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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21006 字
更新於: 2018-07-14
不停墜落之後,嘉瑞回到了昏暗的地下空間。四周已經沒有營火,只有陽光從上方的破碎處撒下。從長時間落下讓他一陣目眩,等到幾秒後站穩,才看清周圍的狀況。
「……怎麼沒有人啊。」
眼前盡是熄滅的火堆和被拋棄的帳篷,一個人都沒有。畢竟魔物與龍都消失了,多待在這邊也沒有意義,難民們也都回到上方,整理家園。
嘉瑞大步跨過這片殘骸,來到地表,出現在面前的是一片斷垣殘壁。
燃燒的城市已經沉靜下來,多了一絲寂寥。在這裡剩下的只有少數的倖存者和過於廣大的城區。嘉瑞沒有看見沒有任何人影,只有禿鷹和烏鴉在天空盤旋,微風吹過,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一樣。
嘉瑞四處走動了十餘分鐘,仍然沒有看見任何人。
「安琪?劉水?人呢?不是說要等我嗎?」
他四處叫喊,皺起眉頭。
「難不成把我丟下來了?不,他實在是沒什麼理由把我丟下來。除非他想把安琪,可是劉水應該不是這種個性…還是說,他和安琪講明了身分之後,兩人吵了一架,就都離開了?不,他應該不至於把自己的身分講出來才對……」
無論是哪種狀況,找不到人是事實,他難得焦燥起來。
「嗯…他們到底在哪裡。不如說該從哪開始找?不如說我真的要找嗎?我這樣不就跟個和父母走失的小朋友一樣…」
自己說著說著,發現了可疑的地方。
「……不會就是那兩個傢伙想整我吧。」
「正解!!!」
「喔幹!」
突然有人在他背後大喊,嘉瑞慌張地往前跳,做了個空中轉身,背部直接貼到頹傾的牆上,最後隨著崩塌摔個四腳朝天。
「幹!你是要嚇死誰啊!!」
他朝著笑嘻嘻的劉水大罵。在一旁努力忍笑的是安琪,經過了一個晚上,她好好地整理過自己的裝扮,已經沒有先前滿身血汙的狼狽狀。
不過他現在根本沒心情欣賞。
「渾蛋啊兩位。呿。這樣整我是很好玩喔,拆夥啦拆夥啦。」
「不要生氣不要生氣。」
安琪帶著笑意將他拉起來。
「唉,真是的。」
「要是那種程度就嚇成那個樣子的話,你以後還有得受呢。」
「你難不成打算每次我從那邊回來就嚇我一次嗎……」
嘉瑞無奈地撢了撢背後的灰塵。
「是說你們兩個感情也變得太好了吧,明明昨天才剛認識的,現在已經聯合起來整我了。」
「因為要等你啊,聊了不少事情。你們路上經歷的事情我大概都知道了,她也知道我是什麼人了。」
「騙誰啊。」
暫且不論造物主這麼重要的身分,安琪肯定不知道劉水在現實世界造成了多大的毀滅,不然,她是不可能和他和平共處的。
「算了,過去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從今以後,我們該怎麼做。你們應該已經討論出些結果來了吧?」
「啊…嗯。正確地說,劉水想要等到你回來才講結論。」
安琪看著劉水,示意要他解釋。
「是呢…不過我一個人唱獨角戲也挺無聊的。在我說之前,你有什麼想法嗎?」
被劉水這麼一問,嘉瑞搖搖頭,這個問題他也思考過。
「做法有幾個,但是不管哪個都稱不上好。你在外闖蕩比較久,應該有不少經驗才對。有話就直說吧。」
「嗯,那麼,我們就從那頭龍的來歷找起吧。我想就算是魔王親信,也不會毫無來由的襲擊這裡。把理由找出來。」
「城市都變成這個樣子了,要怎麼找理由?」
安琪強調周圍的廢墟給劉水看。
「不,被毀壞了不代表沒有線索。至少我就不覺得他是以正常手段出現的。」
「正常手段?什麼意思?」
「我今天早上從天上看了一下,周邊區域都沒有受到傷害,只有這座城市被毀。也就是說,他是憑空出現在這座城市裡面。」
「你是說…召喚之類的嗎?」
嘉瑞動用了伊莉絲留給他的知識。
「有人在城中開啟了召喚門,將那頭龍傳送到這座城市來?那頭龍再呼喚出向自己效忠的四柱惡魔?」
「這麼可能有這種蠢事…我是說,的確有召喚術這種魔法,但那可是一頭龍喔?完全不可能使役,而且自己肯定沒命。這是基本常識啊。怎麼會有人這麼想要叫一條龍出來?」
安琪驚訝於嘉瑞的假設。
劉水不理會安琪的反駁,繼續往前走去:
「關於這點,就去問本人吧。」
「不,我剛說過,要是真的有人召喚了龍,他一定被殺了。也許你不了解,這個世界的龍是比惡魔還要狠毒的存在。」
「哎呀?我可沒說我要從活人身上問出情報喔?」
他氣定神閒地說。
「欸?」
「你連死靈法術都會嗎!?」
「當然,而且比你想像得好用。」
就嘉瑞的知識,這個世界沒有死靈法術的概念。但是劉水不受這個限制,本來他個人的法術系統就超然於他所創造的世界之外,即使效果相近,原理是完全不同的。
能學的目前只有嘉瑞一人。
「總之就交給我吧。到處問,總是能問到那隻龍是從哪邊出來的。」
//
「好可怕的邪術…」
廢墟中,以各種方式殘缺不全的屍體站起,用腐爛的嘴巴述說死亡時的回憶。不管看幾次,這種畫面總是會讓安琪打個寒顫,盡可能地離開一點。
「妳的反應很正常,這種魔法在很多世界都被視為禁忌。不過其實就只是人們討厭它而已,沒什麼副作用。」
聽取情報之後,劉水手一揮,讓屍體焚燒,化為灰燼。看著完全不帶敬意做出這些行動的他,安琪多了幾分忌諱。
不過嘉瑞沒有這種感覺。
「劉水,我在想,你有沒有興趣教我魔法。」
「教你嗎?我不在意教人,可是說實話我不太擅長教人…」
死者所指的方向是堆成山的廢墟,劉水隨便一踢,衝擊就開出一條道路。
「不擅長?」
「嗯。因為我的法術是苦練出來的,沒有什麼規則可言。不過看起來,你應該也只有我可以教了吧。系統問題嘛。」
「所以你答應?」
「要是有空就教吧,但我覺得沒什麼機會──啊,這邊也有人。」
跨過大半個廢墟,嘉瑞他們來到了一個看似小型爆炸現場的邊緣。原本似乎是個中型建築,被炸得只剩外壁。範圍大概八公尺,數具屍骸被轟到邊緣,全身骨頭粉碎。
「這樣還能不能講話啊。」
「我覺得這不是個可以笑著考慮的問題。」
「別在意別在意。」
劉水笑著打哈哈,雙手畫出複雜的法陣,黑色和蒼白的光芒在他手中閃過,屍體挪動著寸斷的骨肉坐起。嘉瑞這才發現屍體身上穿的是酒紅色的高級長袍,似乎是個有錢人家。
安琪也發現這點,皺起眉頭。
「等等,劉水,這個人讓我來問吧。」
「如妳所願。」
劉水退到一邊,讓安琪面對面貌可怕的屍體。
她鼓起勇氣,直視蛆蟲蠕動的瞳孔和空洞的口鼻。
「你叫什麼名字?你是什麼人?」
「帕卡烏卡‧維爾勒…理事,帕卡烏卡‧維爾勒…」
「理事!?我聽說你是個傑出的大法師,請問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也是那頭龍殺害你們的嗎?」
