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信中,偏食狂——On the Way
本章節 4304 字
更新於: 2018-07-13
帶有淡黃色沙土的微風往荒涼土地上唯一一個載具吹去。
「……」坐在載具置貨區貨物上的少女,鼓起了雙頰,不滿地理了理手上被風打亂的書本。
在情況平靜下來以後,才發現書頁上已經被染上淡淡黃色沙土的她,更是忍不住地大喊了起來:「嗚哇!這是第幾次了!」
「是第二十三次了哦!維琪絲姐姐。」 在載具還在行駛的情況之下,一個小女孩從副座的窗戶探頭出來,壓著飄逸的短髮回答道:「 要不維琪絲姐姐就坐進來吧!我可以坐姐姐的大腿上哦!」
「不要!」說完,名為維琪絲的少女便以行動代替回答,轉過身用銀色的長發被對小女孩。
「真是的……那傢伙還是老樣子啊……」坐在小女孩身旁的駕駛員雙手握著方向盤無奈地吐出了這麼一句話。
「嗯,是啊,嵐邇哥哥。」小女孩把頭收回到了窗內,表情有點失落地呼應了駕駛員的話,接著說道:「該不會是因為我昨晚沒聽懂她說得很開心的話,所以才生氣了吧……」
「我說,應該不是的。」駕駛員看著前方,說道:「不介意的話,可以說來聽聽看你聽不懂什麼了……不過,她既然會說得很開心,那應該就是……」
「嵐邇哥哥猜得沒錯!就是書裡的東西啦!」食指抵在了下巴,小女孩像是思考了一陣子後,才說道:「昨晚我向維琪絲姐姐要牛奶,她把牛奶遞給了我後,然後就說『冰河時期,牛奶對人類而言時毒物……』我從第一個字開始就不明白了。」
「原來如此,她以前也對我說過呢!而且次數還不少。」駕駛員搔搔頭,露出了有些厭煩的表情,說道:「我就簡單地跟你說吧,免得她把同樣的話重複一百次給你聽……」
「一百次?」
「哈哈,就是這麼多次。」像是自嘲般地大笑了起來,駕駛員用單手喬正了眼鏡後,開始說道:「冰河時期,也就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人類,根本是不能喝牛奶的。」
「為什麼?」
「人類當時的器官沒有乳糖酸,所以是無法分解牛奶裡的乳糖的。也可以說,當時的人類都患有乳糖不耐症,因此不能攝取牛奶。」駕駛員見小女孩還是一臉不解的樣子,便解釋道:「就是不能消化牛奶啦!入口的東西不能消化的話,就會變成毒物啦!」
「那,那,為什麼現在我們又能消化了呢?」
「後來中東游牧民族因為食物需求的關係,開始製作了乳製品。乳製品經過加工後,便把乳糖分量降低到了人類能夠適應的水平。」再次看向那摸不著頭的雙眸,駕駛員主動換了個更簡易的說法,說道:「就是因為肚子餓了,必須要找點什麼來吃,就製作了起司。」
「那,那,為什麼一定要起司呢?雖然起司很好吃啦……」
「因為那裡不適合大量耕種,除了牛就沒有其他的食物了。可是,殺了牛來吃,要養活另一隻又要花很長的時間,不是嗎?沒辦法,所以當時他們只好把牛奶做成能吃的食物。」
「然後,因為這樣,人類就能喝牛奶了嗎?」
「嗯,人類攝入了微量的乳糖之後,經過長年累月的進化,身體就慢慢找到了應對方式,釋放出了能消化乳糖的乳糖酸。這就是,現在人類都能喝牛奶的原因。也是近代裡能夠證明自然選擇和演化論的最有效證據。」駕駛員說到這里後,停頓了一下,之後才補上:「不過,這裡所謂的人類也不是指所有的人類。也有人是因為祖先沒有吃過乳製品,或一段時間沒有攝取乳糖而發生了退化,所以產生過敏反應。」
「過敏反應?」
