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馬恩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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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7-14

  人類總認為,無法用科學證明的事,並不存在。

  對於肉眼無法看見的一切,他們全盤否認。

  事實上,這是一件相當耐人尋味的事,許多堅信科學的人,對神與天堂的存在堅信不疑,哪怕他們從來不曾見過所謂的神或天使,但對於血族,多數人總是一笑置之,認為這是個傳說,是中古世紀的愚昧。

  相信我們存在的人,不是試著用木樁刺穿我們心臟,就是試圖讓我們咬上一口。

  矛盾,複雜,又迷人。

  人們永遠不會猜想,剛剛和自己擦身而過的美麗女子,是不是傳說中的梅杜莎,也不會懷疑那個穿著厚重大衣,看起來慈愛的老人,就是紅帽子。

  為了生存,我們學著適應環境的改變,融入充滿鋼筋、水泥和廢空氣的都市。

  也許神真的存在,也許神不存在,對我來說並沒有多大的差別,打從我有意識開始,我就不曾見到上帝,也不曾見過撒旦,惡魔的話倒是遇過幾個。

  人類的傳說與我所認知的世界有著莫大差異。

  傳聞裡,身為我們血族始祖,要真有這號人物,我還真不知道該叫他一聲父親,還是曾曾曾祖父的該隱,我也不曾見過,許多時候,我會忍不住懷疑,血族和該隱到底是怎麼產生關聯的?最後我只能得到一個結論。

  一切都是宗教搞得鬼。

  數百年前的宗教和政治其實極為相似。

  想想路西華,想想沃登,他們曾在人類的信仰中擔任火神與暴風之神的角色,然後,在宗教鬥爭中成為失敗者,一個先是成為御前天使,轉眼神了罪惡之首,最後,被打入地獄不得翻身,一個則被毀去大半資料。

  教廷並不打算給他們翻身的機會。

  對人類來說,這樣的事已經太過遙遠,遠得讓他們記不得真相,對我們來說,卻像是昨日才剛發生過的事。

  受到迫害的狼人與吸血鬼,架上火刑台的異端。

  無論是神也好,怪物也好,在那年頭,除了上帝,其他的神靈精怪全被視為邪神打壓,只是打著打著,人類自己起了內鬨,天主教徒間的門派鬥爭,新教徒與天主教徒的對立,人與人間所帶來的傷害,遠比我們這些種族給予的更加深刻。

  即使如此,人類依舊樂此不疲。

  嘴上說著贊美詩句,高捧他們所信奉的耶和華,再轉身打壓身為神子的耶穌信徒,如此荒謬的事,人類卻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對我們來說,這樣的事相當荒謬與難以理解,但是從現實層面來看,我必須稱讚想出這辦法的傢伙,他不單是個人材,還是個聰明絕頂的天才,畢竟,天主教不僅靠這方法吸收成千上萬的信徒,後來連各國朝政都一塊把持了,不討好教庭,哪個國王都別想把王位坐穩。

  多可怕的宗教洗腦。

  這麼缺德的事,就是撒旦也幹不出來。

  人們總愛將一切的不幸歸類在惡魔的詭計上頭,卻不曾試著思考,如果惡魔真是那麼卑劣下流、滿腹黑水的種族,憑他們強大的能力與心計,還用得著待在地獄嗎?

  要知道,人類之中永遠不缺野心份子。

  他們可以輕易剝削善良的人民,奪走他們性命,不帶任何愧疚,得到惡魔相助的他們,又會是何等強大恐佈?

  這點,人類不曾試著想過。

  當我看著新約、舊約嘖嘖稱奇時,安德烈難得沒有抄著武器朝我打過來,而是一本正經的和我進行交流,坦白說,這種發展挺嚇人的,但我還是耐著性子對他訴說我的看法,或者該說,哪怕聖經一修再修,表面上看起來越來越合理,耶和華愈發的慈愛,對於我們這些經歷漫長歲月,目睹各種荒謬的怪物來說。

  要打你巴掌還是輕而易舉的事。

  我甚至有些惡意的想過,如果安德烈知道,無數信徒視為真理的教典,在有點年齡的種族眼裡,就和笑話大全沒啥兩樣,他會是怎樣的神情?

  畢竟,今天喊打喊殺,明天給顆糖,摸摸頭,就想把事情給扯平了,這麼厚臉皮的事,得有多黑的心腸和多厚的臉皮才幹得出來?

  人類訴說的,不是神,也不是神的意志,而是以自身想像築構出的世界。

  一如他們對萬物的誤解。

  我等擁有自己的意識和信念,是善或惡,皆有自己的觀念衡量,不管人類說著何等冠冕堂皇的理由,充其量不過是將自個的想法和作風冠諸其上,藉此作為號召。

  人類真的相信神嗎?

