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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19669 字
更新於: 2020-03-22
隔天早上,吃過早餐之後,世界之敵和特殊調查隊立刻就聚在一起討論這次的計畫。
「那隊長,這次的任務是怎麼回事……我們要對付哈根?」
先開口的是諾拉,由於昨天整個晚上都很忙,桑妮亞還沒空對自己的隊員解釋這件事。聽到這句話,其他隊員也都議論起來。
「哈根?認真的?」
「嗯,認真的,罪名是盜賣軍火,這裡有些資料,宰相給我們的。」
「哈根盜賣軍火嗎。」
幾個隊員聚在一起,快速掃過章節的標題,桑妮亞也向他們轉述了一下亞勒克西昨天的話,讓他們進入狀況。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所以我們現在要想辦法找證據。」
「在討論從哪邊下手之前,我有個問題。」
在桑妮亞繼續之前,瓦列斯打斷她。
「聽說哈根的勢力很大,這裡有沒有跟哈根有關係的人的?」
「喔,我是。」
「還有我。」
亨德列克和安德斯舉手。
「我的祖父是法輪侯爵,算是魯勒耶公爵的下屬。我自己是斯納薩男爵,是下屬的下屬的下屬。」
「我母親是格羅提女伯爵,算是魯勒耶公爵的下屬的下屬。」
「好我聽不懂,總之,這樣會阻礙調查嗎?」
「要是懂得講人情事故的話,我們打從一開始就不會在特殊調查隊了。」
亨德列克雙手一攤,旁邊的其他隊員也發出理解的笑聲。
「好吧,那我就相信你們了。」
「當然。沒意義的文件不說,正職可是得好好做的。那麼隊長,我們有什麼辦法?」
「現在開始想,我還沒有仔細看過文件。」
「我來好了,我看比較快。」
諾拉將資料從羅伯特手中搶過來,在手中啪啪啪地翻閱。瓦列斯一開始還在想她是不是真的有在看,不過她的表情隨著翻閱變得難看。
「啊……這就難了。該說不愧是哈根公爵嗎?首先是盜賣的路線,懷疑的交易對象是外國人,其餘完全沒有線索,只知道交易發生在邊境。」
「廢話我們也知道在邊境,既然都要賣到外國了,難不成還在內地嗎。」
安德斯不禁吐槽。
「啊,嗯。所以才說很難,沒有可靠的線索,就連是卡賽邊境還是諾夫卡邊境都無法判斷。然後就是交易所得,理論上,交易所得要變成能使用的財產,要先洗錢。不然國稅局很快就會找上門問你哪來這麼多錢,是不是沒繳稅。」
「然後?」
「宰相給的資料上面寫著懷疑賣出的軍火數量至少有一個裝甲師,價值在一百五十億左右。」
「一百五十億……」
桑妮亞瞪大了眼睛,如果這個估計沒錯,這大概會成為史威諾丹史上金額最高的貪汙案。
「啊,但是有個問題。洗錢洗出來的就是白的,白的就代表是正當收入,正當收入有繳稅也有紀錄的。問題是哈根的收入根本沒有這麼多,不只哈根,全史威諾丹都沒有人有這麼多。」
「所以是什麼意思。他並沒有賺這麼多錢?」
「也可能他把錢埋在什麼地方放著不用。不過不管怎麼樣,這對我們逮到他都沒有幫助,這個方面也完全沒有線索。」
諾拉把看完的資料還給羅伯特。
「大概就是這樣。宰相給的資料大多是懷疑,然後否定。沒有什麼派得上用場的線索,可能要靠我們自己了。」
「嗯……大家有什麼想法?」
桑妮亞自己也是滿臉苦惱,以期待的眼光看著其他人,尤其是世界之敵。
「問我們就困擾了,我們也是第一天幹這種事。」
「嗯,以前有類似的案件嗎?」
瓦列斯才剛說完,莉迪亞想到一個點子,趴在沙發椅背上說。
「如果以前也有盜賣案件,應該也可以參考參考吧,搞不好是同樣的買家也說不定。」
「搞不好還是同樣的主謀也說不定,被抓的只是手下。」
「……」
「幹嘛,我隨便講的耶?」
盧梅娜被所有人用『好像有道理』的姿勢指著,拿著伏特加不好意思起來。
「等等,我有資料。」
羅伯特立刻回到位子上翻起以前的文件。雖然諾拉讀資料讀得比較快,但是分類是他在管的,沒過多久,他就拿著該找的資料回來。
「大概是這些和這些。」
他將資料放到沙發區的中間,分給所有人看。不過上面寫的是史威諾丹文,世界之敵這邊只有路普和瓦列斯加入閱讀。沒過多久,他們就找到想要的資料。
「有了,這邊有一例,不過已經死刑了。」
「這邊還有,不過也死刑。」
「這裡有一個還關著的,而且還很新鮮。」
找到的人是諾拉,她把資料攤在所有人中間,不過看到世界之敵的大部分人一臉疑惑,桑妮亞趕緊說:
「啊,我幫你們翻譯。犯人是瓦特.艾芙瑟流斯。前任奈林姆陸軍基地指揮官。」
「奈林姆?」
莉迪亞看了看地圖,旁邊的諾拉就幫忙把基地的位置找出來。奈林姆位在史威諾丹與諾夫卡的邊境上,和亞勒克西那跟沒有一樣的推理是相符的。
「呃,我繼續說喔。艾芙瑟流斯在前年年初因為盜賣軍火被逮捕,只是壓收的證據不足,只能確認盜賣了,但不知上下游是誰,他也不肯說。他被判無期徒刑,現在關押在卡爾瑪第四監獄裡面。喔,第四監獄。」
桑妮亞的語調聽得出來不喜歡這個地方。
「第四監獄是什麼特別的地方?」
「第四監獄是……專門關押一些特別犯人的地方。顛覆國家罪、煽動罪、叛國罪、外國間諜,或是一些難以處理的貴族等等。總之那些牽扯的陰謀詭計太過複雜的,都會被放到這裡,主要是想知道他們身上到底還有什麼情報,不能隨便處死。」
這裡是離法治最遠的地方,跟審判和罪名無關,只要有深具價值的情報,就會被弄到這裡。也難怪桑妮亞這麼不愉快了。
「喔?」
靜的語調抬高,這似乎是個好機會,如果古斯塔夫被關起來的話,好像沒有比這裡更適合的地方。
「這麼重要的地方,我們有機會和這個艾芙瑟流斯會面嗎?」
「應該是可以啦。畢竟我們是特殊調查隊,工作上必須常常進出,申請一下,應該很輕鬆就通過了。」
桑妮亞嘆了口氣。
「看來我們得花時間走一趟。但是說實話這麼多人一起過去太熱鬧了一點,我覺得我們就一部分人去,其他人留在這裡待命好了,看看有沒有什麼別的想法。或是想查的東西。」
「隊長,我們誰去?」
