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初始，曾經的星光-2

在夢裡──那首千年前遺忘之城「維多里安」的祝禱文，是這麼詠唱的。

『它炫麗如耀眼的日光　它寧靜如沉穩的夢境
　歡笑的人們在草原上迎風起舞　草笛聲悠揚如同秋日的微風
　夜晚的星星落下眼淚　化為湖畔的露珠
　詩人們離去前高歌讚頌　彷彿戀人相依偎的不捨
　啊啊，繽紛如詩的深秋之城
　啊啊，優雅如夜鶯的深秋之城
　冰冷的雪夜永遠無法降臨　沉睡在再也醒不來的夢境裡
　遠方魔女接管的永恆深秋國度
　戀人們啊……
　用如火的愛燃燒，化解冥王死寂的心
　戀人們啊……
　用百合花般的言語矗立在人們面前
　讓心再度相信還能擁抱…
　擁抱真切，久遠的戀情』


夢裡，我在夜晚的船舶唸完祝禱文，乘坐穿越南方霧海的船登上這座冰島。
仰頭望去，天空指引的星光都已經為我準備妥當。遠離維多里安的故鄉，讓我心底滿是別離的哀傷。
不，這世上並沒有什麼分離。
當死者擺脫軀體的束縛，靈魂都將回到天空成為自由的星，並且重新相遇。

──這裡就是妳選擇駐足的聖堂嗎？
星光下的夜裡。我腦中傳來溫柔的聲音。

是的。我回答她。
千年來，沿著太陽照射軌跡找到最後為這片大地織下的防護網。
太陽結界最近的一條觸手可及的路線，就在吟詩者詠唱的第七王國巴格羅冰島。

──但是，這裡的人們並不信任七神的傳說。

但這裡的春天會降臨在白色的花海之間。我回答那聲音中的遺憾。
這裡夜晚的風中偶爾有光。
河岸的書寫者發覺，在湖邊、在冰河邊，那些魔晶能源無止盡地唱著關愛的歌。
來自星光的魔晶能源會關愛這座冰島的人們。

我說過，我永遠與您同行。我對她再度重覆。
我會將維多里安的指示傳達到人們的心裡。

──以自然之力的島嶼做為守護人們的起點。很有妳溫柔的風格啊。
那聲音對我笑著。

──若是妳的話，肯定會有個眷戀著大地、風、花朵的人，
會深深愛上溫柔的妳，陪伴在妳身旁。

「這是您的預言嗎？」被自由和風組成的我，從不認為自己是個能依戀上他人的人。
不，正因為她指導的「愛」，那種情感對我而言如此陌生。
正因為如此，我才想離開維多里安體會這一切，都是因為……

「請告訴我。我還能再聽見您的預言嗎？」我急切的開口問她。

「……」那聲音對我說了一句話。但是我聽不清楚。

她的意識從我腦海中逐漸的離我遠去，回到了維多里安。
不但如此。之後就算我再怎麼回想。
怎麼也回想不起來。


＊＊


「喂。」

「……」

「喂，希維亞！」

眼見自己的夥伴一直發呆，克利斯汀用狼爪在身穿黑皮衣的人類狩魔者身上大力推了一下。

「妳在發什麼呆？要下水了。」

「……」希維亞回過神，看向眼前前鋒部隊所說通往大魔法師聖堂的大湖，甩了甩頭。

「不……剛才隱約聽到有什麼跟我說話的聲音。」

「啥？」克利斯汀左顧右盼四週毫無動靜且佈滿雪的寂靜森林。「就我看，這裡不但沒有人，連動物都像是嚇著一樣的不敢接近。妳覺得自己聽到什麼聲音？」

怎麼回事……希維亞靜靜想。

從天空城轉移到第七王國後，她感覺自己的狀態並不穩定。巴格羅冰島靠近吉爾利斯競爭對手黎明女神的管轄地帶，但屬於自治區。神秘學院喀爾巴札就座落在大湖北邊五天遠的腳程，中線南方，則是由精靈母樹十二百華精靈守護的雙子國度。

一路上，兩人盡量以不引起黎明女神注意的小組，來到調查中所示──藏有行星靈戒，通往大魔法師聖堂的秘密大湖通道。
這座細長的綠色淡水湖被遼闊的黑色山脈所包圍，長達50卡米勒，周邊是廣大的冰島草原。這裡的自然魔晶能源比其他地區豐沛，使她只要一路張開手，就能不停吸收魔晶能源強化自己的能量。但也因此，她開始看到某些殘影和聲音。可是，她不明白那些殘影代表什麼意義。

