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幽冥小夜曲（2）
本章節 2363 字
更新於: 2020-03-29
我睜開眼。
夢裡是座百花齊放的大花園，花園的中央，有個小女孩在花叢間自得其樂地玩著洋娃娃。
我走向她，她正好也撥開樹叢往外看，我們碰巧對了個正眼。
那一眼簡直是萬分驚悚，小女孩竟是年幼的「艾莉」！
而她彷彿沒看到我似的，目光直直穿過我，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努力地想回想這時發生了什麼，卻發現沒有任何關於這段大約在三歲左右時的印象，只好將目光重新放回艾莉身上。
艾莉左看右看似乎是在找東西，忽然，她抬頭望向天空。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空中有兩道黑影朝她的方向直奔而來：一大一小，一個尖爪蓄勢待發；一個飛得搖搖欲墜——明顯的是獵食者正在追捕獵物。
艾莉邁開小短腿朝著黑影跑去，伸手一攬，抱住了前方的黑團，後方獵食者的鳥喙與她的手臂擦過，她整個人被那力道帶的向前一翻，在地面滾了兩圈才停止。
我默默摸了摸手臂，覺得自己該不會是選擇性失憶。
那獵食者見獵物被人搶走，將攻擊目標轉為艾莉，再次朝她俯衝而去。
我不忍直視地摀住眼睛，從指縫偷偷瞄了眼。
幸好！
在碰到艾莉前，牠就因爲沾到她的血，受到「光」的影響，身上冒出黑煙墜到地面，遲了一步的侍女也終於趕到。
我大搖大擺地走過去看了那獵食者一眼，正式確認牠是魔族，又大搖大擺地走到艾莉身邊，見血染紅了她的粉裙，手臂上的傷口隱約可見骨頭，她卻仍緊緊護著懷中的⋯⋯呃，小蝙蝠？！
我思來想去還是沒什麼印象，也想不出和里維的關聯性，最後只得出一個結論——裡面的人真的看不到我。
體弱多病的艾莉回去後，還無法控制魔力的她果不其然因為傷口感染而發燒，對於那裡這邊只有一個鏡頭很快就帶了過去，畫面一轉，變成了與現在截然不同，極其奢華的大殿。
天鵝絨地毯的盡頭是張鑲滿寶石的王座，上面正坐著一位紅髮男子，他不同於一般精靈族容貌俊秀，具有帶著強烈攻擊性的野性美。他未發一語，也沒有任何動作，只單單坐在那便不怒而威。
我驀地瞪大眼快跑向前，一眨不眨地盯著紅髮男子看，那早已模糊不清的面容終於再度清晰了起來，恨不得深刻烙印在腦中。
沒想到，居然還有機會看見您⋯⋯
原來原來，那被人稱之為戰神、如神話般的父王長這樣，原來我們六人真的都是像母后。
喀啦——大門被打開了，一名士兵提著一個遮著黑布的籠子走進來，放到離王座一公尺的位置後退了出去。父王食指隔空向上一勾，那塊黑布輕飄飄的落到地面，籠子的鐵架跟著向外散開，露出了裡面的小蝙蝠。
但這都不是讓我驚訝的，真正讓我大吃一驚的是父王接下來的話——「不知魔族小皇子親臨本國，有何貴幹？」
「我、」小蝙蝠支支吾吾地才吐出一個字就被打斷，「停，你不用說話，我只問你一句話，害我女兒受傷你要怎麼負責？」
沒想到父王您是這樣的父王，不對，重點不是這個，所以難道小蝙蝠是？！
「⋯⋯」小蝙蝠身上冒出淡淡的紫光，變成了一個面無表情的銀髮藍眼小男孩。
我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從蝙蝠變成了我所熟悉的人，腦中忽然再次浮現一張笑顏：「小艾，我遠比妳想像的還要更早就認識妳了。」
等等，這麼說來那個傳聞居然是真的，我真的救過他！
父王哈哈大笑，「好啦開玩笑的。直接進入正題吧！你認為你的命和自由有什麼值錢的地方？」
「等我過幾年即位，」里維抬頭直視對方，藍眸中似有無數星子閃爍，「我會努力讓魔族與精靈族，甚至大到讓各個族群不再彼此仇視，創造一個和平沒有戰爭的時代。」
「哈！就憑你？」
「父王和我已經在努力了！我們已經試著讓一些想法比較溫和的族人理解和對於書籍中那些有關精靈族的刻板印象給予修正⋯⋯」
「你要如何證明你做得到？空口說白話誰不會？」父王又打斷他的話。
「我確實無法證明，但至少我能給您一個保證，在我有生之年絕不會讓魔族大軍進犯。」里維緊緊握住了拳頭，神色沒有絲毫閃躲。
年幼的男孩堅定地說著自己的夢想，那時的他是否曾經想過，有朝一日他所構築的未來真的能夠實現？