「我猜伊克隆德不會讓我們超過五個人進去。裡面也挺窄的,就五個人吧。靜還是瓦列斯,你們那邊有誰想去?我們這邊應該兩個就夠了。」
「我們想想。」
靜和瓦列斯無聲交換了幾個視線,既然古斯塔夫可能被關在裡面,那麼肯定是要針對第四監獄調查的了。只是和桑妮亞他們一起行動的話,一個人影不見就會引人起疑的吧,能採用的手段就只有事後再回來調查一遍了。
「那麼……我?」
「你。德馬雷……在狹窄的地方派不上用場。郭聖德去吧,能力說不定能幫上忙也說不定。再來我想讓個葬聖隊的去。你們有人有興趣的嗎?」
「沒架打不想去。」
「去審問不是我的專長。」
「如果要我去的話我沒意見,但是我覺得幫不上忙。」
葬聖隊的隊員們看起來並不是很踴躍。
「那鑲寧去吧,你應該也是到時候會派上用場的人。」
「好喔我去。」
最後由路普出馬。
「那麼,就我們三個。我們現在就出發嗎?」
瓦列斯拉個其他兩個人轉向桑妮亞的方向,其他人則是暫時解散,等他們回來。
「嗯,等我寫個申請書,你們可以先準備出門,雖然去監獄應該用不到武器。」
「做了準備總是比較有用,進監獄要搜身嗎?」
「通常要,不過我們不用。」
「了解。」
他們上樓抓了自己的大衣,郭聖德和路普則是動作更慢一點,還要準備自己的手槍。早早沒事的瓦列斯回到一樓,就拉了旁邊一張椅子,坐著看桑妮亞寫文件。
「那個,你是……瓦列斯對吧。」
諾拉似乎跟桑妮亞一樣,早就準備好了。她注意力不在眼前的任務,反而對自己的隊友好奇起來。
「嗯。」
「你有什麼能力啊?」
「太多了,不知道該說哪一個。這次沒有戰鬥,應該主要是靠有點類似測謊的能力吧。我可以多少看出和犯人交談時,對方的意圖。」
「還可以有很多能力啊?」
「我比較特別。妳呢?妳的能力是什麼?」
「我是善人,沒有能力。」
「喔?」
竟然會有善人在政府機構做事,這讓瓦列斯感到意外新奇。貴族制意外的也能帶來好處,不過不夠彌補帶來的壞處就是了。
「不過可別小看善人,我的擊殺數可是全隊最高。」
「妳是說把我們本來可以逮捕的人槍殺的數字嗎?」
桑妮亞天外飛來的一擊讓諾拉趴在桌子上。
「打太準有時候也是有壞處……」
「妳可以瞄準手腳打準一點?」
「不行,抑制不了殺意。」
「好吧。」
瓦列斯聽起來比較像不想抑制殺意,不禁好奇起之前都是什麼場合。他們就這點聊了幾分鐘,桑妮亞把申請書寫完的時候,郭聖德和路普也準備好自己的武器下來了。桑妮亞則是再三確認了手上的申請書一遍,才安心出發:
「好,我準備好了,我去開車,五個人不用坐大台的,就去門口等我吧。」
「隊長妳要開嗎?」
「嗯,我開吧,車太小,再加個司機人數就爆了。」
隊長和開車這兩個詞湊在一起,讓瓦列斯一瞬間想起了不好的回憶,帶著忐忑的心情走到門口等車,被諾拉發現:
「幹嘛?肚子痛?」
「不,你們隊長桑妮亞……開車開得好嗎?」
「喔,開得不錯啊,怎麼了?」
「沒事。」
講到這裡,一台車繞過轉角開過來,閃了兩下車燈。看她把車停下的架式,真的如諾拉所說的開得不錯。
「只要不上高速公路就不錯。」
「噢……」
「放心啦。要是要上高速公路我會阻止隊長的。我還不想死。」
「噢……………」
看起來是飆起來很可怕的那一種,瓦列斯默默點了點頭,坐進副駕駛座。
卡爾瑪的街道十分空曠,明明是早上八點,他們一路上都沒有碰到任何塞車,只有碰到紅燈的時候偶爾會停下來。轎車連續轉了幾個彎,讓持續觀察窗外的瓦列斯稍微感到困惑:
(我們在繞路……嗎?)
瓦列斯稍微瞄了駕駛座的桑妮亞一眼,她還是一樣表情和善,看起來不像是偷偷在堤防什麼,理解也感覺不到什麼陰謀。
「我們在繞路?」
「嗯?喔,對啊。」
桑妮亞不避諱地回答。
「那邊幾個區域比較不好開,然後環境也比較亂,這樣繞還是比較快的。」
「原來如此,是什麼區域?」
「平民區。」
「欸?」
「……也不是說我階級意識很重,單純就是車子比較不好開而已。」
她尷尬的說。
「嗯……也許有空過去看看好了。」
「不太建議喔。」
「不太建議,還是禁止?」
瓦列斯試探式的問。
「那裡是非觀光區,外國人基本上禁止進入。不過我沒有受命要阻止你們,大概宰相也知道你們擋不住吧。不過就算不是這樣,我個人也不建議就是了。我們是貴族,你們是貴族的客人,你們進去裡面,不會有什麼好臉色看。」
桑妮亞回答的語氣沒有變化,用平淡的表情做出這樣的回答,調查隊的隊長不是白當的。
「貴族和平民的衝突……我猜宰相不會想讓我們管這件事。」
「我也這麼覺得。不過衝突沒有你們想像的多,只是特權和怨恨的關係而已,不太流血。至少最近如此。」
「實在聽不出來有比較好啊。」
「至少比流血好。剩下的就是希望我們的所作所為真的有意義,可以讓國家變得更好一點。」
桑妮亞的語氣與其說是堅信不如說是希望,讓瓦列斯決定轉移話題。
他們在街上繞了幾個大圈,一個半小時後,在一個看得到海的地方停下。第四監獄佇立在海岸邊,是一個三層樓高的巨大水泥塊,完全沒有設計可言。構造就只有一棟建築以及圍牆,圍牆上架滿了帶電鐵絲,周圍附帶配步兵的哨站,戒備森嚴。
「好……大啊。」
瓦列斯瞇起眼睛打量,光論佔地空間,這所監獄是他看過數一數二大的。
「真正驚人的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第四監獄除了地上以外還有地下部份,關押的犯人也更加危險。我們這次要探訪的犯人應該也在地下,我猜應該是二層或是三層吧。」
「為什麼要做這麼麻煩的事?」
「照伊克隆德的說法,比較難逃。想像一個爆炸的意外場景,如果是在地面,搞不好就幾十個犯人趁亂逃走了。要是在地下,守衛只要守住出入口就好,不用擔心趁亂逃離,頂多就是坍塌多壓死幾個犯人。」
「原來如此……?」
瓦列斯半信半疑地說,確實對於五花八門的能力來說,要從地上逃出去的方法比從地下逃出去多得多。但他不確定是不是只有這個原因。
「那,地下總共有幾層?」
「我也不知道。聽說有到六層,但是我也只下過地下四層而已。」
「嗯……」
瓦列斯思索起來,如果古斯塔夫真的在這個地方,那肯定是關在最下層,他們只要想辦法往下就可以,問題是路上會有什麼樣的阻礙。
