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

本章節 22795 字
更新於: 2020-04-26


  商談完的大半夜,將佩特洛維奇送走之後,哈根回到了自己家。在食不知味的吞下晚餐之後,他就一個人在書房裡沉思。白天的交易,這交易所代表的含意,還有能不能利用這筆交易,陰諾夫卡軍方一把。許多思緒在他腦中交錯,讓他花了好幾個小時沉澱。


  而在沉澱的過程中,自己信賴的老管家打斷了他。管家臉上帶著不安的表情,倉促的開口:

  「大人。」

  「什麼事?」

  「霍爾瓦斯特王子殿下找您,現在正在樓下。」

  「什麼?」

  哈根皺起眉頭。霍爾瓦斯特沒禮貌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不過這樣大半夜的跑到人家家也是第一次。


  「嗯,你去休息吧,我來見王子。」

  「好的。」

  管家退下,而哈根換了個沒那麼隨便的服裝下樓。霍爾瓦斯特就大搖大擺的在客廳看哈根擺設的收藏,聽到他的腳步聲,露出大大的笑容。


  「哈根啊,哈根。」

  「這麼晚了,有何貴幹,霍爾瓦斯特殿下。」

  「我是來幫你的啊,哈根。」

  「幫我?」

  「你今天在瑞瓦根街的一棟小房子和軍火販子談生意了對吧?」

  「!」

  哈根倒抽一口氣,退了一步,並且立刻考慮把霍爾瓦斯特當場殺害的可能性。手邊沒有槍,只能將爐邊的裝飾用劍和牆上的長槍都列入考慮。


  「嘻嘻嘻,反應別這麼大。我說過了,我是來幫你的。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嗎?」

  「……我洗耳恭聽。」

  「那就跟我來吧。」

  霍爾瓦斯特揮了揮手,將哈根帶出他家。一輛大型車輛停在大門外,霍爾瓦斯特打開後車廂的廂門,一名滿身是血的女性就在裡面。哈根皺起眉頭,從服裝和身上的老舊疤痕來看,這是一名平民,然後在霍爾瓦斯特殘酷的拷問之下,就算現在送醫也活不過兩個小時了。


  「這是?」

  「特殊調查隊僱用了平民在你的祕密據點周圍打探,這就是其中一個。多虧了我老爸,他們完全沒有提防我,才讓我逮到其中一個人。那,接下來我還需要說嗎?」

  「……下午的事情全都洩漏了嗎?」

  「正確,不只洩漏,他們還有錄音呢。雖然這女人已經沒辦法說話了,不過那是她親口說的。」

  「該死……!」

  哈根轉身回房,進到客廳拿起電話就打。


  「喂,是我。召集所有人手,顧不了這麼多了。卡爾瑪附近三十公里內的所有人員清晨五點之前集合完畢,我要直接把特殊調查隊剷平了。」

  於是戰火燃起。



//


  「喔幹,發生什麼事!?」

  天還沒亮,盧梅娜就被劇烈的爆炸震醒,大叫著跳下床。

  「襲擊?演哪一齣?搞什麼鬼?」

  窗戶的玻璃隨著震波破碎,灑滿了整個房間。盧梅娜也不看窗外的狀況,拿了自己的戰槌就衝出走廊和其他人會合,而不管是特殊調查隊還是世界之敵都紛紛醒來。特殊調查隊的人員還穿睡衣,而世界之敵由於是來出差的,並沒有那麼舒適,只穿便服。


  「現在什麼狀況!?」

  「有人來扔手榴彈了。」

  「多少人?」

  「一眼看過去大概二三十個。」

  「誰?」

  「哈根的人?」

  多虧郭聖德和道大跑到走廊上之前先看了一下外面,掌握了狀況,他們很快就猜到對方的目的。


  「對方來滅證!保護好錄音!保護好文件!」

  「我、摩林和克拉科夫去樓下。拿槍的搶制高點,桑妮亞麻煩妳指揮。」

  「好!」

  說完,靜帶頭衝下一樓。保存文件的地方在一樓的檔案室裡。雖然只是個小小調查隊的本部,不過防護也沒有馬虎。一個武裝齊全的五人小隊輕易的炸破大門,但還被擋在檔案室的門外。他們看到靜從樓梯上衝下來,紛紛舉槍,但靜在他們來得及瞄準之前就衝進了刀身的範圍內,準確的瞄準各處要害,以最快的速度取他們性命。

  敵人不只一隊,聽見槍聲之後大門外待命的敵軍也衝進來支援,不過被盧梅娜用一槌全部送出門,隨後樓上傳來壓制的猛烈槍聲,將入侵者逼到街對面的掩護之後。


  《第一波攻擊守住了,大家換裝,清點彈藥。結束後羅伯特和我去一樓討論對策,其他人在射擊位置待命。郭聖德麻煩你分你們備用的無線電給我們。》

  桑妮亞的聲音從無線電裡傳出來,用的是沃戈因的無線電。所有人照她的命令行動,在兩分鐘之內,著裝完畢的桑妮亞和羅伯特各持一把步槍來到一樓,另外郭聖德也跟在他們旁邊。

  「狀況如何?」

  「砍了五個人,檔案室安好。」

  「好。」

  桑妮亞握緊拳頭。


  「檔案室就保持這個樣子,我們要死守這個地方。」

  「既然對方只是來搶錄音帶的,不先拿出來嗎?例如說給郭聖德帶走之類的。」

  「不,也不能排除跟上次一樣被掀地板的可能性。目前看來他們沒辦法輕易溜進檔案室,既然如此我們就死守。羅伯特,對外聯絡怎麼樣了?」

  「沒救,所有的線路都被切斷了。」

  說著,羅伯特嘗試了最後一隻線路,把話筒摔回話機上。


  「做到這個地步恐怕援軍一時半刻是不會來了,哈根有把握這麼明目張膽地對付我們,肯定用什麼方法拖住了禁軍。」

  「呿。那剩下的方法就只有撐到對方放棄嗎?就算是哈根公爵也沒有無限多的援軍。只要把他們擋在門外,總有一天會放棄的。」

  說著,桑妮亞看了一眼外面,哈根的戰力看起來並不充實,不過現在要下定論也還太早。哈根是史威諾丹陸軍司令,如果跟桑妮亞說他就只派這些人來進攻,她還會懷疑這背後是不是有什麼陰謀詭計。


  《對方進攻了。》

  《他們又來了喔。》

  同時兩道聲音在頻道裡互相干擾,分別是道大和安德斯。


  《北面二十人。》

  《南面二十人。》

  「大陣仗啊!先擋下來在說,我去扛北邊,靜,妳把南邊解決了可以嗎?」

  「嗯。我一個人就夠了。」

  「那盧梅娜借我,摩林麻煩妳待命。」

  「欸。」

  摩林感到失望,不過身為上次出包的人,她還是乖乖地待在檔案室前了。靜在確定作戰之後直接跳出窗外,在上方支援中攔截任何想要前進的人。火力壓制和交互衝鋒在她面前一點用都沒有,撤回掩護之後的集中射擊也被全部閃開,靜直接跳進掩護之後,長刀亂舞,讓他們身首異處。

  至於桑妮亞他們,則是來到了靠北邊的窗戶旁,找了個視野開闊的位置,看哈根的部隊試圖突破開闊區域。盧梅娜沒有拿槍,只能在旁邊看戲以及以防萬一。二十名進攻者分成兩三批,一部分架起重機槍,往樓上的道大等人反擊,另一部分趁空檔衝鋒。

  桑妮亞看準了進攻者的陣勢,在窗邊一揮手,三道金黃色的光束就把負責壓制的機槍兵連著掩體炸飛。沒了壓制火力,衝鋒的部隊立刻成了靶子,一陣彈雨灑下,他們還沒衝過一半的距離就全部倒地,只有一名倖存者壓著中彈的斷腿哀號,其餘全部死亡。


  「我一直想問,那到底是什麼能力?」

  「這個嗎……」

  「是國家機密。」

  羅伯特從旁回答的同時,補了一槍把哀號的士兵殺死,雖然放在那邊打擊對方士氣也是一種做法,不過不管是世界之敵還是特殊調查隊都是一群心很軟的傢伙,哀號聽久了也許會有反效果也說不定。


  「總之,就想像成砲擊就行了,也不是能無限制使用的東西就是。」

  桑妮亞一邊揉著疼痛的手腕一邊解釋,她的能力也不是全無負擔──並非火力上的負擔,而是準頭上的負擔。她的能力太過強大,要是不加以控制,方圓兩公里內的居民都可能遭到波及,為了別人的性命著想反而成了她的負擔,也算是種諷刺。

