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A little devil①
本章節 3120 字
更新於: 2020-04-24
第十一章 A little devil
十四年前——
夜晚晦暗的街道上，有個男孩隻身走著。
他有一頭暗紅色的短髮，以及在昏暗的夜色中更顯深邃的藏青色眼睛。他的身高不高，大概一百公分左右。嬌小的臉上和身上都有著細小的傷痕，傷痕上或是貼著紗布，或是置之不理。仔細看看那些傷口，便會知道新舊有別，他似乎已經和那些傷相處許久。
這裡是大陸沿岸北邊的行政區——西川縣的郊區。這個行政區位於最北邊的獵見市南方，和繁榮的大都市不同，一到夜晚，街上的商店就會打烊，既沒人也沒亮光，這個時間並不適合小孩子一個人出來行走。
但男孩彷彿不介意似的，不疾不徐走在街上，看起來並不急著回家。
他面無表情地走著，完全不在意一旁打量著他、露出不懷好意笑臉的人們。
「喂，小鬼。」
有個男人叫道。
「你走的那條路是我們的，付了過路費才能走。」
「嘻嘻嘻⋯⋯」
男人說完，身旁的人便發出噁心的竊笑。
「小鬼，我勸你乖乖付錢。沒錢的話，看是要我們幫你斷手斷腳去討錢，還是自己去偷拐搶騙。」
另一個男人輕佻地笑說，同時威嚇般地扳動手指發出喀喀聲響。
但男孩沒有因此停下腳步。他就像沒聽見那些人說的話一般，默默往前走。
遭人忽視，而且對方還是這麼一個小鬼頭，男人們各個不是滋味。
他們全都來到男孩面前，堵住他的去路。
「小鬼，耳聾啊？」
猙獰的面孔，高壓的態度，懾人的氣勢。
一個才五歲的孩子怎麼應付得了這種局面？
然而男孩抬起頭，目露凶光，直瞪著眼前的男人。
那不是一個五歲孩子會有的眼神。
「你這是什麼眼神！」
男人看了男孩的眼神，一氣之下重重揮拳，打在男孩臉上。男孩禁不起這麼大的力道，身體騰空了一瞬間，然後倒在一旁。
「我看直接折斷你的手，讓你出去討錢吧！」
男人氣沖沖地朝著男孩走去，抓住他的手，把他從地上拖起來。
但是下一秒——
男人像是突然失去施力點一般，受到反作用力往後踉蹌。當他跌在地上時，還一臉莫名，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更不懂自己怎麼會跌倒。
「什⋯⋯」
但不解之中，很快就有一股從沒體驗過的疼痛自胳膊導入腦中，讓男人反射性大叫。
「唔啊⋯⋯！啊啊——！」
他的胳膊不知為何掉在地上，手臂也噴出大量鮮血。
「哇啊啊啊！」
難忍的痛楚持續侵蝕男人的大腦，他根本無法思考。
眾人一時之間也看傻了眼。
只見男孩蹲在地上，手裡握著上一秒才撿起的樹枝，樹枝上還沾著血。
「這⋯⋯這是怎麼回事⋯⋯！」
「喂，快幫他止血啊！」
「快去拿繩子⋯⋯皮帶！把你的皮帶給我！」
「好⋯⋯好！」
短暫的停頓後，眾人這才圍著那個男人，紛紛想辦法要替他先做緊急處置，每個人都慌亂不已，畢竟他們沒有人親眼見過一個人的胳膊竟會這樣掉下來。
男孩擦了擦嘴角流出的鮮血，滿不在乎地從地上站起，然後舉步離開。
有個人發現男孩就要這麼一走了之，急忙上前抓住他的肩膀，不讓他走。
「小鬼，站住！你別以為⋯⋯」
不過他的話還沒說完，男孩就轉身，拿著手上的樹枝朝他的胸口砍去。
那人原本不知道男孩這麼做有什麼意義，沒想到平凡無奇的樹枝，竟砍破他的衣服，在胸膛上留下一道宛如刀傷的傷口。傷口頓時噴出大量鮮血，他就這麼睜著不解的眼神倒下。
「⋯⋯⋯⋯」
男孩冷眼看著他們，接著丟掉手上的樹枝，掉頭就走。
「慢著，小鬼！」
「等等，別追了！」
「可是⋯⋯！」
「今天就當作我們倒楣吧。別和他扯上關係了。」
說話的人揹起手臂斷掉的男人，同時囑咐旁人去揹胸口受傷的人，二話不說就往醫院出發。
沿途，他說出了最近聽到的某個傳言。