「總之我們先進去吧。」
桑妮亞的聲音讓瓦列斯從思考中回神,五個人來到監獄的門口,由一名警衛打開監獄門口的小窗,將文件接進去。
他們就在這等了十分鐘,十分鐘後,大門毫無前奏的碰了一聲,緩緩打開。除了兩名站崗的士兵外,還有一名魁梧的軍官,以標準站姿等著。軍官肩上的階級章表示了他也是中校,和桑妮亞階級相當。
「桑妮亞.洛芙格恩中校。」
「伊克隆德,我還以為我們這麼熟了你會輕鬆一點。」
「在這種地方任職,要是放鬆,有幾條命都不夠用。」
軍官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帽子,態度嚴肅,語帶輕鬆。桑妮亞笑了一下,才想起來瓦列斯他們還不認識他:
「喔,我幫你們介紹一下,歐格.伊克隆德。這裡的典獄長。」
竟然是典獄長親自出馬,瓦列斯驚訝了一陣子。不過想想,他們是軍人,如果派個軍階比較低的人,搞不好會被用階級硬闖。
而歐格從桑妮亞的用詞中感到了不對勁,眉頭一皺。
「嗯?……你們不是洛芙格恩中校的新部下嗎?」
「不,他們是這次特別和我們合作的外部人員。我申請書上不是有寫?」
「妳申請書上寫臨時隊員啊!」
「那不是一樣?」
「不一樣!而且講威爾蘭文……這不是外國人嗎?怎麼可能讓外國人進第四監獄!」
「不然我可以幫你打給宰相。」
桑妮亞一臉無辜地說。她跟旁邊的士兵要了電話,撥了幾個號碼叫歐格去聽。歐格接過話筒,小聲的說了幾句話,越講越激動,然後又突然變小聲,最後苦著臉回來。
「你們可以進去了。」
「乖,下次請你吃飯。」
「免了,免了……」
歐格喪氣地說。
「進來吧。你們要找的艾芙瑟流斯在地下三層,你們要怎麼談?」
「我們還沒討論。隨我們便嗎?」
「宰相說隨你們便。」
「那就借我們一間房間吧。」
「了解了。」
歐格乖乖地帶他們往下走,在一路警衛的目視下來到通往地下的大門。大門由兩個必須要同時打開的鎖封起,而鑰匙則是交給兩個守門人,附近還有兩個班的士兵待命。
森嚴的大門過後是一個昏暗的螺旋階梯,六人沿路走著,瓦列斯還不時將頭探出去,不過看不到螺旋的底部。
他們在階梯上繞了幾個圈,才沿著一道門進入牢房區。左右兩排牢房向前延伸,這些牢房不以鐵桿和走道隔離,而是一整面的強化玻璃。玻璃後則是照明充足的整潔牢房,沒有一絲陰暗的角落,全部都在掌控之內。
「嗯?」
歐格忽然轉過頭來。
「怎麼了?」
「沒事,只是突然覺得有人掉隊,我的錯覺而已。」
「沒有吧,都在啊。」
瓦列斯看了看郭聖德,郭聖德則是回以肯定的眼神。這座監獄沒有偵測神隱的手段,不過歐格的注意力十分敏銳,看來是沒有辦法在詢問犯人的過程中找個空檔到處跑了,只能想辦法在離開之後再回來。
「不過這裡意外的乾淨,我還以為會更亂一點。」
「在這裡的犯人特殊,我們的目的不是懲罰他們,而是讓他們告訴我們情報。肉體上的折磨要是有用,根本就不會放到地下,所以還是讓他們保持最低限度的生活,他們才比較會配合。不過說是這麼說,我們也不打算用盡手段取悅他們就是,就算取悅了,他們也沒打算說話。」
歐格一邊解釋,一邊帶他們進了一間空房間。裡面有些沙發和桌椅,比較特殊的則是有台電視,可以經由切換頻道來監視不同房間的狀況。
「嗯,這個所有牢房都可以看到嗎?」
瓦列斯轉著頻道,好奇的說。
「一部分,因房間而異,不過你們要看的艾芙瑟流斯,從這間房間是看得到的。」
歐格轉了頻道,一名年近四十的男性就出現在畫面上。他戴著眼鏡,坐在自己的床上,優雅的閱讀手上的書本。
「這就是艾芙瑟流斯。你們要審問他的話,得直接走到他的牢房前去問,要把地下室的傢伙們拉到審問室風險太大,我們通常不這麼做。作為替代方案,我們會封閉附近牢房並打開隔音,你們可以安心交談。從這台監視器也可以聽見審問的對話,看你們想怎麼做。」
「嗯……伊克隆德,雖然不好意思,我可能還是要請你們把你們那邊的畫面切掉,有些內容不太方便。」
「老樣子是吧。」
「是。」
「知道啦。那,我到隔壁房間去等,你們討論好了之後叫我,我把你們帶到艾芙瑟流斯的牢房去。」
「麻煩你啦。」
歐格對桑妮亞揮了揮手要她不用在意,自己出了房間。而他一離開,現場的五個人就討論起審問該怎麼進行。
「那麼,你們怎麼想?我覺得要是所有人一起進行審問,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猜忌,這裡就我一個人去談,怎麼樣?」
「嗯。畢竟我們是外國人,要是這樣能降低他戒心的話,就這麼作吧。那你們的無線電在哪裡?」
「無線電?」
「溝通用的無線電,不然我們怎麼溝通?」
被這麼反問,瓦列斯愣了一下。
「呃……?我還想說沒辦法溝通所以很困擾。」
「哈啊……那既然如此,用我們的無線電總可以吧。」
瓦列斯把自己的無線電從口袋裡拿出來。
「郭聖德你的借她一下吧。」
「嗯。」
「無線電,是嗎?」
桑妮亞沒看過這麼小型的無線電,試著戴在右耳,剛好能讓短髮遮住。
「我這樣講話聽得見嗎?」
「喔,可以。」
聽見耳邊和面前同時傳來聲音,桑妮亞點了點頭。然後她也出房間到附近晃了晃,確認這裡的牆壁沒有遮蔽電磁波的效果。
《看起來沒有問題,那我們就這樣進行審問吧,感覺還滿好玩的。》
「好玩是好玩,盡量不要被對方察覺我們的存在,就當成妳的無線電沒有說話功能吧,我們從電視裡聽聲音就夠了。」
桑妮亞的聲音中難掩興奮之情,路普有點怕她露出馬腳。不過會在這種地方失誤她就不會在特殊調查隊當隊長了,桑妮亞該嚴肅和該輕鬆的時候可是分得很開的。
《沒有問題。那,我們就來準備一下要問的問題吧。》
桑妮亞說著說著回到房間裡面,五個人就花了二十分鐘把想提的問題列出來,把立場薄弱的提問拿掉,再把剩下的用詞修飾一下,最後在半個小時內準備完畢。
之後他們通知歐格,讓他帶桑妮亞前往瓦特的牢房。在監視器中,桑妮亞和歐格出現在瓦特的牢房前,歐格在旁邊的牆上按了幾個按鈕,附近的牢房玻璃就變得全黑。整座監獄就像只剩下瓦特和玻璃對面的兩人一樣,他也理所當然的被吸引了注意力。
