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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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5-12
第七章:絢麗般的幻想
如果明天一睜開眼,你將會消失,那麼這一個夜晚,即便燃盡我所有的生命,我也要留住你的愛,留住你注視我那柔情的眼神。──《裴筱離》
□□□
「無論妳記不記得,我還是想再告訴妳一次。」黎笙簫彎著眉眼,溫聲又道:「筱離睡了就睡了,我還是會要─」
「夠了!」他的話,消失在我疾言厲色之下,他臉上的慌忙,倒顯得我有多可怕。
「你今天來就只是想講這些嗎?」
那些回憶,就像根針一般,冷不丁地刺痛著我。
讓我措手不及,讓我深刻明白,一步步地陷落,只是一次次的傷害。
「筱離……」他無奈地擰了擰眉。
眼前的他,是我想觸及,卻不可觸及的愛戀,即便我表面拒絕,抗拒,抵制著,可內心的柔軟,都是為了他而存。
明明我耗盡了一切,只想把他從生命中抹去,只想努力去習慣沒有他的人生。
可為什麼……
為什麼只要他一出現,我就只能被迫回憶起那麼多的往事。
──夠了,我受夠了。
「看到你那張臉,我就想起……」我勾起一個冷冷地笑,又道:「既然有未婚妻了,還何必幫我擋子彈,演那麼一齣俗套的悲慘劇情。直接讓我死掉,也好過現在這樣痛不欲生。」
「未婚妻?」他撐大了眸子,萬般疑惑地看向我。
「想問我怎麼會知道,是嗎?」我眼眶微微泛起淚花,對於當年的那可笑的事實,我是一點也不願意再回想起。
「當年你一中彈,送進急診室時,你母親就打了電話給我,要我來醫院一趟。」遙憶起那天,我的心又疼上了幾分。
「我立刻就到了醫院,可你母親卻是……」用盡醜陋的字眼來侮辱我,侮辱我母親。
「卻是?」他看到我停下了,不禁蹙起了眉。
「她說你有未婚妻了,僅此而已。」反正事實是什麼,我已經不在乎了,又何必要將當時讓自己痛苦的話再三地從傷口中挖出。
畢竟她還是當年他敬重的母親,我哪裡捨得他──
「未婚妻,我從未有過。」
黎笙簫看著我,無比認真。
──可我能相信他嗎?
「那時妳一直拒絕我,一直拒絕跟我結婚,本來我也是有可能會有未婚妻的。」他抿嘴一笑,而那看著我眼神中,是我難以抗拒的溫柔。
「筱離,妳可以選擇不相信我,可我……」他垂下了頭,低聲說著:「我能問妳嗎,關於妳的那封信?」
─信?
是了,在蕭瑾姬目送我進手術室赴死前,我親手交給了滿臉虛偽的她。
不過內容嗎……
「是我親手交給妳母親的,怎麼了嗎?」我瞇起了雙眼,不知他為這話的意義為何。
「那妳說,妳當初為什麼不跟我結婚?」他雙手擺在桌上,臉色極為凝重,雖然我不懂回答這問題背後代表著什麼,明明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
「即使你沒有未婚妻,我們也不可能回到原點了,當初……」我不想回答他,隨便就扯了其他話來說。
可我卻沒看見,他臉色逐漸嚴肅了起來。
「回答我,為什麼不跟我結婚?」他語氣加重了許多,就好像是在威脅我一般。
「黎笙簫,到底我為什麼還要回答你這個問題?」我受不了他質問般的口氣,控制不住的大聲地逼問了他。
「筱離……就算我拜託妳好嗎?回答我……」我失控的樣子,肯定讓他很錯愕。
「我有我的理由。」我無力地閉上了眼睛,緩緩地又開口說:「如果知道你會因為救我而差點死掉,那麼早在你第一次跟我求婚的時候,我就答應你了。」
我話剛講完,除了餐廳時不時傳來的低語聲,剩下的只是一片單薄的寂靜。
「對不起,簫簫。」我不知為什麼我仍舊,控制不住的講了這話。
其實這些話對我來說已經沒那麼重要了。
我要的他,早在那年,他不顧情分,甚至戲謔的向我講了那些時,就從我的夢想幻滅了。
餐桌對面的他,對我不小心袒露的真心,不發一語。
「這─」老早失去希望的我,只是想換個氣氛,不要那麼尷尬。
卻沒想到,當我正要開口時,就見他顫抖著身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筱離,謝謝妳。」話說完,他便走向我。
「黎笙簫,你─」
我看著他,彎著腰,伸出雙手,抱緊了我,用那熟悉的味道,占據了我的所有。
而我只能撐大了眼眸,再度無聲地滑落眼淚。
我們往往在青澀時,無法自拔的愛上一個不能深愛的他。
─有多深愛?
也許他就算隨意就把你推落山谷,算計,利用,毫不留情的傷害你。
─可偏偏,你仍然愛他。
而這,就是現實,一個使你不堪一擊的深愛。
「是不是如果我從不存在在妳的生命中,妳就不會在那年失去心臟,如今還要亦步亦趨的小心保護著妳那顆唯一能依靠的人工心臟。」
黎笙簫雖然沒有讓我看到他的表情,可他開車的側影,卻依舊讓我感受到了那種懊悔。
—為什麼要懊悔?