「我…我…我…」
「一次問太多問題屍體會反應不過來的喔。下命令就好。」
劉水提醒以後,安琪換了個問題。
「告訴我你的死前經過。」
「我…準備好祭品…和魔法陣…召喚…莫利爾瑞亞。」
「什麼!?」
莫利爾瑞亞,一個令人忌諱的名字。那是一柱高位惡魔,但和一般惡魔不同,不以類人的姿態出現,而是一本魔導書。
他沒有力量,唯有知識,但就憑著他的知識和狡惠的智能,他就能在世界上散播毀滅的種子,數千年來,人類面臨的幾次危機,都有他在背後作亂。
「為什麼你要召喚莫利爾瑞亞!你難不成沒有想過會變成這種慘狀嗎?」
「我的女兒…得了絕症…日夜為病痛所苦…只有人智無法理解的力量,才能…救她。
莫利爾瑞亞…回應了我的呼喚…向我提出交易…以我的靈魂和餘生,讓我的女兒活下去…」
「然後呢?那妳女兒呢?」
「我的女兒,女兒…她的身體,開始變化。
她的皮膚變成灰色…開始長出鱗片…等我發覺有什麼在她身體裡…將她變成完全不同的…生物時…已經太遲了…
我氣瘋了…破棄我和莫利爾瑞亞的契約…但是…太遲了…
她被變成了…一頭…龍…」
「喔……所以,是這麼一回事嗎。」
嘉瑞聲音一沉。他搜索著惡魔的知識,很輕易地就察覺了理事面對的究竟是何種禁忌。
「然而你破棄也沒有用。莫利爾瑞亞真正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從魔界來到這裡,就算破棄契約也不會回去。」
「我的女兒…我的城市…」
維爾勒理事對著虛空哀號著,好像真的有痛苦的感情一般。安琪看不下去,即使這個人愚蠢,他受到的懲罰也超過了他的錯。
「劉水,拜託了,讓他安息吧。」
「話都問完了嗎?」
「嗯。」
「了解。」
劉水打了響指,屍體開始自燃,不出片刻,只剩灰燼。
//
「所以是怎麼回事?看你們的表情,似乎對整件事情有個底了,說一下吧。」
理事化成了灰,嘉瑞和安琪都對狀況有了不少理解。只剩下對這個世界認識尚淺的劉水還在狀況外,讓他考慮是不是也要找個惡魔契約一下。
不過嘉瑞和伊莉絲的故事實在是太精采了,讓他覺得這樣做只會拉低自己的格調,最後還是決定乖乖聽解說。
安琪沒心情說話,嘉瑞就和他解釋了來龍去脈。
「原來如此。蠱惑人心的惡魔嗎…那我們現在要下手,只能往他身上去了。聽你們說,那應該是本書吧。至少不會自己長腳跑掉,應該還在這一帶。」
聽完解釋,劉水撫著下巴思考。
但安琪不同意。
「劉水,我不覺得傳說中的惡魔會犯這種基本失誤。他應該早在契約破棄的時候,就經由準備好的方法離開了。」
「例如說?」
「另外一個協力者,之類的。」
安琪的臉色沉重,莫利爾瑞亞帶來的威脅,遠比一頭龍還要嚴重。
「喔,那倒是有可能。」
然而明明對手變多,事情的規模也變大了,劉水還是一臉開心的樣子,不如說更開心了。
「那我們的目標就變成追蹤那個人吧。」
「你說得簡單,實際上要找起來一點線索也沒有。」
「也不會。從魔力的氣味去找應該就能找到。我看看…」
劉水蹲了下來,一把抓起理事燒成的灰燼。
「不管在哪個世界,契約都是魔力的交流。雖然說魔力的定義可能不同,應該會還是有殘留才對…這個吧。光聞就讓人想吐的氣味,腐化周遭的感覺,跟你們形容的一樣。」
「你哪來的那種嗅覺啊。」
「等你四處漂泊個七八百年就跟我一樣了。」
說著,劉水把灰灑在風中,隨後拍了一下手。
「有了。」
「莫利爾瑞亞現在在哪裡?」
「往南走。」
劉水站起來指向南方。
「已經超過一百公里了。我們動作得快點,魔力殘留不會是永久的,再過個七天,我們就會跟丟他。」
「知道了。」
「那就走吧。」
他們啟程。
就這樣,他們漫長的搜索開始了。
//
早上了,日光照進嘉瑞的眼中。
「醒醒,嘉瑞,拜託你醒醒。」
在模糊的意識中,彩宜聲音帶著哭腔,不停地搖晃嘉瑞的胸口。
「幹…幹嘛啦,彩宜…嗚!」
忽然背部一陣刺痛,嘉瑞在現實世界清醒過來,發現自己以奇怪的姿勢躺在書架下方。他的雙腳彎成自己辦不到的角度,想翻身或站起都無法施力。
彩宜就跪在他旁邊,擔心的察看他,好像深怕自己鑄成什麼大錯。
「啊,太好了,嘉瑞你醒了。」
她聲音裡一陣安心,不過嘉瑞可沒有。
「…現在是演哪齣?我不記得我的睡姿有這麼差啊?」
「沒有啦!只是我怎麼樣都叫不醒你,就…手段強硬了點。」
「妳想殺了我嗎?是想殺了我吧。我不是說過要不是我想醒來我是不會醒來的嗎?」
「人家忘了嘛…我剛剛還以為我一個不小心就真的讓你沒辦法回來了。」
「啊!好痛!好痛!不要壓我的腳!把他轉回原本的角度!為什麼會有血跡!妳剛剛到底做了什麼!」
彩宜的目光飄向遠方。
「唉算了,扶我…好痛!」
「沒事吧?」
「會擔心我有沒有事,下次就不要玩這招好嗎。」
彩宜用力一拉,將嘉瑞從地板上拉起來。他一個目眩,腳步不穩,靠到她懷中才被她扶住。
「欸,拜託,這次真的很嚴重。上次尻到桌角都比這個輕鬆啊。」
「好啦對不起…」
「倒也不是在責備妳啦…」
彩宜難得地道歉了,看到這幕,嘉瑞才找回自己的平常心。
「算了,我先去刷牙,早上要吃什麼……喔,今天可能沒辦法了。」
嘉瑞換衣服換到一半,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就是他已經昏迷一個月了。
「晚上回來還是清一下冰箱吧。」
「啊……」
彩宜也懂了。
現在打開冰箱的話,應該會見到地獄。嘉瑞決定他還想要吃早餐,這件事還是等到之後再說。
他們難得的到彩宜家去吃。
「喔呀,真是稀奇,小倆口怎麼會來這邊吃飯?」
一進門,文彥就不客氣的嘴賤,他剛剛才晨練完,悠閒地吃著白粥看報紙。嘉瑞很確定文彥昨天半夜一點為了看動畫是醒著的,他一直搞不懂這個老人為什麼體力可以這麼好。
「因為嘉瑞家的冰箱我們不敢開。」
「開了大概中毒條就會開始跑吧。」
「哈,好像還有這麼回事喔。那你們就來陪我這老人吃稀飯吧。」
文彥想像了一下,忍不住笑出來。
「稀飯喔……」
彩宜露出不怎麼高興的表情,她是不太挑食,不過她不覺得稀飯能夠稱得上一餐。嘉瑞則是開心的看她遭報應,把肉鬆和醬瓜拿出來。
「我把昨天晚上的幾道菜也熱一下好了。」
彩宜不肯妥協,決定了之後,很快就把東西丟進微波爐。他們在等菜熱的時候先吃了幾口,和文彥聊起來。
「對了爺爺,你昨天很晚才回來耶,有什麼特別的事嗎?」
「嗯?啊,也沒什麼。就是有個傢伙想要叫我去幫特戰隊訓練一下,他覺得他們最近短距離作戰有點無力。一直盧到十一點才放棄,還好趕得回來追番。」
「是喔。所以你拒絕了?」
「我都退休了還說什麼呢,現在只是練興趣的而已。再說,我已經有傳人了,早就過了想收徒弟的時期拉。」