「我聽說有個詭異的小鬼最近很猖狂，每次都不知道用什麼方式把人打成重傷。不過只要不去惹他，他也不會對人怎麼樣。所以別理他了。今天就當作是遇到災星了吧。」
男孩離開商店街，往住宅區走去。四十分鐘後，他進入一幢兩層樓的透天房子，房子前掛的門牌寫著「天海」兩個字。
他走進門，在玄關脫鞋，直接來到通往二樓的樓梯前。
家裡很明亮。
走廊點著燈，客廳也亮著。隱約可以聞到飯菜的香味，菜色大概有炸雞塊和濃湯吧。裡頭有人的笑聲，還有電視的聲音，家人似乎一邊吃晚餐，一邊看著電視節目。
家裡很明亮。有燈光也有笑聲。
但是男孩往上走的二樓卻是一片漆黑。
「⋯⋯⋯⋯」
男孩來到位於二樓的房間，他打開燈，燈光瞬間照亮房裡的兩張書桌、上下雙層床鋪、書架、衣櫃，還有一個小矮桌。牆壁上掛著一件深色的女用制服，看來他的「室友」是個女生。他關上門後往前走，直接坐在上下兩層床鋪的下鋪。
他摸了摸嘴角。剛才咬破的傷口有點大，即使過了這麼久，血還是沒完全乾，他的手指沾上一絲血痕。
但是他不在乎。
他只覺得累，索性放鬆了身體的力道，直接倒在床上。
這時候房門再度開啟，一名女孩走了進來。
「小封？」
女孩叫著男孩的小名，用視線尋找著應該身在房裡的弟弟。
然後她看見了，他倒在床上。
「小封，你吃飯了嗎？」
女孩走過去，彎腰窺探躺在下鋪的男孩。
「你⋯⋯你怎麼受傷了？沒事吧？」
一見男孩臉上的浮腫更甚昨日，而且還有新的血痕，女孩大驚失色。她立刻轉身跑出房間，發出噠噠腳步聲，似乎是跑下樓去了。
男孩一臉厭煩地從床上坐起，他離開床鋪，扯下掛在牆上的毛巾，開門走出才進來沒多久的房間。
他往樓下走，本想趁女孩回來之前，進入位在一樓的浴室，沒想到樓梯才剛走了一半，女孩就拿著藥箱要上樓。
「啊⋯⋯你要去洗澡？那我先幫你用生理食鹽水洗傷口好不好？然後等你洗完澡，我再幫你擦藥。」
「不需要，走開。」
男孩不理女孩，撇下這句話之後，穿過女孩，繼續往下走。
但女孩卻抓住他的手。
「不行，不好好處理，傷口會發炎的！你忘了，上次你就是因為這樣發燒⋯⋯」
「煩死了！」
男孩怒吼一聲，用力甩開女孩的手。
意外就在這個時候發生。
男孩沒料到女孩的手意外抓得牢固，別說甩開她了，她整個人都因為自己甩手的力道被往前拉，然後——
女孩的身體騰空了一瞬間，就這麼從樓梯上摔下去。
人和醫藥箱從高處撞在地板上，發出驚人的聲響，令原本坐在客廳的父親一臉驚慌地跑來。
「唔⋯⋯」
「千世！」
從客廳趕來的父親小心翼翼抱起名為千世的女孩，查看她是否哪裡受傷。
千世抱著自己的膝蓋，發出細細呻吟，從她的表情看起來似乎很痛。
站在樓梯上的男孩愣在原地，他萬萬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時候，父親抬起頭瞪著他。
「千封！你這次又做了什麼！」
「等一下，爸爸！不是小封，是我自己⋯⋯」
「千世，妳還袒護這種惡魔！」
父親的怒氣筆直射向千封，完全不給他辯解的餘地。即使千世極力主張是自己不小心，父親依然不相信。
千封抓緊手上的毛巾，不悅地咬著牙。
他快步走下樓梯，越過兩個人，然後直奔浴室，只想盡快遠離他們。
但是就算他關起浴室的門，父親的聲音還是穿透門板傳進來。
——該死的惡魔。
「⋯⋯⋯⋯」
千封在門板前停留了數秒，然後才挪動腳步來到洗手台前，他盯著浴室裡的鏡子看。
鏡中的人有著一頭暗紅色的頭髮，以及藏青色的眼眸。除了臉龐浮腫，而且帶有細小的傷痕之外，跟半年前的他完全相同。
但是半年之前，他在這個家備受寵愛。每天都笑得很開心。
——碰。
千封揮拳打碎鏡子，碎玻璃直接刺進拳頭，流下點點鮮血。
他想不透。
如果現在的他真是惡魔，那半年前的他又是什麼？
如果他生來就是個惡魔，那從前為什麼還要對他百般疼愛？
自從身上出現這股莫名其妙的能力，他的世界就被顛覆了。
