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0001想親眼目睹/+1

0001。

在關鍵時刻突然出現，擁有黝黑額頭形狀compubrain的男人，距他和0000分別後，已經過了三天。

「沒想到你竟然會願意耐住性子等我啊。」0001騎著摩托車，抵達0000所待的車子說：「以你的想法，1011並不是個能打長期戰的對手啊。」

「你還真的去打點各種食物與燃料…」0000看著車上承載的各種物資，想不透對方為什麼願意要替自己這麼做。

而且，對方很自然地找到移動後的自己，在兩人會面後0000確實有把車子駛向更深的山區，甚至花時間把車子從裡到外檢查一遍，確認沒有追蹤用發信器，但就算如此，0001依舊沒感到任何困擾，對方的表情甚至沒注意到0000曾經移動過。

剛剛，他也若無其事地從滿是被殭屍化的城市中帶回數量可觀的物資，能不被1011的眼線發現並且蒐羅食物，也是藉助compubrain吧。

「原來如此，雖然還沒知道你真正的名字，果然你是貨真價實，擁有電極的同路人。」

「可以別擅自把我們劃為同一類人嗎？」0001一面卸下物資，一面嘆氣說：「似乎是做太多導致你誤會了，你想對付1011的事情我不會出力。」

「你提供物資早就出了不少力了。」

「哦…你是這樣認為嗎？」

0000皺眉，他使用藥劑時有用0000確認成分，沒有半分假貨，這等幫助卻對0001來說不算甚麼嗎？

「在這三天，你被迫避難，沒有絲毫行動，但是1011可是不斷散佈著tt-plus。自從主動散播後，只剩下少部分人，還有十五歲以下的兒童沒有受影響吧，狀況可說是往最差的方向邁進。」0001說：「時間平等的給予所有人，這樣看來，我在幫助你的同時，1011也必定會做足準備，真的能輕易下『我幫助你』的結論嗎？」

「那麼實際上0001做這麼多是在幫助1011，我必須要這麼想嗎？別傻了，要我在那座鬼城中像乞丐般到處搶食物和材料，我不到兩天就會跑大廈投降去了。」

「嗯…我覺得你沒有你想像中那麼軟弱。」

「也許吧，我本以為自己多少有些長進…」雖然總覺得眼前的0001知道自己遇過什麼事情，但0000還是不主動說出來：「但真到了關鍵時刻，我也不知道自己會能有甚麼表現。」

那次，面對1101早晨襲擊前的夜晚而變得過於冷靜，說不定只是湊巧而已。0000不能指望自己遭遇危難時總能像當時一般冷靜。

「要跟人幹架還要懷疑自己，總有種在一開始就敗北的感覺在呢。」

「你不是想冷眼旁觀整件事情嗎？」

「總會在意誰勝誰負，才會想注意吧。」

「這樣說的話，接下來的問題你應該要答得出來才對。」0000說：「這件事情，你希望是誰能站到最後。」

會注意，表示在意結果，在0000與1011雙方毫無退讓下，相當於在意0000和1011誰能留到最後。

對0000的提問，0001猶豫了一會兒，緩緩吐出答案。

「硬要說的話，1011和我有點小仇，雖然不到要他命的狀態，但果然還是讓我心中的天秤往你那邊倒吧。」

「都光明正大做出襲擊這種事情，卻沒能在你的天平上變成砝碼嗎？」

「戴上電極的人去完成戴上他的動機有什麼不對？」0001將摩托車遷至路旁停好：「要是1011單純只是為了控制所有人才使用tt-plus，你覺得單單這種無聊至極的野心，會獲得i的青睞嗎？」

「這可難說不是嗎？」0000想起某個正在蹲監獄，殺人不眨眼的傢伙：「i的其中一個目標，不是想看人在特定情景下死亡的絕望感嗎？那不正是和1011相配嗎？」

「我的意思是，在無數擁有相同野心的人中，偏偏選擇1011，你不覺得有什麼原因嗎？」

此言一出，0000為之一怔。

他知道i必定是以某種需求來對1101和0110的擁有者做出選擇，否則便不會舉辦什麼競賽，但是除了這兩人外，難道其他人之所以會被配給電極，都是因為他們達到某種標準嗎？

0000之所以為之震驚，並不是難以發現這結論，而是實在過於容易得出，甚至不必0001說出，0000也該想到才對。

但為何0000沒有想過這方面的事情。

不，0000心裡也知道答案，是他自己下意識不去想這方面的事情。

因為0000沒有自己戴上電極時的記憶。自己沒有過任何苦痛就獲得這顆電極，根本像是中途攪局的種子選手，甚至不知道自己該用0000完成些什麼。

「看樣子你沒從i的擇人角度想過啊。」

「啊…嗯，確實有想過由i選的人必有過人之處。」0000望向山下，那作化為鬼城的都市，握緊拳頭說：「1011用各種手段造成現在的局面便是i會選擇他的原因，我本來以為是這樣。」

