７－０３

　　「看來我們得向他看齊了啊，否則會被繼續拉大距離的。」他笑了笑，「對了，這種試驗不知道能不能主動提出請求？玥，你跟嵐尹姐比較常接觸，下次去問問吧。」
　　面對這個問題，玥差點脫口說出試驗根本不存在的事實，幸好及時噤了聲，但這個停頓太過突兀，使得阿堺投來不解的眼神。他暗叫不妙，正思考著該怎麼矇混過去時，耳裡忽然響起兩次嗶滴聲，他不禁大鬆一口氣，對阿堺做出稍等的手勢，接著拍打兩下機身。
　　是一則語音訊息。

　　『嗨，是我，西爾埃諾。』熟悉的聲音傳來，玥訝異地拂上殼蓋，注意力也跟著集中在他的聲音上頭，『其實沒什麼特別的事，只是想跟你再道謝一次而已，關於昨晚，說出來後舒坦很多，謝謝。但是你真的不需要再想著要替我做什麼了，別擔心，我的事情沒必要想著該怎麼解決，也許老長者要我們成就預言是有原因的，時候到了大概就能知道了。』

　　隨著句尾落下，玥驚訝的表情也變得黯淡，昨晚聽見的警告如今仍歷歷在目，他緊握住拳頭，想著對方那時淺淺淡淡的笑容，心臟一陣抽痛。
　　為什麼是這樣的選擇？
　　為什麼不試圖去改變看看？
　　為什麼……為什麼連反抗的意思也沒有？為什麼？

　　「怎麼了？是語音訊息？」見玥沉默地捂著耳朵，阿堺做出了推測，身體很自然地靠了過去，「是耶里佳嗎？說了什麼？」
　　「呃，沒有啦，沒什麼沒什麼。」玥連忙關上語音，裝作沒事般地擺擺手，「是西爾埃諾傳的啦，因為剛交換完序號，所以傳封訊息打聲招呼，順便要我們玩得開心點。」
　　「西爾大人？你們什麼時後連序號都交換了？」
　　「就昨天晚上出去亂晃時遇到他，聊一聊之後就趁機向他要啦。」
　　阿堺恍然點點頭，「是這樣啊，想說昨晚你怎麼那麼晚回來，原來是遇到西爾大人。」
　　「對啊。」玥草草應了聲，眼睛骨碌一轉，在阿堺延續這個談話之前迅速轉了個話題：「對了，我還沒問你這次是怎樣的任務欸，按照慣例，說來聽聽吧。」
　　「這次的任務……是可以啊，但是過程有點曲折，可能會花上些時間。」
　　玥聳聳肩。「反正時間還很多，你就算一秒講一個字也綽綽有餘啦。」
　　阿堺瞅了瞅錶面，看看前方黑壓壓的一片人頭，回以一笑，「也是。」
　　於是，如玥所願地，阿堺開始講述起在玥休養期間自己進行著什麼樣的任務，雖然不過是想避開敏感話題，玥還是津津有味地聆聽著，一來是當作茶餘飯後的聊天來打發打發時間，二來是可以藉此學習到一些平時不會去想到的應對策略，免得白白浪費這段時間。

　　聊著聊著，不知道過了多久，陷入膠著的前方開始慢慢動了起來，兩人跟著人潮龜速地向前挪動，不過依舊見不到會場的模樣，連頂端都沒個影。如此情形一直持續到開幕式前的半小時，兩人才來到廣場的一半，也終於能稍微瞥見建築的頂部，但令他們感到意外的是，目前可以瞧見的部分只有一片平坦的白色，並非預期中華美的樣子。
　　「白色的……牆？這、這裡真的是聖戰會場嗎？」玥瞠目結舌地仰頭道。
　　在他的想像中，聖戰既然那麼受重視又得動到整個商店街區域，肯定會是一座奢華到讓人想吐血的超級大型建築物，而且整體絕對會金光閃閃到無法只用金碧輝煌四個字來形容－－怎麼、怎麼現在看起來，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啊？
　　「確實很奇怪。」深有同感的阿堺張望了下四周，發現不少人臉上也是一副大失所望的模樣，「照常理來說應該會建造得更加華麗才對……」
　　「這次的概念設計是誰啊？不會因為主題是『變』就打算只要每小時換個顏色就好了吧？」
　　如果真的是這麼陽春的東西，他鐵定會衝過去先揍個一拳再說。
　　「我們先別急著下定論，畢竟現在只看見屋頂而已，等見到全貌後再做出結論吧。」
　　玥點點頭，緊緊盯著露出來的那丁點白，希冀著等等看到的全貌不會令人失望。
　　五分鐘過後，兩人前進了三分之一，此時他們已經能看見直立大鐘的上半部了，會場也已經能瞧見一半。然而，他們所期待的並未出現，只見眼前聳立著一座約莫五層樓高的白色建築物，視野涵蓋的三面牆與剛才看見的平面頂部一模一樣，全是毫無起伏的樸素白牆，整體就像是放大版的骰子一樣，只是上頭缺少了骰子該有的點數罷了。
　　他們互望一眼，壓根兒無法理解這次設計者的葫蘆裡在賣什麼藥。
　　再往前一段距離後，突然，周遭變得不再那麼擁擠，人潮在剎那間銳減了不少，玥感到奇怪地觀望了一陣，發現人數確確實實是在減少，而且散去的方向存在著某種規律。
　　阿堺也發覺到了，對向自己投來疑惑視線的弟弟點了點頭，「看來我們已經在人群最前端了，等會兒就能入場了吧，不過看人往三個方向分散……也許會場不如外表看來的簡單。」
　　「也就是說，進去的方向不同是有什麼特殊用意囉？」玥眼睛一亮，方才消失的期待再度回籠。
　　「我是這麼想的。但是，要從哪個方向進去，恐怕不是我們能夠自行決定的。」
　　「你怎麼知道？」
　　阿堺沉吟了下，拉住玥的手腕稍微往前擠過去，來到能夠清楚瞧見會場與人群第一列的位置，接著以下巴朝正前方揚了揚。玥定神一看，直立大鐘前方站著一名身穿藍袍的女人，她的左右兩邊各站了一位穿著白袍的女人，三人和人海之間隔了一小段距離，前兩排的群眾正在她們的引導下從三個方向進入會場。
　　再仔細一瞧，被帶往西側牆壁的隊伍是由千骸與仙靈所組成的，往東側牆的則是羊男和妖狐，至於正對街道的南側牆，全是魔使的蹤影。
　　「這麼看來，是上頭刻意把居民按照種族來劃分的啊？」玥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從這樣的分法來看，魔使的部分是最詭異的欸，居然獨自一支隊伍，明明以人數來看千骸是最多的。」
　　「看樣子這次的聖戰不只是聖戰而已啊。」阿堺輕聲喃喃。

