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浪子男愛飄配之一

　　第三章：浪子男愛飄配


　　敞開窗，巴比倫城特有的濕度，隨著最近常聽到一首名為《天使》的歌，瀰漫而入。
　　我沒有開燈，而是就著屋外的絢爛街燈給滿地盆栽澆水。
　　是的，房內只有一桌一椅外加一冰箱，小小的套房地板上放置著一盆又一盆的盆栽，彷彿這裡並非我那小又單調的破舊租屋處，而是一間隱密的溫室。
　　室內外的溫度很快就達到一致，窗上的霧氣凝結成水，滑落如珠串。
　　深深呼吸著夾雜著廢氣和純氧的空氣，脫下皮衣，鬆開護肘，癱倒於地，我伸長兩手，白手的四指自動在因吸納太多邪氣，而腫脹發黑如瘀血般的鬼手上輕點，絲絲邪氣飛絮般抽出，然後消散於無形，直至鬼手恢復灰敗的委靡模樣，痠麻痛癢的感覺也漸漸退去。
　　「蔥果然長的最快……」爬起身，我一面低喃著，一面在盆栽間摘取已經成熟的蔬果，小蕃茄、洋蔥、大蒜、菜瓜、苜蓿芽和綠豆芽、白菜、地瓜葉、萵苣、薄荷和韭菜。
　　隨便用手撕斯，全部塞進果菜機裡打成蔬菜汁，趁尚未氧化前一口飲盡，然後再用中藥漱口，一日內最後的例行事務便結束了。
　　手環撥放著即時新聞。
　　這回我不打算像上次那樣一個個和有嫌疑的人接觸，太慢了，而且事實證明這樣的調查沒有效率。
　　更何況巴比倫城的新聞業很發達，先在家收聽警方辦案的情況再決定也不遲。
　　「連續殺人案……我沒這方面的經驗啊。白之王。」
　　坐在放置於房內日照最充足的盆栽前，小小的一根手指頭種巧克力色的肥沃土壤中。
　　我仔細查看，確認如玉般雪白盈潤的小指沒有出現任何變化，深深的無力感瞬間席捲全人。
　　一個人，真的好辛苦了。
　　窗外霓虹閃爍，車水馬龍，路上行人的喧鬧聲響不時響起。
　　明明這麼熱鬧，我卻……
　　「白之王，我好寂寞……我想回家。」
　　家已經不在了。
　　都是言寧路的錯！
　　再度傳來播報聲：「……據報，一個小時前警方逮捕了嫌疑犯王寶金。她的男友正是昨晚第二起應門殺人案的被害者，據悉該位被害者常至第一位被害者的女友上班處消費，王寶金常因此與被害者吵架甚至大打出手。被害者出事的隔日，警方發現王寶金和親友以及高利貸借了大筆贖身費，意圖離城，逃避調查，現被警方列為目前最高嫌疑犯。」
　　我冷哼。「想走？哪有那麼容易。」
　　要知道，巴比倫城雖然歡迎所有人來，卻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城。
　　這裡的最低消費無須在當下付清，每個月每個人都有能和政府賒帳最低限度的水電額度，也能領取救濟院每天分發的營養錠，只要願意忍耐，人人都可以入住政府免費提供的破爛套房裡。
　　但如果想要享受或吃飽，就得自己出去賺錢，巴比倫城提供的最低福利就是不讓你餓死。所以不少人進來巴比倫城後，便開始混吃等死，過起只記今朝的醉生夢死的生活。
　　忘記進城時簽下的同意書中，註明這些最低額度的福利皆合併有高額的利息，想要離城的人得繳清才能離開。
　　除此之外，城中有各種的稅和強制險，消費稅、水酒稅、醫療保險、養老金，。以及黑道的保護費等等，使得幾乎所有的人都能在政府的養育下活著，但也僅僅只是活著，想活得好就得自己努力往上爬。
　　若以為放棄享受就能過上米蟲的生活，反正活著不過吃喝拉撒，而這些政府都包了，死了也沒人能和你要錢，那就太天真哪太天真。
　　同意書中有一條，積欠到一定額度的人，政府有權利隨時強制收取，甚至哲和身體抵用。
　　這個權力的範圍之廣，內容之深不可測，我只能說，還不如賣器官算了。
　　換言之，王寶金居然籌到離城的錢，看來她不是作賊心虛，便是早趁著這機會哄騙親友，以為離城了就沒人能和她要錢。
　　果然天真。
　　「嘻嘻。」
　　太好了，盡量來吧！
　　不要讓我停下來，不要讓我有空閒，就這樣繼續犯案吧！
　　「一小時前被收押了是嗎？」
　　靈光乍現的瞬間，我想起任警員，也記起初到巴比倫城時，曾經被關過的那幾晚……
　　鐘警員應該還在拘留所當值吧？
　　一個妙計就這樣浮現腦海。
　　優雅的音樂聲隨著手環的綠光響起。按下綠鍵。
　　「嗯。我知道。」深深地凝視盆栽中我的唯一重要之物。「……嗯，我有辦法。沒的事。這回就別讓花牧師過來了。為什麼？當然是因為那傢伙……好，我知道了。你也記得請柯學妹駭入監視系統。我們可不希望敵方察覺些什麼，是吧？」
　　掛斷電話，我匆匆沖了個澡，套上抑制鬼手亂動的護肘，重又踏入煙霧瀰漫的街道中。
　　打扮的五顏六色，眼花撩亂，奇形怪狀的人們，紛紛從我身邊擦身而過。
　　夜晚的巴比倫城就像個馬戲團，為了活得精采，賺得錢及名聲，人們打扮的爭奇鬥豔，只為燦爛一瞬間。
　　這個墮落又荒誕華麗的城市，到底是誰帶動了這樣的風氣呢？
　　我任何人都還要清楚。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
　　「該搶劫，還是打架呢？」我低喃著，沒有誰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