《最後確認一次,桑妮亞,聽得見吧?》
瓦列斯對著無線電說,而她敲了耳邊兩下,表示肯定。
歐格隨後離開,審問正式開始。
「嗯,距離上次有客人,應該已經過了兩年了吧。怎麼,軍方又突然對我有興趣了嗎?但是我想講的上次都已經講完了喔。」
瓦特拉了張椅子,坐在玻璃窗前,好整以暇的說。桑妮亞也在他面前坐下,姿勢端正。
「這次是來請你把上次沒講完的部分講完的,在監獄裡應該也很無聊吧,就趁這個機會一吐為快如何?」
「哈哈哈,軍人小姐也真會開玩笑。」
「嗯,確實是開玩笑。不過,至少你願意和我講話吧。」
桑妮亞將背靠上椅背,表現從容。
「那麼首先……我來講點有趣的事情吧。我們最近正在追查一齣新的軍火買賣。」
「……」
「不,說新,可能也有一段時間了。從三年前就開始,或是更久,從時間軸來看,很可能就是接替你的後繼者。你有沒有興趣知道他是誰?」
「……哼,知道了也不怎樣吧。反正我這輩子剩下的時間都在這裡了,對外面可是一點影響力都沒有。」
「你可以選擇幫我們,讓你有一個好獄友啊。反正又不是你老闆,要說的話還算你學弟,在外面吃香喝辣不如在裡面陪你,不是?」
「……」
瓦特的身體繃緊了一點,沒有逃過他們的眼睛。
《看來對學弟兩個字有點反應,順便問他老闆是誰。》
「或是,聽起來你很想出去走走。如果你這麼配合,我們也不是不能考慮這方面的事,只是,你可能就要很配合了。」
「……哼,事到如今在監牢裡面可能還比監牢外面安全一點。想獲得自由和想死是兩回事,這種幻想腦袋裡想想就算了。」
幾乎就是擺明了我還有共犯在外面的說法,而且照目前的對話流向來看,瓦列斯等人的推論很可能是正確的,瓦特的老闆大概也是桑德.哈根。
「怎麼不反過來想呢?如果你幫我們把剩下的人都解決了,就沒有人威脅你的生命啦──你的老闆是誰?說吧,為了你自己的安全著想也好。」
「……」
當然,瓦特不可能供出這個名字,這是他最後的手牌。如果他說出來,就算不被暗殺,也很可能因為不再有價值而處死,他完全沒有相信桑妮亞的理由。
《他不信妳的交易。》
「好吧,回到原題吧,回到原題。既然你連你自己想要的東西都怕,那也許你可以要求一些你不怎麼怕的東西。反正你知道我們想要什麼了,也不是想要定你罪,你可以考慮一下讓你的獄中生活好過一點,給我們點東西。」
「……」
瓦特長呼一口氣,看向天花板。在監獄裡待這麼久,他也不是沒想過自己的未來是不是就剩這個樣子,是不是該想辦法改變。問題是他的手牌有限,而面對眼前的桑妮亞,他得審慎出牌。
「我想再吃一次,皇宮御廚在1030年新年宴上所呈現的全餐,主餐是羊小排。」
「一頓大餐?這樣就好了嗎?」
「那不是一頓普通的大餐,是我最輝煌年代的一頓大餐。不是每個人都能受邀參加皇宮的新年宴的。」
「……」
從來沒被邀請過的桑妮亞不是很能理解這種感覺。
「我確實不理解。不過如果你只要求這樣的話我就跟上面說,真的只要這樣就好了?不需要換個視野好一點的房間,或給你台收音機之類的?」
「這樣就好了,在監獄裡,不管你給我什麼都收得回去,進了肚子裡的除外。」
「這說法比較能說服我。不過作為大餐的代價,你能給我什麼?」
「我可以給妳軍火買家的名字。」
「買家?」
「沒錯,買家。正確的說是中間人,我們把軍火賣給他,他要賣給誰不關我們的事。」
軍火走私是走私到國外,作為中間人的軍火販子則是外國人。史威諾丹和國際的關係不好,面前的桑妮亞就算得到名字,也沒辦法查出什麼。告訴他們這點無傷大雅,瓦特是這麼想的。
而對於世界之敵來說,這真是再好不過。
「……好,我就和皇宮借御廚過來,你可別吃完之後說給我說忘了啊。」
桑妮亞裝作考慮一陣子的樣子,在瓦特的視線下轉身離開,走過轉角之後,才開始一路跑回瓦列斯他們所在的房間。
「怎麼樣,瓦列斯,他說的是真的嗎?」
「聽起來是真的,至少到目前為止是。」
「漂亮。」
桑妮亞打了個響指。
「我去找歐格,我要借電話打到皇宮。」
「我跟妳去吧。」
瓦列斯自願跟上。隔壁房間的歐格閒著無聊,拿著本小說在看,一看到桑妮亞走進來的表情,揚起眉毛:
「他竟然真的願意開口?」
「我們做了個交易。」
「交易?還有人會蠢到跟洛芙格恩妳做交易的嗎?」
「怎麼說?」
旁邊聽的瓦列斯好奇的問,歐格就笑了一聲,用拇指向旁邊撇嘴的桑妮亞比了比:
「洛芙格恩不跟犯人做交易是很有名的……詳細的情形由我來說似乎不太好,你們就之後和她問個清楚吧。不管怎麼樣,你們做了什麼交易?」
「伊克隆德說他想吃一頓御廚做的大餐,然後他會給我個有用的名字。他吃完之後才會跟我們說,所以也沒有問到名字後收回的伎倆可以用。反正只是一頓飯而已,人都在監獄裡,就請他吃吧。」
「御廚?御廚啊,我們這裡可沒有什麼像樣的廚房喔。」
「那就要看御廚的手腕了,總之電話借我,我要打去皇宮。」
「好,電話在一樓,跟我來吧。」
三個人回到一樓,打了通電話給亞勒克西。亞勒克西聽了原委,很快就答應這件事,著手和宮廷總管交涉。下午兩點,御廚在皇帝用完午餐過後來到了第四監獄,同時還帶著全國最高檔的食材,和皇宮才有的專用廚具。三卡車的人馬大張旗鼓的搬進第四監獄,就為了做一頓飯。
「好香啊。」
瓦列斯等人閒著也是閒著,在旁邊看的同時被激起食慾。御廚看他們盯著,友善的開口:
「各位有興趣嗎?可惜我沒有準備多餘的食材,現在的話還來得及,需要從皇宮運來嗎?」
「不,不用。」
在其他所有人還來得及開口之前桑妮亞先回絕了。
「這是為了調查所必須的措施,不是為了讓我們享口服的。御廚你就盡自己的職責吧。」
「好的,警察小姐。」
御廚點點頭,繼續自己的工作。被桑妮亞這麼說,其他人也沒辦法有怨言,紛紛回到休息的空房間裡面。桑妮亞則是回到瓦特面前,看他優雅的擺弄準備好的餐具。
到了下午五點,晚餐終於準備好了,開始一道道被送上。桑妮亞就在旁邊看著,從餐前小菜到點心,瓦特像是想找回過去的自己一樣,以最高的禮節進餐,和周圍煞風景的監獄景色形成強烈的對比。
