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櫻花樹-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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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7-13
  循著那條小徑沒過多久,我很快地就找到了那棵傳說中的櫻花樹。
  雖然當櫻花樹沒有開花時,對樹木種類沒有研究的我,實在認不出來那是櫻花樹(而且它好大棵,完全顛覆了我印象中櫻花樹該有的大小),但是,掛在上面的標的物實在過於明顯,想要忽視都沒有辦法。
  ──她就在那裡。
  沉重的,掛在那裡。
  她不像傳說中的鬼魂,沒有雙腳,也不是半透明的。至於她有沒有影子……
  因為掛著她的樹木實在太過巨大,將她的身軀完全隱藏在樹木的影子之下,所以實在沒有辦法辨識到底她有沒有自己的影子。
  她看起來就像是個活生生被掛在那裡的人。
  由於她的存在實在太過真實了,我一時之間甚至開始懷疑,這該不會從頭到尾就只是為了整我一個人所設置的盛大的鬧劇吧?
  真要說起來,我這輩子還真的從未見過所謂的靈異現象,又怎麼會到現在才突然看得到呢?
  要說是因為她的存在感太重還是怨氣太重所以誰也看得到……以水三那種急迫得想要逼每個人都去櫻花樹那裡看看以確認目擊情報的模樣來說,似乎也不是這樣。
  我消極的大腦裡不斷胡思亂想著這些事情,但這些想法,全都在她看向我的瞬間消失無蹤。
  「你好,又見面了呢。」似乎早已知道我的到來,她看到我時,臉上並不帶有絲毫驚訝,卻滿是苦澀。
  但那份愁苦,卻又增添了她虛無縹緲的美麗。
  「是啊,又見面了。」我回答她。
  那一天發生的事情不是幻覺,而她也確實記得自己。
  一感受到這個事實,我的心口膨湃得就像要爆裂了一般,究竟是為什麼呢?
  我凝視著她秀麗的容顏,想要從她如鏡般閃耀的雙眼中得知答案,卻依舊被困在自己腦內的迷宮。
  就在此時,她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絲的疑惑。
  「……好奇怪,你不是第一個能夠見到我的人,卻是第一個回來見我時,表情還如此安穩的人,為什麼?」
  是嗎,原來我看起來很安穩啊。明明胸口就是如此的熾熱,外在看來卻非常的安定嗎?
  或許是因為我不怕她吧,雖然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確實是嚇得屁滾尿流的,但實際上她看起來還真的一點也不可怕,記憶中就是如此,再次看到本尊更是如此覺得。不曉得在其他看得到她的人的眼中,她又是什麼模樣呢?
  我吞了吞口水,將視線從她的臉上移開,然後回答她:
  「因為我想跟妳道歉。」
  「為什麼?」
  「因為……那一天,我對妳做了很失禮的事情。妳明明幫了我,我卻連道謝都沒有,還像那樣逃跑了……」
  那天的自己實在是太窩囊了,根本不是一個男人應該要有的行為,如果不道歉就根本不配當個人類了!