  無論如何,被桑妮亞炸飛的部隊沒有要強攻的樣子,全部後撤重整隊型。桑妮亞就趁這個機會重新掌握狀況。


  「地圖!樓上的幫我回報狀況!」

  《東邊街對面銀行後面似乎有五到十個人在集合。》

  《郵局旁邊也有五個。》

  《北邊躲到大樓後面去了,有個人正在拿無線電講話。》

  「能不能看出來誰在發號司令。他們這樣行動,應該有個指揮官俯瞰戰局才對。應該躲在哪才對,至少我現在還沒看到直升機。」

  《唔……》

  《嗯……》

  桑妮亞一說,其他人就開始沉吟,看起來就是找不到的樣子。她只等了十秒,就決定放棄。


  「算啦,之後再找,繼續回報敵人的動靜。」

  《南邊好像有車子開過去,不過我看不到上面載了什麼。》

  《希望不要是火砲就好。》

  《等等,有人過來了。欸,等等,隊長,是個平民。》

  回報到一半,諾拉發現了一個可疑人物,講得自己也一頭霧水。


  《看起來是個平民。怎麼辦,隊長,要讓他靠近嗎?》

  「欸欸……?」

  桑妮亞也猶豫了。平民大概是不可能跑過來抗議一大清早砰砰砰吵他們睡覺的了,以哈根的自尊心來看大概也不可能利用平民來做些自殺炸彈之類的攻擊,這兩個狀況排除以後,她還真猜不出來他是來幹嘛的。


  「世界之敵!世界之敵在嗎!」

  「喔。」

  她現在猜到了。


  「找你們的,讓他進來嗎?這種狀況。」

  「讓他進來吧。鑲寧下來一下,你和他們比較熟,幫忙翻譯。」

  那名平民叫喊得十分焦急,靜有不好的預感。路普三步併兩步跑下樓,抵達的同時羅伯特也把平民帶進了辦公室。他一看到路普,立刻湊上去。


  「你們在這,拜託,幫幫我們!」

  「發生什麼事?」

  「不知道,軍隊攻擊我們!我們什麼都沒做,就忽然兩台車開過來,放火,看人就殺!」

  「什麼?」

  「喔該死……」

  桑妮亞還沒有時間考慮為什麼一大清早就遭到襲擊,聽到這句話才忽然想通。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哈根突然發難了,他知道我們得手了,也知道我們的手法。你們請平民幫忙是吧?」

  「對。」

  「那不是有人背叛就是被拷問出實情了,不管是哪個那人都不會活著就是。然後幫忙的平民也得受到懲罰。」

  「那種事怎麼樣都好,地點在哪裡?」

  靜聽了立刻就想去幫忙。


  「在、在平常的地方。」

  他差點就說互助會本部了,不過桑妮亞在旁邊,而以她以往的名聲來看,她有極高的機率會決定把互助會全部抓起來,以違法集會論處。

  「你們要去幫忙嗎?」

  不過桑妮亞沒有注意到這點,反而對支援平民這件事更重視。


  「對。他們等於是被我們拖下水的,不能就這樣看著他們被殺。」

  《隊長如果妳說不準去我就辭職。》

  「好了我知道下次開會要關無線電了,你乖乖盯著外面啦。」

  桑妮亞隨口把安德斯打發掉。


  「我同意你們的想法,我也知道非救援不可。但是恐怕哈根就是這個打算,舉世聞名的善人不可能棄自己的合作夥伴於不顧,而我們的戰力分散之後,恐怕他們才會全力進攻這裡──所以,有什麼好方法嗎?」

  「方法嗎。」

  靜一瞬間想要再次提出把關鍵證據帶了全部人出動救援的作戰,但是看到那名平民,她也明白他的顧忌。特殊調查隊不能前去救援,至少桑妮亞不行,既然如此,乖乖讓哈根分兵就變成了唯一的辦法。

  不過狀況也沒有他們所想的那麼差。分兵能帶來的好處主要是擴大正面,讓優勢方可以一口氣投入更多兵力。不過哈根在短期內也沒有辦法調來這麼多的兵力,結果,分頭作戰所帶來的影響純粹是戰術上的。是好是壞還得看接下來的發展。


  「……看來是只能蠻幹了。克斯加和藤原留下來,其他人去救援,要是狀況危急妳們就用無線電喊,如何?」

  「那也要你們能突破面前戰鬥趕回來。再給我們一個吧,然後你們就放手去救人,這邊的事情我自己想辦法。」

  桑妮亞看了看窗外,哈根的部隊還在集結,不過人數比她想像的還要少,照這個勢頭,拚一下還是很有機會的。


  「梅津和郭聖德你們要哪一個。郭聖德可以負責暗殺干擾對方的集結部隊,梅津是專業特戰,很擅長這種狀況。」

  「道大好了,人手變少,應該沒有空閒考慮暗殺的事。」

  「好,梅津、克斯加、藤原,你們聽到了吧。你們三個留下來幫忙,剩下的人跟我去阻止哈根襲擊平民。尤其是藤原,就靠你的結界了。」

  《了解。》

  決定之後,靜先出去殺了一陣,把集結中的部隊沖散,隨後要出發的人下樓,讓趕來求援的平民帶路,前往遇襲的互助會地點。

  調查隊本部內只剩下九個人,各自清點彈藥,嚴陣以待。而彷彿是看準了世界之敵離開一樣,哈根的部隊在周圍聚集的速度一口氣變快。


  「呼……果然嗎。」

  桑妮亞看著窗外的景象,喃喃自語。


  「雖然剛剛講得這麼瀟灑,打起來恐怕會很狼狽啊。」

  這麼說著,先送一道光束出去,將集結中的大部隊打散,部隊搭乘的卡車被點燃,引起了劇烈的爆炸。他們被迫到更遠的地方集合。

  「既然如此,就只祈禱靜他們速戰速決了。」



//

  「叛軍?在卡爾瑪?」

  早上八點,維克多收到了一道令人驚訝的命令。哈根公爵破獲了卡爾瑪城內一起策畫中的反叛,並且即時開始壓制;相對的由於哈根也無法確認叛軍的規模,所以禁軍收到請求,在情況明瞭之前先固守皇宮,以防最糟的狀況。


  「對,來自哈根的情報,不是演習,所有部隊實彈上陣。雖然哈根在市區和他們交戰,他們會不會魯莽進攻皇宮很難說,不過以防萬一。」

  「那我的肅清隊怎麼做,也跟著進行防守嗎?」

  「聽哈根的說法,對方聲勢浩大。雖然肅清隊不是為此而設立的,不過皇帝陛下有難,你們也盡一份力吧。」

  禁軍軍團長普勞森以嚴肅的語氣命令,讓人難以反駁。皇宮俯瞰下去的卡爾瑪城可以看到幾個街區燒了起來,正在進行戰鬥。而維克多看到這個景色十分焦躁,手指不自主地擺動了幾下,最後才冷靜下來。


  「……了解。那,我們的位置呢?」

  「在皇宮前的階梯,最上面那個平台,幾乎是最後一道防線了。要是你們被突破,宮裡的陛下就只剩貼身侍衛保護。除了你們,還有其他兩個排跟著防守,排長是布利克斯和索羅,你和他們討論一下怎麼架設防線,周圍有必要的話也交由你指揮。我要負責指揮其他的部分,恐怕沒什麼餘裕關注你了。」

  普勞森揮揮手要維克多就定位,隨後拿起對講機指揮全軍。他也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事情,雖然理論上有演習過,實際遇上的緊張感又是另一回事。


  除了肅清隊以外的禁軍在二十分鐘內全部就定位,不只皇宮和漫長的階梯,也包括了周圍的區域。他們以沙包和機槍架起防線,前方鋪上帶刺鐵絲網和拒馬,只差因為地板是石舖的沒辦法挖壕溝了。士兵們躲在掩護之後,以舒適的姿勢準備應付持久戰。

  在這之中格格不入的是肅清隊,他們本來就是突擊隊的身分而不是防禦者的腳色,不擅長機槍陣也不擅長防禦工事。維克多和附近兩個排長討論過後,決定不打亂原本就配置好的防線,讓肅清隊後退一步,在更靠近皇宮的庭園中待命,在交戰的時候扮演反擊的腳色。