整個晚餐持續了兩個小時,才全部上完。桑妮亞看著最後一組碗盤被收走,才站到瓦特面前,提醒他還是這裡的犯人。
「滿足了吧,那麼,軍火販子的名字是?」
「蘇沃洛金.維西爾.佩特洛維奇。」
「諾夫卡人。」
「嗯,是諾夫卡人。當初我走私的路線也是諾夫卡,中間發生了什麼事就任君想像了。」
「……知道了。」
桑妮亞在瓦特的微笑中轉身離開,很快地帶著這個線索回到調查隊本部。
//
「好消息,我們拿到中間人的名字了。」
回到本部,桑妮亞興高采烈的向同伴們宣布,其他人則是輕聲鼓掌,他們倒是沒特別有什麼收穫。
「叫什麼?」
「蘇沃洛金.維西爾.佩特洛維奇。」
「那傢伙?」
「妳認識嗎?」
聽到娜莎洛娃訝異的語氣,桑妮亞比她更訝異。
「不是認識,是這個人還滿有名的,是個軍火販子,生意做得很大。」
「嗯,既然生意做得很大就好辦了。我想我們應該有機會找他聊聊,我打電話回去喔。」
瓦列斯和其他人確認了一下,沒有人反對。只可惜這裡的電話沒有擴音那麼高級的功能,能講電話的只有他一個。
「那我用一下電話。」
他拿起調查隊本部中間的電話就撥。
「你好,這裡是對外總局。」
電話很快就接通,不過是史威諾丹的電話局,瓦列斯尷尬了一下,向桑妮亞求救。
「我來吧。」
桑妮亞接過電話。
「喂?我是特殊調查隊的桑妮亞.洛芙格恩。奉宰相命令對外聯絡,不留紀錄,妳找一下公文應該會有。嗯,對。瓦列斯,號碼幾號?」
「+6785684127。」
「6785684127……瓦列斯給你。」
「OK。」
瓦列斯接過話筒,裡面傳來漫長的待接音,過了一陣子,熟悉的聲音才從話筒裡面傳出:
《喂你好?》
「拉斐拉嗎?我是瓦列斯。」
《瓦列斯先生?有什麼事嗎?》
「嗯,我需要幫我找一個人,和我們現在在查的走私有關。名字是蘇沃洛金.維西爾.佩特洛維奇。照娜莎洛娃的說法是軍火販子。」
《是軍火販子沒錯。》
赫丘里的聲音插進來。
「赫丘里你在啊。」
《一直都在。至於你要找的蘇沃洛金.佩特洛維奇,你想知道什麼?》
「總之先來個簡介。」
《蘇沃洛金.維西爾.佩特洛維奇,四十六歲,男性,諾夫卡人,世界第二大的軍火商人。他背後的靠山是諾夫卡政府,記得大呂的軍閥嗎?諾夫卡提供給軍閥的援助就是交給他辦的。》
「聽起來是個熟人啊。這個佩特洛維奇,能和他連絡上嗎?」
《靠著KGB應該可以,但是要逮他的話要問過波耶斯.史丹尼米爾。》
「有沒有要逮他就要問諾夫卡政府了。我只是有點話想要問,大概什麼時候可以連絡上?」
《給我五分鐘我問一下。》
赫丘里說完,電話線上就這樣安靜了,只有筆在紙上書寫的聲音,大概是拉斐拉在趁這個機會整理文件。就這樣過了五分鐘,赫丘里才回到線上。
《連絡上了,波耶斯.史丹尼米爾給出條件說他也要參加,不過兩人現在都有事。所以開會時間是明天早上……十二個小時後。》
「先幫我問佩特洛維奇一個關鍵問題,同時幫我跟史丹尼米爾確認這個這個問題沒有問題。」
《什麼?》
「幫忙走私史威諾丹軍火的就是你吧?這樣。」
《給我五分鐘。》
又是一陣沉默,不過這次沒有五分鐘,才一分鐘就有回應。
《嗯,佩特洛維奇好像有點想跑路的樣子,不過史丹尼米爾說會先去找他聊聊。》
「那答案是?」
《是。就是他,而且只有他。》
「OK,了解這個就行了,那我十六個小時後再打。」
《到時候見。》
赫丘里掛了電話。瓦列斯將話筒放下以後,朝觀望的眾人聳聳肩。
「看起來佩特洛維奇要倒大楣了。」
「他是要倒大楣了。幫敵國走私軍火,光是怎麼跨過邊境的就有他受的,視情況,整個邊境的基地可能都會被整頓一遍。」
娜莎洛娃帶著笑意說話,而聽到他的話,桑妮亞才想起來諾夫卡是敵國:
「這樣子,我們還有機會讓佩特洛維奇前來作證嗎?」
「不,就算作證也沒有公信力吧。一個來自敵國的軍火販子,不管指控什麼都沒有用的。」
「那隻能期待他有什麼可以讓哈根一擊斃命的證據了。」
「要是這麼簡單我想宰相也不會這麼頭痛了。」
「是沒錯啦……總之,聽起來是十六個小時後──也就是明天早上九點再聯絡?」
「對。」
「好!」
忙了整天終於有些肯定的收穫,桑妮亞小小的振奮了一下。
「那大家來吃飯吧!剛剛看艾芙瑟流斯在那邊吃大餐看得我都餓了。我來叫外賣,大家要吃什麼?」
他們放鬆下來,開始討論起今天的晚餐。一部分人還繼續討論起明天該問佩特洛維奇什麼問題,想要利用這個這大突破,一口氣殺進哈根計畫的核心。整個本部的氣氛一直熱鬧到深夜,每個人都期待著明天早上的電話會議。
不過在那之前,瓦列斯他們還有另一件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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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現在有個問題。」
晚上十二點,在其他人紛紛熟睡的時候,瓦列斯、郭聖德和路普在調查隊本部的大門口集合。門外冷風陣陣,讓他們把準備好的大衣通通拿出來穿。要是天氣再糟一點,也許會下雪也說不定。
「我們要怎麼過去第四監獄?」
「……走?」
「如果我早上算得沒錯,從這裡到監獄大概是八公里,還是走直線的狀況。也就是不算上在沒看過的地方迷路的時間,也要走一個多小時。」
「放心吧,我早就想到有這種事。」
路普晃著手上的車鑰匙。
「那哪來的?」
「從調查隊倉庫借來的,就是第一天載我們的那種卡車。」
「要是偷開被發現就不好笑了啊。」
「那要用走的嗎?」
路普一臉他無所謂的樣子。
「嗯……我想還是用走的吧。就算郭聖德能把整台車神隱起來,在監獄附近也不知道要停哪裡,要是有人看到一台軍車停在可疑的地方,大概肯定會通報。」
「確實那邊是一整排海岸線,周圍也很空曠……好吧,當我思慮不周。那就只好來一趟健行了。」
「要用跑的我也沒意見。」
「我有意見。」
三個大男人就這樣一邊嘴砲一邊往第四監獄的方向走。沿著大道的路線十分清楚,只是走到中段,四周的柏油路漸漸開始出現龜裂。