  或者,人類相信的是那些因應人性慾望而誕生的戒律?

  我並沒有把話說死,是非對錯,並不是由我來判斷,而是身為詢問者的安德烈,他提出質問,我給予回覆,至於這些話,會給他帶來怎樣的影響或改變,亦不是由我來決定,人類的命運,一向掌握在他們手裡。

  哪怕安德烈只是沉默。

  直到離開,安德烈也不曾開口說過任何一句話,我知道,我給予他的回覆,顛覆了他的認知,否認了他的教義,嚴重衝擊他的世界,最好的證明,便是接下來的一整個月裡,我並未受到任何一次來自他,或者是亞里德的暗殺或謀殺。

  儘管,這份安寧只維持了一個月,一個月後,安德烈再度像個宗教腦殘粉絲一樣,以神之名對我展開新一輪的迫害。

  我卻覺得,這並沒有什麼不好的。

  談不上失望,也說不上遺憾,或者該說,這樣的結果,本就在我的預料之內。

  人類擁有比我們想像中更為強大的堅強,他們總是可以輕易克服一切困難,哪怕我們將一個人的世界觀擊得粉碎,他仍是會以自己的方式再度站起,也許是接受新的世界,也許是以自己的方式再度築構成新的傳言。

  不管哪種,人類以及他們所創立的宗教,總是這麼讓人嘆為觀止。

  千年的傳承,一次又一次的改革進化,形成一股說是洗腦也不為過的力量,強力而蠻橫的禁錮住人們的思想與靈魂,那樣的威力,並不是我可以憑藉三言兩語瓦解的,畢竟,宗教這玩意,向來是信者恆信,越信越沉淪。

  它能將許多神明抹殺,將許多種族逼至滅絕,自有其道理。

  如果要說有什麼明顯轉變,大概就是,自那天起,安德烈由不帶腦子出門的宗教狂熱者,晉級為謀殺計劃透著幾分科學性質的恐佈份子,只要我能提出合理的解釋跟理由,他便不會再度進行二次謀殺,也不會堅持將謀殺進行到底。

  好比……人類碰到王水一樣會被侵蝕溶解,並不是只有吸血鬼會有生命危險。

  衝著這句話,安德烈果斷的把那一整缸,原本打算把我塞進去泡的王水給倒了。

  看著安德烈將王水排進廢水區時的平靜神情,我由衷認為,這貨有當殺人魔的潛能,如果哪天有人觸動那個開關,他一定會是史上最兇殘的殺人魔。

  社區警察和教廷放著這種危險份子到處亂跑,真的沒問題嗎?

    ***    ***    ***

  在信徒眼裡,安德烈是位溫柔和善的好好先生,他的一舉一動都令人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他溫和、穩重、善良、博愛,就是街頭的流浪漢,也常常獲得這位牧師的分享贈予。

  一如他們教義所言,神愛世人。

  事實上,我也無法理解,我和安德烈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哪怕這些年來,他對我又打又殺,成天只想著如何把我變成一堆灰燼,他與我間,也確實有過一段相當愉快的相處時光。

  身為吸血鬼最大的好處,不外乎我們的外貌與年齡不成正比。

  哪怕我活了幾千歲,我的外貌看起來始終年輕,如果我願意,我甚至可以改變我的外貌,讓我看起來像是永遠的十八歲,不過那麼做的感覺太過噁心,所以我只試過一次,就把這個選項從我的人生中徹底劃去。

  扯遠了。

  在安德烈還沒當上牧師之前,我們曾經有過四年的愉快相處,不得不說,那時的安德烈和現在根本是兩個樣子,好吧!也許差不了多少,至少,和現在這位溫和牧師無法劃上等號,倒是他意圖謀殺我時的狠勁一點也沒變。

  總之,信徒眼中那位彷彿能原諒一切罪過,包容世間萬物,再熬個幾年,有很大機會可以封聖的安德烈牧師,與我相識時,是個看起來很正常,本質兇狠的傢伙。

  剛認識安德烈時,我覺得他就和隨處可見的人類青年一樣,陽光、熱情、好相處,直到我意外目擊他在暗巷中,把意圖勒索他的傢伙揍得半死不活,就連牙齒都噴了幾顆的狠勁後,我才猛地明白,我的室友其實是個狠角色。

  至於我為什麼將房子分租給別人,那不是重點,重要的是,安德烈的殘暴作風遠遠超出我的想像。

  有回,一個不長眼睛的竊賊摸入我們的公寓,失風被逮。

  我必須承認,直到現在,我仍是會忍不住去想,那個竊賊到底是栽在我手裡比較可憐,還是栽在安德烈手裡比較可憐?