  所有人準備就緒,聽著城區傳來的陣陣槍聲,慢慢等待。不過兩個小時過去,仍然沒有任何戰鬥的跡象靠近,精神抖擻的士兵也鬆懈下來,和附近的同袍討論起這個狀況。

  維克多也不例外,在這裡等了快兩個小時,他的心情從一開始的緊張焦急轉為懷疑。有什麼事情不太對,雖然周圍的士兵都為了搞不好可以免去一場戰鬥而放心,但是肅清隊的思考方式可不是這麼一回事。

  「你們怎麼想?」

  維克多往旁邊躲在石牆後的隊員們問。


  「我覺得,事情不太對勁。」

  「我也這麼覺得,但是我想聽聽你們的理由。」

  「啊,好。」

  隊員們互相看了看,決定把自己剛剛的結論向維克多講一遍。


  「首先是個事件的過程。隊長你說是哈根在卡爾瑪內找到了叛軍對吧,但是有什麼道理他們自己對付叛軍,而不是通知我們禁軍去調查根除,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

  狀況有危急到沒有這麼做的空檔嗎?叛軍的勢力大到必須緊急進入戰鬥狀況?但是我怎麼看都不像啊。」

  隊員說著,往城區的方向指了指,確實,城裡有不少平民區有火焰和塵煙冒起,但是數量實在太少了,很難稱之為猛烈的戰鬥。


  「再來,哈根公爵的部隊有多少?卡爾瑪歸禁軍管,他真的抽得出像樣的戰力進行戰鬥嗎?最後是已經過了兩個小時,我們還在這待命,雖然不用打仗是好事,但是進一步的消息呢?普勞森軍團長為什麼沒有消息?連哈根也沒有消息嗎?我們雖然不是正規軍好歹也有常識,就算是傳統塹壕戰也不會這樣長時間備戰的吧。陰謀的味道超濃的啊,簡直就像是……該我們出場的案件了。」

  「嗯,看來不只我一個人這麼覺得。」

  聽到部下和自己有一樣的想法,維克多放心了點。


  「那麼,我去找軍團長談談,我現在以憲兵上校.肅清隊隊長的權限解除你們的備戰狀況,你們做點準備。」

  「早就準備好了啦,子彈都不知道點幾遍了。」

  「我是說要上廁所吃早餐還是幹嘛的,你們沒吃飯吧?至少我沒吃。各自處理一下,二十分鐘後原地集合。」

  「謝謝隊長。」

  肅清隊解散,看他們動作這麼大,前面擺陣型的其他禁軍部隊也訝異起來,比起『為什麼這麼隨便』更多是『不愧是肅清隊』的感想。

  維克多和他們排長解釋了一下肅清隊要暫時脫隊,隨後回頭往指揮所的方向走去。指揮所除了普勞森以外還有兩個參謀,而維克多只是在敞開的門上敲了敲,比了個手勢,兩名參謀就先行離席。



  「……怎麼了?」

  普勞森看起來也有點緊張,他也有感到事情好像不太對勁,不過沒有維克多分析的這麼透徹。

  「肅清隊要自行調查,沒問題吧?已經過了兩個小時沒有戰鬥了,戰力上應該沒有顧忌。」

  「許可。不過你們有什麼想法?」

  「不是哈根有問題就是您有問題,軍團長,或是兩個都有問題。」

  「嗯,看起來果然像這樣嗎。」

  普勞森一副『糟糕了』的樣子搔了搔頭,他也覺得自己在這邊坐兩個小時像是白癡。


  「好吧,那就交給你們調查了。先說我可是什麼都不知道,早上七點半接到哈根的消息之後他就連個屁聯絡都沒有了。我找他也只被推說不在,活像是在拖我時間。」

  普勞森揉著眉心說。


  「嗯,那果然是哈根嗎……拖時間,但是不知道理由?有什麼不想讓我們進城看到的東西?不管怎麼樣,我去城裡有戰鬥的地方打聽一下大概就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如果整件事是捏造的話,現在城裡是誰和誰在戰鬥呢……不管怎麼樣,我會去看看。」

  「拜託了嘿,要是沒逮到人,我也沒辦法跟皇帝陛下交代啊。」

  「我盡量努力。」

  維克多露出苦笑,到現在普勞森還是這個輕浮態度,真不知道他是老謀深算還只是單純的樂天而已,大概是後者吧。

  獲得自由行動的權限之後,維克多很快地就回到肅清隊集合的地點,三十一名隊員已經全數集合完畢,就等他一個人。


  「隊長?」

  「現在開始,我們針對這次叛軍虛報的案件,以哈根公爵為主要目標進行調查。」

  「要從哪邊開始?」

  聽到維克多宣佈,隊員們一個個摩拳擦掌。

  「總之,我們先去找我們的老朋友鷹之眼吧。城區的狀況這麼混亂,洛芙格恩中尉到現在還沒有把幾個街區轟掉,我還滿驚訝的。」

  在眾多士兵的注視之下,他們列隊離開。



//

  而就在維克多終於察覺狀況不對的時候,特殊調查隊本部的戰況已經不太樂觀。哈根前後調來的部隊加起來已經超過三百人,相對的特殊調查隊只有九個人在苦撐。

  周圍的街道因為流彈而變得殘破不堪,從早上七點到現在的三個小時內,哈根發動了八次襲擊,從普通的壓制突擊開始,單向攻擊、雙向攻擊、全方向圍攻、手榴彈投擲、迫擊砲支援、榴彈砲支援、狙擊手支援,最後一次的攻擊內哈根還命令士兵突擊,就算死也要把汽油彈扔出去,讓整棟調查隊本部燒了起來。

  不過即使如此,桑妮亞等人還是撐了下來。哈根的每一波攻擊都由諾拉和道大的回報開始,桑妮亞對著敵人的重兵器放出破壞光束,安德斯和亨德列克用機槍壓制進攻的敵軍然後被反壓制,羅伯特、奧羅夫和道大進一步減少突破的敵軍,然後摩林再把衝進調查隊本部的人全部殺掉,偶爾諾拉也會用狙擊槍幹掉一兩個在遠方發號司令的敵人。

  隨著每一次戰鬥,戰況都變得越來越危急。同時攻擊的人變多了、火力變強了、建築崩塌的部分增加了、突破的人也變多了,桑妮亞和敬一還有好幾次被迫幫著摩林解決成功入侵的敵人。到了現在,到處都是劇烈燃燒的汽油彈,讓情勢更加險峻,敬一的結界勉強讓火勢沒有蔓延,但他們仍然失去了許多有用的射擊點。


  雖說情勢對特殊調查隊不利,哈根手上的兵力也不是無限的。雖然卡爾瑪的駐軍眾多,但要下令攻擊特殊調查隊,也不是所有部隊都會無條件服從的。還不說他已經消耗了至少兩千人在拖住靜那一邊的腳步上,如果因為輕敵而貿然發動大規模攻勢,被反擊之後,就很難再次振作。

  前兩次的速戰速決被桑妮亞強勢粉碎,中段的火力支援也沒能取得進展,戰況漸漸陷入停滯之中。哈根在離現場不遠的高處,以望遠鏡觀察戰局,在他身邊的是可以信任的現場指揮官,負責協調分佈在調查隊周圍的部隊作戰。


  「嗯……雖然點了火,但是沒有蔓延嗎。雖然本來也沒有期待這麼簡單就能取勝,但沒有效果到這個地步還真讓人不愉快。」

  「司令,再這樣下去。禁軍的人很可能會起疑,我們沒剩多少時間了。」

  「別焦躁。把禁軍的事忘了吧,不然別說禁軍,被調查隊打敗都有可能。」

  哈根這話有一半是說給自己聽的,要是個膽子小一點的人來,就魯莽下令全軍進攻了也說不定。


  「總之,不能給他們喘息的空間,他們人數少,陷入持久戰在體力上對我們有利。讓砲擊盡快恢復,不求多,不求集中攻擊,進行批次轟炸就好。」

  同時要部隊在對方看的見的地方待命,給他們壓力,能引誘他們朝我方開火就更好了。安全為上,然後記得小心洛芙格恩的能力。

  然後我來計劃總攻擊,幫我清點還能行動的人數。」

  「了解。」

  現場指揮官行了個軍禮,下去進行指揮,只剩哈根一個人繼續觀察現場狀況。



//

  哈根方開始準備大規模進攻的同時,調查隊方面則是傳來了壞消息。

  《隊長,子彈快沒了。》

  「……還有多少?」

  光是想辦法滅火就來不及了,桑妮亞聽到這個消息,差點一個腳步不穩。


  《標準子彈只剩下三箱,諾拉的狙擊槍子彈還有大概一百發左右,其他都是沒什麼用的手槍子彈。照這個消耗速度,哈根再攻兩次我們就沒子彈了。》

  「可惡,沒辦法了。那就先省著點用吧,壓制和反壓制的工作交給我,你們專注在阻止他們衝鋒上。」

  桑妮亞揉著自己的手說,因為連續使用能力,手腕部分已經腫到原本的兩倍大,光是拿槍都會產生劇痛。羅伯特擔心的看著她:


