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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16372 字
更新於: 2020-04-19


  今天一大早起,桑妮亞就和自己的隊員來到皇宮,辦一大堆調查伊諾曼奇陸軍基地的申請手續。亞勒克西宰相在聽了他們的報告之後也全力支援,他們才好不容易在一天內完成手續。


  不過就在他們帶著許可書準備回本部的時候,他們再次被亞勒克西叫住。

  「洛芙格恩,有緊急狀況。」

  「宰相?」

  「來我辦公室一下。全部都來,我收到最新消息。」

  說完,亞勒克西頭也不回的走去。疑惑的調查隊員們互相看了一下,跟著往他們辦公室前進。

  亞勒克西的辦公室一個人都沒有,確定所有人都進來之後,他把門鎖了,小心翼翼的從口袋中拿出一捲錄音帶。


  「我剛剛收到監視哈根的竊聽紀錄,裡面有些東西值得你們聽聽。」

  「……」

  桑妮亞吞了口口水,點頭。亞勒克西就將錄音帶放進桌上的收音機,播放。

  「這是哈根的電話竊聽,對象是伊諾曼奇陸軍基地指揮官,佩特里.薩羅能。」

  『喂你好?伊諾曼奇指揮官。』

  『薩羅能,是我哈根。』

  『司令閣下!』

  薩羅能倒抽了一口氣。


  『有什麼事嗎?閣下?這裡沒有什麼特別需要您關注的意外。』

  『如果沒有我會打電話給你嗎?鷹之眼盯上你了,他們知道我們的計畫,明天就會前去搜查。』

  『明天!?但是現在……』

  『啊,我知道。時機太不巧了,也沒有處理的時間,所以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可沒有做什麼虧心事喔。」』

  薩羅能的語氣表明了他不要背黑鍋。


  『哈哈哈,你跟我這麼久了,我是那種長官嗎?我要採取一些別的手段──』

  哈根停頓了一下。


  『佩特里.薩羅能,你也太粗心了,上次交給你的公文竟然就放在我這裡。』

  『……抱歉,長官?是什麼樣的公文?』

  『這還用說嗎?上次要你拿舊兵器進行演習的公文啊,不是要你比較新舊行兵器的差異?』

  『……啊,啊啊!我真的忘了,非常抱歉,長官!這樣該怎麼辦才好?』

  『你明天搭直升機趕過來吧,我直接把東西還你。姑且,這件事算是有點違規,所以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進行。到郊外找我吧,卡爾瑪西北方的斯卡拉特仁山,那個可以眺望卡爾瑪的老地方。』

  『了解,謝謝長官!』

  『哪裡,我會盡可能幫你。不過要是出更大簍子我可沒辦法囉?』

  『是的。』

  錄音就到這裡結束。亞勒克西小心的將錄音帶保管起來,然後看往思考中的調查隊等人。


  「你們覺得怎麼樣?」

  「……來這招的話,不太妙。」

  桑妮亞很快就理解了哈根的企圖。


  「要是他真的成功,薩羅能就有理由持有那些不存在的舊軍火了。而沒在帳上的事情也可以簡單用機密兩個字來打發過去。就算我們查到東西也沒有用,但是他要發一份過去的公文……好吧以哈根公爵的權力也許辦得到。而這種事就跟竄改歷史一樣,要是做的完美還帶證人,根本無從反駁。」

  「不,能這樣做就太作弊了吧。不能從其他根據看出那分公文是假的嗎?發文方也要歸檔才對?」


  沃戈因不太能接受這種事,至於道大當軍人當久了,接受度比較高:

  「軍隊嘛。搓起事情來比較簡單,重點是我們能怎麼做?對方在還沒曝光之前就開始搓,這樣下去贏面不大喔。」

  「是啊。剩下的手段就只有直接逮到對方交易的瞬間,或著是……不讓公文交到對方手上,吧。姑且在薩羅能沒有拿到公文的狀況下,我們還是能逮他。之後不管哈根說什麼忘了都沒有用。」

  「那我們跟蹤哈根就可以了吧。」

  安德斯靈光一閃。


  「哈根都說了他們要碰面的地點,我們不是有個會隱身的人嗎?如果我們能在哈根遞交公文的那一瞬間逮人,還可以說是人贓俱獲。雖然我對法條不熟,不過我記得可以直接押了他們吧,連搜查伊諾曼奇的功夫都省了。」

  「……行得通嗎?」

  桑妮亞的這句話不是問安德斯,而是問葬聖隊的兩人。


  「就我們的認知,應該是行得通。」

  「只是現在郭聖德在保護那魯,要把他調過來,保護就變得……沒那麼隱密。」

  「一天而已,要那魯請個假在家裡待著吧。你們還有三個人待命對吧,以防萬一,讓他們全部去保護那魯好了?」

  「我晚點跟他們講。」

  「好,那我們這邊。諾拉,妳把公文帶去伊諾曼奇,和奧羅夫他們會合,照舊行動。我們留下來的人跟蹤哈根逮人,明天就讓他死。宰相大人,這個計畫沒問題吧?」

  「嗯。我期待你們的表現。」

  這麼說,亞勒克西還是不自主的緊張起來。能想的計策已經全部想完了,接下來只能臨機應變。


  很快的就到了行動的時候。


//


  隔天早上,由於昨天的竊聽沒有聽到時間,調查隊一行人只能一大清早起就來斯卡拉特仁山上站崗。說是山不過沒有很高,也不過就是個六百公尺而已,一行六個人在山頂找了個位置俯瞰周圍區域,桑妮亞、羅伯特、安德斯、郭聖德、道大、沃戈因,每個人都拿著望遠鏡,忍受寒風吹拂,顧著不同的方向。

  「啊,好像來了。」


  雖然他們這麼辛苦,不過提醒他們的不是望遠鏡,而是直升機機翼的迴旋聲。薩羅能真的搭著直升機,從東北方一路飛來,而且直接降落在山腳下。桑妮亞本來以為他會至少挑個隱密的地方先下直升機再走過來的,看來對方沒有精明到會考慮這麼多。

