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人與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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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7-14
  很多時候,我覺得自己比人類還像人類。

  我不偏食,沒有任何不良嗜好,喜歡音樂和文學,對於可愛的動物總是抱持著一份關懷,雖然作習有點不正常,但以夜行性生物來說,我絕對算得上是早睡早起,放眼全世界,大概找不到比我更加愛好生活與和平的人了。

  如此愛好和平的我,有時仍舊會有股想將安德烈一口咬死的衝動,就好比現在……

  「我不相信你沒有任何企圖。」端坐在我右手側的安德烈,一面以餐刀切開牛肉,一面發出強烈指責,「像你這種被上帝詛咒,就連撒旦感到唾棄的傢伙,接近亞里德一定不安好心眼,啊……麻煩把鹽遞給我。」

  你到底哪隻眼睛看見撒旦對我不滿了?

  雖說在餐桌上批評主人,實在不是位好客人該有的行為,但,套句安德烈的說詞,我不是人類,不用以人類的態度對待。

  我一面聽著安德烈幾乎可作為演講的發言,一面將鹽罐遞給他,看著他在切好的肉塊上撒鹽,送入口中咀嚼,還仍夠抽空斥責我這吸血鬼有多邪惡,我突然覺得,當名虔誠的基督教信徒,似乎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要是每個基督教徒都像安德烈一樣,擁有足以維持優雅形象的用餐禮儀,中途還能不忘宣揚聽了沒啥意義,但很熱血的言論,偶爾離題還能拉回正題的能力,我相信,這世界絕對會變得……

  更加令人厭惡。

  那根本是中世紀的腐敗貴族老爺,現代從政的必備條件!

  這傢伙跑去當牧師,而不是參選啥州長,實在埋沒他的才華。正當我在心裡為安德烈當初的選擇錯誤感到惋惜時,他那邊的發言也接近尾聲了。

  聽著他那些把我貶得十惡不赦,只差沒把百年戰爭、貓王過世、911雙子星被炸,這些莫須有的罪名全扣到我頭上,還不時轉頭叮嚀亞里德要對我保持戒心的言論,我終於忍不住開口,「既然你那麼討厭我,為什麼三天兩頭就往我家跑?」

  現在還吃著我用錢買回來的牛排。

  只見安德烈用餐巾優雅的擦嘴,又喝了口紅酒潤喉,接著,正氣凜然的指著我,「因為你這該死的吸血鬼誘拐了我年幼無知的弟弟,欺騙了上帝純潔的羔羊!」

  雖說我很納悶,身為牧師的安德烈為何老是將上帝掛嘴邊,而不是耶穌基督,但現在我更想知道,他口中那名年幼無知的純潔羔羊指的是誰?

  我們的圈子裡有這樣的人存在嗎?

  剎那間,我猛地發覺,安德烈口中的亞里德,和我所認識的亞里德絕對是不同的人,甚至可能是不同的生物,那一定是夢魔的化身,要知道安德烈口中那個純潔無邪的亞里德已經成年很久了,在認識我之前拐過多少女人回家過夜,恐怕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楚。

  再說,一個純潔的傢伙會聯合牧師一塊進行謀殺嗎?

  這能算純潔的話,漢尼拔.萊克特一定是個和善傢伙,就跟傑森一樣受人喜愛。「噢,安德烈,請原諒我多年來對你的誤解。」

  「我不該一直以為你有思考能力,事實上,打開從一開始你就沒有所謂的大腦。」這可真是罪孽深重的誤會啊!比起亞里得對兄長的盲從,安德烈對弟弟的過度美化,同樣腦殘的令人髮指,如果這是種家族疾病,我真慶幸自己和亞里德生不出孩子。

  要知道,家裡有對腦子有問題的兄弟就已經很辛苦了,再來個同樣腦子有問題的孩子,我還不如把自己埋了。「你純潔的亞里德早在認識我前就沒有童貞了,你不知道嗎?」

  「你!你這罪惡的吸血鬼!」

  就在安德烈為之氣結,哪怕他下秒抄木樁打我,我都不會覺得訝異時,始終靜靜吃著餐點的亞里德,猛地拋出一句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發言,「是我推倒伊安的。」

  亞里德的發言沒有錯,當初確實是他先採取行動,只是追根究底,他仍是個主動誘惑的受……不過,這種時候,爆這樣的料,真的沒問題嗎?瞧,剛才還怒氣滿滿安德烈,現下就像是吞什麼詭異物一樣,臉色難看的可以。

