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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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7-11
  走出珮菈菈的「聖地」時,燦陽攀升,灰白天空稍稍染上暖黃色。晴空無雲,清風徐徐。

  喬馬諾跟在羊女身後,除了兩手提著的木盆,肩上還掛著兩只藤條編成的籮筐。珮菈菈倒是相對輕鬆,貴婦人般,僅揹著小巧的麻織彩籃。

  繞過石造小屋,再更深入些,便能看見大宅的邊界——遼闊的鬱綠森林,與捱著森林外緣綿延相連的精緻農地。

  田畝之間,頭似爬蟲、髮如糾結觸角的男人正辛勤勞動。作為農夫,蜥蜴男的穿著較喬馬諾想像中更溫文整潔,看來更像巡視農地的鄉紳。

  珮菈菈並未特別招呼,逕自走到田園一角的井水邊,命令喬馬諾裝滿水盆。

  於此同時,羊女打開農舍屋簷下的木箱,取出若干物件,放入籃子裡。

  「那是什麼?」喬馬諾打滿水,湊進一瞧,只見鋪著淡色襯紙的籃內,裝滿色澤微黃、泡在黏液中彼此相連的橢圓物體。

  「肉蜥蜴的蛋。你頭一回見到?」

  兩人繼續蒐集食材,走入掛滿各式瓜果的露天木棚,一樣沒有向在旁勞動的蜥蜴農夫出聲問候。

  藤蔓間,部分作物看來十分眼熟——至少外型上,與喬馬諾印象中的蔬果有所重疊。

  大小如拳、飽滿沈重的橙紅色果實像是番茄;形如燈泡、蒂頭長著星型襯葉的暗色果實則像茄子。唯一無法聯想形象的,是長滿小刺、硬皮墨綠色的長條瓜果。

  「別碰。若是沾上『刺藤瓜』尖刺的分泌物,手會癢上一整天。」

  珮菈菈摘下幾顆「番茄」、又以小剪自瓜藤連接處取下幾條刺藤瓜,熟練丟入跟班肩上的籃筐裡。

  「這個用不上嗎?」喬馬諾輕捧一顆「茄子」,仔細打量。

  珮菈菈小手打來,教他悶哼一聲:「那是還未成熟的『乳白果』,毫無甜味,只有油膩感。」

  「一株『乳白果藤』,只能產出不到五顆熟成的『乳白果』。乳白果只會在夜裡變色,趕在黎明升起前的片刻凝聚甜份。當少部份『乳白果』吸收所有養分,其他果實便會保持暗色,直到植株無法支撐,掉落在地。有些農家會食用未成熟的『乳白果』,但我們只將其當作肥料使用。」

  「未成熟的乳白果可以怎麼食用?」

  「當成油脂的替代品。」羊女轉向菜田,「並不是所有人都負擔得起畜肉。他們說,未熟的乳白果加熱、搗爛後,與豆末或薯泥拌在一起,能產生類似肉品的風味。當然,那只是底層人民的想像。」

  喬馬諾不再多說,但在跟上珮菈菈腳步前,偷偷摘下兩顆。

  踏入田間小徑,爬蟲農夫終於注意到兩人。當雙方對視,珮菈菈一反之前的態度,深深一鞠躬。

  他無法理解,不確定羊女是真心尊敬,還是矯揉做作。

  珮菈菈似乎察覺喬馬諾疑慮,走向滿是包心蔬菜的田園時,低聲說道:

  「也許外表上看不出來,梅恩已經高齡一百三十多歲,就算以龜甲族來說,也是十分長壽,更不用說只是一般的冷血種。雖然還能應付農務,其實他的身體已慢慢退化,最明顯的,就是聽覺。然而,他還是曦之國最優秀的農夫,只有他能種出這麼高品質的作物,同時維持穩定產量。」

  她小心翼翼踮起羊蹄,穿梭菜園間,舉手阻止喬馬諾跟隨,同時取下腰間短鐮,溫柔收割幾株包心菜。

  喬馬諾接下珮菈菈拋來的翠綠葉菜,稍稍嗅聞,那熟悉的、帶著晨露芬芳的清爽氣息瞬間充滿鼻腔。

  兩人接著採收少許羊女稱為「魚薯」——菜葉味帶腥澀、本體似乎有用在昨晚湯裡的紫色塊莖作物,以及肉梗厚實、葉片短小,散發著類似青椒辛甜味的「龍舌芹」。

  返回小屋前,珮菈菈還從有著犬耳狗鼻的送貨少年手中收下紙捲包裹的醃肉。

  「我昨天湯品中的新鮮肉品其實不常見。這是石脊豚的培根,在我看來,風味更佳。」

  終於進屋,喬馬諾放下水盆、卸下食材,舒展筋骨,肚子卻不爭氣發出「咕嚕」聲響。

  他搔了搔頭,尷尬苦笑:「抱歉,很久沒有這樣勞動了。以前,都會在正式上工前先用完早餐。」

  珮菈菈咯咯輕笑,嚴厲神情稍稍放鬆:「沒關係。其實,在你敲門前,我也才剛吃完早餐。」

  「看你好奇張望的樣子,我猜,你應該不只是單純的『貴客』吧?」羊女瞥向藏在菜堆中的深色果實,笑容意味深長。

  「你是小姐的客人,我不會多問。我會準備你的早餐,領你熟悉食材的味道。然而,如果你無法通過接下來的『測驗』,我會建議小姐將你送回原處,不論那是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