「⋯⋯」回應他的是一段沉默，良久，父王再次開口：「哈哈其實我知道，你父王早就暗中和我說過關於兩族和平的事，我也早就與他達成協議了。不過，你不錯！」他挼了挼鬍子，眼中滿是讚賞，然後揮了揮手：「好啦！你可以走了，回去順便幫我和你父王問聲好。」
「⋯⋯」我忍不住捂面。您一個大男人這麼欺負一個小孩真的好嗎？
里維默默行了個禮，腰桿挺直地走出大殿。
「我會負責的。」在他離開大殿前，輕聲說了句。
「？！」
魔王大人，你可別因為父王的一句玩笑話葬送自己的幸福啊喂！
但，真心希望不是就只因為那樣啊⋯⋯不然，他的那份感情到底算什麼？
我絕對不相信有人會因為被救就喜歡上救他的人。
我跟著他的腳步走出大殿，他一離開就變回了小蝙蝠，撲騰著翅膀飛向皇宮某處。我記起那是哪，果然，下一秒周遭就變成了一間充滿粉色系的房間。
里維又變回了人形，站在一張床前，床上是昏睡中的艾莉。
「為什麼要救我呢？」他靜靜凝望著艾莉，喃喃自語，「那些激進派的人想抓我去威脅父王，那隻鷹鴞甚至是皇叔派來的⋯⋯為什麼反而是妳，要讓自己冒著危險，救一個素未蒙面，還不算是「人」的東西呢？」
自我認識他起，他時常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卻總對大局瞭若指掌，從來不知道他小時候也曾如此弱小過。
就連「那時」也是。
又或許，他只是從未在他人面前表現出懦弱的一面？
我默默看著一臉茫然的他，心猝然一疼，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給了他一個擁抱。
當然，他全都感覺不到。
我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想的，可如果是在現在，明白了弱肉強食是大自然的法則後，還會不會救就不一定了，但要救肯定不會用那麼蠢的方法救。
昏迷的艾莉自然不可能回答他，他嘆了口氣，幫她把頭上的毛巾換了一次，沒再多說什麼，變成小蝙蝠飛走了。
這段夢境也因著他的離開變成一塊塊碎片，支離破碎。
他的靈魂並不在這裡。
夢裡是座百花齊放的大花園，花園的中央，有個小女孩在花叢間自得其樂地玩著洋娃娃。
我走向她，她正好也撥開樹叢往外看，我們碰巧對了個正眼。
那一眼簡直是萬分驚悚，小女孩竟是年幼的「艾莉」！
而她彷彿沒看到我似的，目光直直穿過我，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努力地想回想這時發生了什麼，卻發現沒有任何關於這段大約在三歲左右時的印象，只好將目光重新放回艾莉身上。
艾莉左看右看似乎是在找東西，忽然，她抬頭望向天空。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空中有兩道黑影朝她的方向直奔而來：一大一小，一個尖爪蓄勢待發；一個飛得搖搖欲墜——明顯的是獵食者正在追捕獵物。
艾莉邁開小短腿朝著黑影跑去，伸手一攬，抱住了前方的黑團，後方獵食者的鳥喙與她的手臂擦過，她整個人被那力道帶的向前一翻，在地面滾了兩圈才停止。
我默默摸了摸手臂，覺得自己該不會是選擇性失憶。
那獵食者見獵物被人搶走，將攻擊目標轉為艾莉，再次朝她俯衝而去。
我不忍直視地摀住眼睛，從指縫偷偷瞄了眼。
幸好！
在碰到艾莉前，牠就因爲沾到她的血，受到「光」的影響，身上冒出黑煙墜到地面，遲了一步的侍女也終於趕到。
我大搖大擺地走過去看了那獵食者一眼，正式確認牠是魔族，又大搖大擺地走到艾莉身邊，見血染紅了她的粉裙，手臂上的傷口隱約可見骨頭，她卻仍緊緊護著懷中的⋯⋯呃，小蝙蝠？！
我思來想去還是沒什麼印象，也想不出和里維的關聯性，最後只得出一個結論——裡面的人真的看不到我。
體弱多病的艾莉回去後，還無法控制魔力的她果不其然因為傷口感染而發燒，對於那裡這邊只有一個鏡頭很快就帶了過去，畫面一轉，變成了與現在截然不同，極其奢華的大殿。
天鵝絨地毯的盡頭是張鑲滿寶石的王座，上面正坐著一位紅髮男子，他不同於一般精靈族容貌俊秀，具有帶著強烈攻擊性的野性美。他未發一語，也沒有任何動作，只單單坐在那便不怒而威。