  「隊長,真的不考慮火力全開嗎?就算沒辦法一舉消滅對方,應該也能讓他們在幾個小時內無法進攻才對。」

  「不行。有罪的人是哈根,就算我們是為了自衛,也不能把周圍全部捲進去。你知道有多少人會死嗎?」

  「可是這樣下去就換我們死了啊。」

  「我們逮捕的罪犯哪一個不是這麼說的?」

  桑妮亞忍著痛,用繃帶固定自己的右手。


  「總之不行,要是你找得到哈根的位置,我還可以接受一砲把他炸了,但是要無差別攻擊就不行。」

  「好吧,了解了解。不過至少請妳休息一下,滅火就交給我們吧。敬一,麻煩你跟我說要優先撲滅的位置。」

  羅伯特心疼地把她按到座位上,自己再去提水桶,把比較危險的火勢滅掉。桑妮亞就接受他們的好意,放鬆右手,趁這短暫的空檔盡可能休息。


  《呃、隊長,雖然說情況已經很慘了,不過我又有個壞消息。》

  但是才休息不到三十秒,就聽到在頂樓觀察間狙擊的諾拉回報。

  「什麼?」

  《對方又在準備攻勢了,而且這次看起來比以往都大,各方面都幹你娘!!》

  說到一半,震耳欲聾的轟擊聲從上方傳來。


  《差點就死了!差點就死了!那個砲彈就在我頭上爆炸!》

  「啊,目前結界的狀況還算穩固所以不用那麼擔心。」

  《你有信心你待頂樓啊可惡!》

  「看的到對方的位置嗎?我來把他炸了。」

  《不行,火炮躲在建築物後面,而且不只一門!》

  諾拉說話的同時,又一枚砲彈落在特殊調查隊門前。


  「一次一發嗎,我看他只是想讓我們精神崩潰而已。諾拉妳撐得下去嗎?」

  《很可怕耶!咿!》

  「想辦法專注在狙擊上,隨便打幾個在視線內的傢伙,反正妳還有很多子彈吧。」

  《不行啦!》

  「好吧,妳進三樓和亨德列克他們會合好了。」

  《了解!》

  諾拉聽起來很開心的樣子,趕緊收拾裝備躲到室內,改由透過窗戶觀察情勢。哈根方隨時會發起衝鋒的態勢讓調查隊沒辦法很好的重整休息,就連救火也得注意不能離崗位太遠。


  桑妮亞試圖以光束先行反擊,但是對方吃了一早上的苦頭也學乖了,架了兩層防禦工事。光束只摧毀了第一層就停下,沒有太多效果,桑妮亞也只好轉為保存體力。

  緊張的氣氛在砲火中蔓延,像是細細的絲線一樣不斷拉長,沒有人知道斷掉的那一刻什麼時候會來。

  終於,時間到了。



  《他們行動了!》

  諾拉的喊叫聲和十餘發砲聲同時響起。彈雨炸在調查隊本部的牆上,就算有結界硬撐著,飛濺的碎片也逼著調查隊的人們躲在掩護之後。

  百名待命中的士兵同時發起衝鋒,在調查隊的機槍還來不及發揮作用前跨過一半的距離。砲火在即將波及進攻部隊的時機前停止,亨德列克和安德斯用最快的速度把機槍架起來掃射,桑妮亞也趁這個機會搶到窗邊,光束連發。

  不過如同前面所述,哈根的部隊已經吃了一個早上的虧,不會全無對策。最前排的士兵瞄準高樓層的窗戶投擲榴彈,而桑妮亞對付的北方部隊則是一看到她出現,就停下腳步散開,同時把所有的子彈往她的方向射,只求拖住她的行動,讓其他三個方向的部隊拉近距離。

  而他們也確實成功了,至少五十人抵達了調查隊本部的牆下,有門的破門,有窗的破窗,全部殺進調查隊內部,第一目標瞄準擁有驚人火力的桑妮亞。


  「來了嗎。」

  不過一直待命著的摩林快他們一步,在第一個人破窗跳進來的時候直接迎了上去。她甩動纏在手上的髮絲,把第一名受害者的臉整個扯下來,然後把屍體一扔,隨手抓了鋼筆插到第二名被害者的脖子裡。

  狂戰士般的大動作吸引了士兵們的注意力,對死亡的恐懼超過了對作戰的堅持,他們放棄桑妮亞,紛紛將槍口轉向摩林。而摩林早就習慣了這種自然的反應,她將手上士兵的屍體硬化,當作盾牌往人最多的地方衝鋒。在目標全部逃離她身邊之前又殺了三人,之後十幾個人朝她開槍才逼她找掩護,讓她動彈不得,直到兩個人高的式神把沒注意的士兵們輾過去為止。

  「幹的好啊敬一,愛你喔!」

  摩林趁隙衝出掩護再大殺一陣,情緒比剛剛還要高昂。


  「小心點,我得維持結界,沒有太多法力強化式神。」

  「沒問題啦!倒是桑妮亞,你們還活著吧!」

  「勉強!」

  桑妮亞和羅伯特躲在用鐵櫃和鐵桌架起的小防禦工事後面,探出頭和入侵者互射。羅伯特的槍法算得上相當準確,而桑妮亞只能用左手,就稍顯不足。更可惜的是她的光束能力沒辦法在室內好好的發揮,不然把整個本部炸了,被壓在下面的也是他們自己。


  《第二波!敵軍增援目測一百人!》

  樓上的警告傳來,桑妮亞急忙看向窗外。哈根剩餘的預備隊全部發起衝鋒,她想要起身施放光束,但才想站起來就幾顆子彈從她頭上飛過去,她只好乖乖躲在掩護後和堆方隔空交火,聽著重機槍的聲音在樓上咆哮。

  「阻止不了他們!所有人下來防守!敵人太多了,下來防守!」

  《了解!》

  高樓層的五人阻止敵方援軍前進到最後一刻,之後提著步槍衝下來,雙方同時加入戰局,讓戰場更加混亂。道大從樓梯出現的那一刻被十二顆子彈迎接,身旁的牆壁被打成蜂窩。

  但這還不是道大所見過最危急的場面,只看他把槍收起,瞪大眼睛,在五秒內掌握了現場的空間分佈。然後他右手一揮,在空中劃出一到漂亮的不連續弧線,一口氣切開了四個人的頸動脈。


  「你們隊長在那邊,先和她會合,我打頭陣!」

  「我來掩護你們!」

  諾拉握緊手中的步槍,閃身而出。她用快且準確的兩槍先斃一人,隨後對著那些重新找掩蔽的士兵掃射,將他們驅離通往桑妮亞的路線,清出一條道路。道大帶頭衝鋒,還順手砍了身邊十公尺內的六名士兵,順利來到桑妮亞身邊。調查隊的隊員們一進到掩護裡,立刻就射擊姿勢,開始掩護諾拉和他們會合。

  「快過來!」

  「OK!」

  有了夥伴們的掩護,諾拉鬆了一口氣,收槍準備起跑。不過也因為這個緣故,她的注意力集中在奔跑的路線上,沒有發現到新一批的敵人已經靠近。


  「諾拉!妳背後!」

  「欸?」

  道大的警告讓她回神,諾拉轉頭的同時拔槍,往後跳然後射擊。可惜為時已晚,那名全身漆黑的男性沒有讓她拉開距離,從左邊跟上。他不只閃過了諾拉的護身一擊,還加以反擊,貼著腦門的零距離射擊讓諾拉當場死亡。


  「我幹……!」

  道大憤怒的揮舞手中的小刀,銀色的刀刃從男性頸邊十公分處出現,卻仍然被閃過。不只如此,那名男性還看準了在空中揮舞的手腕部分,一槍打穿。

  「上次的那些殺手嗎!來的好,這次絕對會把你們殺光!」

  摩林從旁殺出,對方想躲,右腳卻意外被柔軟的髮絲纏住。摩林用力一扯,髮絲瞬間硬化,上面粗糙的分岔吃進了小腿肉裡,讓男性反方向飛出。他連落地的機會都沒有,在半空中被摩林一抓抓進脖子裡,血液凝固而死。