  儘管知道,如果安德烈氣出個三長兩短,或一命嗚呼,等待我的未來將是一片光明燦爛,但是,他再怎麼樣都是亞里德的兄長,就算我覺得他死了最好,還是得出聲關心一下,「安德烈,你還好嗎?」

  安德烈並沒有回答我的詢問,只是木然的坐回座位。

  向來講究用餐禮儀的他,似乎是讓亞里德大膽的宣言炸到腦筋一片空白,竟然直接拿起紅酒瓶,仰頭灌了一大口,旋即,又像是覺得不夠般,再次牛飲了半瓶。

  這個刺激很大,非常大。

  大到安德烈整個人都失常了。看到這情況,我悄悄詢問亞里德,「要不要先替安德烈撥給911?」

  沒想到,向來對安德烈言聽計從,只差沒有戀兄情節到立志成為哥哥新娘的亞里德,只是抬頭看了安德烈一眼,便繼續埋首他的牛排消滅事業,「不用,丟著給他呆幾天就好了,我跟家庭教師在他床上被他抓包時,他的反應也是這樣。」

  不知怎的,我突然覺得有些同情安德烈。

  有這種弟弟,他也真是辛苦了。

  比起這個,我更加好奇,今晚的紅酒怎麼喝起來味道有點淡呢?當我低聲詢問亞里德這問題時,得到了我覺得很是合理,但頗為糟蹋的答案。

  「噢,蒜頭對你沒用,我們就試著讓你直接把聖水給喝了,不過結果看來,沒啥效果。」

  「下回你們可以挑些便宜點的食材來試嗎?好比,烤布蕾?」基本上,我在這個家和實驗用白老鼠沒啥兩樣,吃的東西十有八九是馬恩兄弟的實驗作品,就好比上回的香蒜麵包。

  向來對謀殺吸血鬼很有愛與熱情的兩兄弟,不知從什麼話題起頭,衍生到大蒜剋吸血鬼的傳說,為了證明這傳聞到底有沒根據,兩兄弟煞費苦心的烤了許多香蒜麵包,最後的完成品,自然是讓我在下午茶時配著茶飲全部吃光了。

  蒜香麵包之後,馬恩兄弟又推出了烤大蒜、西班牙蒜頭蛤蜊湯、蒜末水餃、蒜頭蒸飯、醃漬蒜頭,不管是東方還西方,凡是跟蒜頭有關的料理,他們兩兄弟全都弄過一輪,最後,甚至連要我生吃大蒜這種事都幹出來了。

  理由很簡單,他們認為總會有一種蒜頭的使用方式能剋制吸血鬼。

  不得不說,馬恩兄弟腦殘的叫我覺得有些可愛,雖然蒜頭的味道有些惱人,但每次吃完,我總覺得,它其實也沒那麼糟,還挺不錯的。

  只要別再叫我按每天三餐都來吃,我是能夠接受的。

  蒜頭事件後,我以為馬恩兄弟腦子會清醒點,畢竟,除了有毒食材跟過敏體質,要靠吃食弄死一個人,還是有相當難度的,沒想到,馬恩兄弟的大腦容量和金魚差不了多少,過了幾天就忘得一乾二淨。

  這回居然出動了聖水。

  說真的,聖水這東西在我看來就跟東方的符水,還是Kona Nigari那個0.06升裝,卻要價33.5美元的礦泉水沒啥兩樣。

  只是差在有沒加料罷了。

  難道他們不曾想過,傳說這東西,通常都是人類自己的想像,在流傳過程不斷加油添醋所導致的結果,相信再過個幾世紀,吸血鬼的傳說說不定會進化成穿著豪華神父裝,拿著雙槍到處亂跑的華麗形象。

  說也奇怪,人類對吸血鬼喊打喊殺,為什麼對同樣是怪物類的大腳怪,或是尼斯湖水怪趨之若鶩?不都是怪物嗎?

  怎麼就沒人認為人模人樣,哪怕不是帥哥美女,也會讓人印象深刻,走的不是系覺系,就是黑暗系的吸血鬼,很棒很迷人?

  隨便放隻吸血鬼到模特兒界,就是驚天動地的存在啊!

