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一-同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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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4-30
「你想不想霸佔他?讓所有靠近他之人都死無葬身之地…。」林願之的手溫柔地出奇,輕輕伸出撫上阡朧的側臉,就像甜蜜誘人的陷阱,一步步引人深陷,阡朧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逐漸前頃,距離身下的林願之越來越近,他確實喜歡他,喜歡他的恬淡,喜歡他為自己全力以赴,更喜歡他身上總帶著一股淡淡香氣,如果這一切能只屬於他一人該有多好…
但是,
「林願之不會做這種事。」就在兩人的唇瓣僅毫釐之差時,阡朧陡然停下動作,雙目澄澈地瞪著那雙不屬於林願之的眼睛。對方聞言一愣,隨後嘆口氣迅速坐起身。
「果然也是男兒身,白長著一張漂亮臉蛋。」他這麼喃喃一念,又動作優雅地輕撥掉身上塵土,雙腿緊闔著坐在阡朧身邊,甚至從容地開始整理高綁的長髮,阡朧絲毫看不出有一絲林願之的影子,他很快便猜出剛才那把箭上附著的箭妖肯定趁勢霸佔了林願之的身體,甚至覺著這名箭妖…。
「妳是女的?」
「什麼男的女的?真失禮,妖可不興那種無趣分類。」箭妖不滿地反駁阡朧,言語間還帶著一股懊惱,誤跑進一個男人身體也就罷了,沒想到原本想以嘴度氣的方式轉移到真正的目標身上,才發現這目標不僅沒有上當,而且也是名男性!就是因為不興性別之分,他才會連連錯認,這下尷尬。
但好歹是個生面孔,不如將就著用…轉換念頭思及此,他毫不戀棧,直接起身要跨出馬車,孰料一腳正要跨出去就被一道看不見的牆給彈回座位。
「捆妖索?」這群人中竟好死不死有捉妖人?
「在你歸還願之身體前,我是不會放你走的。」阡朧望向他愣住的臉龐如此開口,早在意識妖物入侵之時,陌澤便已吩咐李疾書以捆妖索圈住馬車,讓這箭妖踏不出去。
「是嗎?」只見箭妖又露出一抹邪笑,下一秒竟伸手直接掐住了阡朧的喉嚨對外頭大喊:
「放我出去!除非你們想看這小鬼死在我手上!」
「…殺了我,你也…會死的。」阡朧有些艱難地出聲提醒,他驚訝的是,出手傷他的林願之身體竟無半點不適。
箭妖聽見他的警告,卻回以低聲的笑語:
「呵…我早看見他心上的金籐,原來這就是你留住他的方式,真殘忍啊,與其困住他一輩子,不如讓我免了他的痛苦,好歹還能逍遙個幾年不是?」
「什麼?」殘忍?這妖物在胡言亂語什麼?你情我願之事何來殘忍?
沒理會他瞪大的雙眼,他又道:
「我只接收這身體,感知什麼的可不存在,所以無論我對你做什麼都感覺不到痛,死了大不了換個新身體,我可沒損失,你掂量掂量。」仗著阡朧對妖的認知淺薄,他繼續以自己的方式編篡威脅,殊不知外頭是怎樣的存在。
拉開簾子撞見此幕的陌澤先是心底悄然一驚,隨後有些為難地望向滿眼複雜的阡朧,箭妖再度出言大喊:
「放不放!」
「我得掂量掂量!」誰知陌澤竟只是以他的話堵回去後便放下簾子轉過身,沒再多加理會,似乎並不將這威脅放在眼裡。
「喂!你們難道不怕他死嗎!」箭妖心底一急,手的力道又加重幾分,生存本能讓被掐得不能喘大氣的阡朧開始掙紮起來,這感覺很奇異,明知眼前人並非林願之,可當年撫在他脖子上發誓要護他一世周全的那隻手,此刻卻真實的想捏斷他。
「不怕,反正也不是咱家的人。」陌澤在外頭一面大聲回應,一面伸手將一旁的李疾書招到身邊,低聲說道:
「箭妖現在擁有林願之的身體,且我們尚不知其妖力深淺,若是在你之上,放走後無論是對峙還是追蹤皆不容易對吧?」
「是,但我會盡力試試。」李疾書從此話中已聽說陌澤的打算,況且,就算真追不上,還是能追到解憂鎮去調查,總能找出煉妖之人的下落。
馬車內虛張聲勢的箭妖被陌澤那句不怕給遲疑住了動作,明白眼下的狀況對自己十分不利,先是失算這一整隊中無一女子,再撞上同道,最悲催的是,外面根本沒人在乎人質生死!他若真殺了人質自己還會丟了這副軀體,左右都逃不了,天底下還有比他更倒楣的妖嗎?