  「放馬過來!」

  「等等,摩林,別衝動阿!」

  但是殺手不只一個,摩林的實力再堅強,也沒辦法對付他們全部。就在摩林幹掉其中一個的時候,調查隊也各自遭到不同的人物攻擊,很快就陷入劣勢。


  「所有人進資料室!所有人進資料室!」

  桑妮亞下了最後的決定。既然他們還在這裡苦戰,就代表哈根沒辦法輕易闖進資料室。那麼,作為最後的防禦據點,有一試的價值。

  「摩林掩護我!」

  「知道啦!」

  前幾天失敗的景象閃過摩林的腦中,她不再執著於敵人,一躍而上和追擊桑妮亞的殺手周旋。桑妮亞就趁這個空檔將資料室的門打開,讓隊員們接連避難。


  摩林自己是最後一個進來的,跟在後面後面想要追擊的人全都被猛烈的砲火逼退。資料室的出入口就只有這扇門而已,作為防禦據點來說再適合不過。他們將散落的資料堆到角落去,抓了好幾個鐵櫃當作掩護,架起簡易的防禦工事。

  對方也知道此門難過,沉靜下來,做足準備,雙方從隔著一條街對峙變成隔著一扇門對峙,只是這次特殊調查隊沒有重機槍可用也沒有光束可用,被攻破只是時間的問題。


  「投降吧,桑妮亞.洛芙格恩。」

  「哈根公爵。」

  看來對方在強攻之前打算心戰喊話一下,可恨的是,桑妮亞不得不承認這有用。從以槍彈拚生死的極限戰鬥到能用話語溝通,就連桑妮亞也不禁因此放心下來。


  「投降吧。妳是個人才,在這種地方死去太過浪費了,在這保留性命,未來能作的事情還很多。」

  「哈,投降然後什麼,把錄音交出來?那你就會放我們走嗎?帶領私兵襲擊皇臣,罪刑可不會比你盜賣軍火還低啊。」

  「把錄音交出來。我會請你們到我的老家去住住,你們可以保有最低限度的自由。在一定監視下,就連想像現在一樣繼續當個正義使者,也不是不能談。」

  「我拒絕,在邪惡的控制下還能當什麼正義使者?」

  桑妮亞的聲音雖然疲憊,不過仍然表明了她的決心。


  「有什麼不一樣嗎?你現在也不過是在悅弗農手下當他的爪牙而已啊。」

  「不一樣,我不是宰相的爪牙,而是法律的爪牙。」

  「而宰相主導訂下的法律,就必然是正義嗎?皇帝訂下的法律,就必然是正義嗎?」

  哈根的的語氣沒有給人咄咄逼人的感覺,單純誠摯的試圖說服桑妮亞。


  「我剛剛所說的話,要是流傳到外面,已經足夠讓我殺頭了吧。但是我選擇在這裡跟你們說真心話,包括我身邊的這些弟兄,每個人都是認同我的話才站在這裡的。」

  「……這麼說,你是想反叛嗎?如果連皇帝陛下都能質疑,你的忠誠心還能放在哪裡?」

  「國家。」

  「國家?你有臉提國家?你盜賣軍火的勾當──」

  「關於這件事,我問心無愧。」

  哈根打斷了桑妮亞的指責。



  「我沒有從人民手中偷取任何一分錢,也不為私利作這件事。如我所說的,我只為了這個國家。」

  「……什麼意思。」

  「洛芙格恩,你覺得這個國家怎麼樣?」

  「……」

  桑妮亞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麼,只好保持沉默。


  「我覺得這個國家正在腐朽的循環中沉淪。」

  「!」

  桑妮亞聽到自己心裡的答案,抬起頭來。


  「國家的經濟頹喪,貴族為了維持自己的生活水準壓榨底層人民,人民因為不滿而起身反抗,皇帝為了削減反抗的力道而進行鎖國和愚民教育,然而又因為這兩者,國內的生產力沒辦法得到普遍的提升,使得經濟狀況進一步衰弱。」

  「我們需要什麼才能扭轉這個現況?」

  「我們需要一筆資金,一筆大到能逆轉這整個循環的資金。」

  「這筆資金要能夠讓經濟提升,暫時餵飽那些貪婪的吸血蟲們,然後讓無法顧全大局的蠢材們安分之後,才能說服皇帝,開國才是未來的方向。只有開放經濟和技術交流,我們才有那麼一點機會,追趕那些已經走在我們前面十幾二十年的國家,擺脫這個循環!」

  「而這個資金要怎麼來?盜賣軍火嗎?不是。學里默人賣毒品嗎?不是。拋售黃金與國寶嗎?不是。一次性的金錢不過是杯水車薪,我們要的是一個產業,一個真正的產業,能夠出口,持續性的從國際間賺取外匯。」

  「有的,我們有這個產業,國防產業。技術和人力都已經到位,需要解決的只有資金和殺頭的風險而已。」

  「所以我動手了。我變賣了幾百年流傳的家寶,用能調動的所有資金當作資本,靠鄂蘭兵工廠製造,出口到國外。然後所有收回的資金都回到鄂蘭兵工廠中,進行下一輪的生產,一年內回收資本,五年內賺進了兩百億的淨收入。我一毛錢都沒有拿,也沒有打算拿,妳沒有想過我為什麼不用考慮洗錢嗎?因為根本沒有必要,我只要用愛國捐獻的名義讓資金回到兵工廠就行了。要是能正規化,規模擴大,速度還可以更快!」

  「唯一的限制,只有國家安全這四個字。但我絕不是為了金錢而陷整個國家於危險中,單純只是我不像某些人一樣窩囊,就連四十年前的設計都拒絕放手。」

  「只要再給我兩年就好。再兩年,我會拿著我作出來的成績說服皇帝,讓他承認這個做法,然後這個國家才有那一點機會重新站起。幫助我,洛芙格恩,妳應該也很嚮往吧,那個書上記載著的光榮時代。平民過著富足的生活,貴族慷慨的施捨,騎士們站在國家的第一線保護人民,整個國家在皇帝公正的帶領下繁榮!悲哀啊!要毀滅這一切,只要錢一個字便足夠!」

  哈根說到激動處,忍不住用力敲了牆壁。


  「洛芙格恩,在斯卡拉特仁山聽了妳的理念後,我覺得妳說得很有道理。這個國家未來還需要妳這樣的人,今天流的血已經夠多了,我不希望妳在這裡死去。所以投降吧,現在還有機會。」

  「……你的想法我明白了。」

  在漫長的沉默後,桑妮亞終於開口。


  「我承認你有你的理念,哈根公爵。也許你真的是為了國家在行動,也許你的行動真的會成功。

  但我必須拒絕。」

  「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呢。如果你在昨天跟我講這些,我會追隨你嗎?不會。如果你在殺死那魯前跟我講這些?不會。如果你在我剛開始調查的時候找我解釋?大概不會。如果你在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找我合作……也許我就會同意吧。」

  「我不明白,這其中有什麼差別?」

  「這是一個罪犯的求情以及一個朋友來找我幹壞事之間的差別。你有罪,如果你真的想找我合作的話,那你就說服法官讓你無罪釋放之後,再來找我吧!」

  「……不愧是絕不妥協的洛芙格恩啊。可惜了。」

  哈根的語氣帶著遺憾,但是也就那一瞬間。


  「那麼,就接受妳自己選擇的結果吧。動手!」

  嘶嘶嘶嘶,哈根下令之後,資料室的桑妮亞等人立刻聽到了門外傳來氣體洩漏的聲音。很快的,紫色的煙霧就隨著不自然的風飄了進來。

  「該死!」

  就算哈根丟手榴彈進來,摩林也能把它扔回去。但是如果是空氣的話,就真的什麼事都辦不到了。他們沒有防毒面具,只能以各自的外套摀住口鼻,祈禱敬一的咒術能多少發揮效用。敵人就要來了,敵人就要來了,他們在模糊的意識中繃緊精神,準備在門口一有動靜的時候就扣板機。

  不過敵人沒有來,來的是別的東西。


  「司令,不好了,外面──!」

  槍聲打斷了傳令兵的叫喊,讓專心在資料室上的士兵們全部轉頭。不過光是這樣就已經晚了,兩隻五人隊伍分散在窗外,他們戴著塗裝過的全臉面罩,宛如戲曲中的魔鬼,讓人無法錯認。

  「肅清隊……!」

  這一幕只在他們眼前出現不到一秒,炫目的閃光就讓他們閉起眼睛,接著只剩槍聲。所有人在這個場地根本不熟的地方試圖找掩護,還有一部分拿著手上的步槍就對著窗外掃射。不過對於熟練的肅清隊員來說,他們就只是會動的活靶子,兩方面的夾擊在短短幾秒內殺掉了二十二人,哈根的人馬才穩住陣腳。