他看著沾滿鮮血的手，想起半年前第一次手染鮮血時的事。
【待續】
十四年前——
夜晚晦暗的街道上，有個男孩隻身走著。
他有一頭暗紅色的短髮，以及在昏暗的夜色中更顯深邃的藏青色眼睛。他的身高不高，大概一百公分左右。嬌小的臉上和身上都有著細小的傷痕，傷痕上或是貼著紗布，或是置之不理。仔細看看那些傷口，便會知道新舊有別，他似乎已經和那些傷相處許久。
這裡是大陸沿岸北邊的行政區——西川縣的郊區。這個行政區位於最北邊的獵見市南方，和繁榮的大都市不同，一到夜晚，街上的商店就會打烊，既沒人也沒亮光，這個時間並不適合小孩子一個人出來行走。
但男孩彷彿不介意似的，不疾不徐走在街上，看起來並不急著回家。
他面無表情地走著，完全不在意一旁打量著他、露出不懷好意笑臉的人們。
「喂，小鬼。」
有個男人叫道。
「你走的那條路是我們的，付了過路費才能走。」
「嘻嘻嘻⋯⋯」
男人說完，身旁的人便發出噁心的竊笑。
「小鬼，我勸你乖乖付錢。沒錢的話，看是要我們幫你斷手斷腳去討錢，還是自己去偷拐搶騙。」
另一個男人輕佻地笑說，同時威嚇般地扳動手指發出喀喀聲響。
但男孩沒有因此停下腳步。他就像沒聽見那些人說的話一般，默默往前走。
遭人忽視，而且對方還是這麼一個小鬼頭，男人們各個不是滋味。
他們全都來到男孩面前，堵住他的去路。
「小鬼，耳聾啊？」
猙獰的面孔，高壓的態度，懾人的氣勢。
一個才五歲的孩子怎麼應付得了這種局面？
然而男孩抬起頭，目露凶光，直瞪著眼前的男人。
那不是一個五歲孩子會有的眼神。
「你這是什麼眼神！」
男人看了男孩的眼神，一氣之下重重揮拳，打在男孩臉上。男孩禁不起這麼大的力道，身體騰空了一瞬間，然後倒在一旁。
「我看直接折斷你的手，讓你出去討錢吧！」
男人氣沖沖地朝著男孩走去，抓住他的手，把他從地上拖起來。
但是下一秒——
男人像是突然失去施力點一般，受到反作用力往後踉蹌。當他跌在地上時，還一臉莫名，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更不懂自己怎麼會跌倒。
「什⋯⋯」
但不解之中，很快就有一股從沒體驗過的疼痛自胳膊導入腦中，讓男人反射性大叫。
「唔啊⋯⋯！啊啊——！」
他的胳膊不知為何掉在地上，手臂也噴出大量鮮血。
「哇啊啊啊！」
難忍的痛楚持續侵蝕男人的大腦，他根本無法思考。
眾人一時之間也看傻了眼。
只見男孩蹲在地上，手裡握著上一秒才撿起的樹枝，樹枝上還沾著血。
「這⋯⋯這是怎麼回事⋯⋯！」
「喂，快幫他止血啊！」
「快去拿繩子⋯⋯皮帶！把你的皮帶給我！」
「好⋯⋯好！」
短暫的停頓後，眾人這才圍著那個男人，紛紛想辦法要替他先做緊急處置，每個人都慌亂不已，畢竟他們沒有人親眼見過一個人的胳膊竟會這樣掉下來。
男孩擦了擦嘴角流出的鮮血，滿不在乎地從地上站起，然後舉步離開。
有個人發現男孩就要這麼一走了之，急忙上前抓住他的肩膀，不讓他走。
「小鬼，站住！你別以為⋯⋯」
不過他的話還沒說完，男孩就轉身，拿著手上的樹枝朝他的胸口砍去。
那人原本不知道男孩這麼做有什麼意義，沒想到平凡無奇的樹枝，竟砍破他的衣服，在胸膛上留下一道宛如刀傷的傷口。傷口頓時噴出大量鮮血，他就這麼睜著不解的眼神倒下。
「⋯⋯⋯⋯」
男孩冷眼看著他們，接著丟掉手上的樹枝，掉頭就走。
「慢著，小鬼！」
「等等，別追了！」
「可是⋯⋯！」
「今天就當作我們倒楣吧。別和他扯上關係了。」
說話的人揹起手臂斷掉的男人，同時囑咐旁人去揹胸口受傷的人，二話不說就往醫院出發。
沿途，他說出了最近聽到的某個傳言。
「我聽說有個詭異的小鬼最近很猖狂，每次都不知道用什麼方式把人打成重傷。不過只要不去惹他，他也不會對人怎麼樣。所以別理他了。今天就當作是遇到災星了吧。」