「就是不能消化牛奶,而在飲用牛奶後,嘔吐、感到不適……」駕駛員不假思索地給出了數個例子:「就好像,有些人吃了海鮮、花生會起紅疹,嚴重的話,甚至死亡。牛奶,也是如此。」
「哦!我明白了!因為海鮮靠海岸,花生在深山裡,牛奶則在平原……」小女孩滿臉春風得意的笑容,說道:「因為他們的祖先居住的距離太遠了,沒辦法每個都吃到,所以還沒進化過來呢!」
「真厲害呢!伊莉!之前我怎麼都沒想過!也許真的是這樣。」駕駛員像是給予獎勵般地摸了摸小女孩的頭,說道:「把這個說給維琪絲聽的話,也許她會大吃一驚哦!之前我根本沒聽說過她說除了關於牛奶以外的食物呢!」
「那,那,不過,人類的身體還真是神奇呢!」名為伊莉的孩子,就像是在感嘆大自然的奧妙一般,說道:「竟然會因為環境而改變身體器官的功能,好厲害哦!」
「是啊……」駕駛員剛想接著說下去,卻被眼前發生的事情給打斷了:「前面發生什麼事了?」
兩個看起來已經上了年紀的男人正在路中間吵架。左右兩旁都有個木製的圍欄,一邊的圍欄裡是被碾爛和枯萎了的農作物,另一邊的圍欄裡則是死了遍地的家畜。
兩個男人的背後,都有一個看起來還算大型的設施。設施門口處則站了看似兩個男人家人的數個人,因此判斷雙方都是一家四口正在爭執。
「嵐邇,你大意了。」車上方傳來了維琪絲淡淡的聲音。
「知道啦!看到這些以為是戰爭時留下來的痕跡,判斷沒人住是我的失誤。」
他們並不打算太過招搖,因此選擇行走的途徑時,都是盡量選擇沒有人的道路。駕駛員在轉進這個路口時,沒有發現到這裡有人居住,對他而言,也算是一種失敗。
「接下來,希望他們給我們平安路過吧……」名為嵐邇的駕駛員,推開了風衣,確認腰上左右的手槍狀況之後,便從沒有門的駕駛座跳了下車。
「嘿嘿嘿!你這個路人來得正好!」其中一個看起來就是一臉路人樣的男人,捉著眼前另一個男人的衣領,對正在走過來的嵐邇說道:「你來評評理啊!這個傢伙殺了我的家畜,讓我們餓了一天,是不是應該負起責任?」
「去你媽逼!別聽他瞎說!他的畜生踩爛了我們的農作物,不打算負責,所以我才殺他的畜生防止我們的農作物受到侵害的!想不到養畜生的傢伙才是真的畜生,這麼不講理,燒我的農作物!」
「你說什麼鬼話啊!殺了我的家畜,你是準備讓我們餓死是不是?既然你準備讓我們餓死,我當然以牙還牙啊!」
「哪有要讓你們餓死!我不是說了,要把蔬菜給你們作為代替和補償嗎?」
「該死的畜生才吃蔬菜!我們一家五代都是吃肉的!看到蔬菜就反胃!而且,一開始我們家畜不小心跑到你們農田的時候,我也說了要分幾塊大肉給你補充你們嗎?」
「該死沒良心的傢伙才吃肉呢!我們一家五代都是吃菜的!看到肉就反胃!」
面對眼前的情況,嵐邇一頭霧水地說道:「我說……我只是路過的……」
「哼!管你路不路過,想要路過的話,至少叫他找一群牛出來給我!」
「為什麼我要找啊?想要路過的話,當然是至少叫他找農作物的種子給我!」
「可能多嘴了,不過,你們既然飲食文化完全不一樣,又看不過對方,怎麼兩家會住在對面的設施呢?」嵐邇出於好奇心,發問。
「哼,他以前偶爾會把拔出來的干雜草給我的家畜食用,讓我幫忙處理沒用的雜草,看他求我,我才勉強跟他住在對面的!」
「你說什麼鬼話啊!他以前偶爾會把家畜拉出來的糞便給我的農田施肥,讓我幫忙處理糞便,看他求我,我才勉強跟他住在對面的!這才是事實!」
「你對人家胡說什麼啊!你這傢伙真是臉皮超厚!我跟你說,今天不跟你算清這筆帳,休想我從你的門前離開!」
「我也是!今天不跟你算清這筆帳,休想我從你的門前離開!」
——真是的,這樣不就沒完沒了了?