  給我愛護這個美麗的族群啊!混帳!

    ***    ***    ***

  身為血族的最大好處,大概在於長生不老這點。

  只要我的某任情人是個人類,最後回歸黃土時,遺囑上十有八九會出現我的名字,於是,我就這樣多了筆新的資產,如此累積,再加上我自個的努力,我相信,我不單可以說是富二代、富三代、富四代,還可以一直富下去。

  由平民逐漸晉級金字塔頂,不外乎是這樣。

  聽起來很輕鬆,過程其實很心酸,如果可以,誰希望自己的伴侶某天就離開自己,回歸主的懷抱?我寧可他們把財產拿回去,然後一輩子陪伴著我。

  更何況,繼承的財產越多,問題就越多。

  我得不斷假造身份,有時變成自己的爸爸、爺爺、曾曾曾祖父,或是自己的兒子、姪子,甚至是私生子,藉此不斷的把財產一代代的轉移過去,想想看,一個人永遠不會老死,財產還等比級數的增加,國稅局就算不盯著你,一些奇奇怪怪的宗教組織也會自個找上門。

  太麻煩了,還是讓自己在名義上死個一次輕鬆點。

  只是,偶爾還是會在因緣際會下,遇到若干年前曾替我處理遺囑跟身後事的相關人士,然後就會聽到一句,你跟你爺爺,或是你爸爸長得真像,簡直一模一樣的話語。

  當然像,因為從頭到尾都是同一個人啊!

  這些吐槽我只能埋在心裡,表面上極其誠懇的握著對方的手,來個幾句,當時真是有勞你了,我想祖父或是父親,一定相當欣慰,心裡則是一邊盤算著,這區應該不能待了,得先搬家個五十年到一百年才能回來。

  有時,我甚至得翻下祖譜才能知道,幾百年前自己用了啥名字。

  下回要遇到有人自稱血族,還可以清楚記得自己幹過的每件事的話,那傢伙不是生活太貧乏,根本沒有朋友,就是他根本是個騙子,不用客氣,直管把這扛著血族名好招搖撞騙的傢伙帶去荒野埋了吧!

  不過也真虧了這日積月累、不斷增加的財產,現在我才有足夠財力去支撐亞里德和安德烈的謀殺行動。

  和馬恩兄弟相處久了,我覺得,自己似乎也跟著腦子出問題了。

  任由他們接二連三的謀殺就算了,對他們所用的資金出於自個口袋一事,我居然連一丁點的異議和反感也沒有,甚至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難道腦殘其實是會傳染的不治之症?

  看著亞里德忙進忙出的在家裡灑下一顆顆的豆子,不知為何,我總覺得自個似乎看見一種在日本流傳的節分活動,可是,今天既不是二月三號,也不是二月四日,灑這玩意有用嗎?就在我思索這問題的同時,亞里德猛地轉向我。

  如果亞里德把豆子撒在我身上,對著我喊鬼出去、福進來,我該不該因應習俗的退出屋子?可是,這裡不是日本。我還沒來得及作出結論,亞里德已對著我丟了滿天豆子,咦,豆子?

  發覺事情似乎和想像中的不一樣,我伸手接住幾顆順著衣服往下滾的豆子,雖然看起來很像豆子,但這有黃有黑,還帶著特殊香氣的玩意,分明和豆類扯不上關係,端視半天,始終覺得這東西很熟悉,一時半刻卻想不出由來的我,索性直接問當事者,「亞里德,這是什麼?」

  「芥末子。」

  與往常一樣,發現這玩意和傳說完全不同,對吸血鬼沒半點作用後,亞里德立刻就失去興趣,隨便找個位置就把裝了芥末子的紙袋給扔了。

  躺回懶人沙發,拿著遙控打開電視的亞里德,不一會兒就皺著眉頭抱怨,「伊安,地板上都是一顆一顆的東西,看起來好髒亂,你清理一下。」說的理直氣壯,一丁點也沒有自個弄亂房子的愧疚感。

  我習慣的拿起掃帚,認命清掃房子的每一個角落。

  有時,我真搞不懂,到底想殺我的是安德烈,還是亞里德,還是說,其實兩個都巴不得我快快升天?我是不該先把遺囑寫好?

  繼承人該寫我自己,還是亞里德?