  也許結果一樣糟糕,但我相信,如果時光可以重來,再給那名小偷選擇的機會,他有很大的機率會選擇栽在我手裡,畢竟,他落在安德烈手中的結局,除了讓他痛揍一頓外,還讓安德烈直接從三樓窗口扔了出去。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乾淨俐落,一點讓竊賊開口求饒的機會也不肯給,雖然我認為,就算他真的討饒了,安德烈也會把他扔出去……

  對於安德烈如此果決、高效率的行動,我只能用目瞪口呆來形容,面對我不加掩飾的驚愕,安德烈只是神情淡然的表示,「積雪夠深。」

  公寓外頭的積雪確實很深,深到可以充當緩衝墊使用,選擇在這種時間點闖進我們家行竊的小偷,也不是普通的勇氣可嘉,但,這是重點嗎?

  安德烈,你把小偷從三樓丟出去的行為,我一點意見也沒有,真的,可是……他被你丟出去之前,已經被你脫到剩下一件內褲,你知道外頭還飄著雪嗎?

  就算他沒摔死,也會失溫凍死好不好!

  一點也不希望自家室友因為過失殺人,好吧!是蓄意謀殺,總之,不想看他坐牢的我,連忙撿起竊賊的衣服,還沒來得及從窗口扔下去給那個可憐的傢伙,回到暖爐前的安德烈已經給自己倒了杯咖啡,悠閒的告訴我,「負責接應的傢伙在附近。」

  我半信半疑的回到窗邊,果真看見有人費力的將小偷自雪推裡拉出來,然後,帶著渾身發抖的小偷倉促搭車子離開。

  沒等我回頭,安德烈的嗓音已再度傳來,「那傢伙在附近打轉了三天。」

  這傢伙的心好黑。

  值得慶幸的是,安德烈的兇狠只針對外人,尤其是不長眼的外人。

  對待自己人,安德烈還算得上和顏悅色,偶爾心情好,他還會自己下廚,有時起床,他已經替我準備好熱咖啡與康司,也時他會突然遞來一份三明治或沙拉。

  坦白說,他的廚藝真的相當不賴,好到叫我吃驚

  總之,這樣的安德烈,突然決定放棄已經讀到一半的科系,轉攻神學院時,我的內心無比震撼,那種感覺就像是斯芬克斯突然不說謎語,改說冷笑話一樣驚人。

  你確定你想當名神父或牧師,而不是什麼黑手黨教父?

  這樣的話語,我來不及說出口,安德烈便帶著行李離開了,同一時間,亞里德進駐了我的世界。

  亞里德和安德烈雖然是兄弟,卻是截然不同的類型,他開朗活潑,同時有丁點小聰明,他也不想掩飾他的小聰明,他巧妙的運用他的小聰明,為他贏得周遭所有人的好感,就算他下一秒把咖啡淋到你的身上,你也無法對他感到生氣。

  他就是這樣可愛的傢伙。

  安德烈從不干涉我的生活作習,就算我想讓自己在屋內窩到發霉長菌菇,他也不會有任何的意見,唯一會做的,大概是碰面時,為我送上一份報紙跟餐點,或帶著書本坐在我旁邊,不發一語,對習慣與安德烈相處的我來說,亞里德是我所見過最沒禮貌的傢伙。

  他會在涼爽的清晨闖進我的臥房,拉開我的棉被,硬是拉著我陪他到河畔餵天鵝,或是在一個適合小憩的午候,拖著我到戲院觀看一齣我沒啥興趣,他卻笑得樂不可支的電影。

  最誇張的一回是,亞里德選在半夜三點闖進我的住所,對著一臉睡意的我亮出兩張直達布達佩斯的機票,「伊安,走吧!」

  任性,隨意且不講道理。

  最初,亞里德不過是安德烈偶爾來訪的弟弟,慢慢的,他成為精力充沛到讓人沒輒的常客,等我回神,他已變成我的同居室友。

  最後,他成了我的情人。

  再次出現在我面前的安德烈,則成了負責這個區域的牧師。

  我不知道,安德烈在這些年究竟經歷些什麼事,披上牧師袍的安德烈,與我印象中那個率性,又帶著一點殘暴的安德烈截然不同。

  有時我會思考,究竟,是安德烈成了牧師,所以痛恨吸血鬼,還是因為我搶走了亞里德,所以他對我恨之入骨?