那時的你,明明可以一句又一句地就譏諷著我,傷害著我。
為什麼你事到如今會突然這麼脆弱?
「這都不重要了。」我看著窗外,忍住那心軟的感覺,試圖想假裝平靜。
坐在他這輛滿滿回憶的轎車上,蜂擁而來的心酸,波濤洶湧的苦澀,讓我不得不逃避他。
「我甘願讓自己一生病痛,也不要欠你一分一毫。」
我苦澀的淚水其實還掛在眼角,可我就是不想留下任何一點他能傷害我的漏洞。
就連這車,起初我是打死都不願上。
其實就在幾十分鐘前,我突然想起我和醫生約好要回醫院調整心臟。
我迅速地撇下了黎笙簫,就要攔下一輛計程車時,他大步走向我。
從我背後,把我攬至他懷裡,徒留我一人措手不及。
「誰—」我詫異萬般地看著他,連抵抗也忘記了。
「我載妳去,我有開車。」他淡紅的雙頰,和漂移的眼神,頓時又讓我陷入了回憶。
「喂—你來了嗎?」
當年第一次約會的時候,少女打著電話,試圖尋找那抹使他安心的背影。
「嗯,就在妳身後。」
此時,他的聲音和氣息,一同靠近了我。
「簫簫?」一聽到他近在耳邊的腳步聲,少女迫不及待地就要往後轉身。
那一個剎那,少女的腰間就被他的手臂溫暖給禁錮住了,而他的身體更順勢地靠上她的背後。
「筱離,我想你了。」
少年低沉磁性的嗓音,迴盪在少女的耳裡,不禁讓少女紅了滿頰。
可卻沒想到的是,她一抬頭看向少年,少年的臉龐,竟是不同於平常所表現出來的淡定,那一種失措,是少女從未見過,也難以忘懷的景像。
「嗯,我也想你了,簫簫。」
看到他那副慌亂的反應的少女,不禁笑了出來。
可時光早已隨風過去,那年青春,早已開花又枯萎,直至今日,就再也不願承受那可怕至極的傷害了。
「黎笙簫,你放開我。」
我猛然地從記憶裡掙脫,意識到自己仍處在一個思念的懷抱裡,忍著早就碎裂的心帶給我的痛,我就反手就推開了他的身體,逃離了那個不能留戀的位置。
「那你搭我的車嗎?我不會收妳費用。」他似乎努力地撐著溫和的笑容,用著隨意而輕鬆的口氣向我笑著說話。
─簫簫,我們早就不可能回到原點了,為什麼你仍舊執意著呢?
「那……黎笙簫,麻煩請你載我到醫院一趟。」我嘆著氣,真不知做何感想了。
當年明明是你不留情分的,如今才再這裡顯露出一臉無辜,我還能怎麼辦?
「筱離,如果人生還有一次重來的機會,妳還會─」沉默許久的他在停紅綠時,突然又開了口。
─重來?
「人生不可能重來了。」我大概猜得到他想問什麼,可我不想聽他親口說出那幾個字,那隻會讓我更加的醒悟到自己從沒對他狠下心過。
「如果重來了呢?妳還會在十三歲那年就愛上我,妳還會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他抿著嘴,似乎很期待我的答案。
─這很重要嗎?
他今天到底是怎樣,這些問題,哪裡還有意義?
我看著他緊張的神情,心裡有個聲音告訴我:「反正他不也曾傷害過她嗎?那現在不就是一個很好的反擊時間?」
當年我懷著怎樣的心情去見他,此刻就是他懷著怎樣的心情等待著我的答案。
─這不就是我的最佳時機嗎?
「我……」我正想講出那個「不」字時,看到他更加熾熱的眼神,那個瞬間,我腦袋只剩下了空白。
「我依然會愛上你,就像過去那般。」我一次也沒有後悔自己愛上他。
當我又不小心脫口而出我內心的獨白時,他那雙熾熱的眼睛,彷彿起了清晨的霧,一點、一點,逐漸模糊。
─啪搭。
「簫簫……」我見他這般樣子,更加不解地皺起了眉毛。
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子,讓我一次又一次誤會,誤會你還深愛著我,就像當年那樣。
「沒事。」他眨了眨眼,那抹霧氣,就隱沒在了他心中,可他依舊不知,我此刻內心的煎熬。
「嗯。」我點了點頭後,又笑著說:「不過人生哪裡還有重來的機會,我現在啊……只想好好一個人,沒有別人在身旁的等待心臟停止跳動。」
我最近一直有種預感,心臟好像越來越無力,好像快要不屬於自己了。
既然都快要死亡了,那麼我又何必要再與任何人有牽扯。
不過……還是希望心臟,能等到葉青青嫁出去之後,再出現問題,要不然我可是死都不瞑目了啊。
「筱離,妳絕對會長命百歲,別想那麼多,好嗎?」
他雖然開著車,卻也沒忘記要回應我的話,而那擔憂的情緒可說是毫不掩飾。
「或許吧。」可我還能回應他什麼?
我垂著頭,不想再和他進行無意義的對話。
反正─他從來都不把我放在心底,不是嗎?