或許是衡量前後皆無退路,箭妖緩緩放下阡朧,眉宇間覆上濃濃愁思,阡朧先是不解,再見他那副心塞的模樣,心裡也不舒坦起來。
「別用他的臉擺那副表情,難看,你到底想要什麼?」
「只是…想完成那人的心願…。」箭妖才剛情緒低落地應完話,忽然感到周身一輕,察覺外頭捆妖索被解開了,阡朧還來不及問清楚,箭妖已露出狡黠微笑,身子朝前方一頃,只颼的一聲便不見人影。
「林願之!」阡朧撲身而上,卻連衣襬都沒抓著,只狼狽地趴在駕馬的陌澤腳邊,斜眼怒視他的竊笑,頓時只覺自己胸口火焰都噴出了眼睛。
「為什麼放他走!我有說放人嗎!」
「你都快被掐死了怎麼開口?我也是為了救你啊。」陌澤應得很是無辜,不過對方並不如此認為,即使已看到追趕而去的李疾書背影,仍舊一面爬起身一面心有不甘地碎念。
「臭醬油…就該被和了蒜頭給餃子沾,平白在這添亂。」
「小少主,咱們也是救人心切,你剛才沒被傷著吧?」聶景陽怕這水火不容的二人又吵起來,連忙出言轉移話題,小金主身體無礙才是他的大事。
「能傷著哪?我差點就能一人對付他了。」像是故意,阡朧拉高音量回話,陌澤倒是已懶得再同一個十五歲見識,繼續駕著車,等候李疾書的消息。
過不久,前方天空果然飛來一道黑色長影,那是筆妖的墨水,來到他們面前旋繞幾圈後化為…一隻黑兔子。
「墨墨!又是你啊…。」陌澤看著那烏漆抹黑卻小巧可愛的兔子,在空中作勢嗅了兩下鼻子,跳來跳去一會兒,沒多久又朝東北方向跳去,忍不住發出輕嘆,循線跟上,這個李疾書,既然修了筆妖,究竟何時才能畫隻速度快些的傳令妖使來?
林願之高超的體力加上箭妖加持,速度超乎常人,若非筆妖,李疾書光是騎馬決計追趕不上,幸而此妖正如李疾書所預料,出自凡間,未受正規煉製,其道行與妖力皆遠不如他手中筆妖,在踏入解憂鎮之前,便成功攔了下來。
「把身體還他。」站到他面前,李疾書冷言命令,沒有第二句話,箭妖亦感受到對方強大妖力所帶來的壓迫,卻不願輕易投降,筆直站在他面前,神色凜然,頗有林願之本人的儀態;他是妖,和靈體不同,一旦佔了人的身體,若非自身意願或主人命令,沒有任何人能逼他離開,他想用這身體多久就用多久,除非把此人也殺了。
「我現在不能還,必須借這身子幾日。」他道。
「你乃煉製之妖,道行尚淺不能佔據生體。」
妖分兩種,一是源於世間動植物等生體,具悟性者受到世人信奉參拜而修行得道;二是凡人為使用妖力而將強烈執念灌注於死物,長此以往煉製成妖,凡想操縱妖術,惟此之道,李疾書相信這箭妖亦是如此,但此妖雖弱,卻自我意識強烈,想來若非主人力量不足,就是疏於管教,又或者,二者皆是。
「你若佔據生體過久,最終會被生體所困,無法回到寄宿之物,你是箭妖,離開那弓箭還能存在多久?」李疾書再道,語調依舊平板無波,他本非如此有耐心之人,但或許是因為同道,也了解煉妖的悲哀之處,知曉他們的不易,所以願意多說兩句,但對方似乎並不領情,只以憂鬱無比的微笑回應:
「我不在乎,反正那人死了也無法帶我走,不如做完所有想做的事再消失,至少證明存在過。」話說完,他自腰間摸出兩把林願之慣用的匕首決心硬闖,青色瞳孔散發出同樣色調的妖氣將周身縈繞,左臂上的傷又開始滲出血來,但箭妖毫無所覺,也不在意。