男孩離開商店街，往住宅區走去。四十分鐘後，他進入一幢兩層樓的透天房子，房子前掛的門牌寫著「天海」兩個字。
他走進門，在玄關脫鞋，直接來到通往二樓的樓梯前。
家裡很明亮。
走廊點著燈，客廳也亮著。隱約可以聞到飯菜的香味，菜色大概有炸雞塊和濃湯吧。裡頭有人的笑聲，還有電視的聲音，家人似乎一邊吃晚餐，一邊看著電視節目。
家裡很明亮。有燈光也有笑聲。
但是男孩往上走的二樓卻是一片漆黑。
「⋯⋯⋯⋯」
男孩來到位於二樓的房間，他打開燈，燈光瞬間照亮房裡的兩張書桌、上下雙層床鋪、書架、衣櫃，還有一個小矮桌。牆壁上掛著一件深色的女用制服，看來他的「室友」是個女生。他關上門後往前走，直接坐在上下兩層床鋪的下鋪。
他摸了摸嘴角。剛才咬破的傷口有點大，即使過了這麼久，血還是沒完全乾，他的手指沾上一絲血痕。
但是他不在乎。
他只覺得累，索性放鬆了身體的力道，直接倒在床上。
這時候房門再度開啟，一名女孩走了進來。
「小封？」
女孩叫著男孩的小名，用視線尋找著應該身在房裡的弟弟。
然後她看見了，他倒在床上。
「小封，你吃飯了嗎？」
女孩走過去，彎腰窺探躺在下鋪的男孩。
「你⋯⋯你怎麼受傷了？沒事吧？」
一見男孩臉上的浮腫更甚昨日，而且還有新的血痕，女孩大驚失色。她立刻轉身跑出房間，發出噠噠腳步聲，似乎是跑下樓去了。
男孩一臉厭煩地從床上坐起，他離開床鋪，扯下掛在牆上的毛巾，開門走出才進來沒多久的房間。
他往樓下走，本想趁女孩回來之前，進入位在一樓的浴室，沒想到樓梯才剛走了一半，女孩就拿著藥箱要上樓。
「啊⋯⋯你要去洗澡？那我先幫你用生理食鹽水洗傷口好不好？然後等你洗完澡，我再幫你擦藥。」
「不需要，走開。」
男孩不理女孩，撇下這句話之後，穿過女孩，繼續往下走。
但女孩卻抓住他的手。
「不行，不好好處理，傷口會發炎的！你忘了，上次你就是因為這樣發燒⋯⋯」
「煩死了！」
男孩怒吼一聲，用力甩開女孩的手。
意外就在這個時候發生。
男孩沒料到女孩的手意外抓得牢固，別說甩開她了，她整個人都因為自己甩手的力道被往前拉，然後——
女孩的身體騰空了一瞬間，就這麼從樓梯上摔下去。
人和醫藥箱從高處撞在地板上，發出驚人的聲響，令原本坐在客廳的父親一臉驚慌地跑來。
「唔⋯⋯」
「千世！」
從客廳趕來的父親小心翼翼抱起名為千世的女孩，查看她是否哪裡受傷。
千世抱著自己的膝蓋，發出細細呻吟，從她的表情看起來似乎很痛。
站在樓梯上的男孩愣在原地，他萬萬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時候，父親抬起頭瞪著他。
「千封！你這次又做了什麼！」
「等一下，爸爸！不是小封，是我自己⋯⋯」
「千世，妳還袒護這種惡魔！」
父親的怒氣筆直射向千封，完全不給他辯解的餘地。即使千世極力主張是自己不小心，父親依然不相信。
千封抓緊手上的毛巾，不悅地咬著牙。
他快步走下樓梯，越過兩個人，然後直奔浴室，只想盡快遠離他們。
但是就算他關起浴室的門，父親的聲音還是穿透門板傳進來。
——該死的惡魔。
「⋯⋯⋯⋯」
千封在門板前停留了數秒，然後才挪動腳步來到洗手台前，他盯著浴室裡的鏡子看。
鏡中的人有著一頭暗紅色的頭髮，以及藏青色的眼眸。除了臉龐浮腫，而且帶有細小的傷痕之外，跟半年前的他完全相同。
但是半年之前，他在這個家備受寵愛。每天都笑得很開心。
——碰。
千封揮拳打碎鏡子，碎玻璃直接刺進拳頭，流下點點鮮血。
他想不透。
如果現在的他真是惡魔，那半年前的他又是什麼？
如果他生來就是個惡魔，那從前為什麼還要對他百般疼愛？
自從身上出現這股莫名其妙的能力，他的世界就被顛覆了。
他看著沾滿鮮血的手，想起半年前第一次手染鮮血時的事。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