  調查隊立刻開始行動,郭聖德發動神隱,他們一路從山上往下衝,差點和薩羅能擦身而過。薩羅能帶了兩個保鑣,看裝扮都是士兵,慢慢沿著山間小路往上走。調查隊就跟在他後面,一路來到了一個靠近山頂的懸崖處。從遠方可以看見卡爾瑪以及高聳的皇宮,想必這就是哈根所說的地點。

  還沒有看到哈根的人影,薩羅能就先坐在一塊石頭上等待。只看他不停搓手,一半是為了緊張,另一半是為了寒冷。隨著時間過去,他也不禁懷疑會不會哈根最後還是決定把他當成棄子了,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不過,他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哈根在早上十一點左右的時候出現,還帶著六名左右的保鑣。哈根很快就看到薩羅能,露出客套的笑容打起招呼。

  「啊,你來了啊。」

  「哈根公爵。」

  薩羅能也笑著臉迎上去,安德斯不安的碎動起來,而桑妮亞按住他的肩膀,要他再等一下,等到關鍵時刻。在神隱中的六人各自準備好自己的武器,他們可不覺得事情會和平收場。


  「最近過得好嗎?」

  「很好,托福、托福。那個,哈根公爵……」

  哈根還有心情寒暄,不過薩羅能很明顯就不是這樣了,但身為下位,他又不能明著催對方,形成尷尬的情況。


  「哈哈哈,別緊張,別緊張,文件對吧。」

  哈根看了他的樣子也不責備,從懷中拿出一份文件。

  「來,拿去,這就交給你了。」

  「現在,不準動!」

  時機已到,調查隊解除郭聖德的神隱,以手槍對準哈根。而哈根的保鑣也立刻反應過來,舉槍威嚇。雙方形成對峙的場面,哈根方的人手較多,但論戰力,調查隊這邊的總體戰力較高。


  「不要衝動。」

  哈根舉起沒有拿文件的那隻手,阻止自己的保鑣。

  「你們是鷹之眼吧?在這有何貴幹?我想我和我老朋友的會面,應該沒有什麼好被拿槍指著的事。」

  「你涉嫌偽造文書,把手上的那個文件交給我。」

  「這個嗎?」

  哈根看了看手上的文件,停頓了一下。


  「在交出去之前,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想問妳。」

  「……不要耍小動作。」

  「我看過妳的經歷了,在鷹之眼任職六年,一百多個案件、三百多名貴族,妳自己也遭遇了二十幾次生死關頭。很了不起的成績,但也很拚命。

  為什麼妳這麼執著?妳所調查的不過就是貴族們的貪汙嗎?全世界的統治階級有誰不做的?為什麼拚命到這個程度?」

  「為什麼?你說,為什麼?」

  桑妮亞聽了這個問題,握緊手槍,像是有血海深仇一樣的瞪視對方。


  「因為你們殺人。」

  「……殺人?」

  「你們殺人!貪汙就是殺人!

  這個國家的人民,在你們制定的體制之中生活。為了微薄的薪水,燃燒人生。一天十二小時三十元的薪水!一年一萬元,五十年份的人生,五十萬!而你們卻將人民燃燒生命,創造出來的價值吞為私用?一百五十億,三萬個人生份量的光陰,本應拿來讓國家變得更好,卻在你們的貪污中被虛耗。要是這不能稱為殺人,什麼才能稱為殺人!」

  桑妮亞激動的怒吼,哈根則是抿緊嘴唇,要不是他現在是這個立場,他會大讚一聲好也說不定。

  「原來如此,我理解了。妳是一個有信念的人物。」

  「……」

  「也因此,雖然身為敵人,我仍然希望妳不要被這個小挫折打倒。」

  哈根將手上的公文遞給桑妮亞,而桑妮亞看了,臉色唰的一聲變白。


  「欸。」

  那是一張白紙。


  「勝負已分,這次是我的勝利。」

  「什麼,怎麼──」

  「妳以為我會沒有想到有人在竊聽我的電話嗎?既然你們在悅弗農的手下做事,監視就只是基本而已。剩下的就是,要怎麼利用這個事實。」

  利用,要怎麼利用,利用這個事實,傳遞出假消息,成功的耍了調查隊一次。哈根以自身作為誘餌,將他們引誘到這個山裡來。



  「調虎離山──目的是那魯嗎!」

  只要那魯手上的證據被消滅,不管伊諾曼奇怎麼被搜索,都沒有用。全部都是屬下的擅自行事。

  「妳答對了,不過太晚了,在我出現在這裡的那一刻,事情就已經結束了。」

  「嘖!」

  桑妮亞轉身,帶著其他五人想趕去救援,不過在那之前。超過二十個人從樹林裡走出來,全副武裝,將他們包圍。


  看到這個場面,哈根很受不了的樣子,往樹林深處喊話:

  「王子……不是說好不要使用暴力嗎?我們已經贏了,就算他們現在趕回去,也只會看到屍體而已。即使知道真相也奈何不了我們,這才是真正的勝利啊。」


  而霍爾瓦斯特像是呼應一樣,從樹木間走了出來:

  「不行,我和這些人吃不完兜著走,不殺他們,難消我心頭之恨。反正你已經贏了吧,接下來,場地也剛好,就輪到我和這些人算總帳吧。」

  說完,他看向桑妮亞等人。


  「給我去死吧。」

  「可惡!」

  二十挺自動步槍一齊開火,但是在子彈抵達之前,六個人同時消失身影。郭聖德的神隱將他們帶到另一個次元,他們無視包圍,趕路下山。

  「消失了?」

  「那就全打!把整個區域炸掉!」

  雖然霍爾瓦斯特只是個草包,但是他找來的人還是菁英,對於會消失的敵人,他們還是有一些心得的。二十餘人裡面的五人催動自己的能力,往地面猛擊。重擊點連成一線,讓懸崖崩裂,就算郭聖德的神隱能夠無視子彈,也無法把消失的立足點生出來。