  當我就這問題,認真請教某個據說活得比我還要久遠,同樣也是死了又死,現在不知道死到自己第幾代的同族前輩時,換來對方極其憐憫的目光,「可憐的孩子,這種時候,你不是該考慮逃離那種環境,或者那個人嗎?」

  離開亞里德?

  老實說,這主意棒呆了,為什麼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呢?就在我思索這問題的時候,前輩拍了拍我的肩膀,「如果我們一族真像傳聞一樣,曬到太陽就會變成灰,我由衷建議你去曬一次日光,看看能不能讓你清醒點,可惜……」

  「你的意思是?」

  面對我的疑問,前輩的目光愈發憐憫,「可憐的孩子,在你選擇那人類成為你的伴侶時,你就無藥可救了。」

  聽起來很惡毒的一句話,不知為何,那瞬間我卻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原來,我早就已經作好要讓亞里德殺上千遍也不厭的準備,難怪不管他對我做了些什麼,我都不覺得在意,原來,這就是所謂的真愛啊!

  「孩子,我說的就是你這種思想……」

  前輩最後是怎麼離開的,我一點印象也沒有,唯一記得的,就是他對前來接他的人吩咐,「傳達下去,把伊安居住的地區設置為危險區,嚴禁底頭的人和馬恩兄弟有所接觸……在那對兄弟死前……」

  坦白說,用不著旁人告訴我,我也覺得自己很奇怪,明明對亞里德和安德烈三天兩頭,甚至可能每天一殺多殺的生活感到很疲倦,但是卻從來沒有離開這個地方,讓兩兄弟再也找不到我的念頭。

  事實上,我的保險箱裡裝了多本護照,只要帶著隨便一本,我就能跟這種生活說再見,可是,我卻從來沒有這種念頭過。

  說是真愛,我自己都覺得有些難以相信,畢竟,我到現在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看上亞里德哪一點,說討厭他,倒也不至於,就只是有些搞不懂為什麼,就這樣和他住在一塊,開始接下來的謀殺生活。

  桃樂絲曾經說過,我安逸太多年,所以需要點刺激的生活。

  我也曾經以為是這樣,但現在想想,似乎不是這麼回事,如果我單純想體驗被殺的快感,我只要追求桃樂絲就夠了,哪怕當時的我並不知道桃樂絲是個神力女超人,光是希沃茲就足以把我撕成碎片,死到不能再死,保證比那兩個至今連個有效方法都沒找到的兩光兄弟有效率。

  對此,希沃茲則有不同的看法。

  當初希沃茲盯著我看了老半天,最後緩緩吐出他的判斷,「伊安,我覺得,你並不是追求刺激,而是真的想死,如何,要死一次看看嗎?」沒等我做出回應,他已經拆下一支椅腳,只要我點頭同意,就立馬刺穿我心臟。

  看著那怎麼看怎麼尖銳的木角,我突然很想問問,我伊安到底哪邊得罪你們了?

  亞里德和安德烈想殺我就算了,畢竟他們還有個聽起來很荒謬,但至少算合理的理由,希沃茲你是我的老朋友,連你都想殺我是怎麼回事?

  大概是我那時的表情實在難看,遲遲等不到我回應的希沃茲,隨手就把椅腳丟進垃圾桶,毫不在乎的聳肩,「看樣子你不是自殺慣犯。」

  「我當然不是!」

  不是我自誇,活了這麼多年,我可是一次都沒死過,哪怕傳聞吸血鬼死了再多次都能從墓裡爬出來,我就是沒死過半次,我可愛惜我的生命。

  天知道那傳說是不是跟日曬一樣沒根據,萬一死了活不回來怎麼辦?

  對此,桃樂絲下了個我從來沒有想過的強力結論,「你就是欠虐!」

  噢,我之所以對馬恩兄弟如此忍讓,全都是因為我是個被虐待狂,太好了,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了!就在我像哥倫布發現新大陸,覺得自己終於求得真諦時,我猛地回神,「不對,我以前沒這傾向啊!」

  「潛能是隨著歲月不斷激發的嘛!」

  「我聽妳放屁!那當初我乾脆讓異端審判官抓去火刑就好了。」面對我這說詞,桃樂絲只是一臉正色的作出回應。

  「因為那傢伙還不夠俊美。」

  難道妳覺得亞里德跟安德烈就俊美到讓人願意為他們去死嗎?啊?桃樂絲,妳的審美觀沒有問題嗎?妳知不知道希沃茲會難過的!

