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孤獨

（莎凡妮亞‧埃葵斯的視角）

太好了，當我看著安娜塔莎與艾可相擁而泣時這麼想道。能夠被朋友理解並且支持，真的是一件十分高興且讓人欣慰的事情。

「甚麼嘛，這下子是全員倒戈嗎？第一次覺得阿茲維爾殿下讓人同情萬分呢。」

冰之薔薇的參謀、同時也是相識多年的朋友，阿妮雅‧古羅雙手放在腦袋後一臉輕鬆且毫不在乎地說著。她剛剛表示「全員」……這個詞也包含了她自己在內嗎？我朝阿妮雅投向疑問的視線後，她就擺出平常那副壞笑。

「這兩年裏一直都是與魔族戰鬥，他們那張因為絕望和痛苦而扭曲的臉容我早就看過無數遍了。倒是那位完美王者、一次破綻也從來沒有露出過的儲君，要是能看到他苦惱為難的樣子，光這點就值得幫你們一把了。」

「阿妮雅，這種興趣還是想辦法改掉吧……」

雖然姑且對她作出勸誡，但是我覺得她這個回答也並非全屬於真心。以前還不好說，但是經歷過去年那些事件後，阿妮雅也變得更重視同伴以及他們的心願了。從以玩樂的心態對付魔族俐落地反轉到維護魔族的立場上，當中應該也包含「幫助安娜塔莎和艾可實現願望」這層原因吧？

「怎麼了？以這種發呆的狀態進行會議可是會被阿茲維爾殿下反殺哦？那位大人可是哪怕即使眾叛親離只能孤軍作戰，也會態然自若毫無懼色地走下去。本來，他就不需要倚靠其他人就已經足夠強大了。」

「……嗯，我明白。謝謝妳阿妮雅，我們大家一直都受妳照顧呢。」

多虧了阿妮雅的提示，最後一塊拚圖也昭然若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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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接續會議在午休中斷之處、關於禁止今後就瘴氣方面的研究。我能理解魔族對於自己的生命之源相當關心，可是我國國民已經因為溢出的瘴氣面臨失去家園以及性命遭受威脅的險境、在這個問題上一樣是切膚之痛。因此埃葵斯同學，我無法答應一刀切將消除瘴氣的研究列為犯罪行為。將來若果魔族無法有效壓抑瘴氣擴散，我們必須準備好其他應對方法才行。」

所有人於會議室就坐後，阿茲維爾殿下立刻就我所發出的要求作出回應。看著他仍然一臉淡然地作出拒絕，奧路夫在剛才的單獨會談中並未能說服他的兄長改變主意。在我思索著該如何跟這位王子殿下周旋時，旁邊安娜塔莎已經悠悠開口。

「關於這一點我也同意。說到底瘴氣是對人體有害的物質、而且以目前的資料來看在國土底下積存了相當大量。若果不研究對應方法、一昧單單盲信著倚靠魔族去解決這個問題，實在是有欠妥當的考慮。」

捷洛、艾德蒙、薩寧里特和坎蒂絲訝異地望著安娜塔莎，而我則不為所動、繼續平靜地注視著阿茲維爾殿下。

沒問題的。安娜塔莎不會背叛朋友，也不會違背自己作出的承諾。

「可是，正如莎凡妮亞所言，瘴氣對於魔族而言乃攸關性命之物。旣然阿茲維爾殿下已經決定將這個群體視為國民的一部份，就應該給予他們這方面的保障。否則日後若有不肖之徒希望透過削除瘴氣謀害魔族，大杜西里公國就會被落以『言而無信、詭詐地對待國民』的話柄、無論是國內克羅霍恩王家的威望抑或是國際間的聲譽都會被嚴重削弱，後果不可謂不嚴重。」

「我也同意安娜塔莎的觀點。這件事正正是人類和魔族的矛盾之一，若果無法在第一件事上取得平衡點，就遑論兩個種族共存一事。依我所見，關於瘴氣的研究可以進行，但是所有研究內容、以及相關的應用必須受到魔族群體的監督，並且保證不得危及魔族的性命。」

在娜德雷公主提出這個折衷方案後，我細細地思考這個提議、認為可取且不失公平後附和贊成。其他與會者也紛紛響應。阿茲維爾殿下默不作聲地盯著我，過了好一會才微微頷首。

「你們的意見我確實收到了。這方面的安排，我會先跟研究所商量再作打算。」

……我們的意見，阿茲維爾殿下並沒有認可。周圍的夥伴大概都意識到這一點，大家的表情都有點微妙。除了阿妮雅，她的臉上浮現出平常那種表準的壞笑。

接下來的會議，其他人都非常積極地參與其中。大家朝著如何讓魔族跟人類和平共處、盡量避免雙方產生衝突的方向討論。繼瘴氣的研究限制，經過熾熱的討論後又有幾個方案以及措施取得了共識，其中一個居然還是艾可提出來的。

阿茲維爾殿下在餘下的議程裏幾乎沒有發言，一改開始之時主持大局的模式，只在某些時候表示會和相關方面的人仕商討我們的提案是否可行。從阿妮雅笑意濃濃地打量著他的樣子看來，阿茲維爾殿下的心情似乎挺糟糕的。

「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改日再繼續商量吧。」

當夕陽的赤暉透過窗戶射進會議室時，阿茲維爾殿下起身宣告為會議打上休止符。當其他人向他行禮然後步出會議室時，我留在了自己的位置。似乎對於我的舉動瞭然於心，安娜塔莎、艾可和阿妮雅只是看了我一眼、甚麼也沒有說就離開了。會議室就只剩下我們二人。

「有甚麼事嗎，埃葵斯同學？」

「沒有，只是感覺阿茲維爾殿下似乎想跟我談一談而已。」

「哼，確實如此。對於妳到底用了甚麼手段蠱惑塔洛辛姐妹等人，去支持那套置國民福址不顧的妄想，我實在是有點好奇。」

我看著阿茲維爾殿下那被陰影遮蓋了一半臉龐。這個人一刻也不曾忘記儲君的身份，總是站於肩負整個國家的立場說話。

「阿茲維爾殿下何出此言？根據莉莉亞母親、錫泰爾御史大人所言，我們需要跟魔族共存才能避免國家破滅的命運不是嗎？」

「只是暫時而已。侵蝕大地的瘴氣與憎恨人類魔族，兩者都是危險的要素、跟隨時爆發的火球一樣，理應盡力將其清除。然而妳卻堅持要大杜西里公國當成沒事一樣接受他們。試問一個和平理想的國度，怎可能會要求國民承擔不必要的風險？」

我幽幽地歎了一口氣，直視著阿茲維爾殿下那雙紅褐色的眼瞳。以前，我一直認為這銳利眼神是擁有堅強意志的象徵。而現在，我感覺長年承受的壓力已經使他沒辦法讓這刀鋒一般的視線變得柔和一點。

「阿茲維爾殿下，容我問您一句。您所描繪的那個理想國度，到底是國民所期盼的願望、還是您一個人一廂情願認定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