  「糟糕……!」

  一行人趁著最後的勢頭全力往前跳,試著抓住穩固的地盤。

  但他們失敗了,崩落的速度比他們想像還快。

  他們被捲進山崩之中。




//


  「嗚……」

  桑妮亞恢復意識之後的第一個想法是,痛死人了。雙腳、雙手、肋骨、後頸、腰椎,能斷的骨頭都斷了、能裂的肌肉都裂了,她只是想從平躺的姿勢坐起身,但卻連這都沒辦法,只能平躺著,看著上方的景象。這是個破舊發霉的小木屋,在她身下也不是什麼舒適的床,只是些稻草捆起來,鋪上一層布。


  「啊……」

  沒死,雖然被捲入山崩之中,不過終究是活了下來。桑妮亞努力起身,但是全身的肌肉不聽使喚,最後她能辦到的只有側翻,還把自己朝下的右手壓得痛個半死。

  啪塌一聲,她額頭上的濕毛巾掉到地上,提醒她不單單是活了下來,而是被人救了這個事實。


  (……這裡是哪裡。)

  連發出聲音都很困難,桑妮亞只能看著面前的景象,勉強自己思考。

  (受了重傷,被救到這種地方。是被平民救了嗎?被平民……)

  桑妮亞一股複雜的心情,她知道這個國家的平民怎麼看待貴族的,所以心理除了感激,更多的是羞愧。

  (沒有保護他們,反而被他們救了嗎……)

  她想要握拳,不過手臂因此更痛了,桑妮亞決定不要花費多餘的體力,總之先想辦法從床上坐起來再說。


  她艱苦的挪動雙手撐著床,讓自己的身體坐起。沒有救了他們的人的身影,其他四名夥伴也在同一間房間裡面,不過都還沒醒來,至於地板上唯一一個空稻草堆,大概是郭聖德靠著碎片的體質先醒來留下的。

  窗外的陽光表明現在是白天,而且是接近正午的時刻。從他們摔下來不可能只過了一兩個小時,所以想必至少過了一天。桑妮亞帶著沉重的情緒,爬下床,用盡全力轉開木門,想知道外面的環境。

  一打開門,他就看到郭聖德沒事一樣的坐在外面,和其他三個平民圍著一個鐵鍋吃飯。


  「唷,妳起來啦。」

  「哈,貴族的大小姐起床了啊。」

  前者是郭聖德,後者是不認識的平民。桑妮亞不需要深思就聽得出酸味,但她驚訝的發現,那三個平民對郭聖德似乎沒有這麼不友善。


  「是……受你們所救,非常感謝。」

  「哈,感謝,哈哈。」

  這回答聽起來比較像恥笑,桑妮亞無言以對,只好先向郭聖德發話。


  「郭聖德,你的傷沒有大礙?」

  「嗯,本來就習慣了這種事,反應比較快,傷不大。然後身為碎片,恢復得比較快,如此而已。」

  「喔,大小姐聽得懂這傢伙講的話啊。」

  「呃、嗯。你們,關係很好嗎?」

  一下跟郭聖德講話,一下旁邊的平民又插進話來,讓桑妮亞有點混亂。


  「好嗎?嗯……」

  旁邊三個平民看了一下。

  「這傢伙雖然是個奇怪的傢伙,不過身上沒有貴族味,然後還幫我們劈了柴,又打了兩隻兔子加菜。不是壞人吧,大概,雖然聽不懂他在講什麼。」

  「你都做了什麼啊……」

  「不然光這東西能吃嗎?」

  郭聖德聳聳肩,指著面前那一鍋雜草和麥子混合在一起的東西。


  「城市裡的平民生活已經很糟了,這裡更糟啊。」

  「啊……是。」

  「那,大小姐。這傢伙到底是怎麼樣,難不成是外國人?講的話我們都聽不懂。」

  「是,他是外國人。這次──」

  桑妮亞才想開口,就決定不要把來由搬出來了,那隻會聽起來更做作、更權威。


  「是來史威諾丹觀光的。」

  「哈哈,觀光。最好觀光會帶槍,還捲入山崩,最好是山崩天天有喔。」

  其中一名平民又恥笑了一聲。


  「算了隨便,反正有加菜我滿意。不過只限這傢伙啊,大小姐,無禮態度還請多包容啊。」

  「不,你們對我有恩。說包容就太傲慢了。」

  「哼。算了,不過這傢伙說什麼?」

  「他說你們吃太差他忍不住幫你們加菜。」

  「歡迎來到史威諾丹啦。」

  平民比了個中指,郭聖德沒笑也沒生氣,聳了聳肩。


  「那個,不介意的話我想問一下事情的經過。是你們救了我們對吧?」

  「啊?啊,是啊,沒錯。我們和你們貴族不一樣,沒辦法見死不救。雖然不喜歡你們,不過姑且還是幫你們包紮一下。既然你們醒了,就快點滾回去你們的醫院治療吧,我們可沒什麼像樣的藥。」

  「……那,我們昏迷了多久?還有這裡是哪裡?」

  「啊?我們昨天中午看到山崩,就靠近來看看發生什麼事。然後我們在石頭堆裡面發現你們,就把你們拖到附近我們常用的小屋裡。到今天只過了一天,順帶一提這傢伙昨天晚上就醒了。」

  「我明白了,郭聖德,能幫我看下其他人的狀況嗎?我行動不便。」

  「已經看過了。外傷看起來沒有大礙,內傷不曉得,不過脈搏還在。你的兩個隊員雖然手腳骨折,不過妳的傷比較重。」

  主要是因為神隱的關係,由於郭聖德自己也難以理解的複雜機制,他們會從高處落下摔傷,但落石並不會砸到他們身上,也因此他們免過了被壓成肉醬的命運。


  「那他們什麼時候會醒來?」

  「我也不知道,我又不是醫生。」

  郭聖德無辜的說。


  「現在重要的是接下來的行動吧,還是說妳要先吃飯?」

  他將手中的那碗東西往前遞。

  「呃、不,我才剛清醒,現在胃口……不太好。」

  「隨妳說。」

  郭聖德似乎也了解什麼叫做貴族味了,把自己的午餐拿回去自己吃。


  「那,打算怎麼做?總之先把人抬回去?還是乾脆就這樣順勢利用我們『死掉』的這個事實來調查?既然我們現在是被平民救了,而不是被霍爾瓦斯特王子的軍隊補刀,那他們現在應該認為我們已經死了才對。」