  也可能,兩者相乘,造就今天的結果。

  安德烈可能已經忘了,我們曾在同一個廚房煎牛排的往事,但我在面對他的刺殺時,偶爾腦中會閃過這些不合時宜的念頭,如果,我不曾和亞里德在一起,今天是不是會有截然不同的結果,也許安德烈仍舊會去讀神學院,也許,他會帶著一袋蔬果,意圖說服我,蔬果比人血更健康……

  懷想過去,似乎不是人類的專利,至少,我有些懷念與安德烈和平相處的時光。

  下秒,我捉住悄然爬到我身上,隨時都有可能咬我一口的蝮蛇,對著不知何時蹲在房門口,正準備從布袋中放出第二條毒蛇的馬恩兄怒吼,「不要隨隨便便把毒蛇類帶進房子裡!也不要隨便放生牠們,萬一咬到送報生或是推銷員怎麼辦?」

  「你說的有道理。」對我的質問,亞里德深感認同,然後,他從安德烈手中搶過布袋,朝我身上丟來,「那就交給你處理囉!」

  看著緊閉的房門,再看向另一條落地後,顯然察覺到我不是人類,現下猶豫到底該不該往我身上爬的眼鏡蛇,我由衷認為,安德烈當初不是去當啥黑幫教父,實在埋沒他的才華。

    ***    ***    ***

  身為怪物,我們的生命相當漫長,有的物種甚至擁有近乎永恆的壽命。

  正因為這個緣故,異族間的相處時光並不頻繁,有可能隔個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百年、一千年才再次見面,互道友好。

  我和希沃茲原本也是如此,直到桃樂絲的出現。

  身為女性,還是名原人類的她,除了狩獵魔女的時期避居山林,其他時間,她都混在人群之中,享受人生,連帶的,我和希沃茲在市集碰面的機會也大幅提升,只是差在,他是馱夫,手裡提著桃樂絲的各種戰利品。

  如果不是桃樂絲敗家的能力驚人,我大概不會知道,身為狼人的希沃茲,其實也有一筆不為人知的私房錢。

  不過,這是後話。

  我想表達的是,明明怪物們碰面的時間和次數不高,哪怕知道同個都市裡住個另名怪物,誰也不會專程到對方面前說聲早安,但,自從我和亞里德在一塊後,以往那些不知多少年才能碰面一次的親朋好友,接二連三的出現在我面前。

  見到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抱著我痛哭,無一例外,就好比現在抱著我痛哭的這個傢伙,「伊安,伊安,我對不起你,我不該在那時拋下你離開的。」

  「噢,原諒我,伊安,我沒有好好照顧你。」

  等等,雖然能和老朋友見面,我覺得很開心,但這種彷彿我已經死了,或是快要死了的態度和語氣是怎麼回事?

  正當我納悶時,與安德烈一塊推門而入的亞里德,先是對著眼前的團圓劇碼愣了一愣,接著,他歪著頭,用有些可愛的神情問我,「唔,你朋友?」

  坦白說,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問題。

  如果按照我們曾經捏造過的身份來看,這傢伙可能曾經是我的舅舅、同父異母的大哥,也可能是我的秘密情人,或是什麼決鬥代理人,要知道,就算我們可以不斷更換身份,死了又死,維持良好的社交圈始終是必須。

  詐死期間,有個能幫自己處理後事的傢伙,就太好不過了。

  基於上述,不知道該從哪一個身份開始介紹,或是從哪個時代開始解說的我,選了最簡單的一條路,「是的,這是我朋友。」就在我準備向摯友介紹馬恩兄弟時,我看見他們手上拿的東西,不由得出聲一問,「那是火燄噴射器嗎?」

  至於他們是怎麼弄來火燄噴射器的,我一點也不想知道。

  自從安德烈請教過不知打哪來的瘋狂科學家,討論過核武迷你化的可能性後,不管他鼓擣出什麼玩意,都不會令我感到驚訝了。

  連核武這玩意都曾考慮過的他,還有什麼東西是他不敢嘗試的?

  亞里德搖晃手裡的火燄噴射開關,神態開心的宛如一個獲得新玩具的孩子,「嗯,今天我們想試試吸血鬼即使被燒成灰也可以復活的傳聞是不是真的。」說到這,他稍微停頓了一下,神情顯得有些可惱,「可是你有客人耶!」

  比起有客人在場,所以馬恩兄弟決定晚些執行謀殺,我更想知道,為什麼一樣是怪物,這傢伙就可以大搖大擺的從你們面前走過?你們還問他要不要喝可樂?吸血鬼就必須讓你們喊打喊殺?

  吸血鬼哪裡對不起你們了!

  最重要的是……「亞里德。」

  「嗯?」

  「前些時候到期的火災保險,你續保了嗎?」見亞里德一臉的疑惑,我覺得胃有些疼,「你不是說,你要處理,讓我把後續動作交給你處理嗎?保單呢?」

  面對我的詢問,亞里德猛地發出驚叫,「糟糕!我把它丟進廢紙處理機了!」

  看著亞里德風風火火的朝書房跑去,有極大可能是想從廢紙桶中翻出保險單的我,深深嘆了口氣,然後,方才沉默不語的友人,倏地又抱著我一陣大哭,「伊安,不要死!」

  不,我還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