不。但現在這些都不重要。

揮去腦中疑慮的希維亞望向眼前深綠色，待會要潛入的大湖：

「你能閉氣多久？」

「30索拉斯。」

「那配上我魔晶能源的強化保護有60達拉斯，足夠了。我們下水。」

「那來討論碰到危險的暗語……」

噗通！
還沒說完克利斯汀就聽見有人躍入深綠色湖水的聲音。

他呆然望著湖面上暈染開的波紋，口中喃喃埋怨的緊跟在希維亞身後下水。

一路至此，他的狩魔者同伴行事和危機應對都跟風一樣快速又捉摸不定。讓習慣擬定備案和探查的臥狼族有點反應不過來。然而這次的任務又必須是身為前鋒部隊的他帶領同行，他只好默默在心裡筆記：

反應力。要多學習人類的反應力。


兩人在陰暗的水域朝前鋒部隊偵測到行星靈能量的北邊快速移動。但湖水的水質不但蘊含大量的浮藻和泥炭，能見度極差。克利斯汀暗忖：
──沒料到湖底地形這麼複雜。洞穴四處分佈。以60達拉斯的強化保護，不可能在第一次潛水就找到正確入口。

他加快速度追上前方的希維亞。

（應該先回岸上重擬定探查方向的規畫才行。）

但這時，希維亞突然回過頭，對他比了比往左前方的手勢──在湖底一艘沉船處，有個被濃密水草幾近覆蓋住的入口，一不注意很容易就當成是沉船廢墟而錯過。

（聖堂入口。）
希維亞一比兩人敲定好的手勢，便加速往洞口游去。

她是怎麼知道的？克利斯汀震驚加快速度跟上前方那金髮的身影。就算是前鋒部隊，最多也只知道入口在大湖底部，她怎麼從這幾百個洞穴裡知道這裡是聖堂入口的？

游進洞穴內部，克利斯汀注意到洞內的岩壁鑲滿七色的各種寶石。
他心底起了疑慮敲了敲岩壁，質地不是相當堅硬。身旁湖水除了浮藻外，還帶著奇怪的藍色光點，像活著的生物漂浮在他們身旁觀察著侵入者。

然而快沒氣的他只能往光線越來越亮的前方繼續游去。

噗哈一聲，兩人在洞內的地下湖泊探出頭。

「妳怎麼知道這裡是聖堂入口？」他驚訝的問。

「我聽到聲音。」

「蛤？」……又來!?

克利斯汀大力甩動進水的雙耳，肯定自己一定是耳朵進水才讓自己聽不見奇異的呼喚聲。

一旁正抬頭觀察整個紅灰色洞窟的希維亞這時問：「你有看到嗎？剛才水道岩壁的七色寶石，好像在哪聽過這樣的構造。」

「嗯……」不僅這樣，「一開始洞口的水晶簇也令人在意。」不過他一時間也沒有個答案。

「總之先繼續往前吧。」希維亞立即從湖泊躍上洞窟的通道。


＊＊


這座岩洞的構造並不複雜，從頭到尾只有兩人併肩寬的直線一條路通往深處。希維亞點起手中的魔晶能源照亮四周，發現洞窟高度卻有五個人疊起之高。

「妳覺得行星靈戒會藏在什麼地方？」克利斯汀邊走邊閒聊的問，但走了十多分，希維亞始終懷著心事一樣沒有接他的話。

「真有趣，如果是大魔法師的秘密聖堂。怎麼可能像邀請我們一樣只有直線一條路，然後把行星靈戒擺在末端聖壇上？應該，要像錯綜複雜的迷宮，每一條都可能是死路或是陷阱──」

轟隆。突然，一陣劇烈晃動聲打斷了克利斯汀的埋怨。

兩人正前方這時傳來激烈震動。隨後，像什麼堅硬的物體墜落地面發出轟然巨響，接下來那巨響朝他們逼近而來。他們腳下的地面開始劇烈地大幅震動。

「……不會吧。」

兩塊朝他們接連滾動來的巨石出現在眼前，緊貼著左右壁面，兩旁幾乎毫無可讓人通過的空隙。

竟然真的有陷阱！克利斯汀咬緊牙關，雖然還有些距離，但完全找不到可以停止這機關的開關。
他和希維亞都是以速度著稱而非力量的狩魔者。他的狩魔者配給武器馬格洛骰子，只有1/6機率能在他們被碾碎前一擊打碎那巨石，更不用說希維亞無法對付物理攻擊的科奇亞能量槍。既然這樣，只剩躍過上方空隙和後退的選擇……

但不行。要是選了躍過，後面如果還有追擊而來的其他巨石的話，直接就會被壓成肉餅──

「喂，這肯定被壓成肉泥的！我們快退回湖水入口！」

「不，換你照明！」希維亞突然對他喊。隨即她一凜眼神，完全不顧他勸阻的朝滾動而來的巨石方向衝了出去──


to be continued....六/
初始，曾經的星光-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