  「死了……」

  死人是可以做很多事的,這是個很誘人的提案。不過一想到自己的隊員還昏迷不醒,桑妮亞決定還是讓他們接受正規治療。只要到了卡爾瑪城內,就算是霍爾瓦斯特也無法輕易出手才對。


  「不,我們回城,現在治療才是當務之急,這樣放下去,也許他們永遠不會醒來也說不定。」

  「妳決定。但是……我們怎麼搬人回去?」

  郭聖德打量了一下桑妮亞,怎麼樣都不像是能扛人的狀態,而他可不是莉迪亞,沒辦法一口氣扛四個。


  「呃……可以請你們幫我把我的同伴搬到指定的地方嗎?我想送他們去醫院。」

  「免談。」

  平民想都不想就拒絕了桑妮亞的請求。


  「我可以給你們酬勞。」

  「錢也只會被領主沒收而已啦,沒用沒用。」

  「那你們要什麼?你們救我們,應該不是為了放我們等死而救我們的吧。不然把我們扔在石堆下就好啦。」

  「我要你們體驗一下我們的生活。」

  「……」

  桑妮亞再次無言以對,平民的話準確命中痛點。


  「──本來是這麼想的。不過看在這個小哥的面子上,我就稍微幫你們一下。」

  「確定?」

  一個平民讓步了,旁邊兩個平民看起來沒那麼同意。


  「唉,沒關係啦。看起來,真正的貴族大人只有三個吧?要是剩下五個都是,我就把他們放著了。但是還有兩個是小哥這種的,還是幫一下吧。」

  「你這麼說,也是啦。」

  不過他們很快就被說服,讓一開始的那個平民繼續開口:

  「妳是打算把其他人送醫吧,可惜距離這裡最近的道路也有幾公里,我們可沒力氣拖著人走這麼遠。所以妳要的話,就去連絡叫人來吧。在那段期間,我們可以繼續照顧他們。」

  「好,我們這就去。請問最近有電話的地方在哪裡?」

  「領主家吧?妳往那個方向走走走,走出森林之後就會看到了。」

  「那我們就去吧,郭聖德。」

  桑妮亞幫忙翻譯了一下剛剛的對話,在此之間,郭聖德把不多的午餐吃完,放下餐具。


  「了解,那就走吧。妳那個腳能走嗎?要不要我來扛就算了?」

  「那就麻煩妳了。」

  在這裡逞強只會拖慢聯絡的速度而已,桑妮亞就讓郭聖德扛著,往平民所指的方向往前走。他們整整走了一個小時才到森林外的主要道路,四周是一片荒野。幸好這裡還在卡爾瑪周邊,巡邏的士兵很快就發現他們,正確地說是發現一個可疑的人物扛著一個穿軍服的貴族,他們很快就下來,不過桑妮亞在他們幹傻事之前先開口阻止他們。

  「把槍放下,這是我的隊員,我是特殊調查隊的洛芙格恩中校。」

  雖然講的話很正式,不過是在郭聖德的背上以奇妙的姿勢講的。


  「我們遭遇意外而身受重傷,除了我們以外,還有四名隊員重傷。載我們回去,我們需要聯絡救援。」

  「了解,請問地址是?」

  「……不,麻煩送我們去禁軍,幫我找路德斯通侯爵。」

  不知道摩林他們和那魯怎麼樣了,但要是哈根有自信暗殺那魯的話,恐怕不會過得太好。這樣下去添五個病人只是在扯後腿而已,要是找維克多,應該是能夠提供足以保護的力量的。


  「喔,肅清隊隊長嗎?那沒問題,上車吧。」

  桑妮亞和郭聖德就這樣上了士兵的車,他們幾乎是把路線背下來一樣的往禁軍的軍營開,陸軍管城外,禁軍管城內,兩邊合作的相當熟悉。

  在士兵打了電話和維克多說桑妮亞找他之後,他們毫無阻礙的就來到肅清隊的醫護室,讓桑妮亞躺在病床上。維克多也隨後趕到,看到正在被醫官重新包紮的桑妮亞,發出婉惜的聲音。


  「好嚴重的傷,洛芙格恩,發生什麼事了?」

  「事情相當複雜,等等再說,我還有四個隊員在森林裡昏迷不醒,由平民照看著。可以麻煩你派人去把他們接回來嗎?郭聖德可以幫忙帶路。」

  「好。史考隆,你帶人過去,記得帶幾個醫官。」

  「是。」


  維克多身邊的副手立刻去辦,留他自己和幾個醫官在現場。桑妮亞沒有立刻開口,等到包紮完成以後,現場只剩下維克多才告知實情:

  「是霍爾瓦斯特王子幹的好事。」

  「第一王子?那個渾蛋……他直接對你們出手?」

  「可以這麼說。我們在進行調查的時候,被目標用自己當誘餌調虎離山。霍爾瓦斯特王子知道這件事,就利用這個機會,帶了二十幾個人埋伏我們。我們被捲進山崩。」

  「……原來如此。那你們的目標呢?」

  「大概全身而退吧。我還需要思考一下之後的對策,不過這段時間可以幫我一下嗎?受傷成這個樣子,現在我沒自信保護自己。不管是霍爾瓦斯特王子或是我們的目標都是狠腳色,我怕隊上的其他人也出了什麼意外。」