  好吧!以人類的角度來說,安德烈和亞里德確實長的不算難看,但也沒有俊美到讓一個吸血鬼願意為他們化成灰的程度。

  「真想讓我為他們的容貌折服,好歹也要有像希沃茲這樣的水準……」就在我這樣叨唸時,希沃茲猛地搭住我肩膀,一臉正色的告訴我。

  「伊安,我是狼人,還有,你不是我的菜。」

  我當然知道我不是你的菜!我要是你的菜,我還有機會站在這跟你討論我的情人是怎樣的腦子有問題嗎?儘管我可以對耶和華跟他兒子發誓,我對希沃茲半點興趣也沒有,但是當他斬釘截鐵的打槍我時,我仍是覺得有些受傷。

  雖然我年紀大了,不再像以前那麼年輕了,但我好歹也是個風度翩翩、女性回頭率百分之百的帥哥好嗎?

  「伊安,你在我們眼裡,從來都沒年輕過。」隨隨便便就戳破我心思的桃樂絲,非但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甚至擺出一副憂鬱的模樣看向窗外,「一直都是那副模樣的你,裝嫩不覺得太過頭了嗎?」

  喂喂,就現有的吸血鬼來說,我雖然不算年輕,但也不是最老的一個,這話未免太失禮了。

  在希沃茲和桃樂絲的住所叨擾了一陣子才離開的我,雖然輕鬆許多,心裡仍是充滿疑惑,到底,我為什麼不逃呢?

  比起古世界或中世紀,現在的科技發達許多,同樣,人口也爆增了許多,只要我有心,隨便換個城市,或是國家,輕輕鬆鬆就能將一切淹沒在人海裡,光憑馬恩兩兄弟的能力,是絕對找不到我的。

  既然如此,為什麼我不曾想要這麼做?

  是因為我覺得還不是時候,又或者,我傲慢的認為,根本沒有那個必要?

  人類是種相當聰明的生物,所以他們可以在短時間內,由發明文字、創造文明進化到今天這種地步,對於這樣的物種,我從來不曾小覷。

  他們聰明而可怕,為了自己,他們可以輕易做出許多就連我們這些怪物都要猶豫的行為。

  有很多時候,我都不禁思考,到底,我們是真正的怪物,還是可以面不改色作出那些行為的人類才是怪物?

  人們總以為,怪物們狡猾的混入人類的社會,虛假的扮演著人類,卻沒有人知道,更多時候,我們是被迫加入人類的圈子。

  時代的腳步,快的令我們這些古老種族措手不及。

  回過神來,人類已經侵入太多地區,佔據太多領地,他們以驚人的速度繁殖,不一會兒就充滿我們的四周,為了生存,為了保護自己,同時延續我們的種族,我們只好選擇隱藏自己,化作和人類相似的存在。

  狼和魔女失去了棲身的森林。

  血族失去了徘徊的曠野。

  其他種族失去了什麼,也只有他們自己最清楚,更甚至,他們連清楚這些的機會也沒有,就消失在時間之中,連個存在記錄也沒來得及留下。

  回到家中,我意外的看見理當早早就寢的亞里德還醒著,他抱著抱枕坐在沙發上,目不暇給的看著電視播放的劇集。「你回來啦!」

  「嗯。」

  本想沖洗一番,換套衣服後再來陪伴亞里德的我,還沒走到浴室,就聽見亞里德的聲音自客廳傳來,「我給你留了份烤羊腿佐芥末子醬,你自己弄熱吃吧!先睡了,晚安。」

  對於今晚的餐點和芥末子拖不了關係,我一點也不覺得驚訝,比較起來,亞里德為了告訴我這麼件事,特地熬夜到現在,才是更讓我驚訝的事。

  走進廚房,我果真看見一盤用保鮮包著的烤羊腿。

  對於人類,我始終抱持著一份敬意與畏懼,與此同時,這樣一個種族,卻總是讓我感到幾分愛憐。轉到臥房,發現亞里德已然進入夢鄉的我,輕輕為他拉好棉被,然後在他耳畔一吻,「晚安了,亞里德。」

  儘管他和安德烈總是想方設法想置我於死地,但,他這樣的行為,總會讓我覺得,人類這種生物,真是可愛至極。

  我還弄不懂自己留下的原因,現在,就先維持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