□□□
「媽,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不太清楚你在說什麼。」
「媽,妳明明就知道我在說什麼的,笙─」
「你是用這種語氣跟媽媽說話的?」
「塵悠,雖然我不是你跟黎瑟瑟的親生母親,可我好歹也是你爸爸明媒正娶娶進來的,你用這種口氣,對嗎?」
「那我想問您,他是您的兒子,您讓他備受煎熬,受盡折磨,就只是不想讓那個裴小姐嫁進來,這樣難道就是對的?」
「我是他媽媽,選媳婦這事情我本就該管。更何況,笙簫已經無法繼承黎氏企業了,他若想將他那間簫離企業推的更高,自然是要找一個家族後台夠硬,向裴小姐那樣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根本一點也配不上笙簫。」
「後台硬?可笙簫就再也不快樂了,這樣也沒差嗎?」
「不快樂?那又如何?」她講到這裡,不知為何停頓了幾秒。
「怎麼可能不快樂?」
「媽,那我換個問題,您剛才說,後台硬,可裴小姐不就是裴氏企業的接班人嗎?」
「笑話,那種人也配得上無夜的位子,怎麼可能呢?」
「媽……笙簫他─」
「你話說完了嗎?人家裴小姐此時應當是在墳墓堆中,笙簫就算知道實情後,再怎麼難受,他也始終找不回她,甚至也只好接受這個事實。」
她話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那對母女,可真是一個比一個無恥,自以為多有魅力,以為就一臉狐媚樣子,就可以勾引走我身邊所有的男人?」
蕭瑾姬冷冷得笑道。
「幸虧,妳們─都死在了我手中。」
她躺在一個偌大卻空無一人,只有她存在的臥室裡,拿著一張有點皺褶的白紙,不知怎的,發狂一般的笑了起來。
「愛?她怎麼可能配得上『愛』這麼美好的詞?」
「顧宛心憑什麼可以得到無夜的注意,而我就不能?」
「我明明都為他生了兒子,為什麼他還是不相信我的愛?」
她憤恨地大力捏著那張白紙,瞇起的眼睛充滿的是十足的殺意。
「裴筱離、裴筱離,誰讓妳是顧宛心,那賤人的女兒,竟敢妄想嫁進來,真是可笑。」
「什麼未婚妻,什麼原不原諒,真是笑掉我的大牙了。」
─那張紙,似乎是一封信。
蕭瑾姬用著極為戲謔的語氣,毫不留情的嘲諷這封信所寫的內容。
「有其母必有其子,果然啊……明明一開始都挺有骨氣,都把我的話聽屁話,到頭來,總在面臨愛情與自尊的抉擇時,卻又相信了我的謊言。」
「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未婚妻啊─裴筱離。」
她笑著笑著,隨手就把這封信就撕毀,然後踩著愉快步伐,緩緩離開這間臥室。
而那封信,就這樣,擺盪、散落在這間臥室。
只見那張白紙的末端署名位置,落的是這一個名字。
─裴筱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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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剛剛跟你在裡面說什麼?」
我依然一臉不情願的坐在了這輛充滿熟悉味道的轎車中。
而身旁駕駛人,也依舊是他,黎笙簫。
「沒什麼,我跟他是舊友,聊個幾句罷了。」
很難得的,黎笙簫露出了許久未見的面無表情的樣子。
他兩手認真的操控方向盤,眼神很專注的看著前方,而他的嘴唇卻咬得緊緊的,顯然,他是聽到了什麼嚴重的消息。
「黎笙簫,你等等在前面那個轉角停車,我自己回家就行。」
我不知怎的,看著他這副模樣,心中又冒出了一團怒氣,我的語氣也不受控的暴躁了起來。
「筱離……都已經晚上七點多了,外面很危險,讓我載妳回家。」
他聽到我有點生氣的口氣,才又鬆開了他緊咬的唇。
「隨便。」我有點賭氣的說。
當然,我是對著自己賭氣。
我不是早就清楚他不會輕易讓我下車了嗎?
「筱離,妳現在都是在妳爸爸那邊上班嗎?」
他在一片沉靜中,用著該死的好聽的聲音,向我問話。
「偶爾才去。」我受不了那誘惑的聲音,只好敷衍一下後,馬上閉嘴。
「我大哥他未婚妻,是妳朋友吧?」
「嗯。」
「幫我哥和她說一聲對不起。」他停頓了一下,又道:「這是董事會的裁決,只有我們家和葉家有姻親,黎氏的繼承人才有可能留在我們家手中。」
黑暗中,雖然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可我卻感受到了他想要道歉的心意。
─可,這道歉,哪裡還有用?
「你說,只要青青跟你們家有姻親?」所以你也包含在內?
我想到這裡,心臟跳動的速度似乎瞬間慢了下來。
「當然,只要在黎氏企業工作的,就有那個機會成為繼承人。」
他雲淡風輕的語氣,此刻讓我很想撲上去揍他。
「哼,所以這樣說來,本來沒有未婚妻的你,也是有可能和葉青青聯姻?」
我無法想像,如果你和葉青青聯姻了,我到底該有怎樣的反應。
兩邊都很重要,兩邊都是我心裡最重要的人。
一個是我不能表白的深愛,一個是我能為她赴湯蹈火的姊妹。
如果─
「我沒有在黎氏企業工作。」
突然他拋出了這句話,打斷了我糾結性的思考。
「我從來都不會成為黎氏的繼承人,自然就沒有那個可能性了。」
此時他瞥著我的眼神,充滿著笑意。
─如果你是呢,如果你想要成為繼承人,是不是就會了?