  「當然,妳在這裡很安全,需要支援隨時跟我們講。妳要聯絡一下其他隊員嗎?我幫妳把電話拿過來。」

  「謝謝你。」

  維克多把電話拖著長長的一條線放到桑妮亞身邊,自己就先離席。桑妮亞則是動著沒被固定的那隻手,拿起話筒撥號。


  「……喂,這裡是特殊調查隊。」

  是諾拉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冷漠。


  「諾拉,是我。」

  「隊長?隊長!?隊、隊長~~~」

  諾拉連叫三聲,叫到最後哭了出來。


  「不是騙人的吧?隊長妳沒有死對吧?」

  「死一半了,不過剩下一半感覺還要很久。諾拉,現在狀況怎麼樣,那魯還活著嗎?伊諾曼奇的調查狀況呢?」

  「那魯被殺,他手上的證據被搶走。靜小姐建議我們先不要動伊諾曼奇,所以我們就回來了。」

  「……是嗎。辛苦了,有其他傷亡嗎?」

  「只有保護那魯的摩林小姐和路普先生有點受傷,不過沒有大礙。隊長你們呢?其他人還好嗎?現在在哪裡,受傷了嗎?需要我去接你們嗎?」

  「目前看起來沒有大礙,內傷就要精細檢查了。晚點情況穩定下來之後我會請維克多派人把我們送回去。你們就先放心等等吧,然後,提高警覺,小心霍爾瓦斯特王子。哈根公爵大概不打算對我們直接下手,但是霍爾瓦斯特王子不一樣,他當面謀殺我們,發現我們沒有死後,恐怕會變本加厲。」

  「了解。」

  簡短目前狀況之後,桑妮亞把電話掛了,躺在病床上昏昏沉沉的入睡。她大約在兩個小時後醒來,醒來的時候,同伴們也已經被送到旁邊的病床上。他們同樣被包紮過,而且也已經醒來了,看起來傷勢還沒有桑妮亞重。


  「嗯,所有人都醒著?」

  「喔,隊長,妳醒啦。」

  「妳醒啦個屁,我是第二個醒的。」

  桑妮亞瞪了旁邊的安德斯一眼。


  「你們一個個傷都比我輕還躺這麼久,我還以為有內傷咧。結果沒事?」

  「除了有點腦震盪以外沒事。」

  「那就好,既然沒事,那就上工吧。」

  「這麼拚?」

  旁邊的五個人看著硬是爬下床的桑妮亞。現在她右腳打了石膏,只能撐拐杖走路。


  「對,現在還有機會。要是再晚個兩天,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先回本部吧,其他人也在等呢。」

  「好。」

  決定之後,桑妮亞很快聯絡了維克多,借了台車開車回去,回到本部的時候是下午五點的事。本部看起來沒有遭受什麼損失,其餘的人除了瓦列斯和莉迪亞也全部都在裡面,一看到桑妮亞等人回來,他們紛紛起身歡迎。

  「隊長,妳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

  諾拉立刻抱上來。


  「看你們也沒事實在太好了。我們的事鬧了多大?」

  「不大,但也不算小。情報比較靈通的幾個人聽說了你們失蹤的事情,不過沒有人想到是霍爾瓦斯特王子做的。沒有人知道我們在調查哈根公爵,也沒有人知道我們在調查伊諾曼奇軍事基地。」

  奧羅夫向桑妮亞報告下午稍微打聽過後的結論。


  「你們有調查嗎?」

  「還沒走進去,亨德列克就打電話過來說他們遭到攻擊,那魯被殺了。我們就先暫停行動,所以調查基地的事還沒有傳開。至於那魯被殺,哈根買通了當區的警察,名義上是他被搶匪攻擊,一樣除了那些消息比較靈通的人以外,沒有人知道我們牽扯在內。」

  「那消息比較靈通的人,具體來說是誰?」

  「皇帝、宰相、第一王子、三軍司令、國稅局長、大法官、坦佩雷公爵、柯爾丁公爵、波恩荷姆公爵,大概這些人吧。一部分的人有打電話來詢問狀況,我是都用調查中難以奉告打發。」

  「他們沒打算讓消息擴散?」

  「目前看來除了第一王子沒有這個趨勢。至於第一王子,整天在皇宮裡暗示妳已經死了的消息。有幾個被暗示的也打電話來要找妳,我還是擋掉了,不過他們似乎覺得這就是承認妳死了,聽起來快哭了的樣子。」

  「別說他們快哭了連我們都快哭了。」

  「啊哈哈。相信一下,相信一下。」

  桑妮亞苦笑著安撫諾拉。


  「那麼,聽起來去皇宮露個面給霍爾瓦斯特王子一個下馬威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是更大的問題還是在哈根公爵身上,明天我們去和宰相討論討論吧,看看他有什麼見解,今天我們幾個的傷都還沒好,要先休息了。大家可以想想要重新調查哈根有什麼好點子的。」

  「了解。」

  說完,桑妮亞撐著拐杖,一拐一拐的上樓。她只勉強吃了點麵包,就倒在床上,一覺睡到隔天。



//

  隔天早上,桑妮亞柱枴杖踏進皇宮的那一刻,這個消息立刻像是漣漪一樣傳了開來。就連衛兵都沒有檢查身分,看著她一拐一拐地走進去,同時和另一邊的衛兵八卦。

  但這不代表他們人氣就很高了。既然謠言是霍爾瓦斯特自己傳開的,就代表桑妮亞和霍爾瓦斯特槓上了,而這裡不會有人想和未來的皇帝對幹的,還不說會是個個性很差的皇帝。結果就是關心桑妮亞的人只敢遠遠的和她打招呼,桑妮亞則是雙手撐著拐杖連揮手的空閒都沒有,只和他們默默點頭。


  不過話又說回來,本人就沒有這個顧忌了。


  「妳們這些傢伙……」

  不意外的,霍爾瓦斯特在他們走到通往二樓的樓梯之前就出現了,從高處俯瞰他們。

  「竟然沒死嗎。」

  「啊,托你的福,殺人不確認屍體真是太聰明了,王子殿下。」

  桑妮亞以帶著明確酸味的語氣回答,不習慣被頂撞的霍爾瓦斯特立刻暴怒。


  「撿回一條命,妳是想死在這裡就是了。我就成全妳!」

  他一揮手,十幾名私兵就從霍爾瓦斯特背後出現,在他們身邊包圍。看到這個狀況,靜將手靜靜放在刀柄上,準備隨時開戰。他們不是所有人都來。調查隊全員加世界之敵全員的陣仗還是太大了,為了行動方便。只有桑妮亞、安德斯、靜、郭聖德四個人前來和宰相會面,不過,要對付面前的這些打手,靜一個人就夠了。