  面對我真誠的歉意,樹上的少女卻是一臉困惑。
  「……你真的好奇怪。一般人看到我會逃跑是正常的吧?因為我不是人呀,還像這樣吊在樹上,就算遠遠看到應該也會嚇跑吧?我並不覺得你有什麼錯……」
  「呃,是這樣嗎?」我比較特立獨行嗎?我問,她則用力的點了點頭。
  唉呀──我抓了抓頭。
  「該怎麼說呢,因為妳看起來一點也不可怕啊,更應該說,是位很、很漂亮的小姐……所以我覺得,就算妳是鬼,這樣對一個淑女也太失禮了……」
  我越說越小聲,頭也越來越低。雖然我是認真的,但這些話聽起來實在太像撘訕了,對內向又害羞的我來說無非是一大難關。
  不過,她似乎並沒有把我這番話當作是撘訕(想來也不會覺得有人會跟鬼搭訕吧),只是愣著看了我幾眼,然後說道:
  「我想,有些鬼可能會覺得你說的這些話更失禮喔。」
  「是這樣啊!?」
  在鬼的世界裡,被說不恐怖該不會是種侮辱吧?那我還真是失禮了……才這麼想著,眼前的她卻露出了非常燦爛的笑容。
  「不過,謝謝你。沒想到我都死這麼久了,還能被人稱讚,我很高興。」
  看著她那總算不再憂愁的臉龐,我整個人瞬間被安心的潮水給打翻,一不小心就跪坐在地上。
  「啊啊,你、你還好嗎?沒事吧?怎麼了???」而她也跟第一次見面時一樣,純粹的替我感到擔憂。
  她果然是個好人。
  「不,我沒事啦。」感覺到她溫暖的感情,我的臉跟情緒都放鬆了下來,或許是太過放鬆了吧,我竟然一不小心就脫口問道:
  「那個,妳真的是日據時期在學校因為霸凌才在這裡自殺的嗎?」
  說完之後,我才驚覺剛剛自己似乎是說了相當不恰當的話語,可能比看到她逃跑更需要謝罪。但她並沒有露出不悅的神情,只是搖搖頭,淡淡的否認了這個傳聞。
  「不是喔,我確實是自殺的,但原因並不是霸凌,而且說是日據時期……」她苦笑著。
  「這所學校的歷史沒有這麼悠久喔,我19xx年才剛從國中部畢業,照片應該有留在學校的畢業紀念冊上,你可以去查查看。」
  她都這麼說了,我決定等等就去查查看。不過,如果她說的都是事實,她確實是在19XX年從國中部畢業的話……我屈指算了算。
  「……等等,那妳比我媽還要老啊!」
  我驚愕的看向她,她則在愣了幾秒後猛然用手遮住臉,拚命的搖起頭。
  「不、不要說出來──人家、人家是永遠的十七歲──我才高二──」啊,原來她高二啊,那我是不是該尊稱她一聲學姊呢。
  只不過,一直以來感覺都挺穩重的她,竟然會因為年齡議題變得如此激動,還真是令人意外
  女人果然無論生死都會在意自己的年齡啊,上了一課。
  不過,在成熟的應對後,露出像這樣符合得齡年紀的行為舉止,感覺上格外令人憐愛。這就是所謂的反差萌吧?
  但是,不管她看起來多可愛,又有多麼不像幽靈,都無法抹滅她是個已死之人,而且還是「弔死」的這個事實。
  就算看過再多漫畫玩過再多遊戲,就算像這樣的邂逅,不過是個在創作之中,理所當然到令人乏味的故事,但在現實生活中,那可不是能這麼輕易就接受的事情。就算她不是因為霸凌的壓力而死,終究是也為了其他什麼理由而尋死的,光想到這裡,我的心情就變得低落。
  「那麼……如果不是因為霸凌,那是為了什麼呢?」
  或許是因為聽到不是霸凌造成的結果令我放下心,也或許是因為她的溫柔讓我失了分寸,我竟斗膽的問了下去。
  然後,很明顯的踏上了她的地雷區。
  「──秘密。不覺得這是個很失禮的問題嗎?比你看到我嚇得逃跑還要失禮喔。」她皺起了眉,聲音驟然向下降了幾度,四周的氣溫感覺也跟著她的聲音突然變低。
  「對、對不起!」
  理解自己有多麼愚蠢的瞬間,我立刻跪下來向她磕頭道歉。
  俗話說好奇心會殺死貓,在管別人之前先管好自己,對於他人而言過剩的好意與心意都是不必要的,這些事情難道我還不夠清楚嗎?