聽著他的話,霎時我內中竟浮現了這句莫名其妙的話。
─我怎麼了啊我,我到底是吃錯藥了嗎?
明明已經不能愛了,又何必在意與他還有沒有牽扯呢?
這時方向盤轉了個彎,車子繞進了我家樓下的社區。
忽然,他用認真的語氣又開了口:「即使我是黎氏企業的,我也不會和葉小姐聯姻,因為……」
「筱離,我只想娶妳回家。」
他看向我的那雙溫柔的眼眸裡,映出的是我濕了眼眶的樣子。
「筱離,我愛妳。」
停好車的他,伸出了右手,輕輕的撫著我的臉龐,擦掉我停不下的眼淚。
「蕭蕭……」
是不是讓我放縱這麼一晚後,我就能全部忘掉這些愛?
明明就知道,我這副身子已經不能再愛人了啊─
也許明年,我的心臟就會停止,也許一個季節以後,也許一個月後,也許一周後。
可是隔天清晨─我也許就會再也見不到現在這樣的他了。
也許明天清晨睜開眼,他就恢復成那個惡劣的樣子,也許就不再這樣溫柔地愛我了……
我毅然決然的就扯下了他在我臉上的手,起身就勾住他的脖子。
「筱離?」他一臉茫然,不太明白我這是在做什麼─
一開始那麼抗拒靠近他,如今我卻主動向前靠近了他。
─連我也無法理解,我此刻的行為到底是為了什麼。
在他撐大了雙眼的同時,我旋即吻住了他的唇,上面還有剛剛他咬過的淡淡的痕跡。
─是聽到了什麼悲劇的消息嗎?需要這麼難受,甚至還不願告訴她?
然,在我恍神的一個呼吸間,他就將被動轉為主動,將我壓在了副駕駛座上。
「筱離,妳還真大膽,在妳家前面挑逗一個想要妳的男人,呵,妳可要好好記住我,別再把我推開了。」他霸道的就撬開了我的唇。
其實他思念的,又何嘗不是我思念的?
「唔……唔……」
已經熄火很久的車子內,只剩下了我和他灼熱的喘息聲,和親吻聲音。
「簫簫,抱我上去……」
我突然發出了虛弱的聲音,打斷了這份曖昧的氣氛。
「嗯。」
他點了點頭,伸出手將我的頭髮揉了好幾下,又逕自地笑了。
「筱離,我愛妳。」
他樂得跟什麼似的,我看著看著,心中的那份決心又不禁動搖了起來。
「筱離,手伸上來。」
他迅速的就下了駕駛座,快速走到了車的另一邊開了車門,紳士般的彎腰看著我。
「簫簫,謝謝你。」謝謝曾經那個我愛的你,今天出現在我眼前。
「沒事謝我做什麼?」他就向過往一樣,臉色一點也沒變地將我從座椅上公主抱了起來。
不禁,這又讓我想起了─
「簫簫,我很胖嗎?」少女看著眼前餐桌上的食物,臉色有些差。
「不會吧。」少年一臉狐疑的看向少女。
「真的嗎?」
「嗯。」
「沒有騙我?」
「沒有,妳很瘦。」
「真的?」
「不信我的話,妳還需要問我?」少年挑起了好看的眉,眼神有些不爽。
「沒有、沒有,我相信你。」少女說罷,又低下頭吃起了餐桌上一盤又一盤的食物。
「筱離,妳太瘦了,多吃一點。」少年此時很擔憂地向著少女說,並且又將一盤蛋糕推向了少女。
「欸、欸、欸,你是把我當豬在養嗎?」少女抬起頭,見到少年的舉動,無言地抽了抽嘴角。
「嗯,對啊。」少年講完這話就笑了。
「黎笙簫,你再說一次,你……」少女鼓著雙頰,生氣地放下了筷子。
「人家養豬,養到後來是送到屠宰場宰掉。」
少年一點也沒有在意少女微怒的模樣,仍然用著十足笑意的語氣。
然而,少女不知為何,明明生氣不爽的人是她,她卻從少年陰惻惻的話語中感受到了危險。
「錯覺,絕對是錯覺。」少女案自地快速撇了撇頭後,有板起臉看看少年到底要講什麼。
「我養豬,是等她肥了……」
少年放在桌上的手,忽然,就朝著對面的少女的臉頰伸出去,然後,輕輕的撫著。
「然後再把她吃下腹。」少年講到這裡,眼裡的熾熱,讓本來想正經八百的少女也紅了滿頰。
「筱離,妳又害羞。」
「哼,你管我,我就害羞,怎麼樣!」少女推開他的手。
「筱離,妳就承認吧,妳也想被我吃掉。」
曾幾何時,少年那張壞笑的臉,讓我懷念至極。
可我,真的還有資格嗎?
以一個破爛的身體,去換取他美好的愛,這樣真的可以嗎?