「嗯,看來快要到這個國家的黑暗面了。」
「要是平民被稱為黑暗面的話,這黑暗面有點大啊。」
「說起來,你們兩個知不知道這個國家的貴族和平民比例?」
「一比五十。」
路普回答了瓦列斯的問題。
「哇喔,百分之九十八的黑暗面,比機場賣的巧克力還純啊。」
「就看看會有什麼牛鬼蛇神跑出來吧,搞不好皇室破不了的神隱,在這裡有人破得了也說不定。」
他們繼續往前走,周圍的風景也變得越來越荒涼,柏油路上一條一條巨大的裂縫畫出高低差,是車子開太快還可能顛簸到傷底盤的程度。房屋則是普通的公寓,屋齡大概五十年,剛建好的時候可能也是美輪美奐吧,只是曾幾何時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牆壁因長年的煙燻成了骯髒的灰色,風化讓各處都出現剝落的部分,也有好幾扇窗戶連框毀壞,全部都沒有修。一條條晾衣線懸掛在街上,上面的衣服不到破爛,但是十分老舊,多少表現了這裡居民的經濟狀況。
四周漸漸暗了下來,調查隊本部周圍的燈火在這裡則完全沒有。不只街燈,就連居民家裡也沒有燈光傳出。要不是微弱的月光照著,這裡就是全黑,就連星星也看得很清楚。
「……和我想像的不太一樣阿。」
郭聖德咕噥了一聲,讓路普抬起一邊眉毛。
「你以為會是什麼?」
「像是貧民窟一樣的地方。狹窄骯髒的街道,人們以犯罪為生。」
「要是一個國家98%都是那個樣子,經濟早就崩壞了吧。」
「也是。」
郭聖德點著頭。但這不代表史威諾丹的國民過得很好,他們只是無法以犯罪為生而已。鄰居和自己一樣窮,貴族不會來這種地方。就算有也只是警察大人,要來找他們麻煩的。
「只是貧困,嗎。」
「不不,貧困這東西可是一言難盡阿。」
路普吐槽起瓦列斯的評論。但是確實,要以最簡短的詞語來描述,就是貧困。上班的工廠是貴族開的,領的薪水已經少了,回家還要被抽稅。剩下來的部分只能勉強活著,有時連勉強活著都沒辦法。
「只有比里默好一點……嗎?」
「光看經濟是沒錯,不過你在里默至少還有種田的自由,在史威諾丹,田可是貴族的。」
「我說路普,我總覺得你好像微妙的跟史威諾丹很熟,是我的錯覺嗎?」
「……年輕的時候來這裡當過間諜。你以為我為什麼會講史威諾丹話?」
被瓦列斯這麼一說,路普頓了一下,心不甘情不願地承認了。
「我大概對這裡的平民抱太多同情了吧,不該講的都講了。」
「嗯……可惜我們大概沒有要做什麼喔。」
「啊,我知道。那是正確的選擇,我沒打算多對行動方針出意見,不過我還是會抱同情的。」
「那就好。你上次是來查什麼的?」
「嗯……這個不好跟別人說,職業道德。反正最後什麼都沒查到啦,只要沒有貴族身分,幾乎不可能碰到什麼機密。所以就當一趟增廣見聞的旅行,反正這個國家,除了想給別人看的部分,幾乎都不為人所知。」
路普指了指周圍。要是他們都給桑妮亞帶路,大概這輩子都不會走到這裡來吧。對於平民的生活也就一無所知。
「原來如此。」
「嗯。不過……意外的有好多人種起花來。我來當間諜的時候還沒有這種東西,是最近的流行嗎?種花花不了多少錢,是有可能啦。」
路普自己看著看著,思考起來。確實如他所說,許多人家的窗檯都有放一兩個盆栽,裡面的花朵含苞待放,瓦列斯看不太出來是什麼花。
他們就這樣一邊觀察著,一邊往前走,到離開平民居住的街區都沒有發生什麼事件,十分寧靜。回到亮麗的道路上後不久,海的味道就從正面傳來,又過了二十分鐘,森嚴的第四監獄就再次出現在他們面前。
「好,那入侵的路線,就照之前討論的。郭聖德,路普,靠你們了。」
「沒問題。」
三人遠離大門,來到結實的牆邊。路普伸出右手,手一貼上牆的瞬間,牆壁就像水面揚起波紋。三人閉氣,睜著眼睛往牆裡面走,沒過幾秒,他們來到了牆後的狹窄空間。
要是走正門的話,就算有郭聖德的神隱在,大門的液化現象還是可能會有不預期的效果,所以他們決定走這條路。只是走小路也有走小路不方便的地方,例如為了防止犯人逃走,這裡很可能埋了地雷,路普只好將地面液化到腰部附近的高度,從地雷中間穿過去。
「好了,接下來還是我的回合。」
既然有人看的門不能走,他們就只能隨便找面牆壁進去。只是這次可就和剛剛不一樣,牆後可能是有住人的牢房,也可能是警衛室,而他們可不能隨便把頭探進去看。所以路普準備了一根細管,先將一端封起來,再做一個可以從另一端打開的機關,免得液化的牆壁塞在館子中間。
「讓我來看一看……」
路普貼著牆,把管子插進去,偷看內部狀況。牢房裡有個人不知道在碎碎念些什麼,不過沒有在睡覺。雖然瓦列斯也可以用睡眠的毒氣解決,不過能穩重一點是最好的,他們就這樣連續換了兩間牢房,才找到一間沒人的房間,穿牆進入監獄內部。
「嗯,一樓感覺起來滿普通的,牢房也是普通的鐵格子。」
「都好啦,外面有人嗎?往哪邊走?」
「沒。附近牢房的看起來都睡覺了,」
「那就先去走道。」
三個人把液化的時間壓到最短,盡可能的沿著原有的道路行走。來到一樓的監獄走道之後,他們花了點時間來到了早上也看過的森嚴大門。可能是由於典獄長很嚴厲的關係,這裡的守衛並沒有因為守的是內門就在打瞌睡,對瓦列斯他們來說就是可惜沒辦法幹鑰匙開門。郭聖德只好費點勁把神隱的範圍擴大,三人分頭研究周圍的構造,看有什麼地方好穿牆的。
「你們看這個地方怎麼樣?」
找了五分鐘左右,郭聖德在房間的角落招手叫另外兩人,瓦列斯和路普一眼看過去,還沒有發現他人在哪裡,直到他揮手才發現他。
「從這個位置應該可以遮住大部分的視線,然後路普你能把液化的範圍縮小嗎?一個人能過就好了,以防萬一。」
「我可以試試看,不過以防萬一的是瓦列斯。」
「好啦失敗我負責擦屁股就是。」
瓦列斯把幻覺和昏睡的毒氣準備好,另外還準備了腹瀉的毒氣和背包裡的毒蘑菇,是假裝守衛亂吃東西的時候用的。
不過他們最後沒有用到,順利地穿過牆,來到巨大的螺旋階梯上。到了這邊就比較高科技了,看守的也從人變成監視器。
他們沿著螺旋階梯往下走,一路往下,再往下。早上他們下降的距離還不到總高度三分之一,如果樓層的高度都一樣的話,到底部為止總共有十二層深,不過實際上只有八層。