  在一觸即發的場面中,一道冰冷的聲音將漸漸升溫的氣氛澆熄。


  「住手吧,你沒有發現你的生命只剩下幾秒鐘嗎?」

  所有人往發言者的方向看去,只看到約爾皇帝本人也出現在二樓,就在霍爾瓦斯特的正對面,靜靜朝他走去。

  「父王。」

  「父王個屁,你這個蠢貨!」

  約爾一巴掌打在他臉上,讓他一路翻下一半的階梯,才狼狽地爬起來。


  「我都不知道要從哪一點開始責備你好了。還是我該責備我自己把你養成這副德行!?在宮廷中謀殺我的朝臣?要是你真的做了我還怎麼保你,我要是保了你之後誰還會追隨我,啊?」

  說著,約爾指向桑妮亞。


  「再來,就跟洛芙格恩說的一樣。殺人不確認屍體,你在跟我說笑嗎?我本來還以為你有一點、真的有那麼一點點諜報上的才能。結果你到底辦到什麼了?連殺人都殺成這個樣子!這樣我怎麼相信你以後跟我說的任何一句『我處理好了』,你跟我說說看?我拿什麼相信你?說說看啊?」

  一邊說,約爾一邊走下階梯,把還趴在階梯上的霍爾瓦斯特拉起來,把他的頭硬是轉向桑妮亞他們四個。


  「第三,洛芙格恩中校幫亞勒克西辦事,也就是幫你老子辦事。你來攪什麼局?光是亞勒克西有可能從外國請幫手來嗎?你頭髮下面是空的嗎?要是沒有在用的話我看想辦法挖掉好了。」

  最後,他指向靜。


  「最後,你為什麼看不出來她可以在有人來阻止之前把你們全部砍了?你差點就死了,兒子,差這麼一點。這──麼一點。」

  「啊,打斷一下,姑且我會手下留情,不過少個兩隻手應該是跑不掉的。」

  靜決定稍微打斷約爾教訓自己兒子,畢竟桑妮亞久站不太舒服。約爾看了她一眼,她指了指桑妮亞,約爾才知道她的意思。


  「哼,要是變成那樣,我還希望妳乾脆把他給砍了,省事一點。」

  他把霍爾瓦斯特往旁邊一推。


  「回你房間,我等等再教訓你。」

  「是……」

  霍爾瓦斯特垂頭喪氣地離開,約爾也揮手要他的私兵解散。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約爾才靠近他們,幫忙扶著桑妮亞往二樓走:

  「抱歉啊,霍爾瓦斯特是個白癡,他不會再打擾你們調查了。」

  「不、不敢,皇帝陛下。」

  本來超級不爽的桑妮亞壞心情都沒了,還加倍尊敬約爾,在外人面前打自己小孩就是有這種效果,畢竟那可是比自己親骨肉更重視對方的象徵。


  「那,現在狀況怎麼樣?哈根的事,還有戲嗎?」

  「我們正要跟宰相報告這件事,您要一起聽嗎?」

  「嗯?啊,亞勒克西在聽的話我之後問他就好了。聽起來還有戲,對吧。」

  「還不確定,不過我沒有打算這麼快放棄。」

  「這樣就好。」

  約爾拍了拍桑妮亞的背,讓他們自己往宰相辦公室的走道去。


  「那我就不送你們了,你們在努力,我也不能偷懶。」

  「是,謝謝陛下。」

  約爾揮了揮手,往他自己的辦公室走去。看了這一連串的舉動,兩個特殊調查隊的人十分感動,而兩個不是特殊調查隊的人則是感受到了約爾高明的領導統御。


  不過他們沒有多說。只是默默走到宰相辦公室前面,敲了敲門。

  「請進。」

  「打擾了。」

  桑妮亞開門,亞勒克西似乎已經預料到他們會來了,並沒有太驚訝。他對旁邊的秘書點頭要她離開,才開口說話:

  「聽說你們剛剛又和霍爾瓦斯特王子起衝突?」

  「沒有,皇帝在開打前先出來賞他兩個巴掌把他趕回去了。」

  靜幫忙回答,亞勒克西聽到這個結果,吹了聲口哨。


  「喔天,好可惜,我真想在現場啊。」

  「我說那個第二王子真的有朋友嗎?」

  「「第一王子。」」

  桑妮亞和亞勒克西同時糾正,靜聳了聳肩。


  「霍爾瓦斯特王子他……說實話沒那麼討人喜歡。不過規矩是規矩,就不談個人意見了。你們覺得他之後還會成為阻礙嗎?」

  「皇帝說不會。」

  「那就沒問題了,約爾陛下說的算數。」

  亞勒克西滿意的點頭,不過靜可不確定。


  「那……洛芙格恩中校,狀況如何?我只聽說了一些謠傳,還請妳從上次見面之後開始報告。」

  「是。」

  桑妮亞將事情的過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亞勒克西,讓他聽了面色十分凝重。

  「嗯……竊聽反過來被利用嗎,這還真是被擺了一道。要不是這樣,暗殺也不會這麼順利。在這邊嘆氣也沒用。接下來,你們有什麼想法嗎?哈根已經在警戒你們了,而且連我一起。情勢比一開始還難喔。」

  「關於這點,我還在思考就這樣硬是查封伊諾曼奇陸軍基地,從裡面找出證據的可能性。」

  「嗯,不大可能。要是可能的話就不只有那魯被殺了。薩羅能好好地回到了基地裡,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我想從這邊找不會有幫助。」