見他以傷臂應戰,李疾書明白自己必須速戰速決,雖然對林願之沒什麼好感,但可不能害自己被陌澤叨念,於是他繼續揮動手上墨筆,口中念了句:
「聽隨我令。」
筆頭頃刻湧現大量墨水,他另手以二指對空劃出一圓陣,再以墨筆於陣內寫上〝劍〞字,墨跡立刻化為一把長劍迎向箭妖而去。
筆妖化成的長劍鋒利且勁道十足,箭妖以肉身揮動匕首奮力抵擋,也逐漸適應了這副身軀,雖剛失血有些無力,但整體而言十分靈活,只要不被擊中身體,他就能堅持下去,而在一來一往間,他便察覺自己根本無須擔心會被擊中,因為李疾書很怕傷了他,多次刀鋒都要落中要害,最終都會避開,只想卸下他手中武器…意識到這點,他變得有恃無恐,更加緊握匕首,逮著機會便直朝李疾書刺去!
孰料此舉正中李疾書下懷,待他察覺對方不知何時腳下又多了一個法陣時,自己已停不下腳步,而那法陣上轉瞬即逝的字即為〝網〞。
「!」憑空出現的大網下一秒便罩在他上方,他連忙以匕首劃破,但當他劃開墨網高舉右手的那刻,剛才那礙事的捆妖索竟又騰空飛來,牢牢纏住他的手,還未做出反應,另一段繩索又直甩而來,在他雙腿繞了幾圈,不過片刻就限制了他所有行動,更一個重心不穩摔倒在地。
徒有敏捷和體力,終究對付不了真正高人,這一摔,又讓林願之的臉上擦出一條血痕來,李疾書真覺此生難見這清高難企的林願之會露出那番狼狽又不甘心的模樣。
「一個煉妖人,身上還帶有如此之多的捆妖索,你有多不信任自己所煉的妖?」既然鬥不過,見妖索性咬牙嘲諷,但李疾書不為所動,也不覺有必要同他解釋,只開口問了同樣的話:
「還不還?」
「我說了必須借用幾日。」箭妖還是一樣的答案。
「我也說了煉製之妖不得進入生體。」他重申。
「我只要完成一件事就好!只要一件,無論是否會消失都不用你操心!」剛才還出言不遜,但一想起自己的目的眼看又要落得一場空,箭妖的態度又變得近乎哀求。
「沒有任何事是煉製之妖需要用人的身體去辦,就算有,也是主人之責,與你無關。」李疾書沒有絲毫心軟之意。
「疾書!怎又把人弄傷了!」正當二人僵持不下,阡朧一行人也追著黑兔子墨墨趕到,陌澤更是遠遠就大聲呼喊,也不知是否真看見人傷了,李疾書見逐漸靠近的一行人,便上前將動彈不得的林願之身體扶正,然後規矩地以捆妖索綁妥。
「李疾書還真有點本事,連被妖物附身的林願之都對付得這麼快。」看見這林願之遠遠不是李疾書的對手,聶景陽不免有些感慨,真不知要是林願之本人知道自己的身體輸給一個連交過手都沒有的人會有多鬱悶。
「真的林願之根本不會輸!還不拿上藥箱滾過去!」阡朧一看清林願之臉上多出的新傷,馬車還未停穩便將車內藥箱扔向外頭說話的聶景陽,然後急切地跳下車,膝蓋還因此撞到了車輔,以往只要這麼一撞他都會特別注意,擔心自己傷了惹林願之不適,但如今沒人會疼他所傷,有了這層認知,所有的傷似乎就變得沒所謂,現在的他只一心奔向林願之,確保他沒傷得太多,否則就把李疾書剁了做餃子,跟陌澤沾著吃!
