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Falcon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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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4-03
  「隆文・費利爾啊⋯⋯他以前是我們研究中心的人。」

  映良瞇起眼睛,開始述說十幾年前的一段往事。

  「他從以前就對拉比尼斯很執著,不過算是正面的涵義。他只是以一個科學家的身分,對未知的生物感到好奇。不過自從他的妻子被殺,他整個人就變了。他開始想致所有拉比尼斯於死地,消滅拉比尼斯成了他的口頭禪。後來因為他主張製造活體兵器遭到嚴正反對,在這裡待不下去,就獨立出去經營了一間研究所。」

  其實中間省略了許多細節,不過大致說來就是這樣。

  「當時世界沒有能力者的存在,而且也沒有人能想像人體有那麼大的潛力。大家都覺得與其做那種會被彈劾不人道又賠本的實驗,不如把心力花在開發殺傷力強的武器上。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怎麼會、為什麼把腦筋動到活體兵器的開發。」

  「人體實驗⋯⋯能力者⋯⋯活體兵器⋯⋯?」

  木下反覆呢喃著映良說出的關鍵字,然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以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回頭看著映良。

  「等等,難道說⋯⋯」

  「沒錯。」

  映良點了點頭,肯定木下的猜測。

  「費利爾經營的那間研究所對外宣稱是研發醫療用藥的設施,實際上內部進行著人體實驗。實驗目的是開發特殊能力和活體兵器,千封和天夜當時就是他的重點實驗體。」

  映良說完,室內隨即發出一道不成聲的驚嘆。

  「那麼傳言說他們待過的研究所,就是他的⋯⋯」

  「難怪他們一看到別針就有反應⋯⋯」

  「那麼他們的能力是實驗開發出來的⋯⋯?」

  前方某個管制員問道。

  「不,他們是因為天生有能力,所以才被抓去當實驗體。話雖如此,也不是生來就能做到現在這種地步,聽說一開始頂多只能硬化或銳化物品而已。現在能自體生成火焰和風,並帶有殺傷力幫我們對付拉比尼斯,都是『多虧』了那間研究所。」

  映良暫停自己的畫面,一邊語出諷刺,一邊在地圖上畫出目標車輛的行經路線,接著又繼續播放。

  「可是⋯⋯那為什麼我們的資料庫中,完全沒有相關情報呢?就他們剛才說的話以及現狀來判斷,月影當時介入了研究所的研究吧?既然如此,怎麼沒有紀錄?」

  「不是沒有,是鎖起來了。」映良立刻接下管制員的疑問說道:「營救實驗體的行動是神野策劃的。不過他那個時候還不是總司令,他跟我都是直屬前任總司令的游擊部隊成員。」

  月影的定位雖是專職對付拉比尼斯的國家軍隊,多年前卻還需要額外幫助政府對付沿岸縣市的黑幫,因此有一支同時負責拉比尼斯和沿岸黑幫的雙棲部隊。直到後來分部設立,對付黑幫的工作才轉交給分部負責。

  「游擊部隊在外執行任務的時候,情報統籌不會經由司令部,而是靠現場指揮官下令。加上當時他們都是未成年的孩子,所以我們說好會做一定程度的情報控管。如果不是和這件任務有關,或是曾經聽他們兩個人提起自己的過去,不知道也很正常。不過他們兩個的事,當時在高層很轟動。畢竟剛把人救回來的時候,他們一個像猛獸,一個像外星人,根本難以溝通。」

  映良輕笑。想起他們兩人當時的模樣,他更覺得現在的一切簡直就是奇蹟。

  「這樣啊⋯⋯」

  「是說,雖然我現在這樣光明正大地談這件事,你們還是不要隨便在他們面前提及研究所的話題,畢竟那都不是什麼好回憶。尤其是千封,我和神野都有不會這麼做的共識,希望你們也遵守。」

  「是⋯⋯」

  就算映良不提醒,看千封和天夜他們剛才的表現,恐怕也沒有人敢提及這個話題吧。畢竟天夜用眼神就可以殺死人,千封⋯⋯就更不用說了。

  「你們別誤會。」

  映良發現眾人介懷的重點似乎和自己大相徑庭,於是開口補充:

  「他們離開研究所後,就一直待在月影,大家對沒有父母照料的他們都算疼愛有加,他們也不是介意你們知道這些事,所以我現在才會說給你們聽。我會警告你們的原因⋯⋯是因為有些事能不去回想,那自然是最好。當時的任務資料之所以會鎖起來,也是基於這個考量。」

