親去學校接她了嗎？
還是她走了另一條路回來？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就算是用了別種方法先回到家，那為什麼不在回家之後，去空地找自己？
她明知自己會在空地等她，為什麼要對自己不聞不問？
「為⋯⋯什麼⋯⋯」
千封的腦袋裡充斥著許多問題，卻沒有一道解得開。自從他被父母親冷落以來，內心的疑問越堆越多，像頑垢一樣緊黏在身體裡，然後不斷累積。這麼多想不透的事情，慢慢壓縮他內心的空間，讓他逐漸無法負荷。
但只有一件事情他很清楚。
他的心好痛。
父親說他不是千世的弟弟，也不是天海家的孩子。
這代表他已經被拋棄了嗎？
所以千世才對自己不聞不問？
「嗚⋯⋯」
千封翻了個身側躺，手掌再度觸摸還隱隱作痛的臉頰。隨著腦袋的脈絡逐漸清晰，一滴淚便從他的眼裡滑落。淚珠從左眼流過鼻樑，滑入右眼，接著被枕頭吸收，留下一個深色的印子。
這時候他總算明白了一件事，這個家已經放棄他了。
所有自己視為家人的存在都放棄他了。
「哈⋯⋯哈哈⋯⋯」
他一邊流著淚，一邊發出自嘲的笑聲。拉扯著被褥的小手不斷顫抖，他用力閉上眼睛，擠出了更多淚水。
想起自己剛才還找得心急如焚，他就覺得簡直像個笨蛋。
「小封！」
這時候千世開門，慌慌張張地衝進來。
晚餐明明才剛開始十分鐘，她就離開餐桌了。
「讓我看看你的臉。沒事吧⋯⋯」
「別碰我！」
千世才剛伸出手，準備扳動千封的臉，千封便起身，惡狠狠地拍開她的手。
「小封⋯⋯」
千世一臉錯愕地抓著自己被拍開的手，眼神中透露著她的不解。
但她的表情越是無辜，看在千封眼裡就越是火大。
「為什麼⋯⋯妳要騙我⋯⋯？」
「什⋯⋯你在說什麼？」
「我以為⋯⋯至少姊姊會站在我這邊，我一直以為⋯⋯」
說著說著，千封眼裡的淚又開始往下掉。
扭曲的家庭生活持續一個多月，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有一股龐大的骯髒情緒從心底不斷湧出。
他討厭父親，討厭母親，也討厭眼前這個人。
他明明沒做錯什麼事，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對待自己？
更滑稽的是，自己居然還一直愛著他們。
他不懂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傻？不懂自己為什麼要無條件相信他們？更不懂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到底什麼時候、在哪裡走錯了？
「我今天一直在那裡等妳，一直等妳⋯⋯可是妳沒來，我以為妳怎麼了，所以沿路跑到學校找妳。天黑之後，我被人抓走，差點跑不掉⋯⋯差點不知道回家的路該怎麼走⋯⋯」
「你⋯⋯等我⋯⋯」
有那麼一瞬間，千世覺得千封的話令她難以消化。
直到千封說出他一直在老地方等待，千世才終於恍然大悟。
千封並不知道自己今天不會經過那個危險的空地。
換言之，母親並沒有將這件事告訴千封。
那個承諾自己會做到的母親一句話都沒有說。
更進一步思考，那個空地是否真的危險也有待商榷。
「爸爸、媽媽不要我了，現在連妳也不想理我了嗎⋯⋯」
「等一下，不是這樣⋯⋯！」
「我是不是不應該回家⋯⋯是不是應該就被壞人抓走⋯⋯？姊姊妳也⋯⋯希望我從這個家消失嗎？」
「沒⋯⋯沒有！我沒有這麼想！」
「那妳為什麼把我丟在那裡！明明知道我會等妳⋯⋯妳明明知道！」
「不是這樣，你誤會了⋯⋯」
「我沒有誤會！妳故意不去找我，故意把我一個人丟在那裡！」
「我沒有！拜託你聽我解釋！」
「我才不聽！像妳這種人⋯⋯像妳這種人根本不是我姊姊！」
因為這聲大喊，直到剛才為止都順利忍在眼眶裡的淚水突然潰堤。
這是千封第一次嚐到割捨家人的痛苦。比起被家人拋棄的痛苦，主動割捨家人更讓他覺得痛苦。那種感覺就像有一塊肉硬生生被剜出一樣，痛得幾乎令他窒息。
「為什麼⋯⋯」
千封無助地緊握雙拳，低頭留下更多淚水。
他的心明明如此痛苦，為何剛才父親卻能平靜地說出那番話呢？
如果這樣簡單一句話就能割捨自己曾經愛著的人，為何他現在還是擺脫不了這份痛楚？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