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她的絕活

　　喬馬諾把挑回井水倒入石槽的同時，珮菈菈將事先做好的無酵麵團擀成巴掌大小，貼到已經預熱的桶狀烤爐內側，並交待幫廚洗菜。
　　
　　「肉蜥蝪卵最後再洗。處理那個，需要一點技巧。」
　　
　　聽從指示，喬馬諾依序清洗剝下的包心菜葉、魚薯、龍舌芹，以及被稱作「木茄」的紅色果實。
　　
　　「這東西，為什麼稱作『木茄』？」他熟練地將洗凈的蔬果置於篩上，輕輕翻動，瀝乾水份。
　　
　　「木茄藤原本只攀生在大樹，經過幾番改良，才有辦法以簡易棚架種植。這也是梅恩研究的成果喔；數年來，迪蘭卓氏族資助、主導了大部份農業技術發展。」
　　
　　喬馬諾點點頭，再依樣畫葫蘆，學珮菈菈兩指夾住瓜藤，以小刀割下「刺藤瓜」長滿棘刺的外皮。
　　
　　「小心，千萬不要削得太深，留下一點青色皮層最好。」
　　
　　將去皮的刺藤瓜切成薄片後，羊女在灑入岩鹽的陶碗倒入涼水，再將瓜片浸入其中。
　　
　　真像是料理小黃瓜的做法啊。要是能以冰塊增加清涼感，再好不過。
　　
　　喬馬諾才這麼想，就見到羊女掀開一旁石甕木蓋，以大勺裝起若干光滑的黑色晶石。
　　
　　「這是？」
　　
　　「是『月霜石』。從蘊藏魔力的礦坑中挖掘的晶石，吸收月光精華後，就會變得冷冽如冰。比起秋夜的溪水，更適合為食材降溫呢。」
　　
　　珮菈菈將幾顆月霜石投入碗裡，不出片刻，陶碗外緣便漾起細碎水珠。
　　
　　待所有蔬果備齊，她從蔭涼處的木櫃取出一只深色玻璃瓶，拔去木塞，將帶有濃烈酸氣的金黃液體倒入大水槽中。
　　
　　喬馬諾靠近嗅聞，為熟悉氣味感到驚奇。
　　
　　「是米醋嗎？」
　　
　　「米醋？」珮菈菈歪過頭，「我不知道『米』是什麼。這是南方穀物釀的調味劑，聽說是製酒過程的副產品。我們通稱『白穀醋』。」
　　
　　「那與我剛剛想到的東西差不多。抱歉，妳繼續吧。」
　　
　　羊女點頭，將提籃中的肉蜥蝪卵輕輕倒進水槽。一入水，蛋上黏液便起泡分離，浮於水面。
　　
　　她接著以編織細密的小網撈出黏液，斜瞥喬馬諾，示意他上前清洗。
　　
　　「肉蜥蝪卵的外殼很薄、很軟，洗的時候盡量溫柔。要是弄破卵殼，我就直接算你不合格了。」
　　
　　喬馬諾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洗去蛋粒上殘存污漬。
　　
　　珮菈菈見對方作業，雖然滿意，僅微微點頭，不願輕易曝露認可。她以棉布擦乾洗淨的蛋體，立放至凹槽尺寸恰合的藤織品中。
　　
　　「我教你怎麼剝殼。」羊女將蛋卵鈍面朝上，以末端如勾的小刀謹慎切出圓口，再以刀勾取出覆著蛋液上的薄膜。
　　
　　「所以，是從氣室開口嗎？」喬馬諾拿起刀具，手握軟滑蛋體，有樣學樣，一次就挑戰成功。
　　
　　珮菈菈見狀，小聲咕噥：「真不錯嘛。」
　　
　　將石脊豚醃肉切丁後，食材準備便告一段落。羊女在爐火沉靜的灶台放上平底鐵鍋，拿起一旁小陶壺倒入清澈油體，待油香蒸騰、白煙稍起，便將肉蜥蝪卵逐個倒入。
　　
　　瞬間，蛋香瀰漫，蛋白邊緣很快煎成焦褐色，發出滋滋聲響。
　　
　　珮菈菈倒入少許開水，接著快速覆上鍋蓋，以蒸氣悶煮。須臾，煎蛋完成，原先透明蛋清變為乳白色，濕潤的橙紅蛋黃吹彈可破。
　　
　　取出煎蛋後，她將切丁的醃肉入鍋，濃郁鹹香隨熱氣溢出。
　　
　　珮菈菈一邊翻炒，一邊倒入同樣切丁的木茄、龍舌芹、魚薯，與形如細穗的乾燥香料，以及青白交間的碎末。
　　
　　「這是『爬猴花籽』與『青鱗蒜』。前者帶來花卉般的精緻香氣，後者則能增添溫潤的辛辣味。」
　　
　　香料受熱，散發出類似迷迭香與大蒜的芬芳。
　　
　　許久，當晶瑩的茄丁混合肉脂，融為令人直流口水的紅稠濃醬，羊女便起鍋離灶，將醬料倒入碗中。
　　
　　「幫我個忙吧。」
　　
　　趁喬馬諾清洗鐵鍋，珮菈菈將泡著刺藤瓜的鹽水倒掉，雙手輕抓瓜片，擠去剩餘水份，再以長勾將烤爐中的無酵餅取出。餅面上，零星烤斑分佈，金黃香脆。
　　
　　兩人完成作業，將料理放置矮櫃上，拉過板凳，準備用餐。
　　
　　「這是『紅茄肉醬夾餅』。吃法嘛，首先，取來一片無酵餅，將荷包蛋放置中央，再澆上肉醬、灑上瓜片，夾起餅皮，放入口中。當然，你也可以改用菜葉包裹，口感爽脆，也很不錯。」
　　
　　羊女一邊示範，一邊大口咬下，露出難得滿足笑容。
　　
　　「好啦，別單看著我吃──你也趕緊開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