「也不用這麼小氣吧。當作幫人也好啊。」
「我可是很忙的。」
「忙在哪,上網嘴砲嗎……」
文彥不理會嘉瑞的吐槽,反正他不想幫這件事。以前當兵的時候最討厭莫名其妙多出來的訓練行程,現在他也不想當被討厭的人。如果有人想要學的話,就讓他們自己來道場吧。
「啊你有這樣跟你朋友說嗎?」
「當然沒有啊你在說什麼。」
文彥聽嘉瑞的說法,哼笑一聲。
「要是我做了這個提案,他們就會被強制來道場啦。你不會當兵,大概一輩子不會體驗到那種智障事吧。」
「好吧,我很慶幸我不會體驗到。」
嘉瑞聳聳肩。
「可是,爺爺。特戰隊的實力不強的話,對他們自己來說不是也有危險嗎?」
「那是另一回事。現在已經不是那個戰爭的時代了,特戰是裝備精良的部隊,不會有拿把刺刀就必須上戰場的狀況。他們沒有必要打近身。」
「喔,原來……爺爺還是有在想道理的啊。」
「彩宜,妳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被自己的孫女這麼說,文彥有點受傷。
不過這時,微波爐發出響聲,打斷他們。
「喔,終於好了。」
彩宜沒有回答文彥,開心的把配菜拿出來,解決了這一餐。
//
「嘖。」
「看到別人第一眼就嘖還真是禮貌啊!」
公車上,難得沒有補眠的嘉瑞和彩宜坐在一起。林長勳一上公車,看到好久不見的兩人組,忍不住為自己的眼睛哀嘆起來。
「原本還想說你就這樣躺下去我就有機會了,沒想到今天竟然像沒事一樣的出現。」
聽他這麼說,彩宜忍不住皺起眉頭。
「學長,老實說你這樣子有點惡劣了…」
「嗚喔喔?我開玩笑的而已!看的出來我只是看玩笑吧!我們都這麼熟了,對吧!張嘉瑞,快說你原諒我!」
「那就要看你的誠意了。」
三個人在閒聊的同時,公車上的人老樣子的越來越多。和以前不一樣的是,大多數的人一上車,就用異樣的眼光觀察他們。好像早就知道他們的身分一樣。
「這邊全部都是上次那件事之後認出我們的人?」
「啊……嗯,沒錯。你這個月都在病床上所以不知道。因為我每天還是要上學,所以常常被認出來,現在這個時間帶的乘客,應該都看過上次的影片了。」
「原來如此。不過我還以為會跟上次一樣全部下車啊。」
嘉瑞語帶諷刺地說,毫不避諱被人聽見。被這麼一說,乘客中有幾個人有了反應,不過克制下來。
「那是因為你之前都不在,所以我說服了他們。」
「……不是說服(物理)吧?」
「不是啦。真的是好好地說服啦。結果大家雖然還是很害怕的樣子,不過能夠忍受了。」
「真的喔。」
嘉瑞再看了人群一眼,結果裡面有個人忍不住說話了:
「你給我聽好。是看在旁邊那個小姐的面子上,不要以為我們喜歡你了。要是你看偷看我們的靈魂的話,我不跟你客氣。」
「放心啦,我才對你們的靈魂沒有興趣。就是沒興趣才會去當旅夢人的啦,會亂來的只有劉水那個瘋子而已。」
「哼,真敢說。」
真的是很敢說,平常劉水這個名字根本不是在茶餘飯後會講出來的詞語。大概是最近和本尊相處的關係,嘉瑞警惕自己,不要再講得很熟一樣。
無論如何,上學的公車比以前還要安靜許多。神經質的乘客們警戒著他們,只有少數幾個人敢聊天。
終於在漫長的等待後,他們到了學校,在校舍旁邊的大池塘分別。長勳和彩宜一樣,是研究組的,往他們自己的校舍走去,而嘉瑞則走向教務處,準備處理之前因為昏迷而辦的休學手續。繁文縟節比他想像的還要多一點,等到終於能夠回去上課,第二節課已經結束了。
一打開教室門,驚訝的眼神就往他身上投來。
「欸?」
「張嘉瑞!」
「這不是嘉瑞嗎?好久不見了!」
「原來你沒死啊。」
時隔一個月的再次上學,同學們驚訝地歡迎他出現,感覺到眾人目光,嘉瑞只是淡然一笑。
「怎麼,看來連老師都把我當空氣啊。我昨天就醒來了,好歹也當成喜事宣布一下嘛。」
「這個嘛…我想是你跟你女朋友把他閃瞎了吧。」
「所以說不是女朋友了。」
嘉瑞照慣例反駁。
「是說。」他座回自己的位子,把裡面酸臭的牛奶拿出來扔掉「你們寧願忍受這個味道也不想幫我收嗎?不是,我不是說這個,問你們一個問題。」
「什麼?」
同學們一個接一個回去做自己的事,只有坐他旁邊的女同學回應他。
「我為什麼請假沒來學校?」
「你失憶了嗎?」
女同學掰過他的頭,作勢往耳朵裡面看。
「誰跟妳失憶啦!只是在問官方的理由是什麼而已。剛剛手續太多,我好像沒看到這項。」
「官方…?你不是生病嗎?那個…菜花?」
「陳文彥!!!!」
//
「今天也是個風平浪靜的好日子啊…」
同一時間,文彥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品茶,欣賞著孫女的1:16模型,沒有遭到任何報應。
//
「欸?呃…不是嗎?還是說有什麼隱情?」
「呿,當然是隱情啦。我參加一項號稱可以讓我直接多潛好幾層的人體實驗,結果直接進醫院,昨天才醒來。」
嘉瑞恨恨地說,同時思考有沒有辦法給那個老宅男一點顏色瞧瞧。
「什麼?」
嘉瑞談論的內容吸引了更多的注意。轉過頭來的是班上的高材生,雖然嘉瑞不記得他的名字,不過他記得比起睡覺,這個同學比較擅長考試。
「有這種技術?不如說,為什麼你能跟我們說?沒有保密條款嗎?」
「當然有了。」
「那你還講。」
「唉,因為一醒來他們就像拋棄式一樣把我扔到一邊,說實驗中止然後當沒這回事,那保密條款也沒這回事吧。」
「不怕被滅口的喔?」
「滅口可沒那麼輕鬆。這種小困擾他們滅我口反而得不償失。而且反正…沒在怕的。」
嘉瑞聳聳肩。發言的同學雙手一攤,不明白這種連生命都可以放棄是什麼心態,不過反過來說,所以他才沒辦法潛多深。
「大致上事實就是這樣。我絕對沒有菜花。說到底菜花也不會讓人住院一個月。」
不過對嘉瑞來說菜花似乎比生命更重要的樣子。
「所以你就真的整整失去意識一個月啊。」
「也沒有這麼單純…老師來了,第三堂就是實技課。我想他馬上會解釋吧。」
學生們三三兩兩的回到位子上。站上講台的中年男性敲了兩下手中的教鞭,示意大家動作快。等到所有人都入座以後,他才開始發言。
「現在開始上實技課。一點事情宣布,從今天開始,張嘉瑞和你們會分開,獨自進行課程。」
一陣小小的騷動,裡面包含了各種情緒,包括正面和負面的。
「怎麼,忌妒可是和旅夢人不太相襯的情緒喔?」
「安靜,張嘉瑞。如你們謠傳中早聽過的,他的層級已經達到了十三,和你們一起做一般練習已經沒有意義。從今天開始,他會開始進行植物人的治療訓練,直到他成功為止。但一般課程還是會和我們一起上,如果有實技上的問題,可以在下課之後多請教他。」
(什麼?植物人啊…)
(沒想到張嘉瑞這麼快就被決定要幹嘛了…)
(不,他剛剛說和他昏過去有關,搞不好就是在那個機會進入了某個植物人的夢也說不定。)
(光那樣會昏一個月嗎?)