「……周圍是不是變窄了?」
「就建築學的角度來說比較穩吧。」
「而且總不會有這麼多犯人要關,少數重點的往下扔就可以了,就分級來說也很合理。」
他們一路走到底,迎接他們的又是一扇大門,沒有鑰匙孔也沒有密碼鎖,要是不能穿牆瓦列斯還真的不知道要怎麼過去。
「這麼特殊的門……這裡應該就是最深處了吧。」
「我猜門後應該有一大堆陷阱,不管是防出去還是防進來的。最糟的狀況,一穿過去就會被電死。更狠一點,這門裡面還可以埋機關,穿到一半就爆炸。」
「在這種地方關人總覺得很有可能。」
「嗯……不過交給我吧,我多少有點經驗。」
路普拿出了管子二號,不過是N字型的。他小心翼翼的把管子從門的旁邊塞進去,喬了一陣子的角度,才從走道邊邊戳出來,看到門後的狀況。
「哇喔……看不懂。」
「看不懂嗎?」
「看不懂,不過大概是會爆炸。我幾乎可以肯定是會爆炸的,不然那一團一團看起來就是C4的也沒別的可能了。」
路普一邊讚嘆一邊轉動管子。
「看起來陷阱只有前五十公尺有,所以理論上我們從土裡面直直地走過五十公尺再拐進去走道就沒事。不然就是得靠魔法,瓦列斯你說呢?」
「走五十公尺有什麼風險嗎?」
「看不到前面有什麼就是風險,走這麼長一段距離也不知道會一頭撞進什麼。」
「嗯……」
瓦列斯考慮了一下。
「五十公尺GO,我走最前面,有問題臨機應變。」
「這麼勇猛。」
路普訝異的說,不過不用走最前面去死當然是最好的了,他們就由瓦列斯領頭,深吸一口氣往裡面走。
五十公尺,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是個閉著眼睛很難抓的距離。瓦列斯他們的步伐跨得大了一點,走了快八十公尺才左轉回到走道上。他們回頭一看,狹長的走道完全沒有岔路,只有大量的雷射感應器,壓力感應器和足夠把人從這裡炸到地表的大量C4;而他們的前方,只有在走道的盡頭有一間牢房。
「……就是那個了吧。」
瓦列斯緊張了一下,往前走去。牢房一樣是由強化玻璃和外隔開,但是比起上面的部分更有個人化的氣氛。有書架,有桌椅,還有幾套茶具,看起來簡直像是這個人住在這裡,而不是被關在這裡。
而房間的主人則是一名老人,安靜的坐在書桌前,寫著一本厚厚的書本。
「什麼,不是王子嗎……」
瓦列斯難掩話中的失望,其實早在戒備這麼森嚴的時候就該發現了。要關古斯塔夫需要人盯著,而這裡的牢房戒備太過森嚴,難以出入,是給單人使用的。
「嗯……好吧。既然連這裡都沒有,只能假設王子沒有被抓起來了,白跑了一趟。」
「是誰?」
「欸?」
房裡的老人以銳利的語氣說,讓瓦列斯嚇得閉上嘴。他以驚訝的眼神往郭聖德看,郭聖德只是皺起眉頭,神隱沒破,他們的行跡影藏的十分完美,即使如此這個老人還是知道他們在這裡。
「……他怎麼辦到的?」
「是古斯塔夫殿下嗎?」
老人問話的時候,讀書的姿勢沒有改變,只有話語清晰的出口。似乎不怕監獄有竊聽,只怕錄影。
「嗯……還且還覺得我們是王子。」
而瓦列斯聽了滿臉問號。
「怎麼做?默默逃跑應該也跑得掉,還是就出去跟他說說話?」
「不怕被通報嗎?」
「為了這種時候早就準備好了。」
路普拿出三個面具,讓瓦列斯考慮起可行性。
「嗯……我還可以用魔法稍微幫我們變個聲,只是如果人家有什麼特殊能力可以看穿我們的身分,努力變裝也沒有用。問題是要不要冒這個險,還有監視器的可能性。嗯……」
瓦列斯四處盼望了一下。
「郭聖德,我想寫些字條丟出去溝通,這種事辦得到嗎?」
「稍微讓神隱的領域蠕動一下應該辦得到。」
「OK,但是我不會寫史威諾丹文,路普,我來說你來寫好了。」
「沒問題。」
『我不是古斯塔夫,你是誰?』
路普很快的就著桌子寫好字條,放到老人手中的書上,由郭聖德讓字條現形。
「……不是殿下?那會有什麼人到這種地方來?看起來,也不是來暗殺我的吧。」
『我是來找人的。』
「而那個人不是我?那有可能是誰?」
『說不得。』
到監獄裡找古斯塔夫?這種事情被聽到了,就算沒有看到人影,也能簡單猜到是世界之敵。
「說不得……?嗯,詳細狀況雖然不明,但聽起來,是朋友的機率比是敵人大。」
老人露出興味昂然的微笑,腦袋動的速度驚人,而且直覺敏銳。
「我就問一個問題。皇帝是你們的敵人吧。」
『不能說是敵人,但也不是朋友。』
「嗯,那麼就更複雜離奇了……也罷。我就回答你們的問題吧,作為排解無聊時光的手段。」
『你是誰?為什麼會被關在這種地方?』
「我是佩可.亞爾佛萊能,前財政部長,也是古斯塔夫王子殿下的第一個盟友,那同時也是我被關在這裡的理由。」
『所以被關和政變有關?』
佩可看了那張紙條,哼了一聲。
「你是個貴族吧。」
『怎麼說?』
「平民是不會相信皇帝編出來的謊言的,尤其是這個謊言,才沒有什麼鬼政變發生。」
『願聞其詳。』
「那是第二王子霍爾瓦斯特為了繼任王儲,和眾多大臣一同策畫的陰謀。皇帝本來就有這個意思,就順勢利用,想要把古斯塔夫殿下和與殿下親密的一干大臣除掉。結果就是那所謂的爆炸案,要真是殿下引發的,怎麼可能死的都是他的朋友呢。」
『再詳細一點。』
事情變得有趣起來了,雖然本來就覺得政變的說法不太可信,不過他們沒想過真相會是這樣。
「我不知道你受的是什麼樣的教育。不過……算了,閒著也是閒著。事情,要從殿下十二歲那年的失蹤開始講。
那天,是六月三十日,皇室成員前往聖亞伯大教堂受洗的日子,殿下和他家族的每個人一樣,前往教堂接受洗禮。然而沒想到的是,竟然有人看準了這一天殿下一定會出現,寧可強闖大教堂森嚴的戒備也要把握時機,將殿下擄走。
我不知道殿下在那段旅程經歷過什麼,殿下也從來不說。不過那想必是很重要的經驗,讓殿下看到了這個國家的另一面。在經歷八個月的旅程,無事回到皇宮之後,殿下就像長大了一樣,讓人刮目相看。不管立場如何,我想所有人都會同意這一點。
但更重要的是,殿下他……開始對平民抱持起同情心來,而且十分激進。在好幾戶人家因為貧苦而合煮一鍋飯的時候,我們怎麼能夠如此奢華,我曾經聽過殿下激昂的和皇帝這麼說,而且是在宴會當場。會場裡大半的貴族都聽到了他的說法,皇帝的臉色也因此難看,但這個畫面看在我們眼裡,我們認為這個國家也許有救了,也說不定。」