「筱離。」
往往窩在充滿他氣息的懷裡,思念仍是不停止地蔓延。
就像我對他的愛,此時更是發狂般地提醒著我。
「嗯?」我窩在他頸窩的頭抬了起來,望著低下頭凝視著我的他。
「怎麼了?」
「妳身體這樣子,還吃麻辣?」他皺眉著,語氣也染上了些許不解。
「只剩下麻辣和那些刺激品能讓我暫時忘記疼痛了。」我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對不起……」他又自責地閉上了眼睛。
「簫簫,不用對不起,這是我自己選擇的。」
我戳了戳他繃緊的臉部,又偷偷的吻了一口。
「筱離,我……」
他不知道又要說出什麼讓我不爽的話了。
「簫簫,今晚住我家嗎?」我用嘴堵住了他的嘴,以防萬一他的嘴又講出一些讓我改變心意的話。
「妳─」
「快一點,我明天還要早起,要就快一點。」
「等一下,筱離,上次跟妳站在一起的那個男人─」
「簫簫,你這是在吃醋嗎?」春宵苦短,我懶得解釋這一切,只想趕快把他拐回房間內。
「我有說我吃醋嗎?」他無奈地嘆了氣,用著他那大手粗暴地蹂躪著我的一頭長髮。
「那我們就進去吧。」我嘟起嘴,不滿地看著他。
「嗯。」他只是輕點了頭,就把我放到地上,讓我開了大門的鎖。
「簫簫你隨意坐。」我領著他到了我家小說堆滿地的客廳。
「筱離,妳怎麼把小說亂丟成這樣─」
看到這樣雜亂的空間,他微微蹙起了眉。
「我其實平常不會有客人到我家來。」
「那麼,那個男人呢?他是不是每天來找妳?」
「哪個男人?我不知道你在講誰?」
「妳─算了,是我想多了。」
「簫簫,我先去洗澡一下喔─」
我沒有看他一眼,逕自拿著一條浴巾就走進廊道盡頭的浴室。
「她到底─」
黎笙簫頹然的坐在這張酒紅色的貴妃榻上,看著眼前這種種的傢具,忽然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那天那個男人,難道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嗎?那為什麼她要這麼說?」
這房子無處不透出她的痕跡。
「這張桌子─這張貴妃榻─這只小木櫃─」
越是仔細打量那些傢具,他就是越覺得熟悉,彷彿這客廳、這房子,他已經來過了─
這一種似曾相似的感覺,引誘著他,誘惑著他,就像他心中同樣著渴望筱離。
「筱離,原來妳父親沒有說錯,這顆心臟,真是妳的─原來我母親憎恨妳,憎恨到想要逼妳去自殺。」
「可那封信─為什麼─」
他想起那封信,臉色霎時又黯淡了許多。
「妳總是讓我摸不清─到底妳心底是怎麼想的─」
他無助的將臉埋在手掌間,腦袋早就已經無法思考了。
今晚他—註定要失眠了吧─
她的誘惑,一如當年,讓人情不自禁就想撲倒她,將她吃抹乾淨。
更何況,今晚是她主動提起的,這個誘惑更是難以抵抗,難以抑制,一不小心,他就可能會把持不住。
「筱離,妳真的跟別人睡過了嗎─」他垂下眼簾,抿起了唇,神色有些不安。
—明明在中彈那天,是自己要她不要再管他的,那麼她其實跟誰睡了都與他無關了。
甚至,他明明也跟她講過、承諾過,只要她還愛他,他肯定是不會介意那些過往的。
如今他為什麼一想到那些她被別人擁在懷裡的景象,他就嚥不下堵在心口的那抹不爽。
正當他內心暴躁不安,起身來回踱步於這堆滿小說的客廳時,忽然,廊道傳來了一個聲音。
「噔—」
而後,那臉色紅潮,全身濕搭搭的少女,僅裹著一條浴巾,步伐有些不穩地從廊道走到了客廳。
「簫簫。」
「妳洗完了喔─」黎笙簫停止了暴躁,緩緩抬起頭正要講些什麼的時候,見到少女這般模樣,瞬間,他感覺自己又控制不住了。
「怎麼了嗎?」我眼神有些朦朧,迷迷糊糊間,只看到他的身影呆站在我身前,卻因為沒帶隱形眼鏡,而不知他此刻到底怎麼了,為何一句話也不說。
「沒事。」他的語氣甚是壓抑,讓我不禁想要向前靠近他,看他到底在幹嘛。
「真的嗎─」我伸出我光裸的雙手,捧住了他僵硬無比的臉龐。
「筱離,去給我穿上衣服。」
靠著他身體的我,只感覺到他的身體不停發顫。
「簫簫,我不冷,我平常都這樣子包著浴巾就從浴室出來啊─」
我扭動著身體,將有些溼濡的青絲,嬌蠻地埋進他溫暖的懷抱中。
「筱離,妳這是在挑逗我嗎─」
他咬牙切齒的語氣,似乎快要忍不住什麼似的。
「沒有啦,我就是想抱抱你─」
我緊緊的圈住了他微燙的身體。
—微燙?