(這…我也不知道。)
同學們竊竊私語,台上的老師再敲了一次教鞭,讓大家安靜下來。
「總之就是這麼一回事。現在開始移動,所有人到第一練習室,張嘉瑞到第二練習室。」
「為什麼?不過就是睡覺,在哪邊睡都一樣吧?」
「叫你去你就去,不要有這麼多理由。」
「要是連這點疑惑都沒有的話我就不會在這了。」
嘉瑞心平氣和地嗆回去,他成為旅夢人的理由本來就是對於『理所當然』的厭倦,對這種教學方式只表示無法理解。
「…第二練習室加裝了可以輔助你的設備,你滿意了嗎?」
「滿意,超滿意。」
嘉瑞第一個站起來。隨後同學們也零零落落的起立,朝門外走去。
//
(嗯…說的好聽,但是根本沒有什麼植物人,要做什麼好呢…要回去也可以,可是兩堂課也只有一個半小時。回夢境世界的話又是半夜,只會給安琪添麻煩而已吧。)
思考時完全不考慮劉水的嘉瑞。他看了看第二練習室的狀況,的確如實技老師所言,多添了幾樣裝備,不過不管哪樣他大概都猜得出來是做什麼用的,讓他覺得沒什麼意思。
(還是適當的裝樣子殺殺時間好了。)
在助手的幫助下將裝置接在手上,嘉瑞躺上柔軟的睡眠台,閉上眼睛。
黑暗之海無邊無際,只有幾個光球漂浮著,一如以往──他原本是這麼想的。
「嘿。」
「哇操!」
一閉上眼睛,劉水馬上出現在他正前方。除此之外都很正常,他還能感覺到旁邊助手的靈魂,還有更遠地方的夢境。
這也讓這個場面變得更加危險。
「你幹嘛啊劉水,這裡還在表層耶!」
「我被發現也沒差?」
「我會有大麻煩好嗎!」
「啊…那麼。」
劉水向上揮了揮手,光芒就全數消失,嘉瑞感覺到他和現實的聯繫被完全切斷。
「你做了什麼?」
「我是可以跟你解釋啦,不過我想你不是來上課的。反正外面的人現在已經看不到你了,你說的話也不會成為呈堂證供,這樣就可以了吧。」
「你到底是來幹嘛的…」
「來找你啊。你不是要特訓?我就想說反正這些零碎時間你應該沒事,就來陪你。反正安琪在睡覺,我也閒著。」
劉水拍拍手,天空隨即在他們周遭展開,他們開始往下掉。
「嗚喔!」
不只物理上的下墜,他也同時感到自己往夢的更深層墜落。在十秒後他以背著地,劇痛讓他差點昏了過去,只是他身上一點傷也沒有,只有痛覺留下。
「痛死了…如果要訓練的話可以不要一開始就來個下馬威嗎?」
「呃…抱歉,我剛剛是打算幫你放漂浮術的結果沒中。」
「……………………………………………………………」
「欸,這也沒辦法嘛!我一直都是一個人旅行的啊!」
「隨便你。」
嘉瑞白了對方一眼,忍痛站起。
劉水繼續解釋:
「這裡是我剛剛即興創造出來的世界,我們就在這裡練習。先問你一個問題,你跟別人戰鬥過了嗎?我不是說現實世界或夢境世界的打架,是在共有領域和別的旅夢人戰鬥。」
「共有領域?你是說黑暗之海?」
「嗯。」
「沒有。是說,你說的那是碎魂吧,那是十五層的領域,我現在才十四而已。」
「不是。碎魂是把無抵抗的靈魂打碎,造成魂死。我說的是和別的旅夢人戰鬥。還是說你從來沒有在共有領域看過別人?」
「別…人?」
嘉瑞回想了一下,能夠進入黑暗之海是第九層的事。而他的同學都還沒有達到這個境界,所以都是以靈魂的型態出現在他身邊。
「沒啊。」
「好吧不意外。看過你就知道了,就跟我剛剛出現在你面前的狀況差不多。總之,你在夢中要幹掉一個普通人需要很大的功夫,不過只要見到面,你就有能力把另一個旅夢人殺掉。」
「欸?有這回事!這樣子不就代表第九層以後就可以大亂鬥了?」
「差不多。言歸正傳,不管是在這裡還是在別的夢境世界,魔法就跟和另一個旅夢人PK一樣。」
「啥?怎麼會有這種蠢事。」
「不然你想像一下,要怎麼殺死另一個旅夢人?」
……
「把他掐死?」
過了半晌,嘉瑞也想不到兩個手無寸鐵的人能怎麼互相殘殺。而在黑暗之海裡面,是絕對不可能像改變自己的夢一樣隨心所欲的。
不過怎麼想都太蠢了,一定有更好的方法。
「沒錯,所以說就是這麼一回事。你要不要現在試試看?」
劉水打了個響指,四周回歸一片黑暗。
「在這邊施法吧,用魅魔伊莉絲教給你的魔法,我保證你用得出來。」
//
「沒想到真的可以放出來…」
看到黑色的火焰炸開,嘉瑞驚訝地說。
「嗯。平常在這邊不能隨便改變周遭環境,是因為這個世界不屬於你。」
「等等,我可以改變我同學的夢啊。」
「我還沒說完好嗎?你能改變你同學的夢,是因為你隻影響了他一個人。而這裡可是公共空間,要改變這裡的狀況需要影響全世界的人。難度不是同一個層級。」
「你辦得到嗎?」
「當然。」
劉水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好啦言歸正傳,雖然你不能改變這個世界,不過你能改變你自己。」
「你只是想說這句吧。我非常討厭這句。」
「我也很討厭,不過魔法的概念就是這樣。從自己的體內放出的東西是屬於你的,你可以自由操控,火焰、凍氣、魔砲,隨便你想。於是,你也可以想像一個叫做魔力的東西,把魔力從你體內散佈到各處,然後讓他們震動,造出龍捲風。」
「啊,原來如此…那咒文呢?」
「咒文大概是安琪世界的系統,也有可能是心理暗示。你沒必要心理暗示自己吧?」
「是沒錯。」
要是不能相信自己想的會成真,老早就卡在第七層了,事到如今沒有必要再擔心這點。
「嗯?照你這麼說,我現在懂了,不就是個萬能的大法師──咦?」
嘉瑞試著施放真正的火焰──不是黑色而是紅色的烈火。但火焰十分微弱,不如他所想像。
劉水像是嘲笑一樣笑了起來。
「你放出去的東西又不是無中生有,是你的靈魂磨下來的碎屑啊。再怎麼了解理論,不熟悉操作的你也只是個初學者而已。外面有些打過架的旅夢人,雖然不知道這個理論,也直覺性的變出武器來了,你現在連他們都不如喔。」
「原來練習是練這個嗎…等等,磨靈魂?這樣練不會對身體不太好嗎?」
「你在意?」劉水的表情彷彿在說『在意還當什麼旅夢人啊』。
「關係到夢中情況,我好歹也是要在意一下的。」
「好吧,那其實…你知道靈魂是會長的嗎?」
「我還真的不知道啊!」
「現在你知道了,所以別在意,儘管用吧。靈魂的能量很強的,就算天天用強大的魔法也不會消耗多少。」
劉水打了個響指,剛才的風景再次出現在兩人身邊。
還附贈了五隻史萊姆。
「總之要練習還是實戰最快。一直用一直用就會熟悉了,像我一樣。順帶一提,可別小看史萊姆啊,這些怪物超強的喔,我當初可是差點死在他們手下。」
話才說完,史萊姆就撲了上來。
//
「嗚…!那王八蛋,意外的斯巴達式啊。」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劉水造出來的史萊姆魔抗意外的高,嘉瑞差點溺死五次,才終於解決其中一隻。
