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出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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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3-07
  第二天在朝陽的要求之下我們走出家門,帶著她看看我成長的環境是什麼樣子。

  「我從小學時就經常去那家早餐店吃早餐,那裡的老闆人非常好都會在我的漢堡裡多加一顆蛋,從這裡再往前走一點就是圖書館了,國中時的服務時數我都是在那裡完成的。」

  「自己一人去的,對吧。」

  「.....」沒錯,但我不會承認的。

  花一個上午我幾乎將對這社區所有的瞭解都告訴了朝陽,但她還是意猶未盡的樣子。

  「就這些了嗎?」

  「還不夠啊。」

  「這裡難道沒有KTV或網咖之類的嗎?」

  「不知道。」

  「健身房呢?」

  「不清楚。」

  「咖啡廳?」

  「沒見過。」

  「你住在這裡多久了。」

  「從出生時就住在這了。」

  「.....」

  朝陽用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我。

  「我說你...平時到底是有多不注意周遭啊?」

  「我哪裡不注意周遭了啊。」說這種話根本是對我的汙辱,「我可是很清楚我家周圍所有便利商店的地點啊!」

  「只知道便利商店有個屁用啊!」

  「蛤?」

  聽到朝陽的話心中一股無名火突然爆發,也不管會不會遭到路人白眼我當街指著朝陽的鼻頭理直氣壯的說道:

  「難道妳不知道對家裡蹲而言便利商店是多麼方便的存在嗎?基本上我只要...」

  「喔唷,這不是那個以前頭髮沾滿狗大便的莫白嗎?好一段時間沒看到你了,最近去哪裡混了啊?」

  就在我準備對朝陽長篇大論時一個足以令我心生畏懼的聲音從後方傳進了我的耳裡,原本那個過去曾被我遺忘的恐懼再次爬上了我的心頭。

  我嚥下了一口口水,雖然很想現在拔腿就跑然而身體卻像被釘子定住一樣動也動不了,就連將腿抬起來也做不到。

  我的呼吸變得紊亂,冷汗也一顆顆的從我的額間滑下,大腦被薄霧壟罩,根本無法思考。

  「怎麼都不說話呢?」宛如惡魔般的手勾搭住我的肩膀,我一生中最害怕的夢魘正佇立在我的身旁。

  「怖、怖涼...」

  「沒錯,你還記的我的名字我真是太開心了,咱們好久沒有聚一聚了,誒,滿十八了吧,喝酒去啊!」

  我低著頭,連正眼都不敢瞧怖涼一眼,就怕他一個不高興做出什麼事情。

  「我...還有點事情,你自己去喝吧。」我發出如同弱蟲般毫無尊嚴的聲音。

  「蛤?你說什麼?」怖涼不滿的說道,「我們兄弟倆這麼久沒見面了,想說好好聊一聊彼此的近況,但你竟然這麼不給面子,欠揍啊!」

  怖涼的聲音比剛才還要大聲,我嚇的將頭壓得更低,眼睛直視著自己的腳尖,一句話也不敢吭聲。

  「我說你啊!」怖涼惡狠狠的抓著我的頭髮,強行將我的頭拉起,與他四目相對。

  我咬著牙盡量不發出痛苦的聲音,吃痛的慢慢睜開雙眼用充滿畏懼和憤怒的眼神看著眼前這個臭流氓。

  怖涼頂著一顆只能見到髮根非常適合不良少年的平頭,因為過於激動他的三百眼上布滿了許多駭人的血絲。

  明明外頭天氣只有十五度他卻完全沒將寒冬放在眼裡,只穿一件單薄的黑色吊嘎和淺藍色破洞牛仔褲。

  身高上怖涼並沒有比我高出多少,但他的手臂肌肉卻比我大了兩圈以上,看起來非常結實,應該一拳就足以把我揍倒在地吧。

  「我說你啊!」怖涼又重覆了一次剛剛的話,「是不是看不起我?」

  「沒、沒有,我怎、怎麼敢呢?」

  「最好是沒有。」怖涼抓著我頭髮的手隨便一揮,我晃了兩步後踉蹌的跌坐在地。

  我不敢爬起來,只能宛如喪家犬般低著頭坐在地上。

  恐懼的回憶浮現在腦海之中,怖涼過去對我做過的事如同跑馬燈從我面前一閃而過。

  記憶裡的黑影逐漸清晰。

  不論是將狗屎丟到我的後腦勺上或是帶領小弟將我狠揍一頓抑或是將父親送我的玻璃珠踩壞的人全都是怖涼,他就是造成我高中生活如此悲催的罪魁禍首。

  思及此,我能感受到一股怒火在我的體內燃燒,但是我...但是我依然低著頭不敢與他對望。

  「你一直看著地板是在看三小啊?找黃金喔?」怖涼話音剛落一腳就往我的左肩招上。

  這一下的力道不輕,雖然我並沒有像電視裡演的一樣戲劇性的被踢個四、五公尺,只是重重撞上一旁的水泥牆上。

  在之後怖涼又往我的身上連踹幾腳。

  「碰、碰、碰、碰...」

  我抱頭捲曲著身體,一聲不吭的承受他施加在我身上痛苦。

  行人們聽到踹擊聲後紛紛朝這裡投來了同情的眼光可是願意來幫助我的人一個也沒有,所有人只是看了一眼後就加快腳步迅速逃離現場。

  「你快給我住手。」朝陽獻身擋在了我和怖涼之間,但她卻連一腳也不能替我擋住。

  怖涼吐了口口水在我臉上之後才搖頭晃腦的離開,走之前還不忘罵聲廢物來羞辱我。

  我趴在地上確認他走遠後才慢慢的從冰冷的水泥地上爬起,抹掉臉上的口水、拍了拍大衣上的鞋印和灰塵。

  我扭動著脖子看了看周圍的人。

  也許是因為注意到我的視線,每個人都把頭撇向旁邊盡可能的不和我的目光對視到。

  這場景看在我眼裡總有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

  我苦笑了一下。

  我並沒有要責怪這些人的意思,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熱血漫畫的主角願意幫助素昧平生的人。

  「莫白...你還好吧?」朝陽擔憂的上前關心我。

  剛剛在被怖涼拳打腳踢時就只有她捨身站在前方保護我,但身為地縛靈的她當然起不了什麼保護作用,就算她大喊住手除了我以外也沒人能聽見。

  「沒事,這點傷和以前比起來已經算輕了。」我拍掉身上的汙痕說道。

  「你為什麼不反抗呢?」

  聽到朝陽的話我停頓了一下,把頭抬起仰望晴空。

  我並不是從來都沒有反抗過,一開始我還會大聲斥責他們的所作所為,原以為他們知道我的感受後就會到此為止。

  誰知道我這樣的行為換來的並不是安祥和平的日子,相反的,在之後的幾天他們對我的惡意更加劇烈,耍出的花招也比往長更甚。

  我也從未將他們的惡行向班導師訴說,只怕事情鬧到母親那裡會給她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一切狗屎爛蛋的事我都是獨自承擔的。

  經過長期與他們的交流我知道了不反抗才是最好的反抗,就像是人無法對天災進行報復只能加強自己的防禦盡量將傷害降至最低一樣。

  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只要將自己的感情全部捨去化成小石子,等到他們打夠罵完後便會離去了,這就是我保護自己的最好辦法。

  雖然很窩囔卻是最有效、最適合我的生存法。

  「莫白...」朝陽又喚了我一聲。

  我看著她將臉上的苦笑轉換成微笑。

  「妳接下來想去什麼地方嗎?」

  沒錯,只要像現在這樣將自己的感情全部封閉起來,露出笑容就不會再感到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