「筱離,妳先放開我,我先去沖個澡,再給妳抱,行嗎?」
他試圖輕輕地推掉我纏在他身上纖細的雙手,可固執的我當然是不為所動,一點也不想放開他。
「不行,等等你晚一點洗,我現在就是想要這樣抱著你,可以嗎─」
我露出一臉可憐兮兮的樣子,殊不知,我打從心底就是不想從他身邊離開,連一腳步也不行。
「不行。」他也不知道在堅持著什麼,我看他那張俊秀的臉都憋到已經紅成那樣,而他的身體也莫名的僵硬,讓我著實不解。
「嗚嗚嗚嗚─」
任性的我打死不從,故意越黏越緊,將只裹著一條浴巾的身體全都貼在了他異常灼熱的身上。
而當我們兩人的身體都只隔著這單薄的衣料時,我這才發現—
「簫簫,你─」我勾起壞壞的笑容,賊溜溜的看著他已經慌亂的表情。
「你又起反應了─」我光潔的手輕輕的從他衣領露出的鎖骨,慢慢的向下滑落。
「簫簫,你說,你到底讓不讓我抱你─」我的柔荑刻意停留在他敏感的下腹部,不輕不慢的在上面畫了又畫,勾勒出了個圓圈。
「筱離─」
在我強大的誘惑下,這有意無意間的挑逗引起了他極大的反應。
低沉嘶啞的嗓音,燙熱的鼻息,熾熱的眼神,一個個反應都顯示著,他想要我。
明明身體都已經向我棄械投降了,可他偏偏又在堅忍著什麼,嘴上堅決的抗拒著我的靠近。
「我先去洗個澡,好嗎─」他好似快要忍受不了一般,轉身就逃進了廊道。
「欸、欸、欸,我家有幾件男款衣物─我幫你放在浴室外面喔。」
我看著他落荒而逃的模樣,不禁莞爾一笑。
「每次都是你說我害羞,這次,該換我說說你了─」
隨意就坐在了他剛剛坐過的貴妃榻,我慵懶的半倚在榻上的扶手,神情微醺,嘴角還掛著淺淺的笑容。
—有多少個夜晚,我背影單薄地拿著酒杯,即使整個晚上頭髮都沒有吹乾過,依舊也只有我一個人在這裡大哭大笑著,甚至失眠到天亮,就單單只有因為—
「我想你了。」簫簫,我終於可以走出思念的牢籠,終於能回到當年那樣—
可,現實終歸是殘酷的,終歸會殘忍的將我好不容易保留住的醉意給驅散,徒留我措手不及地看著歲月將我掩埋。
「叮鈴—」
黎笙簫的手機響起,在一陣寧靜之中。
「誰啊─」我瞥了一眼他手機螢幕的來電顯示—「哥」。
「黎塵悠?」
我看著這串名字不以為然的拿起了手機,晃著腦袋走近透出光的浴室。
「簫簫,你哥打電話來了。」
「嗯─妳幫我接起來。」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從浴室蓮蓬頭噴水的聲音中傳出。
「嗯哼。」我不禁有點無奈的點了頭,按下了接聽鍵。
「喂—」我正要開口,電話另一頭的男子就迫切地打斷了我。
「笙簫,你現在在哪裡?」
「黎先生不好意思,笙簫現在在洗澡。」
我慢條斯理的語氣儼然與他的急切成為了對比。
「洗澡?」他先是莫名奇妙地重複了我的話,後又從我的話裡挑出了不對勁。
「等等,你、你是誰?」
「黎塵悠先生,你是否還記得中午坐在你對面的那個女子?」我持著黎笙簫的手機信步地在廊道徘徊走動著。
「裴小姐?」他頓了一下後,用著微妙不已的語氣說:「原來妳還對我們家的笙簫感興趣啊─葉小姐不是一直說是他傷害妳嗎?妳又何必再回頭呢?」
黎塵悠在手機的另一頭講著這樣的話,讓我的心情起了變化。
如果是昨天,我可能就會悲傷的想著—是啊,明明就是他傷害我的,我又何必要轉身呢?
—這難道不可笑嗎?
—我就像一個學不乖的女人一樣,就為了那張臉,傷了那麽多次傷,流了那麽多的淚水。
「我難道有興趣了也要和你報備嗎?我都沒問你,到底和青青的事情,你想怎麼交代?」
可現在—我只認清了一件事,我無法再失去他的任何一份溫柔。
只有在失而復得後,我才更是萬般的捨不得那份溫柔的流逝。
寧願就這麼一刻和他繾綣到天明;寧願明早睜開眼後,床邊什麼也都沒留下;寧願往後我們各走各的,而我就此放下這份僅存的執著。
也不要我走到生命盡頭時,突然發現其實我仍舊思念著他的身影,依舊懷念曾經與他共度過那些殘存的美好。
畢竟—我還能活著的時間已經不久了。
「罷了,既然我弟弟現在人在妳家,那就請妳好好告訴他,我有一件對他人生很重要的事情必須要轉告給他知道。」
話說到這裡,他就掛掉了這通電話。
只有我呆若木雞的站在原處,一動也不動地盯著黎笙簫的手機看。
忽然,在那一剎那,我的腦袋就這麼空白了。
彷彿全世界的時間都停止了,只剩下了我的心臟仍規律的跳動著,提醒著我,我這並不是夢境,這並不是我的幻想。
要不要這麼讓人折磨,要不要這麼讓人難過,他真的難道一點也沒有改變過嗎?