聶景陽來到被五花大綁的林願之面前,審視了他臉上的傷一會兒,不禁繼續發出感嘆:
「好好一個高手被你弄得灰頭土臉,幸虧林願之本人沒看見。」他說著便要伸手替那張臉做處理,箭妖卻百般不願地扭開頭閃躲,拒絕被觸摸。
「噯!你幹嘛呢!這可是別人的臉!由得著你任性嗎?」
一旁的阡朧見他不肯配合,遂道:
「你要是不療傷,願望什麼的都免談,我就把你一直綁在這,直到你灰飛煙滅。」來的路上聽過陌澤解釋,如此阡朧大約可判定,這名箭妖沒佔多大好處,反倒是有求於人居多,只是原本想單純搶個肉身使用,卻運氣太差遇上他們。
一聽阡朧這麼說,林願之的臉上重現一絲光采,聽話的轉過頭來望向他,也不再抗拒聶景陽為那張臉上藥,他的表情帶著顯而易見的希冀,就像個對世界毫無防備的天真少年,很是好看,而這是絕不可能出現在真正的林願之臉上的,或許是因為這樣,所以阡朧怎麼也看不慣,於是避開了目光。
「所以你答應了嗎?」他問。
「不能讓他這麼做!」李疾書未等阡朧回答便強行打斷。
再次聽見那名煉妖人的話,箭妖不禁感到憤慨,對著他又是一陣怒喊:
「我就是個對人不構成任何威脅的小妖,就算任性用了這副身體,用到自己灰飛煙滅也就罷了,究竟乾你何事!」
「身為煉製之妖,你這番自覺讓我難以忍受。」李疾書的耐心已經快到極限,語氣也變得浮躁起來,他的手不由自主地緊握尚未收起的妖筆。
「你在說什麼…主人!?」箭妖沒有聽明白李疾書言下之意,皺眉想再說下去,眼角餘光卻瞥見遠方往村外方向走去的一抹鵝黃色纖瘦身影,他一眼就認出了她,連忙高聲對那人發出高喊:
「主人!主人我在這!」林願之用前所未有的開朗笑容,對遠處的陌生女子大喊主人,眼中盡是見到珍視之人而安放溫柔的天真爛漫…阡朧再度一愣,他的林願之,原來是能有這麼多表情的嗎?
那名纖細女子遠遠聽見箭妖的呼喚,轉身望向了他們,一看見他便疾步而來,當她走近時,任誰都看得出那是副如風中殘燭般的身軀,分明是年約花信的姑娘,整個人卻瘦得像個木支掛著一塊布,雙頰蒼白且凹陷,但這模樣反而讓人更能注意到那雙突出且黑白分明的眼睛,她盯著被綁在地上的林願之,伸出來試圖觸碰的雙手有些顫抖,不知是因為體力不支,還是因為首次見到自己所煉之妖的真正模樣而震驚。
「時戈?你是時戈嗎?」她的聲音帶著猶豫,無法相信自己眼前的俊美少年會是她煉製了近二十年的箭妖,但那雙碧綠瞳仁又是如此真摯熟悉。
「是,主人,我是時戈,您的時戈,我總算修煉成人出現在您面前了…您是特地來找我的嗎?」聽見主人再次呼喚自己的名,箭妖時戈再次給予肯定回應,女子這才不再猶豫,撲到時戈身前。
「時戈!真的是你?你究竟去哪了!我等不到你只好出來尋你,聽說村裡人要捉妖,你可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出事!」她如獲至寶般,一面撫上時戈的臉,一面著急審視他身上的傷,急著想弄明白眼下的的狀況,甚至無暇顧及圍觀在一旁的阡朧等人,而被連連追問的時戈也未多應,只是目光柔和地看著為自己心慌不已的主人,捨不得移開眼,最終還是阡朧按捺不住這二人過度親密的互動,率先開口:
「妳就是煉妖之人?」一語道破,女子身子一僵,隨後緩緩起身,時戈見阡朧冷肅著臉也忍不住焦急,剛才的話還未有結論,現在主人都已將這副皮囊視作他的模樣,就更不可能輕易歸還了,眼前最擔心的,是這名臉色難看的少年會否將他揭穿。
「主人…。」
「沒事,有我。」時戈想說些什麼,女子卻簡單帶過,目光堅韌。她轉向阡朧以及站在他身邊的一眾人等,開口詢問,語氣有些無力卻十分冷靜。
「沒錯,時戈為我所煉,敢問諸位,他犯了什麼樣的錯要被綑綁於此?」陽光正好撒在她鮮有血色的臉上,更顯蒼白,草原吹來的強風讓一席黃衣緊貼,加倍看出她的清瘦,明明虛軟得直起腰都有困難,卻固執地昂首挺立,阡朧見此人雖孱弱,行事卻頗有風骨,再見她與箭妖時戈的互動,也大約明白時戈的動機,只是用了林願之的身體這件事他還是有些咽不下。
「…他欺騙人。」他輕聲道。
「欺騙?他騙了你什麼嗎?」時戈惴惴不安直盯著阡朧,他卻始終沒有接過主人的問話,直到陌澤搶先一步開口:
「騙了我們家小少主一個饅頭!」
「什麼?」女子聽到這回答明顯錯愕,她知曉時戈調皮,但從不做傷人之事,只是即便如此,她也以為會是更…更惹人不快的惡作劇才是。
「畢竟我們自遠方來,幾日未見一個落腳處,只剩最後一個饅頭能孝敬小少主,沒想到被這可惡的妖給騙了去!能不生氣嗎?姑娘既是此妖之主,就代他負起責任吧!」陌澤信手拈來一串解釋,說得口沫橫飛,女子不得不信,只得拱手作揖表示歉意。
「抱歉,時戈玩心尚重,可絕無害人之心,我必將各位的損失加以奉還,還請諸位高抬貴手,放過時戈。」
此刻的時戈內心糾結著,他借身化為人形出現在主人身邊,可不是為了讓她更加操煩,可如今自己又做了些什麼?
「我們並非單純旅人,除邪亦是我們的工作,姑娘,擅自煉妖,稍有不慎會釀至大禍。」李疾書開口,因為同修此道,所以十分清楚煉妖的風險。
要想煉妖成型,必須有強大執念,而若稍有邪念便會使妖走樣,人的私心過重,因此民間自行煉製之妖往往非善類,這亦是修習煉妖之術最為困難之處。
「除邪?你們也是來捉…咳咳!咳咳!」女子被這話驚得話還沒說完整就是一陣劇咳,像是要將五臟六腑都給咳出來,咳得旁人陣陣心驚。
「主人!」時戈被綁在原地無法上前關切,只得焦心。
「咳咳!咳…我沒事…。」
「姑娘,妳臉色極差,不如先回村休息,我們再好好談吧,別理那說話不帶腦的傻瓜!」聶景陽在一旁觀察這人好一陣子了,顯而易見的虛弱不說,說話時出氣比進氣還多,咳嗽時的岔音可聽出氣管與肺臟受損,滿是疲憊的柳眉之間除卻蒼白,還帶有肝臟無力排除的蠟黃,作為經驗老道的醫者,聶景陽能肯定此人病入膏肓,再瞪向李疾書,對一名病入膏肓之人,說的都是些什麼話!
聶景陽出聲安撫並上前攙扶,期間又悄悄瞥一眼身邊的阡朧,他微微頷首,對事情走向並無意見,畢竟聶景陽會展現難得的醫者仁心,通常代表此人的狀況不容樂觀,意識此點,他便也少了些斤斤計較的心情。
當聶景陽扶著那名女子上馬車時,阡朧趁機走到一併起身的時戈身邊輕道:
「三日後歸還。」雖只是輕拂過耳邊的低語,但時戈聽到後,仍對他投以一抹感激的微笑。
「…用那傢伙的臉實在太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