然後馬上就被下一隻幹掉。
「你在說什麼?嘉瑞同學?」
「不,沒事。」
在窒息中驚醒,嘉瑞坐在類似手術台的床上,強壓著自己的頭殼減輕疼痛。旁邊的研究員很擔心地看過來。
幸好劉水分得出練習和實戰的差別,沒有讓他直接魂死。
「你一睡著我就失去了你的蹤跡,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什麼特別的事。我到了那個世界裡面,走了一小段路,然後離開,沒有特別的收穫。無法追蹤旅夢人這種事…很少見嗎?」
「嗯~以前是很常見,但是這是最新式的設備,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例子…」
「恭喜你得到一篇論文。」
「哈哈哈,還真是謝謝你。」
研究員苦笑著,幫嘉瑞將身上的儀器取下。
「不過以個人的建議來說,旅夢人一去不回的狀況也不是沒有。如果你不希望繼續,我會幫你跟上面溝通。」
「喔?時隔二十年人命再次開始有價值起來了嗎。算了吧,反正我也不怕這種事。」
嘉瑞先是隨口諷刺一句,然後搖搖手打消對方的念頭。
「我會繼續,那今天就這樣結束了嗎?下一堂課要開始了,我先回去了喔。」
「…好的。」
嘉瑞老樣子俐落地離開現場,只留下研究員一個無奈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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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所以現在該怎麼做?」
經過幾天的追擊,嘉瑞與安琪靠著劉水敏銳的嗅覺,一路來到了一個小鎮。鎮的規模約千人左右,一個現代高中就能夠裝得下,實在不算多。
不過小歸小,他們沒有線索找書也是事實,只能先開個作戰會議,想想該怎麼辦比較好。
來到這個鎮上是昨天傍晚的事,嘉瑞一到旅店就趕回現實去了,等到隔天白天才又出現。他本來還有點期待安琪和劉水會先做點什麼,不過他們兩個也只是吃吃飯喝喝酒拿了張觀光地圖,沒有得到太有價值的線索。
現在,他們三個人擠在同一間房間裡面,安琪坐在自己的床上,嘉瑞拉了張椅子,劉水靠著牆,手賤不停地玩花瓶。
「劉水,你確定莫利爾瑞亞還在這個鎮上吧。」
「嗯,我很確定。只是味道太重了不知道在哪裡而已。」
看來鼻子太靈也是有壞處的。
「劉水,我想問你。如果他在這個鎮上的味道太重,是不是代表他在這裡很活躍?」
安琪低著頭思考著,如果莫利爾瑞亞越活躍,就代表他們事態越緊急。這不是個好現象。
「嗯……不,我不知道。我還沒有可以確定這個理論的證據。不過,如果妳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很活躍的話,他已經在這個城鎮逗留了四天,我想應該不是閒著度假。」
「你說話一定要這麼繞口令嗎?」
「這叫邏輯論述,邏輯。你們不覺得這樣講比較不會產生誤會嗎?」
「我只覺得你廢話很多。」
嘉瑞揉著眉心。
「所以,莫利爾瑞亞正在這個城市裡面策畫著什麼不好的事情,沒有離開。他大概不知道我們在追他,也大概不知道我們來到鎮上。在這個條件下,我們應該怎麼做?」
嘉瑞自己整理了一下狀況,自己回答。
「這裡有外來者聚集的地方嗎?劉水,你能確切推定莫利爾瑞亞的到達日期的話,應該能夠知道有誰過來了。從他找起,如何?」
「這問題我們昨天就問過了,但是沒有很順利。」
安琪揮揮手。
「怎麼說?」
「酒場的老闆說四天前沒有任何外來者到鎮上,上一個是六天前,下一個是兩天前。」
「劉水你出錯的機率是?」
「零。」
「好吧。那隻剩下書轉手了的可能性,莫利爾瑞亞剛回到這個世界,不可能有太多的協力者。對方可能知道他是一個惡魔,也可能只以為他是一本魔導書。不管怎樣,持有者都想要支配他所擁有的力量。」
雖然用膝蓋想都知道這不會有好結果,當事人總不這麼認為。
「喔,嘉瑞,你這麼一說,確實很有道理。」
安琪佩服的點頭。
「也就是說他被賣掉了對吧。」
「嗯。但是我們不知道是什麼價值被賣掉的,不然能更進一步搜尋對象。劉水,你的意見?」
「我在想,為什麼我們不乾脆昭告天下就好?」
安琪和嘉瑞兩個人討論得很認真,劉水想到的卻是不同層次的方法。
「……怎麼個昭告天下法?」
「親愛的市民們,現在有一個很危險的惡魔跑到你們的鎮上了,如果不想死就全部人來幫我找出來。」
聽到劉水的說法,另外兩個人都摀臉了,腦中全部都是否定的台詞。
「嘉瑞你先。」
「不,安琪妳先吧。」
「好,那就我先。劉水,你要怎麼說服大家相信?」
「嗯……憑拳頭?」
劉水點燃了一搓小小的火焰。
「你為了阻止惡魔幹跟惡魔一樣的事是怎樣啊……」
「啊這樣最快嘛。只要去這裡的市長家威脅一下就行啦。」
「我還以為你會說些憑你的實力要輕鬆滅掉這個小鎮不是問題。」
嘉瑞的眼皮狂跳。
「不,雖然我也很想這麼宣稱。不過四十個貪婪的冒險者永遠比一個強大的敵人難打。只要不是那種雜兵等級的,幾百個人堆上來我也吃不消。人類之所以強大是因為有強大的心靈嘛。」
「好吧。」
被一個旅夢人這麼說,實在太有說服力不過了。不過安琪不接受他們的岔題,繼續評論。
「總之不行。我同意可以試著說服這裡的市長,可是不可以用威脅的方式。」
「那他們沒道理信的啊,明明這樣最快的說。」
「有些事情不是快就可以的了。要是最後面沒有找到莫利爾瑞亞,它就離開了,你要怎麼解釋啊。」
「就……照實說吧,反正什麼事都沒有也沒什麼好生氣的。」
「算了我不要跟你爭了,嘉瑞你說吧。」
安琪把自己的臉埋在膝蓋間。劉水回答她的過程已經夠讓人頭痛的了,現在換嘉瑞。
嘉瑞有點遲疑的開口。
「我說劉水。你在這邊打草驚蛇是想怎麼樣?」
「打草驚蛇?」
被這麼一說,劉水還真的有點驚訝。
「對,你仔細想想。我們這是第一次對上莫利爾瑞亞,如果這一次沒有得手,就會有第二次。然而,這會是唯一一次,對方不知道我們存在的機會。你現在昭告天下,就是告訴對方我們在找他。我是不知道他性格是怎麼樣啦,我是他的話,肯定是保險一點先走再說。」
「啊,等等,嘉瑞。我覺得如果這樣就能阻止莫利爾瑞亞引起慘劇還挺划算的。」
「我可不覺得。」
嘉瑞無情的否定安琪。
「一是我不覺得這樣就能讓他打消壞念頭,二是我不覺得這樣很划算。讓他跑到我們掌握不到的地方只會發生更慘的事,劉水,你的追蹤也持續不了多久了吧。」