我猶記得,我和黎笙簫十八歲那年,一同出了遊,拍了很多張照片。
而在繁星點綴下,他霸道的吻住我。
此刻,這個美好的記憶,卻在看到他手機桌布的同時,我又想起當年那般的輕狂放肆,以及恣意揮灑過的青春。
「筱離,我哥要和我講什麼嗎?」
黎笙簫推開浴室的門,一手用毛巾擦著濕透的短髮,一手關掉浴室電燈。
「啊?」
我陷進回憶漩渦裡,還沒反應到他以洗完澡,正一步步靠近眼神失焦的自己。
「筱離,妳想什麼想的這麼認真?」他彎下腰,靜靜的看著臉龐呆滯的我。
「沒有、沒有。」我立刻就把他手機塞進他大大的手裡,然後就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愉悅感,腳步輕快地向著廚房的冰箱前進著。
「是嗎?」他不置可否地聳了肩後,也隨著我的步伐,最後停在了距離我約兩步遠的位置。
「那我哥剛剛跟妳講了什麼?」
「喔,就是要你趕快回電給他,他說什麼『人生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談。」
我緩緩打開了冰箱門,然後又晃頭晃腦地在冰箱各層間搜尋著有什麼好吃的食物。
「『人生很重要的事情』?」他皺起眉,對這句話充滿著疑問。
「對啊,你哥剛剛掛電話前講的。」
在四處搜尋之下,我終於發現了可愛的巧克力蛋糕。
「簫簫,你肚子餓了嗎?」我拿出了那盒蛋糕,關上了冰箱的門,彎著眉眼,心情好得沒話說。
「還好,不算太餓─」他話未說完,注視著我的目光在那個剎那間,忽然充滿了侵略性。
「況且……」他握住了我沒拿蛋糕的那隻手的手腕,眨眼間就將我拉近,環抱至他溢滿男性氣息的懷裡。
「況且什麼?」這一個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我不禁好一段時間都腦子當機。
可我猶然記得,在把我壓在冰箱門前深情的吻了我前,而他眼睛倒映地裡除了我只剩下了掩飾不住的渴望。
他調侃說道:「哪還用得著吃別的,妳比甚麼都來的好吃。」
隨即,他就二話不說的低下頭,將所有的思念全部傾注在了這個讓我每回想起來一次就害羞的吻上。
「唔……唔……」我總是懷念他的吻,亦如懷念他的溫柔一般。
「筱離,妳過了這麼多年還是會忘記要換氣。」
他也一如當年的笑著總是吻到一半就恍神的我,可他卻永遠不會知道,我此刻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再留戀這份美好到讓人懷疑的晚上。
「哼。」我聽到他說的話,臉「唰」地就紅了。
「妳難道不承認嗎?」
他放過了已被他吻到發麻的唇,轉而向我的耳邊前進。
「簫簫……」
「嗯?」他這個低沉的鼻音,和噴在我耳朵上灼熱的氣息,讓我的身體不上嘴唇的後路,兩腿都無力地發軟著。
「我要抱抱。」最後我連說話的聲音也都投降了。
這該死「軟萌」的聲音,害我的臉都不知道該放哪裡了─
天知道,我聽到我的聲音同時,都害羞到想將臉埋進土裡了。
「筱離,我喜歡聽妳跟我撒嬌。」
他伸出手緊緊攬住我,不讓我的身體滑落在地上。
「哼,你喜歡,那我就偏不要。」
我哪敢抬起臉面對他啊,立刻就撇開了頭。
「是嗎……」
他話剛說完,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扛起了我的身體,還順勢拿走我手中的蛋糕。
「欸、欸、欸,放我下來─」我給你撒嬌、我給你撒嬌,你放我下來啦─
「筱離。」
他忽然用著鄭重的語氣,倒讓我有些反應不過來。
「怎麼了?」我放軟了身體,不再掙扎,專心地聽他到底要說什麼。
「妳是不是變胖了?」
「你─」
「好像是哪裡有長胖了一點……」他扛著我的手的手指,在他說這話的同時,正在我的腰際間戳來戳去。
「唔……不要騷我癢啦……」我根本承受不了他任何一點攻擊,不用幾秒我已經又在他的肩膀上扭來扭去。
「簫簫……很癢啦……」我可能什麼都不怕,就是最怕癢了,尤其是腰間,只要一點點的摩擦,我就可能癢到快哭出來。
「那妳跟我撒嬌嗎?」
「好啦,我答應你就是了,行嗎?」我嘟起了嘴巴,頗為可憐的將頭靠在他的背後。
幸虧,他很快的就停下了搔癢的動作。
「筱離,想不想我把妳放下來?」他沉著聲音說道。
「想。」我話剛說完,才反應到他的意思。
哼─
就是想要我撒嬌嘛─
「簫簫,放我下來啦,拜託─」我只好無奈地貼著他的手臂,輕輕的蹭著他好幾下。
他對我這個撒嬌的行為好一陣子都沒有反應,害我不禁有些挫敗。
忽然─
「唉─怎麼辦啊─」他嘆了好大一口氣。
「嗯?」我今天有點無法理解他的行為。
而通常這個讓我無法理解的行為,都是誘騙我掉進圈套的幌子。
「筱離,我到底該怎麼辦─」
「什麼東西怎麼辦?」我又扭動了一下我的身體。
這個被扛的姿勢用久了使我的身體有些痠疼,可眼下扛著我的臭男人情緒不太對勁,我也不好任性的直接打斷他。
「筱離……」看他這個樣子,貌似這件事有點難以啟齒。
「你快說,我們一起來想想辦法。」講完這句話,我內心突然就有種被他陰了的感覺。
「筱離,我什麼時候能把妳娶回家?」
「咳、咳、咳─」
「妳感冒了嗎?妳還好吧?」他一點也沒意識到我是被他經人的話給嗆到。
「黎笙簫,你給我認真一點,不要隨便開玩笑來唬弄我。」
誰會相信一個許久未見的前男女朋友,才單獨相處約略半天的時間,就可以談論這種話題。
雖然那是我想也不敢想的美夢,哪怕他這次是真的想要彌補我了,我也不願將我為數不多的日子賭在他身上。
更何況─
我不是才下定決心,就這麼一晚,放縱自己沉溺於思念至極的溫柔中。
也許明天睡醒,一睜開眼,他大概就會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吧。
也許─
黎笙簫這次回來也就只是為了想把我給睡過一遍,好填滿他的慾望?