  「對方只有十個人,我們有火力優勢,壓制他們!沃倫,你們出去想辦法把他們幹掉!」

  哈根親自發號司令,試圖取回戰場的主導權。然而碰的一聲。大樓崩塌般的巨響並不只是形容詞,他們頭上的天花板如字面上的應聲崩落,讓他們再次陷入混亂。

  兩個人當場被壓死,隨後五名肅清隊員從大洞中跳下,由維克多親自帶頭,手上的霰彈槍連發。超高火力讓被擊中的士兵不只屍體,連靠著的掩護也一起被炸飛。五發霰彈在三秒鐘內打完,隨後他們用最精簡的動作將槍甩到肩上,抽出胸前手槍迎戰哈根的六名殺手。


  進攻還沒結束,在所有人試圖對抗這些從天而降的不速之客時,調查隊辦公室的一整面牆被炸開了。十二人手持突擊步槍,成縱隊殺進室內,他們沒有做多餘的開火,而是兩兩一組,以最快的速度衝進敵陣散開,將哈根部隊的陣型打亂。到處都是敵人,士兵們難以判斷到底要往哪個方向找掩護,而就定位的肅清隊則是在他們仍然疑惑的時刻,鎖定自己的目標各自開火。

  「了不起!肅清隊名不虛傳!」

  刀光一閃,一名深入敵陣的肅清隊員人頭落地。哈根親自上陣,手上的軍刀染血。狂風隨著刀鋒呼嘯,捲起四散的紙張,化為利刃刺穿肅清隊員的防彈背心,隨後哈根奮勇一躍,再殺一人。


  「但我可沒老到坐以待斃啊!放馬過來,路德斯通!」

  「如你所願!」

  維克多把小刀插進纏鬥中的殺手喉嚨中,扭斷他的頸子,把屍體甩開之後,正面面對哈根。雙方同時發動攻擊,哈根以自己的能力掀起紙片的風暴,而維克多以同樣的速度舉槍,把彈匣內剩下的五顆子彈打完。

  手槍子彈貫穿了哈根的右肩,而紙張利刃擦過維克多的脖子,差半公分就是動脈大出血。雙方的損傷都在計算之內,維克多把手槍扔掉,在無數的紙張迎面而來之前右腳一鉤,把腳邊的鐵桌板踢起來當盾牌,紙張刺進鐵板的聲音簡直可比機關槍。

  哈根也不是光站在原地,不動就死,這是近身戰鬥的鐵則。他讓周圍的狂風將自己往前帶,看著維克多的腳步,一刀往他下盤掃去。

  轟,裝填完畢的霰彈槍再次噴火,貫穿了達成使命的鐵桌板。可惜哈根對於這種看不見對手在幹嘛的狀況早有警覺心,第一時間以翻滾閃避。這不單純是閃躲,他還往前翻滾,一口氣把兩人的距離拉近劍圍內。凌厲的一擊順著旋轉的勢頭,由上而下,往維克多的腦門而去。

  維克多急忙以手中唯一的武器招架,要不是肅清隊的霰彈槍有考量到近身戰鬥的可能性而特別強化過,他就連人帶槍被劈成兩半了也說不定。一刀一槍在半空中擦出火花,維克多右腳猛踢,試圖再拉開距離。不過這種常套手段哈根見多了,刀身一滑,躲開踢擊的同時往他腦門削去。


  「嘖!」

  閃無可閃,維克多在絕境選擇了更進一步的戰法。他正面迎向刀鋒,用槍托往哈根右肩的傷口打去。疼痛讓刀鋒在最後一刻偏移了,將面具切開,在他額頭畫出見骨的長長傷口──見骨,但不致命,比起維克多,現在哈根的破綻才是最危險的。

  維克多沒有放過這個機會,槍托一轉正中哈根下巴,再反手使力打在哈根臉上;哈根試圖穩住腳步反擊,心急的態度卻被維克多看穿;維克多右腳一掃,踢得哈根腳步不穩;最後他趁著這個空隙再次高舉霰彈槍,槍托正面砸在哈根的腦門上。

  哈根終於倒地,維克多將他手上的軍刀一腳踢開,用槍口抵著他,朝四周發號司令。


  「所有人放下武器投降!放下武器投降!哈根已經被我們制伏了,再抵抗也沒有意義!你們有五秒鐘的時間,其餘殺無赦!」

  帶有威嚴的嗓音傳遍了整個辦公室。哈根的部下發現他被踩在維克多的腳下,知道大勢已去,紛紛聽話丟下武器,周圍的肅清隊員就將他們一個個綁起來。

  而同時,維克多也想起還有人困守在資料室內,遭受毒氣的侵蝕。

  「洛芙格恩!洛芙格恩妳沒事吧!海勒你幫我進去看一下!」

  「不用,還活著。」

  桑妮亞依然用衣服摀著口鼻,被奧羅夫攙扶著從資料室裡面出來。她的腳步蹣跚,意識矇矓,不過她依然往維克多的方向走。


  「萬分感謝,路德斯通侯爵。要不是你來幫忙,我們恐怕會死在這裡。」

  「小事一樁,哈根就讓給妳了。」

  「謝謝。」

  維克多從哈根的身上移開腳步,而桑妮亞則是在哈根的面前蹲下。


  「桑德.哈根……以盜賣軍火、謀殺和叛國的罪名,你被逮捕了。」

  她將手銬銬在他手上,然後失去意識。




//

  桑妮亞睜開眼睛,從睡夢中驚醒。

  「現在幾點,這裡是哪裡?」

  「這裡是醫院,妳躺了四個小時。」

  回答她的是身邊的瓦列斯,桑妮亞往他說話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旁邊幾張病床上躺著的夥伴們。


  「大家的傷勢如何?」

  「沒有大礙。原本是要躺更久的,不過拜我師父所賜,我對中毒稍微也有點辦法,就用魔法幫你們中和了一下。現在傷最重的是整隻手被打穿的道大,然後就是……諾拉死了。」

  「……」

  桑妮亞沉重的點了點頭。


  「你們的人呢?我記得他們收到平民的求助,就去支援他們。」

  「戰鬥告一段落,他們兩個在這接受治療,順便休息,因為本部現在幾乎不能住人了。」

  瓦列斯指著更遠的幾張床上,正在爆睡的沃戈因和路普,他們手腳有幾處輕傷,不過沒有大礙。來這邊主要是睡覺。


  「其他人嘛,沒事──至少我們的人沒事,平民的情況比你們慘烈得多。死了三四百人,受傷超過兩千,燒了兩百多棟房子。靜他們現在正在幫忙善後,雖然實際上幫不上多少忙,政府方面也不打算有多少作為的樣子。」

  「啊……我能想像。恐怕是覺得有那個錢不如去開逮到哈根的慶功宴吧,和哈根走得近的則是保存資本準備跑路。」

  桑妮亞摀住自己的臉。


  「我會想辦法籌點錢,不過大概只是杯水車薪。」

  「我跟妳說這個倒不是要妳吐錢出來,只是讓妳了解狀況而已。然後就是天色快晚了,接下來打算怎麼做?住處啊哈根的後續啊,各式各樣的事。」

  「哈根人呢?」

  「被那個叫維克多的帶走了,關在肅清隊專用的看守所,他說他會確保他的安全,聽起來像是真的。」

  「好,我來處理,交給我吧。」

  桑妮亞爬下床,扭動四肢,確定身體沒有大礙,瓦列斯就從旁邊把她換下來的軍服找給她穿。之後瓦列斯把爆睡到一半的沃戈因叫起來,要她幫忙和其他調查隊員傳話說他們先回本部。


  從醫院到調查隊本部只有十幾分鐘的路程,才沒走幾步,就能遠遠看見剩下一堆廢墟的建築。

  「啊,瓦列斯。」

  坐在廢墟裡的莉迪亞看到瓦列斯走過來,大動作的揮手,跳下斷牆跑過來。她從中午開始就在這裡看守,以免貴重的資料被洗劫。和她在一起的還有幾個維克多留下來的肅清隊員,雖然脫了面具聊天,不過看他們的站姿和位置,那是確保能夠全方位監視的隊形。


  「桑妮亞妳也沒事?」

  「嗯,托你們的福。我來把能用的東西找出來吧,這裡變成這個樣子,我看一時半刻沒辦法重建了。那麼就得把所有的證物和文件轉移到安全的地方,我需要人手和一個能安心辦事的地點──也許該通知下宰相,和他討論這件事。」