0000很不甘心。

他停滯思考了，在這場不思考便等同死亡的棋局中，他對1011能耐的預測，僅僅滿足至製造出現況的階段而已，他沒有再往下一步去想。

格局太小，想像狹隘。

為何要造出現況，為何會被i相中？

「讓他們戴上tt-plus，只是個開始吧，」0000對0001問說：「到底1011已經走出我想像多遠？」

「我也想知道，現在他會做到何種程度。」0001回答：「這也是我還留在這裡的其中一個原因呢。」

「其中？」

「托0001的福，我能神出鬼沒的自由行動，總是能在最安全的地方看事件發生的狀況，」0001沒打算隱藏自己電極的功能：「但僅僅只是看著，沒理清因果關係，總是缺了點感覺不是嗎？」

也就是說，0001出現在自己面前，只是為了尋求自己的動機而已嗎？

「0000究竟尋求著什麼？為什麼毫不客氣地和1011槓上？」0001看著一袋袋藥物與食物說道：「我所給予的兩條路，你卻沒選擇逃跑，換言之，你的決定絕對不單單出於對自己生命安全的考量而已，對你來說，這次事件中你已經把生命安全放在第二位了。」

這並非一時腦溢血所得出的結論，0000不是衝動性格的人，在接觸後0001更加確認這事情。

對0000而言有凌駕於自己生命的事物存在，0001得出如此的結論。

「為了找出我在想什麼，才在我要攻擊1011前留住我吧。」0000知道這代表另一種意思：「你雖然說不想支持他，但其實心中覺得我贏不了，一旦向他發起攻擊就活不下來嗎？」

「雖然斬首的行動不算壞招，但至少別天真的認為1011是能純靠武力就擺平的了的對手。」

或許上個對手就是以壓倒的武力，迫使現在0000能想的解決之道也朝暴力的方向受影響了吧，0000對此還是有點自覺。

但是，無論解決方向為何，想要解決的動機依舊不變。

「1011為了這件事情，破壞太多東西了。」

0000沉下臉，倚靠著車道旁的欄桿，深吐一口氣。

「如果1011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亂搞我不熟悉的人，就算他擁有1011，我還是懶的理他，但是…我身邊的人被他擾亂的太嚴重了，roommate可能因為此事蹲監獄，technician和0110作為人質更是不知道被做了些什麼…他們明明就能擁有更加燦爛的人生才對。」

「…0000。」

「你知道嗎？這和被i莫名其妙給予電極的情況不同啊，這根本就是惡意，1011就是這樣的一個惡魔，我是不知道他要追求什麼，但是那傢伙沒有理由，也沒有權力因此犧牲這些人的未來才對。」

意外的感性。

雖然不算是滿分作文，但配合略為哽咽的聲音，0001也被感動了數分。

「為此要賭命？」

「當然也有想狠狠打他一頓的私情在。況且我本該發現technician被作為人質的事實卻依舊虛與委蛇，這錯誤讓1011勢力坐大，我並非沒有一絲責任，再繼續讓他這樣為所欲為，我晚上就算不是在車上也睡不著。」

除了想要挽回，也無法原諒自己犯下的過錯。

0001看著0000。

他已經從這些對話中，得出『自己的結論』了。

「果然要面對面，才能更真實的去了解一個人。」

「最近老是一堆人沒來由的和我自來熟，到底是怎麼回事。」0000聽到這種好像從哪裡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的言論，開始不舒服起來：「難道我往後必須認為所有敵人的耳朵都是順風耳嗎？」

「哈哈哈，在不知不覺間，你變得挺受注意的，雖然僅限於知情的人。」

0000想到之前的進行談話的女人，因為0000隻知道她背後有了解整件事情的團體在，那隻願意做壁上觀的態度，不禁覺得這兩人間有什麼關聯。

「雖然受你照顧一段時間，不過只要你還帶著電極的一天，我就不會對你的好意做出回報。」對大一輩且有恩於他的男子，0000依舊沒有給他好臉色看：「雖然我如此說1011，但其實你也差不多不是嗎？把人與人的衝突當作是精採好戲的人，通常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看人的角度挺刁鑽的，這樣也被批評…」0001苦笑，跨上自己的摩托車，啟動引擎說：「總之努力別失敗啊，0000，我也要找個地方好好看戲了。」

說是要看戲，但他又怎麼知道0000與1011會以何種形式，在何地點展開衝突。0000看著0001，他顯然也是沒有惡意，但只要一去細想他的行為，就會覺得實在過於輕挑，鮮少有真話。

能不認為自己正邁進的目標是錯誤的，是邪惡的，對自己的理想與計畫擁有強大的執行力，這似乎是i選擇戴上compubrain的某部分人共有的特徵。

「讓這些人戴上電極，當然會把所有人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

0000穿戴著自己準備的衣物，這次他嘗試把藥物精煉，並把容器縮小，獲得不錯的成果，外加準備了數條放置瓶罐的腰帶與手套。

雖然擁有0000這種方便的電極，想出的卻盡是這種傷人的手段，不免過於浪費了這等機遇，果然這種東西還是要讓technician這類人使用才能發揮最大用處。

他並不是為了什麼普羅大眾戰鬥，他的理由如同先前自己對1011的想像一般，既自私又狹隘。

就在今天深夜，要把所有事情做個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