  映良話鋒一轉,眾人隨即有了預感——讓腦袋過熱的故事即將展開。

  「要先從哪裡開始說起呢⋯⋯」

  映良倒轉影片,再次確認出現在畫面中的眾多車輛。

  「應該是成為實驗體的契機吧⋯⋯千封他啊,被自己的父母親賣了,所以才會成為研究所的實驗體。」

  映良說完這句話,室內又發出無聲的驚嘆。

  「請問⋯⋯賣⋯⋯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那小子能力剛覺醒的時候,差點殺了母親,還讓父親受重傷,加上一開始不太會控制能力,家裡都覺得他是個麻煩的存在,所以冷落他,甚至無視他。他在家遭到忽略,在外徘徊的時間就變多了,聽說他當時在老家那一帶,是引發多起暴力事件的可怕小鬼頭。那小子當時才五、六歲而已,你們相信嗎?」

  說完,映良輕笑一聲。彷彿嘲笑著某種讓五歲孩童幾乎變成惡鬼的不知名存在。

  「後來費利爾研究所的執行部嗅到關於他的傳言,他們就去天海家,付了一大筆錢把千封買走。還很好心替他們更改戶籍,讓天海家的長男死於意外事故。」

  「等、等一下!那麼醫療長⋯⋯千世小姐當時也一起無視千封嗎?不可能吧!」

  「對啊,他們感情那麼好⋯⋯」

  「他們好像不是親姊弟喔。戶籍上顯示,他們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姊弟。應該是千封來到楓央市後,被千世小姐領養了吧?」

  「——不。」

  正當管制員們輪番說出臆測和「事實」,映良迅速出聲打斷他們。

  因為事情沒有他們想的那麼簡單。

  「你們說的一半對,一半錯。就像神野和天夜的關係那樣,千封在書面上,的確是千世『領養』的弟弟。不過他們是親姊弟。這點毋庸置疑。」

  「那麼⋯⋯」

  「千世當時沒有無視千封,她反而是唯一一個願意站在千封那邊的親人,兩個人的關係也很好。可是他們的父母很害怕千世出什麼差錯,一直勸千世別再靠近千封,無奈千世不聽話,所以他們只好用計讓千封仇視千世,硬是拆散他們姊弟。」

  「呃⋯⋯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因為父母都疼愛自己的孩子啊。只不過⋯⋯」

  說到一半,映良露出鄙視的笑容。

  「這件事套用在天海家,卻是個極度諷刺的說法。」

  因為雙方明明都是自己的小孩,卻只選擇庇護其中一方。

  這對千封來說,是多麼扭曲而且絕望的私心。

  更別說到了最後,千世甚至變成「領養」自己的存在。這樣的身分無時無刻都折磨著兩人,同時也是千封不願回家最大的疙瘩。

  「他在那間研究所的生活啊⋯⋯一開始還能用『不正常』來形容,但後來用『黑暗』來形容都嫌不夠。論能力的強度,千封比天夜還要有資質。所以為了觀察能力在各種狀態下的運作情形,他各種苦頭都吃過。電擊測試、毒物測試、痛感測試、溺水、五感剝奪、誘導能力失控⋯⋯說也說不完。那間研究所可怕的地方,在於他們行使的手段是我們所有人都想像不到的兇殘。反正只要不出人命,他們什麼都敢做。但你們也知道千封那種個性,他有很強的反抗心,所以聽說受到不少暴力對待。他在裡面受了多少傷,被救出來後就有多難應付。因為有這些前車之鑑,神野他們剛剛才會那麼神經質,深怕祐也出什麼差錯。」

  「我想起來了。」

  聽到這裡,某位管制員說道:

  「我記得以前醫療中心的人總會用『猛獸』開千封的玩笑,難道是因為⋯⋯」

  「對。那小子在研究所裡待了五年,剛來這裡的時候,以為這裡也是研究所的設施,所以對每個人都充滿敵意,就連千世站在他眼前,他也不願相信那是本人,甚至覺得那是實驗的一環,簡直病入膏肓。而且他對穿白袍的人懷有強烈的恐懼感,一開始要治療他,真——的是很費工夫。當時醫療中心花了兩年,好不容易才讓他的精神穩定下來。途中放棄治療他的人多到兩隻手都數不完,要不是有千世堅持,那小子大概就毀了吧。」

  映良再度暫停監視器畫面,並在地圖上圈起某個區塊。那是個位在目標車輛的前進路線上,卻沒有監視器的地方。

  圈好後,他又繼續往下說:

  「然後天夜啊⋯⋯」

  映良停頓了一會兒,小心控制自己,不讓注意力分散,一邊看著螢幕,一邊開口:

  「他是隆文・費利爾的孩子。」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