我驀地瞪大眼快跑向前，一眨不眨地盯著紅髮男子看，那早已模糊不清的面容終於再度清晰了起來，恨不得深刻烙印在腦中。
沒想到，居然還有機會看見您⋯⋯
原來原來，那被人稱之為戰神、如神話般的父王長這樣，原來我們六人真的都是像母后。
喀啦——大門被打開了，一名士兵提著一個遮著黑布的籠子走進來，放到離王座一公尺的位置後退了出去。父王食指隔空向上一勾，那塊黑布輕飄飄的落到地面，籠子的鐵架跟著向外散開，露出了裡面的小蝙蝠。
但這都不是讓我驚訝的，真正讓我大吃一驚的是父王接下來的話——「不知魔族小皇子親臨本國，有何貴幹？」
「我、」小蝙蝠支支吾吾地才吐出一個字就被打斷，「停，你不用說話，我只問你一句話，害我女兒受傷你要怎麼負責？」
沒想到父王您是這樣的父王，不對，重點不是這個，所以難道小蝙蝠是？！
「⋯⋯」小蝙蝠身上冒出淡淡的紫光，變成了一個面無表情的銀髮藍眼小男孩。
我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從蝙蝠變成了我所熟悉的人，腦中忽然再次浮現一張笑顏：「小艾，我遠比妳想像的還要更早就認識妳了。」
等等，這麼說來那個傳聞居然是真的，我真的救過他！
父王哈哈大笑，「好啦開玩笑的。直接進入正題吧！你認為你的命和自由有什麼值錢的地方？」
「等我過幾年即位，」里維抬頭直視對方，藍眸中似有無數星子閃爍，「我會努力讓魔族與精靈族，甚至大到讓各個族群不再彼此仇視，創造一個和平沒有戰爭的時代。」
「哈！就憑你？」
「父王和我已經在努力了！我們已經試著讓一些想法比較溫和的族人理解和對於書籍中那些有關精靈族的刻板印象給予修正⋯⋯」
「你要如何證明你做得到？空口說白話誰不會？」父王又打斷他的話。
「我確實無法證明，但至少我能給您一個保證，在我有生之年絕不會讓魔族大軍進犯。」里維緊緊握住了拳頭，神色沒有絲毫閃躲。
年幼的男孩堅定地說著自己的夢想，那時的他是否曾經想過，有朝一日他所構築的未來真的能夠實現？
「⋯⋯」回應他的是一段沉默，良久，父王再次開口：「哈哈其實我知道，你父王早就暗中和我說過關於兩族和平的事，我也早就與他達成協議了。不過，你不錯！」他挼了挼鬍子，眼中滿是讚賞，然後揮了揮手：「好啦！你可以走了，回去順便幫我和你父王問聲好。」
「⋯⋯」我忍不住捂面。您一個大男人這麼欺負一個小孩真的好嗎？
里維默默行了個禮，腰桿挺直地走出大殿。
「我會負責的。」在他離開大殿前，輕聲說了句。
「？！」
魔王大人，你可別因為父王的一句玩笑話葬送自己的幸福啊喂！
但，真心希望不是就只因為那樣啊⋯⋯不然，他的那份感情到底算什麼？
我絕對不相信有人會因為被救就喜歡上救他的人。
我跟著他的腳步走出大殿，他一離開就變回了小蝙蝠，撲騰著翅膀飛向皇宮某處。我記起那是哪，果然，下一秒周遭就變成了一間充滿粉色系的房間。
里維又變回了人形，站在一張床前，床上是昏睡中的艾莉。
「為什麼要救我呢？」他靜靜凝望著艾莉，喃喃自語，「那些激進派的人想抓我去威脅父王，那隻鷹鴞甚至是皇叔派來的⋯⋯為什麼反而是妳，要讓自己冒著危險，救一個素未蒙面，還不算是「人」的東西呢？」
自我認識他起，他時常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卻總對大局瞭若指掌，從來不知道他小時候也曾如此弱小過。
就連「那時」也是。
又或許，他只是從未在他人面前表現出懦弱的一面？
我默默看著一臉茫然的他，心猝然一疼，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給了他一個擁抱。
當然，他全都感覺不到。
我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想的，可如果是在現在，明白了弱肉強食是大自然的法則後，還會不會救就不一定了，但要救肯定不會用那麼蠢的方法救。
昏迷的艾莉自然不可能回答他，他嘆了口氣，幫她把頭上的毛巾換了一次，沒再多說什麼，變成小蝙蝠飛走了。
這段夢境也因著他的離開變成一塊塊碎片，支離破碎。
他的靈魂並不在這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