「是沒錯。所以我才想說用最簡便的方法解決嘛。全鎮的人一起找,這樣不是最快嗎?」
「「所以說不行了。」」
「不要就算了。」
被這樣否定,劉水兩手一攤,還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
「那個名聞天下的劉水原來是這種個性嗎……」
嘉瑞頭痛起來。
「總之,劉水,你還是聽我們計畫吧。」
「好唄,既然你們不肯聽我計畫。」
劉水提的提案幾乎一點用都沒有,他們只能重新開始考慮。
嘉瑞嘆了口氣。
「不過,就找更多的人來幫忙這條線上,劉水也許說的沒錯。」
「看吧我就說嘛。」
「幹閉嘴,讓我講完。安琪,你能不能用狩魔獵人的門路找到幫手?最好是可以說服人?」
「喔,嗯……」
安琪想了一下。
「這裡有個小會館,可是大概只有兩三個人。我位階很高,應該可以說服他們。但是那之後,我們有其他好辦法?」
「就是接續剛才的討論了,我們得找出來是誰買了這本書。還有誰會想要買這本書。」
「啊對了不然這樣吧。」
劉水拍了一下手,讓其他兩個人沒有好預感。
「……你又幹嘛了?」
「我們出價把那本書買下來,反正要黃金我可以變出來很多。」
「怎麼想都不可能會這麼順利的啦拜託喔。」
「不會嗎……」
聽到劉水天真得可以的說法,嘉瑞有點懷疑這個人是故意在亂,可惜他超認真。
「是啊,書不是甚麼可以賺大錢的商品,對方買一本書可不是拿來賣的。我們充其量不過是要找到那個人而已。」
「好吧。」
劉水閉上嘴巴,讓嘉瑞繼續說下去。
「總之,找到人,然後把書幹過來。我覺得莫利爾瑞亞不會被以低價賣掉,所以目標應該是鎮上的有錢人家吧。縮到這個範圍,應該就不難找了,只要得到本地人的協助,搞不好一下就能找到對方。」
「好,那就這麼做吧。」
嘉瑞的作戰聽起來很有道理,安心的安琪立刻起身。
「跟我來,我們現在就去。」
「帶路吧。」
三個人前往狩魔獵人會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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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事情十分順利。當地的狩魔獵人一看見安琪的位階,就立刻相信了他所說的話。雖然同樣的,他們對這個城市並沒有什麼號召力,不過現在至少多了三個人手,三個和這個城鎮很熟的人手。
在他們的幫助下,他們馬上就將可疑的人家縮減到兩戶──也可以說是一戶人家。
「就是這吧。」
在狩魔獵人的帶路下,三個人來到了一對富裕的鄰居前。兩家加起來都沒有當初的葛拉漢家大,不過也是鎮上前幾名的。兩棟宅邸的設計幾乎一模一樣,主人似乎是一對兄弟。
而且感情不睦,不睦到了想要把對方殺掉的程度。
「聽起來的確很有可能找本魔導書或找個惡魔來解決這件事。他們應該還不知道我們找上門了吧。」
「放心,這兩個人雖然有錢,不過也就只是有錢而已。謀略和實力都沒有,沒事才不會打聽把對方殺死以外的情報。」
當地的狩魔獵人講得十分不屑。
「他們有多恨對方?以前做過什麼事嗎?」
「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有多恨對方。似乎是爭產爭了三十年,我也不懂有什麼好爭的,所以我不知道。至於以前做過什麼事……我記得有放火下毒車禍還有人記得更多嗎?」
「如果你把生意上的戰爭算進來會更多,弟弟還特地開了一家新店和哥哥打對台。」
另一名狩魔獵人補充道。
「好吧,看來他們真的很恨對方。」
「是啊,人都六七十好幾了,要拚進棺材不會好好練一下自己的身體嗎。」
狩魔獵人無奈的說。
「好了,我們就帶路帶到這裡了。這兩個傢伙很看不起我們,只有你們在場搞不好還會比較順利。我們就先回去了,順便再收集一些資料,如果有發現書的下落,會馬上來通知你們。」
「麻煩你們了。」
當地人離開,只剩下嘉瑞等人站在兩棟房子的中間。
「要分頭嗎?」
劉水提案,嘉瑞有點不放心他打算怎麼做。不過兩家關係這麼差,先去其中一家,另外一家應該會馬上察覺吧。
「……劉水我相信你喔。」
「嘉、嘉瑞……」
安琪看起來超級擔心,畢竟他剛剛提了兩個很蠢的提案。
「安啦,我冒險這麼久了。」
「就是你冒險這麼久了有時候才不知道什麼叫做常識。算了,劉水你去左邊,我們去右邊。要是有發現就馬上開打,我們要怎麼通知你?」
「你只要用魔法我就感覺得到了。至於我,我用魔法你們一定看的出來的。」
「好,那走吧。」
兩邊分頭,安琪和劉水走到大門前,搖起門鈴。
「請問有人在嗎。」
清脆的鈴響傳過庭園,很快的,裡面的大門就打開,一名二十齣頭的女僕探出頭來。她確定自己不是聽錯了以後,小跑步來到鐵門前,滿臉疑惑。
「請問……是哪一位?主人說他今天沒有約。」
「是沒有約,不過我們有些緊急事情想要找他談談。能安排嗎。」
「可是老爺他,並不希望……」
女僕的表情十分為難,看得出來那個老爺脾氣沒有很好。
「不會給他添麻煩,我們只是想要請教一些東西。如果他真的是我們要找的人,你們不會吃虧的。」
嘉瑞拿了顆寶石出來,這是當初從葛拉漢家逃跑時順手幹過來準備當作資金的,只是安琪的資金很多,所以沒有用到就放到現在。
「當然,如果事成的話妳也有份。如果可以的話,就請妳去請示一下妳的主人吧。」
「……請稍等一下。」
門啪踏一聲關起來,確定門關上,安琪才鬆一口氣。
「嘉瑞,你哪來的大顆鑽石阿。」
「葛拉漢家。」
嘉瑞聳聳肩。
「這樣不好吧用這種贓物。」
「這種小事沒關係啦,反正葛拉漢家的財產充公後也不會拿去賠償受害者。」
嘉瑞聳聳肩,類似的寶石他還有六七顆。
「……我覺得話不是這樣說。」
安琪想要反駁,卻想不出話而放棄。反正她早就知道不管怎麼說都會被說回來的,就像一直以來一樣。
在他們交談的同時,門打開了,剛剛的那個女僕又走了出來。
「主人願意為你們撥一點時間,請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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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瑞的鑽石吸引了富商,他們在十分鐘內就站在這個家的當主面前。那是一名連頭髮都快要沒有的枯槁老人,給人隨便碰一下就會死掉的印象。看到他的樣貌,嘉瑞突然想起狩魔獵人們的評價。