  「我已經來啦。」

  亞勒克西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他身後一台高級轎車,左右還有兩名護衛。


  「真是的,一般來說起床了不是應該先和上司報告嗎?幸好醫院的護士精明,有聯絡我,不然我還得待在皇宮擔心呢。」

  「宰相大人。」

  桑妮亞行了個標準的軍禮,亞勒克西則是揮揮手要她不用客氣。


  「狀況如何,你剛剛說要找個暫住的地方?」

  「是,我希望能至少確保所有隊員的住處、至少兩張辦公桌、還有一個安全的檔案室。」

  「嗯。前兩者好辦,最後一個就看妳安全的標準是什麼了,皇宮裡面如何。」

  「皇宮?住皇宮嗎?」

  「是啊,和陛下一家一起住,很刺激的喔。」

  「啊~~」

  桑妮亞發著尷尬的聲音把頭往旁邊轉,主要是霍爾瓦斯特和霍爾瓦斯特的緣故。


  「不不,這慘狀不就是那個白癡王子搞出來的嗎?事到如今還說一起住根本就是自己給人家暗算吧。」

  莉迪亞不客氣地拒絕了,還順手爆了雷。


  「欸?」

  「妳是說霍爾瓦斯特王子?」

  「啥,瓦列斯沒說?」

  「我沒說。」

  莉迪亞往瓦列斯看去,而瓦列斯雙手一攤。在回來的路上瓦列斯已經把從旁白那得知的消息都跟莉迪亞說了,其他人則是因為故事太長所以沒有一個個講。


  「啊,總之我說吧。就是那個白癡王子抓了幫忙監視哈根的安全屋的平民,拷問殺害,然後把消息洩漏給哈根,哈根才知道他的交易被你們發現的。」

  「那個混帳……!」

  「實在是學不乖啊,王子殿下。」

  桑妮亞握緊拳頭,就連對皇族抱有基本敬意的她也忍不住罵髒話;而亞勒克西則是一臉頭痛。


  「我會再跟陛下報告這件事。」

  「嗯,那倒是不用。」

  「不用,是指?」

  亞勒克西訝異地看著瓦列斯。


  「反正皇帝也沒打算真的管他兒子,報告了又如何?跟我們做做樣子要我們原諒他嗎?」

  「……」

  「姑且,他這次做的也就是把情報洩漏出去,計畫的是哈根、下手也的是哈根,所以錯可以算在哈根頭上。不過不過麻煩你幫我跟他傳達,要是再來一次他就死定了,字面上的。」

  「您這是──」

  「我這是在威脅史威諾丹的皇室繼承人。」

  「──我明白了。」

  「好啦,瓦列斯,別生氣別生氣。還是把事情放在眼前吧,住處,怎麼辦?」

  「是啊,住處。」

  莉迪亞把肅殺的氣氛打破,讓三人又回到思考中。


  「嗯,如果皇宮不行的話。有像樣保全的就只剩軍營了。」

  「不然我再拜託一次路德斯通侯爵?我想他應該願意幫忙吧,應該,嗯……」

  「我也覺得他願意幫忙,不過幫這麼多忙,大概會從另一個方面有殺身之禍,我是說只有妳。」

  亞勒克西打趣的說。


  「您、您在說什麼呢我完全聽不懂。」

  「路德斯通是很搶手的。」

  「不懂呢不懂。」

  桑妮亞紅著臉搖頭,看他這個樣子,瓦列斯的心情也輕鬆了點。


  「不過玩笑話不提,不拜託路德斯通就得拜託陸軍,現在實在不算是個好時間點拜託陸軍。還是跟路德斯通交涉一下吧,如果妳怕惹出另外的麻煩,我來也可以。」

  「不,我自己來就好了。那宰相大人,搬運的人手可以請你幫我找嗎?我大概需要六到八個能夠細心回收物品的人,兩輛卡車和司機,以及防止碰撞的容器。」

  「嗯,這沒問題,我回去就幫妳調人。」

  亞勒克西準備回皇宮,不過最後看了這廢墟一眼。


  「動作得快了,洛芙格恩。哈根還沒有正式被起訴,現在處於失蹤的狀態。和他親近的人開始不安了,時間拖越久,不確定性就越高。我想在事情有變之前解決這件事。」

  「是,到了禁軍兵營之後我立刻著手。」

  「就交給妳了喔。」

  亞勒克西揮手離開,留下桑妮亞等人收拾殘局。資料室沒有被戰鬥波及太多,大部分的證據都還保存完好;辦公室的部分就狼狽了,四處散落的文件殘破不堪,就算還完整也沾滿了灰塵、泥土和血跡,還有被哈根拿來當武器插到屍體裡面的。看來這次就算能夠成功起訴哈根,接下來也會有好一段時間很難辦案。

  沒過半個小時,去幫忙平民的靜等人也回來了,加入收拾的行列。他們也累了,一路上話沒有太多,只有稍微說明一下平民那邊的狀況。

  聽靜的說法,狀態不太樂觀,但是就憑他們幾個也幫不上太多忙,雖然他們戰鬥力高強,在救災上,能辦到的事和一個普通人沒有差多少。互助會正在最大限度發揮自己的功能,但是由於他們本來就是攻擊的目標,他們也損失了不少物資,有不少人今天要在寒風中渡過。


  又過了半個小時,宰相調派的人手也來了。他們把搶救回來的資料全部裝箱,放上卡車,送往維克多所在的禁軍軍營。維克多在聽到桑妮亞需要幫助之後爽快的就答應了,清了一個軍械庫和一層樓的寢室給他們用,又在不久後把醫院休養的其他人也接過來。

  在桑妮亞的要求下,維克多帶他們去看了諾拉的遺體。五名調查隊員各自在遺體旁默哀了一段時間,才將遺體在放回去冷凍。等到之後調查完畢,諾拉的遺體才會火化交由家人帶回。

  之後就是一連串的文件作業了,諾拉的死亡似乎更加堅定了他們的決心,調查隊的人們以最快的動作進行手續,而且看這個勢頭,似乎打算通霄把事情辦完的樣子。

  而世界之敵在這之中幫不上什麼忙,只好在寢室裡待著。瓦列斯和莉迪亞自然成為視線的焦點,每個人都對他們的旅程相當好奇。不管是找古斯塔夫或是兩個人在獨自旅行中有沒有什麼進展都是。


  「那瓦列斯,你走這麼一趟,有什麼收穫?」

  「……我們和王子說到話了,不過沒見到面。」

  瓦列斯偷偷對強調最後兩個字的靜比了個中指。


  「真的嗎?他跑了!?」

  「對。嘛,事情聽起來有點複雜,所以我本來想等明天大家心情平復了一點,再提出來講的……」

  瓦列斯看了看周圍,大概是慘劇看多了吧,他們看起來已經差不多回復到平常狀態了。


  「看來你們沒有特別震撼,那就來聽聽我這邊的經過吧──」

  瓦列斯把他和莉迪亞的旅程描述了一遍,當然跳過了途中兩人遊山玩水的部分。而靜他們聽完瓦列斯的描述,紛紛思考起來這代表什麼。


  「讓我整理一下:王子不願意見我們,也不願意找我們談;王子在被你們找到的時候忙著把什麼東西撤走,但是不知道是什麼;互助會的核心幹部知道他在幹什麼,但是其實不太同意。」

  盧梅娜稍微釐清了現況。


  「嗯,那有可能是什麼?一個有用的手段,但是朋友們不會樂見的。」

  「至少不會是什麼把皇室殺光自己繼承皇位這種事,我看他們超樂見。」

  「確實不像,不過至少會伴隨相當的危險性。他那群朋友聽起來,和我們差不多了解王子對吧。至少他是碎片,還有身為碎片的能力,他們都很清楚。那我們也不能就說放心讓王子去做了。」

  「嗯,然後為了搞清楚到底是什麼計畫,我還得再去找一次阿罕德。」

  「可是王子叫我們趕快回去也是挺讓人在意的。」

  靜叉著手說。


  「現在把哈根解決了,我們也許也該考慮宰相和皇帝真正的企圖也說不定。王子是說我們被利用了對吧,連交易本身都是利用的一部分。交易的內容確實是,我幫他們解決哈根,而作為回報,我們可以在神器的地點派遣駐軍,用以保證史威諾丹會協助處理神器?」