「我說……你們要算清,是因為你們暫時沒有食物了吧?」嵐邇有點無奈地提出了個解決方案:「不如這樣吧,我給你們一些我們備用的食物。明天到下個城市的時候,幫你們聯絡城市裡的商人,給你們提供農田和家畜業務的相關支援如何?我是個信使,只要你們讓我過路,保證可以把你們的信息傳達給城市裡的商人。」
「哼,明明是這傢伙的錯,為什麼要讓你來提供我們食物啊?不過,看在我們全家都已經快要餓死的份上先收下來吧!」
「你說什麼鬼話啊!明明是你的錯,為什麼要讓第三方來為我們操心?不過,我們全家也是快要餓死了,只好先收下吧……」
「真是的,啊,但是,我們路上打獵的鳥肉和收集的果實都已經用完了。剩下的,只有蔬菜與肉類打碎後製成的壓縮罐頭,因為是壓縮罐頭,所以裡面的肉類和蔬菜是無法分開的。」突然想起來的嵐邇,有點不好意思地問道:「你們可以嗎?」
「都快餓死了!還管這麼多嗎?」
「先勉強果腹再說吧!」
見兩人都沒有異議,嵐邇便回到了車旁,向維琪絲和伊莉說明情況。
卸下了一箱罐頭,嵐邇平均地把罐頭分給了兩家人之後,兩個男人分別給了嵐邇要交給城市商人的貨物列表和通知書。在確認了一切都沒問題後,嵐邇回到了車上,手握方向盤開始繼續上路。
誰知,才剛走沒多久,兩個男人便臉色難看地朝屋外衝了出來,往正要離開嵐邇的方向追了上去,兩人手上分別拿著鐮刀和耙,就像是要殺了嵐邇等人似的。
不過,沒過多久,他們就口吐白沫,雙雙倒在了地上。
「停車。」最先發現到狀況的,是坐在載貨區上方的維琪絲。
「幹嘛……」嵐邇從沒有門的駕駛座探頭出來打算看向維琪絲的時候,發現了兩個倒地的人,察覺不對勁地說道:「他們怎麼了?」
「下毒?」
「才沒有叻!我沒事怎麼毒死一個才剛認識的客戶啊!」嵐邇馬上就反駁了如此詢問的維琪絲:「而且,罐頭也沒問題啊!我們昨天不是也吃過了嗎!」
「罐頭很好吃滴說……」伊莉也是不解地,往倒在地上的兩人看去。
「嵐邇,調查看看。」
「知道啦!真是的……怎麼這麼多麻煩啊……」嵐邇無奈地朝兩人倒下的地方跑了過去。
「我們在這裡等嗎?維琪絲姐姐。」
「交給嵐邇就好。」維琪絲回答了從車窗上斜視自己的伊莉,接著說道:「我們要幫忙看顧這個車子,而且,他有戴著那眼鏡,所以這樣就好。」
「那眼鏡?那個可以釋放出立體全息的眼睛嗎?」
「沒錯。那眼鏡是從我們出來的研究所拿的,除了可以分析戰術外,還可以迅速掃描生物,獲得各種情報,相信很快就會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語畢,維琪絲便看向了嵐邇的方向。只見嵐邇面色凝重地回看了維琪絲一眼,大喊道:「我先過去把汽車開過來,你們幫忙把他們移到他們各自的設施裡頭去。如果沒弄錯的話,我想他們兩家人應該全部都死了。」
片刻後,充滿家畜屍體的圍欄裡和充滿枯萎蔬菜的圍欄裡,雙雙皆多了四個被埋葬的屍體。嵐邇把兩個設施裡值錢和有用的東西統統都裝到了載貨區上,便回到了駕駛座。
維琪絲一如既往地回到了貨物上看書,嵐邇準備開車,而伊莉就坐在副座。
準備踩下油門之前,伊莉發問了。
「嵐邇哥哥,他們為什麼死了?」
「還記得我說過的演化論吧?」
「嗯,記得,嵐邇哥哥。」
「演化,不代表進化。生物只是隨著多年習慣的環境而改變。」
「嗯嗯,那又怎樣呢?嵐邇哥哥……」
「維琪絲已經猜到了。你也不傻,所以你應該也已經猜到了吧?」
「對小莉來說,這太難了。嵐邇哥哥,你知道的話,就說吧……」
「他們兩家人五代都只吃同樣的食物,再加上戰爭促使演化加速的關係……如今,他們消化食物的能力,已經和正常人不一樣了。一個只能消化蔬菜,一個只能消化肉類。」
「所以,是……嵐邇哥哥,是你殺了他們嗎?」
「也許吧?但這事情真的要責怪的話,終歸還是應該要責怪選擇只吃其中一種食物的他們的祖先吧?」
「人類的身體還真是神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