(安琪,這邊暫時交給我吧。接下來我要扮一下壞人。)
(好,交給你。)
嘉瑞走到沙發前坐下,擺出一臉陰笑,而安琪站在沙發後面,板著臉孔,免得凜然正義之氣散發得太明顯,被人看穿。
這個家的當主──老人埃德里希坐在嘉瑞的正對面,裹著厚厚的毯子,只剩下一對眼睛打量訪客。而剛剛帶路的女僕則站在房間的邊邊,試圖不讓自己進入視線。
埃德里希打量了一下嘉瑞。
「凱,去倒杯蜂蜜酒來。」
「咦?」
「咦什麼?叫妳去妳就去。」
老人的聲音忽然變的尖銳,同時,女僕抽動了一下,彷彿遭受劇痛。
「啊,不用了,埃德里希先生,我不喝酒的。」
「我要。還不快去!」
「啊啊!」
這次劇痛得更為明顯了,女僕像是被電到一樣發出微微慘叫,隨後快步離開這個房間。嘉瑞和彩宜都明顯看了出來這是什麼魔法或是機關,不過安琪忍住了,將場面交給嘉瑞,而嘉瑞沒有打算對此發表意見。
老人像是不在乎他們心思一樣的逕自說了下去。
「那麼,你們有什麼企圖?拿出那樣的寶石誘惑我家的僕人,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些什麼。」
「與其說我們想要從你身上得到些什麼,何不想想你能從我們身上得到些什麼呢?」
嘉瑞保持著微笑。
「實不相瞞,我是來這裡找一本秘書的,聽聞先生有藏書的愛好,我想也許能在這裡找到線索。」
「書?哼,無聊。有又怎麼樣,沒有又怎麼樣?」
老人說話的時候沒有一絲動搖,看到這個反應,嘉瑞心理確認了七八成。
(中了。)
因為一個普通的愛書家不會做這種反應,這個老人,不只有魔導書,還猜到了他們盯上了同一本書。
「有的話,我們願意用任何手段買下來。如果沒有的話,也就只能說聲遺憾了。」
「哼?任何手段,聽起來你們肯冒很大的風險啊。」
「這是當然的,畢竟那本書上面有隻有我們才能解讀──」
「嘉瑞。」
「──喔呦嘴巴滑了一下。抱歉,當我沒說吧。」
嘉瑞暗自驚訝,他本來沒打算要安琪幫他的,沒想到她能配合得這麼好。
「總之,那本書對我們來說有著與其他人不一樣的價值,所以我們願意為此付出一些代價。」
「喔?」
釣到了,老人的眼神確實改變了,看來他只認為那是一本魔導書,而不是一個惡魔。
不過,這些都沒有證據。接下來,還是得用最穩便的方法打聽出那本書的下落,然後親眼看看。
「嗯……」
老人思考起來,過了幾秒才將話說出口:
「我對你們的說法很有興趣。」
「可惜,這是商業機密,無可奉告。」
「是商業機密,那就更好辦了。只要有筆適當的交易,就可以賣了吧。」
「那要看是筆怎麼樣的交易了。可是,聽起來書不在先生這裡啊,我想應該沒有什麼交易可言吧。」
「我的確對你們所說的書沒有概念。不過呢,也許我知道在哪裡。」
「哼?我們連我們要來找什麼書都沒有說,為什麼先生會知道呢?」
嘉瑞戳了對方一下,給他點難堪,又很快給他台階下。
「也罷,就算先生知道的是完全無關的書籍,我們也有興趣一看。那麼,這筆交易該怎麼訂比較好?」
「那就要看你們願不願意接受接下來的條件了。」
說到這裡,木門被敲響。
「進來。」
老人以無力的聲音喊了一聲,剛剛的女僕才又出現。
「老爺,我拿蜂蜜酒來了。」
「怎麼這麼慢!拖拖拉拉。我給妳錢可不是讓妳打混的。」
老人喝斥的時候,女僕的背忽然僵直了,嘉瑞猜那可能是電擊之類的東西。
「是、是……」
女僕將蜂蜜酒端到老人面前,他伸出細瘦的手,拿起杯啜了一口。
「嗯。剛剛說到哪了。對了,那本書。」
說到書的時候,女僕又跳了一下,這讓安琪微微皺眉,而嘉瑞的角度剛好看不到。
老人繼續說了下去:
「我聽說,這在我隔壁的,我的兄弟。最近買到了一本秘書,如果妳們是追著消息來的話,也許就在那裡。但是,我最了解那個渾帳,就憑你們,是沒有辦法讓他交出書的,也不可能知道那本書藏在什麼地方。」
「所以你的提案是?」
「提案很簡單。你們告訴我那本書的秘密,我告訴你們書在哪裡,之後你們不管用什麼樣的方法拿到了書,讓我看一眼就行,我只是想親眼看看而已。」
「喔。」
這個提案相當聰明,如果沒猜到書在老人手上,對嘉瑞這邊可是壓倒性的有利提案。
嘉瑞立刻就說出早就想到的對策。
「好吧,我同意這個條件。那本書,是要拆開來才能讀的。」
「拆開來?」
「是的,拆開來。將書從書脊切斷,按著質數頁邊緣的汙點照順序矲放,真正的文章才會出現。」
嘉瑞在心底暗笑。莫利爾瑞亞這次看起來想要打算徹底裝成一本書,不過被這樣四分五裂,大概也活不了。
那名老人看起來完全相信,眼中顯露了期待。至於女僕則是臉色鐵青,但是老人和嘉瑞忙著對峙,沒有注意到她。
「那麼,我也履行條件吧,書藏在我弟弟的閣樓裡面,必須要有他隨身的鑰匙才能進得去。」
「原來如此,也就是我們必須想辦法搞到那把鑰匙,然後上去閣樓才行。」
「對,而這是你們的問題。凱,送客。」
「是、是……」
「動作俐落點。」
女僕又被電了一下,泫然欲泣。
「嗯……?」
這次嘉瑞也注意到了,看了安琪一眼。安琪對他點頭,他就向埃德里希告辭。
「那麼,我們就先行離開。日後得到了那本書,再來和您分享。」
「嗯。」
埃德里希點了點頭,目送他們出房門。
而門一關上,嘉瑞和安琪就抓住了女僕的雙肩。
「好了,凱小姐。看起來你知道些什麼玄機?」
「咿!我、我……」
「那本書在哪裡,你就直說了吧。」
「我、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
女僕明顯地裝傻,安琪對這種的沒什麼輒,用眼神叫嘉瑞想辦法。
嘉瑞就想了辦法。
「是嗎?可是我看妳很困擾的樣子,好像馬上就有大難臨頭,有什麼事情在預料之外發生,所以妳被逼得不得不面對。」
「這、這……」
事實上嘉瑞怎麼說都對,這是巴納姆效應,不過是負面版。
「啊,別誤會了。我們沒有要對妳不利,實際上,看妳這樣被虐待,我們還想要幫助妳。所以,如果妳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可以跟我們說。當然,如果妳也能幫助我們,是最好的了。」
嘉瑞停頓了一下。
「好了,那麼小姐,妳為什麼愁眉苦臉的呢?」
女僕不停顫抖,到最後,才擠出幾個字。
「那個,書先、書先生他……」
書先生,聽見這幾個字,兩人靜靜留下冷汗。
「他已經不在這裡了。老、老爺一定會要我趕快把書先生拿過去,我一定會受到懲罰。這樣的話……」
「喔幹。妳做了什麼?那本書為什麼不在這裡了?」
嘉瑞差點破格,努力保持冷靜。
「是、是書先生和我搭話。要我幫助他,他也幫助我,然後,然後──」
女僕的臉色一空,變得沒有感情。