  可惡,我還以為自己這兩年有長進一點,結果根本還是跟以前沒兩樣嘛。
  自大、高傲又愚蠢。自以為自己所說的話、所做的事都是正確的,所以什麼都可以說出口,什麼都可以妄然去做。
  「你……你不要跪了,我並沒有生氣,也不覺得難過,只是對你的粗神經有點無言以對罷了……你這樣子我很困擾……」
  我突然跪下來的舉動大概嚇到了她,她整個人都慌了起來,但我聽她這麼一說,心底反而變得更加愧疚。對不起!我的神經就是這麼粗!對不起!我到底該怎麼謝罪才好呢──
  不曉得又跪了多久,她嘆了口氣,幽幽說道:
  「……雖然這樣似乎有點趁人之危,但如果你真心想向我道歉,那麼……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嗎?」
  「咦?」我訝異的抬起頭,少女的臉上則掛著苦笑。
  幫她一個忙……?一個以死之人,究竟是要一個活人幫她什麼忙呢?
  想想各國的民間故事裡也有許多幫助死者的故事,有的人能夠得到好報,有的卻只會無辜的被亡者的執念給拖下水。就算她看起來再無害,但我實在無法斷定幫助她這個行為究竟是好是壞。
  就算我確實想要為我的失言道歉,但突然要我幫忙什麼的,我還是會有些抗拒。
  敏銳的她很快的就理解了我的想法,垂下了雙眉。
  「很抱歉,突然向你提出要求,你會無法接受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自己也很清楚,再怎麼說我都是會令人畏懼的亡魂,不該存在於世上、不自然的東西。但也正因如此……」
  她的手撫上自己的脖子,我的視線也跟著移動到了她那原本應該潔白而柔軟的頸部。
  「光是因為我存在於此,就足以改變某些事情,但那並不是我想要見到的發展……但是,就憑我自己,是沒有辦法解決這些事態的,所以、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幫助我!我已經很久沒有遇到可以聽到我的聲音、看到我,而且還不怕我的人了!除了你以外,我沒有別的人可以依賴了,拜託你……」
  她的聲音如教堂中響起的管風琴聲一般,將我整個人給緊緊包住。那絕非欺瞞,而是誠實又無助的悲慟。
  我承認自己已經被她的話語所吸引,或許正一步一步的朝著她想要的方向走去,但就算我有所自覺,卻還是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我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事情會讓她露出如此悲傷的神情。
  「雖然我根本沒資格跟活著的人扯上關係,但是,如果再不阻止她,就要來不及了……」
  話說到這裡,她的眼睛裡已經溢滿淚水。
  看著她眼眶中一粒粒如珍珠般的水滴,我再也無法壓抑了。好啦好啦,我投降,可以嗎?
  真是奸詐,面對如此可愛的女孩聲淚俱下的請求,到底有哪個男人能拒絕呢?
  雖然我對自己是否真的能夠幫上他人的忙感到疑惑,但只是聽聽她的要求再做決定也不為過吧?
  不過,她究竟是要我幫她什麼忙呢?聽她剛剛的話,是希望我能幫忙「阻止某個人」?那麼,到底是要阻止誰做什麼事情呢?