  「我是有個想法。」

  旁邊的靜插進話來,讓討論中的亞勒克西和桑妮亞洗耳恭聽。


  「我們掌握了佩特洛維奇,我想這件事對方應該還不知道才對。這大概是我們相較於開始調查時所取得的唯一優勢了,利用這點,應該可以查出些東西才對。」

  「怎麼個利用法?」

  「例如說,要他假裝沒事一樣來談交易。我們就趁他們交談的時候,把他們的對話錄起來。這樣應該是有效的證據吧?」

  「啊……那個嘛,嗯。」

  「釣魚執法在史威諾丹不太有效。」

  兩人面有難色。


  「雖然說舉證變成對方的事,不過如果真的是釣魚執法,被告很容易被判無罪。」

  「但是照你的說法,我們的目的又不是讓他進監獄?」

  「……對耶。」

  桑妮亞還想反駁,亞勒克西先想通了。


  「我根本沒有必要讓他接受公正的審判啊!」

  「宰相!?」

  「聽好,洛芙格恩,我們的目的不是把哈根抓去關。事實上,如果只是想殺掉哈根的話太簡單了,就連我自己都能做到。我們要的是揭發哈根的犯罪事實,不是給法官看,而是給全國看。法官需要正確的事證才能判他死刑,皇帝陛下只要有根據,就能把他的勢力連根拔起,不管那個根據是不是釣魚釣來的。」

  「這……」

  桑妮亞握緊拳頭,感受傷口的疼痛。


  「我不確定。這樣不就變成我單純是為了政治上的理由而調查的嗎?這樣還能稱為將國家變得更好嗎?我不就只是個私人打手而已嗎?」

  「……」

  靜別開視線,她覺得本來就是,不過這裡戳破好像又太殘忍了。

  「這樣,這樣。」

  亞勒克西很快就給自己想到了個說法。


  「洛芙格恩,這麼想。這不是釣魚,只是哈根的交易還在繼續,我們只是緊密跟蹤而已。妳想想,我們的法律並沒有辦法禁止外國的人物和我們買軍火,作為善意的第三者,人家完全沒錯。說我們應該要可以限制他的行動、阻止軍火交易並不合理,我們只能循線阻止哈根。」

  「哈、哈啊……」

  桑妮亞看起來好像有點同意。不愧是幹到宰相的人,嘴起來天花亂墜。


  「……嗯,我們只能阻止哈根。所以要持續追蹤軍火販子嗎。」

  「對。哈根的罪刑在於盜賣軍火,我們要掌握事證。」

  「明白了。」

  桑妮亞終於同意,旁邊的安德斯鬆了一口氣,她死腦筋起來可是連皇帝都檔不住的。至於他自己,並沒有特別在意這種事。


  看到所有人都同意方針,靜繼續說:

  「那接下來的問題就是……怎麼辦到這件事吧。佩特洛維奇照之前的說法,一直處於被動地位。光是放著是不會有進展的,他必須主動來找哈根談生意。」

  「這樣不會引他起疑嗎?」

  安德斯懷疑的說。


  「哈根知道你們的身分吧?我是說世界之敵?這樣的話,佩特洛維奇在你們的掌握下這件事,被他懷疑也不奇怪。」

  「這就是需要思考的部分了。」

  靜承認這點。

  「雖然佩特洛維奇處於被動地位,哈根可能會懷疑他。但是他仍然是哈根在外國唯一的可靠接口,除非他願意為了『懷疑』而全部重來一遍,不然他就只能接受這個狀況,加倍謹慎。那麼,我們要拿什麼當理由,讓他在謹慎的壯況下依然決定現在行動?」

  「我覺得,一個足夠大的餌可能就夠了。」

  在政壇上和哈根長年對峙的亞勒克西提了個提案。



  「哈根這個人雖然很難對付,但是很貪心。不,說他貪心也許不太對,但我認為他沒有辦法接受曾經可能是自己的東西,最後卻沒得到的事情。當然,最終還是要看餌的大小,不過我認為這對他來說是有吸引力的。」

  「那你覺得餌要多大算大?」

  能做這判斷的現場大概只有亞勒克西了,所有人往他看去。

  「嗯,我們不用真的出這個預算,但是喊太高反而可疑的話……你們能不能用國外哪個政府的名義,說想要研究更新的戰車……不是他現在賣的,而是更新的那種。然後出個大約六十億左右的價格買五台就好,以過去的紀錄來看,這應該是個五倍利潤的好價格,我覺得他會掙扎的好幾個晚上睡不著覺。」

  「應該辦得到。」

  「但是辦得到,之後呢?佩特洛維奇聯絡哈根,哈根說好,然後?簽證過去,人過來,哈根怎麼把他帶走?帶到什麼地方?」

  桑妮亞接下去說。


  「……不管帶到什麼地方,都會有最隱密的保全吧。我們有可能跟蹤嗎?靠郭聖德?」

  「可能,但不是可不可能的問題。」

  一直沒說話的郭聖德終於開口。


  「這不是潛入也不是進攻,是失敗一次就會徹底失敗的跟蹤作戰。雖然我有把握,但是你們真的要賭在我身上嗎?沒有備案喔。」

  「唔。」

  被這麼一說,就連最相信他的靜也不太確定了。


  「那有沒有什麼其他門路?可以打聽到哈根做這類重要面談的時候會把人帶到什麼地方?應該會有一兩個吧?愛用的安全屋之類?他們會談總不會都在他家吧。」

  「要是有這麼容易找到,我還不先把能錄的都錄下來,還是你們有什麼特別線索?」

  亞勒克西不以為然。


  「不,完全沒想過。不過宰相你不會也完全沒有吧?總是有點可以縮小範圍的線索?」

  「只知道真有這個地方,然後在卡爾瑪城內而已。卡爾瑪這麼大,要搜過一遍根本不切實際。」

  「這樣的話,也不見得那麼不切實際。」

  一聽在卡爾瑪內,郭聖德就露出了微笑。


  「我倒是有點門路。」

  這個國家的貴族們大概永遠想像不到的門路。



  平民的門路。


//


  三天後,佩特洛維奇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久違的踏上了史威諾丹的土地。

  「佩特洛維奇先生。」

  才出關第一步,馬上就有人前來迎接他。當然不是哈根,而是四個樣貌肅殺的黑衣人。


  「請跟我來。」

  「喔、喔……」

  他並沒有特別質疑對方的身分,反正現在的狀況也由不得他說不,而且每次都是這樣,早習慣了。


  佩特洛維奇跟著四名黑衣人走,上了一台豪華的黑頭車。哈根並沒有用什麼把頭套起來的低俗招式,而是採用了完全不透光的窗戶,以及將後座與駕駛座完全分隔。佩特洛維奇緊張的看著坐在他身邊的四個人,雖然說習慣了,不過今天氣氛好像比平常還要糟的樣子。