「然後我做了什麼呢?」
「欸。」
砰唰,爆裂的聲音從剛剛他們會面的房間傳來。木門炸開,嘉瑞立刻用手護住臉部,安琪則是將女僕壓到地上。木屑飛過之後,嘉瑞很快就看見了剛剛房間的慘狀。不管是沙發還是茶几還是桌椅還是書架,通通粉碎成小塊的碎片,而剛剛那名老人在的地方,有一個蠕動的黑色生物。
嘉瑞啐了一口,馬上判斷出那是個什麼東西。
「欸幹妳拿自己的主人當祭品招喚惡魔啊!」
「我、我不知道!真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都不要給我亂跑!那個東西可是會把周圍的全部物體都吞下去的大傢伙!」
嘉瑞說話的同時,惡魔已經開始吃了。純黑色、像水又像一團糾纏的觸手,將碰觸到的每個東西都塞進體內,體型爆發似的成長。
「安琪開打!拖越久對我們越不利!」
「怎麼打啊!」
「用妳最拿手的符文劍把他劈成兩半!把那個被寄生的老人殺了就萬事解決!他已經沒救了!」
說話的同時嘉瑞開始施法,對方的動作很慢,他決定聚集目前所能放出的最大力量,一次攻擊。
而在他蓄力的時候,那頭惡魔已經變成兩倍大了。
「嘖!」
安琪立刻衝上去,聖光綻放在惡魔身上,產生巨大的裂痕。不過要將他劈成兩半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不只如此,被劈開的組織還繼續活動,從兩旁纏上來,逼安琪立刻退開兩步,再劈一刀。只是這樣劈也不見惡魔的質量有減少,反而是分裂成更多塊,更難對付。
「怎麼會,等級六?這觸感實在太噁心了。」
「所以我才說挖洞嘛!」
嘉瑞放出火焰,安琪以絕佳的默契退開。火炎在傷口癒合前埋在中心,間隔兩秒才引爆,剛剛闔上的傷口又變得更大了。而且比劍有用的是,衝擊波讓組織四散,不會像剛剛一樣反擊。
「繼續。」
「喔!」
「我來啦!」
一個有精神到想讓人吐槽的聲音破窗而入,手上拿著閃電形成的長槍,隨時準備戰鬥。
「喔,劉水,你來的正好!等等你想幹嘛!」
安琪看見劉水,不去攻擊惡魔,反而往劉水的方向衝去。
只見劉水將雷槍往女僕的方向丟,女僕什麼都辦不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死亡逼近──然後被安琪擋下來。
閃電的力量太過強大,安琪整個人飛了出去,撞上牆壁。還是嘉瑞在中途變招才沒有讓她飛往前面那頭惡魔。
而在此同時,惡魔的傷口癒合,還又變大了兩倍。這一個打岔,讓原本可以輕易成功的作戰添了很大的變數。
「你白癡嗎!為什麼要攻擊她!」
安琪罵了出來,這一下的衝擊太大,她的腳沒辦法站立。
「欸、欸?她不是惡魔的使役者嗎?至少我看是這樣的啊?」
「她是!可是現在先對付那頭惡魔吧!」
「那不就把使役者殺了最快嗎?」
「所以就說不行了!事情很複雜,解決惡魔就好!」
鬥嘴的時候,惡魔又變大了兩倍,現在蠕動的黑色物體已經擠破房屋,衝到街上去了,再這樣下去,很快就會波及到路上行人。
劉水砸了聲嘴。
「欸,不管有什麼複雜的,和惡魔訂契約的低能兒死了也沒差吧?算了,如果妳們堅持,就這麼辦吧。」
被瞪了一眼就改口的劉水,認真開始戰鬥,盯著不斷膨脹的惡魔。
「總之,把那個消滅就可以了吧。」
「記得別波及到旁邊。」
「這點基本常識我還是有啦。」
劉水一邊說著讓人想吐槽的台詞一邊施法,和嘉瑞完全不同規模的魔力在他手中聚集。嘉瑞立刻拉著安琪閃得遠遠的,免得被捲進去。
「那就上了喔!」
魔力轉換成閃電的形式,投擲而出,壓縮過的電流直接命中惡魔的正中心,深深刺了進去。惡魔的肢體和剛才一樣爆碎,還有大量的碎片被炸上天,掉到城中。慘叫聲從遠方傳來,而劉水全不在意,對他來說只要災害擴大前把惡魔解決了就行。
「三連!」
同樣的閃電長槍再出現兩隻,以完全相同的軌跡刺進剛剛的開口之中。第二發摧毀了半個惡魔身軀,讓作為核心的老人顯露出來──他已經七竅流血,怎麼看都沒有救了。
劉水見狀,將第三支扔出,粉碎整個惡魔。
//
「沒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
晚上,嘉瑞離開之後,安琪一個人在旅店裡面回想起一整天的事情。
下午惡魔的出現驚動了全鎮的人,不過只有那名可悲的老人成為死者。在消滅惡魔之後,幾乎全鎮的士兵都跑過來了,不想把事情便麻煩的嘉瑞當機立斷拉了安琪就閃,順便叫劉水把女僕也帶走。在劉水的掩護下,沒有人發現他們,就回到了旅店。
要說沒人知道是他們幹的話,是騙人的,三名狩魔獵人很快就找上門來。他們沒有要興師問罪的意思,只是想確認實情,嘉瑞就跟他們解釋了一番。
同時,女僕也說出了實情。莫利爾瑞亞已經再次離開,就在離開前和她做了交易。交易的內容和過程,她已經完全不記得了,不過很容易能猜到是將自己的僱主殺死,讓她脫離整天被虐待的痛苦。
「妳又不是奴隸,不爽不要幹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殺人呢?」
然後她被嘉瑞嗆到哭出來,這個人真的一點都不同情弱者。不過就算這樣,他們也不能將她交由當地司法審判,畢竟是他們先把她帶走的,現在沒有半點證據留下,就算審判也只是無罪。
最後,他們決定交給劉水處理,劉水就不留痕跡的把她埋了,順便從她身上採取了些血液,以便之後追蹤莫利爾瑞亞。
「唉……」
安琪看著窗外的星星嘆氣,她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對的。出生到現在她殺過很多人,不過都是些無可救藥之輩。那名女僕還是受到了惡魔的誘惑才作下傻事,這樣就將她殺害,她總覺得做過頭了。
「真難啊。為什麼嘉瑞可以這麼快做出決定呢。」
作不出決定才是正確的,不知道為什麼,安琪可以想像得到嘉瑞如此回答,一邊露出淡笑。
想像到那個笑容,安琪的嘴角也放鬆了點。這一次的事件,如果沒有嘉瑞在的話,應該會更曲折吧。雖然結局不盡圓滿,不過已經避免了最糟的狀況了。
「……他意外的可靠呢,不,也許不太意外吧。」
安琪想起來這幾天做的奇怪的夢,在夢裡,自己和嘉瑞是從小以來的好朋友。嘉瑞一直都是那個樣子,今天也只是和平常一樣而已。
「真是奇怪的感覺。」
如果和劉水討論一下,也許能得到這個奇怪現象的答案也說不定。可是安琪沒有這麼做,一是她還沒有完全相信他,更不提今天出了這麼多包,讓安琪更加提防。
二則是,她覺得這種祕密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