  我才想要問個清楚,她卻突然失神般轉過頭,往我走來的方向看去。我雖然也跟著她往那個方向看,卻沒有看見任何人。過了好一陣子,她才又轉頭回來,苦惱的看向我。
  「……我不會害你的,所以,可以稍微再佔用你一點時間嗎?」
  「啊?」
  「我不會勉強你,等你看到那狀況後,你可以自己決定要不要幫我的忙……」說完,她伸出手指往自己的背後指了指。
  「如果你願意的話,在我這棵樹後面有一棵挺大的松樹,請你現在立刻躲到那後面去,並且安靜的等待,絕對不能被對方發現,可以嗎?」
  所以妳現在究竟是要我看什麼……我想問個清楚,話語卻被她急促的聲音給截斷。
  「快點,她快要過來了!」我雖然還有些猶豫,但被她這麼一催,我也來不及想太多,只能聽從她的話,盡速的躲到松樹後,並且照她所說的安靜等待。
  她剛剛到底看到了什麼,又準備要讓我看些什麼呢?我懷抱著既忐忑又期待的心情,蹲坐在樹根之間。
  很快的,就連我也「聽見了」訪客的腳步聲。那個人踩踏著草皮的聲音,雖然聽來輕巧,卻有在地上拖行的壞習慣。我壓低身體,悄悄的將頭探出樹幹之外,沒過一會,便看到了那個腳步聲的主人。
  那是個穿著我們學校制服,戴著眼鏡,綁著兩束低馬尾的嬌小少女,由於距離跟那副看來很厚重的眼鏡,我看不太清楚她的臉,但她的聲音卻倒是清晰的傳了過來。
  「──花子小姐,妳在嗎。」那是個如小動物般怯弱的聲音,雖然跟樹上那位小姐可愛的嗓音相較起來可以說是平凡至極,卻會不禁讓人興起一股憐愛之心。
  不過,花子小姐是在叫誰啊!因為是櫻花樹下的弔死鬼所以叫花子,還真是淺顯易懂的命名法則呢。我努力的忍住笑意,而當事人看來也很困擾。
  「人家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人家不叫花子啦……」她有氣無力的指正對方的發言,但我想對方應該是聽不見她的聲音的。
  如果她沒有騙我,那麼現在能夠看得見她、還能與她對話的人應該就只有我一個了吧。
  若是這樣,那個女生又為什麼會特地過來這裡找她說話呢?
  「怎麼辦,花子小姐,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明明上一句還在問人家在不在,下一句卻馬上就開始傾訴自己的心事了,自我中心也該有個界限吧?雖然我想這麼說,但仔細想想,她反正也不知道幽靈是不是真的在這裡,總歸也只是盛大的自言自語罷了。
  就像人類會在神像的面前禱告一般,她或許也是完全相信這裡真的有個弔死鬼,也將她當作是信仰的依據了吧。
  這時,我想起了一心推廣櫻花樹下有個弔死鬼的水三,喂喂,這所學校該不會有專屬的弔死鬼信仰吧……
  在我的腦裡出現如此恐怖假想的同時,一陣哽咽聲突然傳進了我的耳裡。
  喂喂喂,竟然哭了嗎?
  話才說了開頭就開始哭,女生真的都是些不可理喻的生物。啊,可惡,我超怕女生哭的,女人的淚水全都是可比妖魔的絕頂武器──就在我因為少女的哭聲而全身僵硬時,那女孩再次說起了話。
  「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我、我已經盡力了,但是、但老師他果然還是不承認我懷的是他的孩子……」
  大概是因為是邊哭邊說的關係,她的話語斷斷續續的,聲音也很小,但我還是聽得很清楚。
  ──喂喂,我剛剛是不是若無其事的聽到了很驚人的事情?!
  因為太過震驚,我剛剛差點就又要重現早上自我介紹那時的悲劇了。幸好我即時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才沒有暴露自己的行蹤。
  天啊,這可真不是開玩笑的,雖然知道未成年少女懷孕在現今社會上並不少見,也聽過好幾則女學生在校內產子的新聞,但我可還真沒想過自己身邊也會發生這種事情。而且從剛剛的話聽起來,這次不僅是師生戀,對方還不肯承認自己是小孩的爸,到底是哪來的鬼畜老師啊!這社會真亂啊!
  在心中吐槽了一番後,我的心情好不容易才恢復平靜。
  聽著她斷斷續續的哭聲,我總算理解她為什麼會跑來這裡找弔死鬼說話了。
  她應該很痛苦吧。痛苦到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來找一個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幽靈聊天。想到這裡,我的心也跟著酸了起來。
  所以,這就是弔死鬼她想要拜託我的事情嗎?這確實不是死者能夠干涉的事情,但是,就算我這個活人聽見了這件事,無力的我,又能為那個女孩子做些什麼呢?
  替她出頭?幫他向那個老師要個公道?成為她的盾跟矛?