『們?』
「我們。我和我的幾個朋友。沒有人規定身為貴族,就不能對平民的遭遇感同身受。我們只是出身的家族不同而已,他們並不是活該遭受這種待遇。可惜埃里克大帝的遺訓似乎已經不存在貴族心裡了,並不是很多人同意我們的想法。
在這個狀況下,能聽到古斯塔夫殿下有相同的想法,讓人備感欣慰。我們很快就決定和殿下聯繫,第一次見面,我們十幾個人談了六個小時。那時我們才理解,殿下不只知道平民的生活,他還親身體驗過,那是遠超過我們所有人加起來的決心,就算要放棄自己的優渥生活也在所不辭。
於是我們開始行動。殿下以他的理解告訴我們這個國家的人民真正需要的是什麼,而我們試著幫助他,向皇帝爭取我們的目標。
事情確實有了進展,問題是進展得太快了。殿下很聰明,他確實看透了皇帝的想法,抓住了皇帝不會反對我們的那條心理界線,可是他忽略了其餘的大臣。
他們知道,有一天殿下會即位,而他們的權勢會在改革中消滅。所以就如同我們聚集在古斯塔夫殿下身邊,他們聚集在霍爾瓦斯特王子身邊,其中不乏約爾皇帝最信任的那些大臣。最後我們輸了,他們成功影響了皇帝,讓皇帝決定暗殺自己的孩子,讓他們口中更有能的霍爾瓦斯特即位。而我們這群擁護者,也該順手被剷除。
於是就在那一天,我們聚集在宮中,然後一口氣被炸死。殿下,我,和另外四位大臣在爆炸中活了下來,而我們一看到往我們衝過來的殺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有三名大臣在追擊中死去了,而我和愛耶納帶著殿下一路從皇宮逃到城區,在那躲藏起來,過著逃竄的生活。而就在一次行動中,我們試圖逃離首都,到比較安全的地方,卻在途中被察覺身分。愛耶納被殺,我則是被抓到這裡來,接著,我就在這裡住了十年。」
佩可終於將故事告一段落,瓦列斯在其中沒有看到說謊的部分,但其中還是有不理解的地方。
『令人疑惑。』
『為什麼你還活著?皇帝想知道什麼?』
「皇帝嗎……皇帝想知道殿下究竟做了什麼。」
佩可以哀傷的眼神看向遙遠的監獄上方,皇宮的方位:
「皇帝很害怕,他在瞧不起平民的同時,比誰都了解後果,也比誰都害怕他們。而他更怕的是古斯塔夫殿下,殿下是怎麼想的?殿下有多恨他?殿下打算做什麼?就連在審問我的時候,他的害怕也無法隱瞞的流露出來。而他抓不到更多的人了,就連要抓的名字都不曉得,所以他只能問我。」
『原來如此。那麼,你不知道古斯塔夫在哪裡了?』
「……」
看到這麼寫著的紙條突然出現,佩可因動搖恍神了一瞬間,隨後紙條消失,再次回到神隱的範圍內。
「……這是什麼意思。」
『我決定相信你口風緊的意思。那麼,我的問題有什麼好回答嗎?』
「你們是來找古斯塔夫殿下的?你們認識古斯塔夫殿下嗎?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會冒險來到這裡尋找殿下?殿下他被抓了嗎?」
『你可以認為我們是朋友。』
「朋友?這怎麼可能。因為……」
佩可說到一半停下,差點就把不該講的都講了。
「……不,已經過了十年,什麼都有可能,嗎?而你們,是真的甘願為了殿下而冒險潛入這麼危險地方的人?」
『相不相信就看你了。至於古斯塔夫有沒有被抓,我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還沒死,而他也沒有消息。』
「……這樣嗎,這樣我就安心了一點。」
佩可似乎相通了什麼,多少掌握了狀況,只要古斯塔夫還沒有被抓,一切就都還順利。
「我不知道殿下的行蹤。不過,我可以給你們一個忠告:對殿下來說,沒有比史威諾丹更安全的國家了。如果殿下沒有給你們找到,那一定是他不想給你們找到。放棄吧。」
『辦不到。』
『王子那個傢伙。雖然態度輕浮輕浮的,但是骨子裡還是個認真的傢伙。』
『如果他不想給我們找到。那肯定是不想把我們拖下水,不管是被抓了、被追殺、或是什麼其他的可能性。』
「……也許啊。」
佩可低頭,沉默許久,最後才終於再次開口:
「如果,你們是殿下的朋友,那就去塔拉罕街看看吧。如果你們真的是朋友的話,一定會有所收穫的。」
『……感謝。』
佩可點了點頭,看他沒有打算繼續說下去,瓦列斯他們也不再回話,自己討論起來。
「瓦列斯,他說的是實話?」
「到目前為止都沒有說謊。雖然不知道那個塔拉罕街是什麼地方,不過聽起來有調查的價值。」
瓦列斯皺起眉頭。
「只是,要找什麼理由跟桑妮亞他們說我們想要調查這個,就得想一下了。」
「實話如何,搞不好意外地行得通。」
「太天真了……」
郭聖德和路普的直覺完全相反,不過在這邊討論也沒意義。
「我們還是先回去吧,其他人也得知道這個消息才行。」
「OK,那走吧。」
「啊等等。」
郭聖德在走之前想到一件事十分在意。
『最後一個問題,和古斯塔夫無關。』
「是什麼?」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啊,那個嗎?」
佩可得意的笑了起來。
「你的能力詳細我並不清楚。不過我猜是『讓人沒辦法察覺』吧。既不是隱去行蹤,也不是消去聲音,而是讓人沒辦法察覺。人們會覺得他們觀察到的事實理所當然,進而忽略你。
但是呢,我是個被在這關了十年的無聊老人。每天的消遣就只有一本書,還有思考的自由。沒事做的我隨時在觀察著這點大小的房間,有沒有什麼奇怪的,有沒有什麼奇怪的,他們又設下了什麼陷阱?
也就是說,我隨時在覺得周圍的環境不對勁。而你出現的那一瞬間,我突然覺得,想太多了,根本沒有什麼奇怪的。而這件事本身對我來說並不合理,也就是說──有什麼東西來了。」
『原來如此。』
郭聖德流著冷汗,上了一課,之後他們加倍謹慎地走完回程,安全離開第四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