　　不只是聖戰啊－－玥瞇起兩眼，不知為何，一想到總策劃人是包含七言在內的老古板們，總有種自己肯定會被當眾洗臉的感覺。
　　……還是不要烏鴉嘴亂想好了，呸呸呸。

　　「玥，到我們了。」
　　阿堺的低聲提醒喚回了玥的注意力，玥連忙往前幾步，偕同對方來到站在中央的藍袍女人面前。
　　「兩位日安，歡迎來參加第五次的聖戰大會，我是本日的場地總負責人．碧西兒，今天將由我來替各位服務。」女人在手中的冊子上飛快地落下幾筆，語帶慵懶地說道。當她抬起頭來瞧清眼前人的模樣，一抹笑意快速掠過唇角，「兩位是魔使吧？雖然兩位都十分有名，但程序依然得照著走，因此還是得問幾個問題，麻煩配合一下。」
　　阿堺有禮地點點頭，「沒問題。」
　　「請問兩位分別是幾階？」
　　「我是六階，他是五階。」
　　「請問性質分別是？」
　　「我是光，他是影。」
　　「好的，兩位分別是六階光與五階影。」她迅速落下幾筆，接著敲了敲冊邊，「喔、那麼，最後一個問題－－請問自升上五階與六階以來，目前已過了多少天、因任務受傷而申訴的傷假又分別是幾天？」
　　聽見這個問題，兩人都愣了下，困惑地望著彼此，最後由阿堺委婉地提出疑問：「不好意思，請問這個問題與聖戰有什麼關聯嗎？」
　　「喔，非常抱歉，並非有任何冒犯之意，我們只是想做個確認罷了。」碧西兒快速歉意一笑，雖然玥感覺這抹笑容一點也沒有道歉的成分在，「至於與聖戰的關聯性，我只能先說無可奉告，進去之後自然便會明白了，還請兩位多多配合。」
　　「欸，怎麼辦？」撞了下阿堺的肩，玥悄聲問道，不知為何，他總有種會把自己賣了的感覺。
　　阿堺思索了會，同樣小聲應道：「先配合，免得讓他們難做事，再說我們也不清楚聖戰包含了什麼內容，也許真的需要這些數據也說不定。」
　　玥點點頭，既然阿堺這麼說了，他也不好繼續反對，於是他撓撓腦袋想了想，好半晌才把答案給算了出來。
　　「升上五階大概過了十九天左右，傷假……應該是七天吧？」
　　阿堺偏頭想了幾秒，「升上六階後已過了一年半，傷假請過一天。」
　　聞言，玥瞪大了眼，猛地轉頭瞪著自家親哥，「什麼？只請過一天？明明已經升六階一年半了欸！……你不會是記錯了吧，要不要重算一下？」
　　「放心，我不可能會記錯的。」阿堺直接否決掉記錯的可能性，見對方露出震驚的模樣，揚起在別人看來是溫煦、其實很壞心眼的笑容，「想拿我跟你做比較，你還早個十年呢，傻了嗎？」
　　被戳破內心的想法，玥立刻面紅耳赤，直接困窘地轉頭過去。
　　「那麼，五階影分別是十九天與七天，六階光則是一年半與一天。」等兩人鬥嘴完，碧西兒才出聲做確認，寫下最後一劃後，她露出依然帶著慵懶感的笑容並闔上冊子，「好的，這樣就行了，非常感謝兩位的配合。現在請由前方入場，只要以手心壓上牆便能直接進去，場內座位皆為混合且為自由入座，請將私人物品放好，有任何問題搖一下座位旁的鈴鐺便行。」
　　阿堺微微一笑，點頭致意了下，「我們知道了，謝謝。」
　　「喔，不必客氣，我才該謝謝兩位的配合。離開幕式只剩下十五分鐘，請趕緊入場吧。」

　　標準地鞠了個躬後，碧西兒不再看著他們，招手要後頭的人上前，繼續做著自己的工作。玥和阿堺也不多逗留，照著她說的向前走去，來到牆壁前方，他們一人伸出一掌平貼上去，發現外牆就像是羽絨般柔軟，稍微用點力，整條手臂就可以輕鬆地穿透過去。
　　兩人互相點了下頭，一同走了進去。
　　穿透牆壁的感覺有點詭異，眼前一片漆黑、胸口像是被某種東西塞住般堵堵的，卻完全沒有碰觸到任何實體的感覺，好像只是走在再平常不過的道路上，而且僅僅花了不到一秒的時間。
　　但在要整個人穿過去之前，玥感覺左手腕一沉，接著出現一股束縛感。
　　這什麼？他還沒思考，人便已經來到牆的另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