  不過他也不會傻到自己挑起話題。就擺出輕鬆愜意的樣子,乖乖坐著,等待抵達中繼點。沒過多久,他們在一處陰暗的車庫內停下,在那裡,佩特洛維奇接受了仔細的搜身,確保沒有任何武器、發信器或錄音機,確認之後,佩特洛維奇就被帶著往車庫另一頭的暗門走去。

  暗門連接的通道簡直可以說是地下迷宮,佩特洛維奇在轉了三次彎之後就已經不記得來路,領路人就在這種情況帶他走了十分鐘,才回到地上。隨後他上了已經準備好的車,再次往下一個地方前進。

  這次的目的地就真的是哈根的安全屋了,和剛剛那裡的肅殺與戒備不同,是個溫暖的房屋。一下了車就是豪華的紅地毯引導他前進,一旁窗戶透進來的陽光也將走道照得通明,這不是佩特洛維奇第一次來到這裡,讓他多了點安心感。

  他在帶路下很快地就來到了一個明亮的會客室,哈根已經坐在沙發上等他。哈根看到佩特洛維奇出現,沒有太客套的寒暄,招了招手要他坐下。幫兩人各倒了一杯紅酒。


  「佩特洛維奇。」

  「好久不見,哈根公爵。最近過得還好嗎?」

  「說實話,不太好。我最近受到一些棘手的調查,到現在還膽戰心驚的。」

  哈根淺淺啜了一口紅酒。


  「所以原諒我的無禮,我要問你一個問題──你今天來這裡是來害我的嗎?」

  哈根說這話的時候,佩特洛維奇才發現四周的護衛沒有像以前那樣全部退出房外,反而全都在等他回答。


  「喔,欸,呃。這麼說,我是來提出一筆交易的,雖然說這筆交易可能會對身為陸軍司令的你來說立場衝突,不過沒有害你的意思。」

  在那邊呃的時候旁邊的護衛看起來都要拔槍把他斃了,佩特洛維奇差點嚇死。

  「……喔?說說看?」

  「諾夫卡政府想買史威諾丹的軍火。」

  「唔。」

  哈根使了個眼色,護衛紛紛離開。測謊輕鬆地通過,原因很簡單,佩特洛維奇並不知道世界之敵在利用他。他知道的,只有史丹尼米爾開了個條件放他一馬而已,而那個條件就是再幫忙搞一大批史威諾丹軍火,越新越好越多越好,讓諾夫卡研究研究。

  理由是假的,不過事實是怎麼樣都好,只要佩特洛維奇相信就好,還有哈根也是。


  「你說,諾夫卡想買我們的軍火?」

  「對。我想恐怕是老把戲,拆開來研究改良大量製造吧。但他們開的價不能忽視,怎麼拿捏,就看哈根公爵你了。」

  「嗯,我看看。」

  事關國防問題,哈根原本考慮都不想考慮,不過佩特洛維奇一把史丹尼米爾的價格放到哈根面前,他就回心轉意了。


  「……這不是開完笑的吧?」

  「不是開玩笑。我還跟買家凹到了一半訂金,只要交易成立,很快就能交錢。」

  「嗯……」

  哈根陷入長考,如何取捨,還有新武器的研發進度,還有能獲得的資金。所有的東西混在一起計算,他想了五分鐘,決定還是壓下心頭的野心,以穩定為重。


  「老樣子,最新款的武器不能賣。不過90式戰車已經開始淘汰了,可以賣你。」

  「嗯,所以其餘就都照舊囉?」

  佩特洛維奇對著史丹尼米爾開出來的清單一項一項的確認數量,哈根也幫忙確認產能和金額。最後,他們談成了一筆數量比平常少上一半,但金額至少是三倍的交易。


  而他們全部的對話都被老早就待在旁邊的郭聖德錄個一清二楚。


//

  「得手了嗎?」

  「得手了。」

  安全屋外,幾個人等著郭聖德的捷報。看到他秀出手上的錄音帶,露出振奮的笑容。其中也包括了協助他們的阿罕德以及幾名互助會成員,在郭聖德找上他的時候,他已經從古斯塔夫那邊得知了他們的真正身分。不過只要世界之敵沒打算把互助會賣給貴族,他也沒有那麼在意他們的身分。

  多虧了他們先前幫了不少忙,打好了關係。阿罕德很快就同意幫忙調查哈根,並指揮起平民進行全城式的大規模搜索。本來這應該是會很顯眼的,諷刺的是這個國家的貴族只在乎他們有沒有聚眾遊行,而不在乎他們和自家僕人交頭接耳。

  結果,他們拿著亞勒克西那裡拿來的稀薄線索,在兩天之內鎖定了卡爾瑪城內的三個可能地點,桑妮亞等人也很快就從這裡面濾出他們要的真正目標。

  鎖定目標以後,郭聖德很輕易就把內部的結構摸了個透。同時,阿罕德也拜託附近的民眾多加註意,結果就是整個安全屋一點都不安全,任何舉動都會立刻傳到世界之敵耳中。亞勒克西知道了這個結果,一度想把自己的諜報網扔了問世界之敵到底會什麼魔法,不過最後他覺得這還是太可怕了所以不要問比較好。

  最後,他們在一切就緒以後把佩特洛維奇從諾夫卡叫過來,讓郭聖德待命,完成了整個竊聽計畫。


  「漂亮。這下這件事可以告一段落了吧。」

  「啊,沒問題。謝謝你冒著危險幫我們。」

  「小事一樁,瓦列斯和莉迪亞也救了一個城鎮免於暴政,我們只是還清人情而已。」

  阿罕德和郭聖德握手道別,隨後郭聖德跟著摩林和敬一回去找在遠處待命的桑妮亞。



  不過,就算計畫再嚴密,也是有些可笑的意外是他們設想不到的。



  例如說,某人就算被自己的父親兼皇帝當眾教訓,還是學不乖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