  別傻了……
  我不就是為了逃離這樣的事情,才會離開家裡,刻意選擇這間學校的嗎……那又是為什麼……
  過往的回憶逐漸浮上腦海,令我眼前一黑,身體也逐漸變冷,就像被人硬塞進冰庫一樣。我忍不住縮起身子,雙手緊抱著小腿,將頭靠在膝蓋上。
  但她哭訴的聲音卻還是不斷傳入我的耳裡。
  「但、但是,花子小姐,我、我還是好喜歡、好喜歡老師……所以我……下定決心要實行昨天跟您說過的事情了。」
  「不……別這樣……」
  無法聽見幽靈聲音的少女持續的哭泣著,我的胃則抽痛了起來,痛得害我差點沒聽清楚她講的下一句話,差點就要錯過了她那具重大的「宣言」:
  「下個禮拜五,是我的生日。所以我決定,要在那天,殺了老師,再來這裡自殺。」
  然後……我愣住了。
  ……現在是怎樣啦!!!這是什麼神展開!?
  聽到她的「殺人宣言」的瞬間,我差點沒大聲罵出髒話。
  這算什麼?病嬌?報仇?由愛生恨?咱們一家子沒辦法在人間共築愛巢,就乾脆到地獄見面吧?一般人不該是這樣處理的吧!
  如果老師真的做出了這種事情,那他就立場上來說,肯定是最站不住腳的人吧!這傢伙為什麼不跟家人討論?為什麼不報警?為什麼一定要選擇鬥個你死我活?為什麼要這麼輕易的就想放棄自己的生命?為什麼總是想如此不負責任的選擇最短的逃亡途徑呢?
  這三條人命,哪是妳能說捨棄就能夠捨棄的東西啊!!
  我好不容易才克制自己不要衝出去揍她一拳,她那令人不快的聲音卻再次侵入了我的耳朵。
  「花子小姐,請讓我來這裡陪妳吧。」
  這時候,她已經不再哭泣了,雖然聲音還是跟剛才一樣柔弱,卻帶著剛才沒有的,狂信者般的欣喜。
  「我跟花子小姐一樣,都被男人拋棄了,我們的遭遇很像對不對?所以,這麼做,花子小姐一定也會高興的吧,對吧?」
  完蛋了,這女孩子壞掉了。自我感覺良好也要有個極限吧,受傷了還興奮的抱著傷口找人互舔,真以為對方也會高興的跟你一起舔傷口?
  我才這麼想,弔死鬼憤怒的聲音便從頭頂傳來。
  「才不會高興呢,妳這個笨蛋!大笨蛋!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唷!還有,這棵樹是人家的指定席,人家是絕對不會分位置給妳的!而且如果妳真的殺了人,一定會下地獄的!人家肯定會叫牛頭馬面來把妳抓走的唷!」
  雖然她聽起來似乎是真的相當生氣,但她的怒吼聲中,卻參雜著拚命忍住哭泣的鼻音。
  這麼說來,如果那個混帳病嬌說的話是真的,那麼其實她並不是因為被霸凌才尋死,而是因為被男人拋棄才會自殺的嗎……不不不,現在不要想這種事情,現在更重要的是,那個女的是認真的嗎?
  搞不好她只是說說,根本不會實行也說不定。雖然這種事情就算只是說說也很不妙就是了。
  但是……如果是真的,那該怎麼辦?
  如果我現在聽到的是真正的殺人計畫,那我該怎麼辦?告訴教官?報警?還是現在立刻跳出來抓住那女孩?
  這種事我哪做得到啊。
  「啊,糟糕,都這個時間了,我該離開了。花子小姐,謝謝妳每天都聽我抱怨。以後……也請多多指教了。」
  大概是剛剛的哭泣跟殺人宣言解放了她心中的壓力吧,那女生現在聲音聽起來清爽多了。我的心情反倒被她搞得一片污濁,被人倒垃圾在心中的感覺就是這樣吧。
  一直到她踏著落葉的小小足音消失為止,我始終保持著緊抱住雙腿,難以呼吸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