  「這有什麼好利用的?」

  摩林完全不理解,只好看向自己隊上的智力擔當。


  「呃嗯……要說利用的話就是,看起來對我們有利的條件,其實是對他們有利的條件?也就是說,他們希望我們駐軍?」

  娜莎洛娃也不是很確定,不過這說法倒是讓瓦列斯想到了一點。


  「不只是希望我們駐軍,而是希望諾夫卡駐軍。還記得當初交易的時候我們隨口說說讓我們自己的部隊來駐紮嗎?宰相很快就面有難色,雖然當時沒有個結論,不過也許可以針對這點多戳他幾下。」

  「想要諾夫卡駐軍在自己國內?怎麼聞起來像戰爭的味道……」

  娜莎洛娃有點擔心了。這種例子歷史上見多了,製造駐軍和當地居民的衝突,散步一些陰謀論的謠言,不滿升高之後隨便找個理由就能開戰。雖然她不覺得史威諾丹現在開戰會有什麼好處,不過也不能就此輕忽。


  「那你打算怎麼做?」

  「要看跟宰相的交涉進行的怎麼樣了。總之明天……我看就先忙宰相這邊的事吧。要是馬上就跑去互助會那邊搞不好還會讓人懷疑。要是宰相跟著我們找到互助會這個組織,別說救災了,被抄家都有可能。」

  「那我們可以不去互助會就待在這裡嗎?宰相問起來就說我們在這休息就是了。」

  摩林很明顯不想參與這種充滿陰謀詭計的交涉。


  「不行,要習慣。」

  「有娜莎洛娃就好了吧。」

  「要習慣。」

  但是被靜否決了,最後,他們還是決定明天全部前往皇宮。



  不過,他們心中所預想的事情都沒有發生。


//


  「啊,抱歉。現在局勢有點混亂,可以請你們先等一下嗎?我們還忙著處理後事。」


  隔天,亞勒克西只丟給他們這句話,人就不見蹤影了。他們幾個人就被這樣晾在宰相辦公室裡,看著那些官員急敗壞地衝進來,看亞勒克西不在,再衝出去。這樣的事情重複了大概有十五次,終於在第十六次亞勒克西自己本人衝進來的時候,他們問了問自己能不能在皇宮中到處晃晃看看情況。

  亞勒克西爽快地就答應了。世界之敵就分頭行動,摩林、敬一、道大、郭聖德和盧梅娜對這種場合特別沒有興趣,所以先回禁軍軍營去了,說是要開始談交易再打電話叫他們過來。而剩下的人則是幾個人一組,在皇宮裡面閒逛,感受不穩的氣氛。

  整個皇宮陷入了爆炸前的極限狀態,人們的交談從簡短急促慢慢上升,每個人的語氣越來越強烈、用詞也越來越尖銳、只差沒有大吼了。每個角落都有人在交談,還有人認出了瓦列斯他們,知道他們就是協助桑妮亞的傢伙們,纏著他們想多問一點細節也好,盡可能準備面對即將到來到風暴。

  這是完全沒有前兆的宮廷鬥爭,而且還是不分敵我的全體亂鬥。哈根的失勢讓皇宮的權力平衡完全崩壞,原本在他傘下的大小貴族尋找新的盟友,力求生存;而其他的派系不是忙著搶人,忙著把自己的死對頭踹下去。從早上九點到中午十二點,皇宮中的貴族幾乎增加了兩倍,還有人從自己的領地趕過來,就怕被拋下。

  中午十二點,桑妮亞的起訴書送出,整件事開誠布公,讓事情再度加速。以哈根為首,整個陸軍派系被亞勒克西連根拔起,從陸軍司令、各大集團軍司令到各陸軍基地司令和他們的參謀幾乎全部被換掉,鄂蘭兵工廠內部也被拔掉不少人,還順手拔了幾個外交部的,理由是亂發簽證。

  拔人簡單,問題是誰來接這幾十個空出來的大位,還沒有決定。而根據瓦列斯看他發表時的理解,亞勒克西是故意這麼做的,而他很滿意他得到的反應。沒有人不想要這些位子,而空出來的是陸軍的位子,需要軍事經驗這個條件讓事件再複雜化了一層。風向轉了幾圈轉到不知道往哪邊吹,本來沒人想理的小貴族也可能瞬間變成炙手可熱的紅人。各大派系趕著以最快的速度排出自己的名單,趕著去跟皇帝跪,先搶先贏。

  約爾皇帝等的就是這一刻,他以適任和能力為名義,威脅和利誘齊下,將各大派系穩穩佔據的地盤硬生生打出幾個洞來,安插自己的人馬。從今以後,沒有貴族能夠在約爾面前繼續睜眼說瞎話。這才是真正的宮廷鬥爭,這才是身為皇帝的手段,看得旁邊罰站中的霍爾瓦斯特都懷疑自己的人生了,當皇儲十幾年一點皮毛都沒有學到。

  事情也不全然順利,下午三點,意外的消息傳來。哈根做出了垂死掙扎,就算在獄中,他也沒有放棄。反擊十分單純,他的心腹們把事先準備好的錄音帶,在全史威諾丹的各個軍營撥放,錄音帶裡面紀錄的是他向桑妮亞所說的那些──販賣軍火的原由。

  這一來回又產生了巨大的漣漪。本來對哈根的行為感到不解與憤怒的官兵們轉為諒解與同情,雖然盜賣軍火仍然不是什麼令人贊同的做法,至少哈根對他們的好得以留在他們心底。

  這給亞勒克西造成了相當大的困擾。對於陸軍而言,新任軍官到部,最重要的是樹立威信。而樹立威信的難度直接關聯於前任長官的好壞,對於陸軍來說哈根可是極得人心的好長官,所以要用盜賣軍火的名義逮捕哈根,就是為了讓接任的難度降到最低。

  而現在哈根來這麼一下,讓難度直接三級跳,亞勒克西屬意的人選也要重新考慮。不能單純以政治考量,隨便插幾個聽話的草包上去;陸軍的指揮鏈也要花上好一段時間才能像先前那麼靈活。不過至少迴避了直接叛亂的可能性,是還可以接受的結果。

  不過這些事情其實和瓦列斯等人沒有關係,他們只是在旁邊看戲的。而亞勒克西太忙了,根本沒有空和他們談交易的事情,時間就到了晚上。這樣看起來要談正事還要等上一陣子,亞勒克西只好愧疚地把他們留下來吃晚餐。


  「啊,抱歉了,世界之敵。狀況實在很緊急,排不出什麼時間和你們好好談談。」

  「真的……」

  特殊調查隊的人也在,他們看起來也快累死了。五個人做了一整天的報告,講話講到喉嚨都啞了,亨德列克一上桌就瘋狂用葡萄酒潤喉,不過除了很快就醉了以外沒什麼用。


  「桑妮亞你們有什麼要談的嗎?」

  「很多啊,昨天逮捕哈根之後一直都沒空好好聊聊,受你們幫助,連個像樣的道謝都沒有。」

  桑妮亞用沙啞的聲音說。


  「啊哈哈,也不用急啦,我們也不是說啊事情辦完了就馬上回家了,還會再待一下子。」

  「喔,是嗎?那就好。作為朋友我倒是有不少想地方帶你們去觀光的呢。」

  「那就等妳帶啦。」

  靜和桑妮亞敲了一下拳頭。


  「悅弗農宰相那邊呢?我們看了一整天,看來這個祭典還沒有要結束的樣子啊。」

  「妳說得對。雖然不好意思,恐怕連明後天都沒有和你們好好談的空檔了。」

  亞勒克西疲憊地享用盤中的美食。


  「雖然這麼說有點不好意思,不過你們這幾天就先放鬆一下吧。等我三天,三天後情勢應該就沉靜下來了。這段時間,你們就當作渡假吧,要在皇宮作客也可以,要在首都內觀光也可以,我還可以給你們派個嚮導。」

  「嗯……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不過嚮導就不用了。」

  雖然在這裡看宮廷鬥爭也很新鮮,不過那對他們來說畢竟沒什麼意義。瓦列斯和靜對看了一眼,立刻就同意這個決定。


  「這樣嗎?那我們就三天後再見吧,時間確定了我再連絡你們,你們現在都住禁軍的軍營對吧。這次他們立了大功,簡直被捧成神了,雖然說本來也差不多。」

  「欸,那那個呢?那個呢?」

  靜忽然好奇起來,指著桑妮亞拚命問。亞勒克西馬上聽懂她在說什麼,跟著轉換成八卦模式。


  「喔,那個啊,今天可精彩了。洛芙格恩和路德斯通在移交哈根的時候,好幾個人在旁邊咬手帕。」

  「喔喔……」

  「不是那個樣子!」

  桑妮亞臉紅起來反駁,場面一口氣輕鬆起來,他們的晚餐就在這種愉快的氣氛中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