無論如何,我是打死也不承認,不承認我─
我又再次愛上他了。
「哪有唬弄妳,我是認真的。」他的語氣中帶著些微的不滿,似乎在抗議我講的那些話。
「是嗎?」最可笑的是,我竟然想沉湎在這種虛幻之中吧。
「當然。」我看著他的後腦勺點了點,他又說:「我就勉為其難地把妳放下來吧。」
「嗯。」無力的被他那樣渴望的眼神注視著,而我在這種情況下,只好拿起一直被我遺忘的巧克力蛋糕,坐到一旁貴妃榻上,開始用叉子戳它,然後再將它放進嘴裡。
「筱離,怎麼了?」他很快的就感受到了我詭異的情緒變化。
「沒怎麼了。」就只是有點心酸罷了。
當年我用了一整天決定把你跟我的對話紀錄全刪了;我用了整整一周,才狠下心把你送我放在床邊的抱偶全丟了;我用了整整一個月,才開始體會到,你已經不屬於我了;最後,我用了整整五年,想要去適應沒有你的生活,可是─
「筱離,是不是心臟不舒服了?」
他見我沒有動作,誤以為我身心臟突發狀況,臉就要湊上來看我怎麼樣時,我放下叉子,握緊了拳頭,壓抑不住那股心酸地開了口。
「你為什麼……」
「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要靠近我?為什麼要再次對我這麼好?為什麼要這麼溫柔?為什麼……」
「我不想要,我不能要,我討厭你……」
他越是靠近我,我就越是痛苦。
他能把那段傷痕裝作一點也沒發生,可我卻沒辦法。
我越是想要愛他,內心就越是強烈的提醒著我,他曾經用這份愛狠狠地刺進我的心窩。
而講到最後,我的話都已經被滿腔的難受搞到只剩下了片段的嗚咽聲。
「嗚嗚嗚……」你可以不要這麼沒心沒肺地來擾亂我已經殘破不堪的心靈了嗎?
「筱離,對不起……」他只是垂下眼簾,除了向我道歉以外,其餘的他什麼也沒解釋。
「我才不要你跟說我對不起……」
「筱離……」我的淚眼中,只剩下了他那沮喪的臉龐。
這沉重的感情,我們兩個任誰也無法承受。
「我還有資格照顧妳嗎?」不知道怎麼安撫我的他,只有將我攬進懷中,用手輕輕拍著我的背,就像以前我不開心的時候,他總是這般的好,才讓我永遠離不開他。
「難道……妳希望我執著嗎?」
我在這一個瞬間什麼都不想說,只想靜靜的發洩這股突如其來的情緒。
哪有什麼資格?哪裡還需要問我希不希望?
我明明才就是那個,需要等待你回答這些問題的人。
「我想挽留妳……可如果我再走近一步,妳會不會就徹底跑掉了?」
那深切的痛苦,從他的話裡傳到了我的內心。
可為什麼?
─明明是你一開始先把我推開的,此刻又再說什麼挽留,說什麼我會離去。
頓時,疑惑從我心底開始蔓延,總感覺到有種不對勁的地方。
有好一段時間,我都保持著沉默,這種氣氛,早已不再適合我們兩個人談過往了。
「筱離,我該抱妳回房間睡覺了。」
即使沒有得到我的回應,他依舊沒有任何一點不耐煩的舉動,只是將我從貴妃榻上抱起來,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堆疊的小說,緩緩走向了樓梯。
「妳不要我也罷……可我想妳快快樂樂的,就像當年我中彈那時所要的……」
─即使我再也無法和妳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即便我再也沒有資格碰觸妳,即便我的出現會讓妳敢到厭惡。
─可只要妳快快樂樂的,那─
便是我的幸福了。
□□□
能不能就這樣停止在這一分這一秒,就這樣停止在這一個妳不再逃避我的夜晚。
停止在—
妳還願意向我撒嬌的蹭蹭我的身體,就停止在這麼一刻,而我願意傾盡我的一生,就這麼樣地停留在此刻,足矣。 ──《黎笙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