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災厄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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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2-23

《1-9‧災厄獸》

  「喂──妳呢?」

  芭芮兒不耐煩的指向方桌一角,第六護龍團團長的位置,口氣逐漸變得不客氣起來。

  「第六護龍團團長,現場只剩下妳仍未表達意見了。阿啊,我明白、我明白的,妳一定也和那該‧死‧的‧妮菲迪團長一樣,覺得這是個應該得被討論的重要話題對吧?」

  「……」妮菲迪的反應仍舊是一反常態。

  儘管被指名的妮菲迪立馬瞪大了雙眼,竟還是低著頭不敢多發一言。假如面前沒有石製方桌的存在的話,她的臉應該可以再低下去更多角度。

  這時候,第五護龍團團長『趁勢』朝著自己的左側詢問道:

  「既然芭芮兒團長都親口這麼說了,想必代表在她的內心裡也是相當支持我們的想法。那麼關於討論〈災厄獸〉的相關話題,第六護龍團團長不妨也加入我們吧?」

  然後得到了對方一個輕微的點頭動作。

  那動作看起來毫無情感,像是在敷衍了事。

  「什麼?妳剛剛說我支持了什麼──!?」

  聽言後的芭芮兒隨即反駁,卻也已經來不及了。

  「看來大家都贊成了老夫的提議呢,芭芮兒團長。」

  雖然看上去並不明顯,但第四護龍團團長的嘴角確實偷偷上揚了些許,表以他勝利的微笑。

  「好、好、好的……我知道,阿啊啊啊──可惡啊,我知道了啦!『請』你們,現在,立刻,馬上,開始……討論吧……」芭芮兒翻起了白眼。

  這時候的她其實早就猜測到了,某個可想而知的結果……

  討論〈災厄獸〉的話題之所以麻煩,並非『內容為何』,而是『企圖為何』。

  『誘發性陷阱』的談話定義,只能是以『不利於對方』為首要前提的思緒堆疊。而現在的芭芮兒自覺,自己正在一步步的踏進某個滿是惡意的陷阱之中。

  這絕對,絕對,絕對足以進入她『最不願意進行討論的話題排名』前三名──

  畢竟芭芮兒可是知道的,並且早已觀察許久。

  在座之中,絕對存在著誰,某個人──某位團長,始終懷有著某種不軌企圖,因而長期不停的暗中影響著護龍會議的討論方向。

  (──臭老頭,你真的明白身邊這些團長們的想法嗎?)

  更麻煩的是,這個人據她觀察,不可能會是第四護龍團團長。

  (──笨蛋妮菲迪,妳真的明白身邊這些團長們的想法嗎?)

  追根究柢,其餘團長們之所以願意參與會議討論的首要目的,搞不好根本就和〈災厄獸〉無關。別開嚴謹卻又總是滿腔正義與熱血的第四護龍團團長與妮菲迪以外,他們的真正目的,並不單純。

  沒有錯,這才是護龍團內部的真實現況。那些排位較為後位的團長們,可是說什麼都無所不用其極的,想要將前位者給擠出排位。

  他們明爭暗鬥。

  他們勾心鬥角。

  現況中的護龍團看似團結,實則一盤散沙。

  現況中的護龍團理應同心,卻又各懷鬼胎。

  這樣子的護龍團,無論將來所要面對的敵人是誰,終將面臨凶多吉少的絕對劣勢。假使芭芮兒的猜測沒有出錯,那麼──

  「唉……我什麼都不想管了啦……」

  說歸說,芭芮兒自知嘆氣也是沒有用的。

  會議局面至此,自己也只能夠硬著頭皮上了。

  「等等,我說你們……」

  然則就算做好了心理準備,面前的會議發展依舊令她倒吸了一口冷空氣──

  「哎!如果可以的話,還真是不希望去回想起三個月前的那場戰爭呢……」

  「戰爭?那根本就不能算是戰爭啦,而是單方面的虐殺!」

  「為什麼我們龍種會可憐到……連『虐殺』這個詞都跑出來了啊?」

  「所以老夫事前就說過了,當時候的吾輩不該將寶貴的戰力給分散開來。」

  「如果我記得沒錯,當時要我們第七護龍團留守領地內的人,好像就是老頭子──你吧!」

  「老夫應該有交代過,汝輩要視戰況而定!」

  「現在的意思──是我們看不懂戰況嗎!?」

  「喂!你們兩個人的聲音太大聲了,現在是要吵架嗎!?」

  (嗚啊,又來了,這群欠揍的傢伙們……)

  但聞雜聲四起,芭芮兒不禁對著自己發問──剛剛在自己進行思考的極短暫時間裡面,究竟都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她甚至還為此看往了自己左側的妮菲迪,試圖以妮菲迪的表情來稍作確認。

  「妮菲迪,快告訴我,現在是什麼情況?」

  只見妮菲迪迅速搖了搖頭,表情遠比芭芮兒還要更加無奈。

  「老樣子,大概。」

  妮菲迪的回答很簡單。

  「意思是我應該要生氣囉?」

  「不,妳一直都很生氣……」

  「什麼?我沒聽清楚,妮菲迪妳剛剛說了些什麼?」

  「不,我說芭芮兒團長……應該得是妳生氣的時候了。」

  「好。」

  「……」

  於是──

  「全部──都先給我閉嘴──!」

  身為會議主席的芭芮兒突然抓狂似的拉嗓大喊。

  「我不是有明文規定過──護龍會議請務必得自備腦子來參加嗎!?」

  局勢,一口氣轉變成了以眼神開始互相殘殺的場面。

  「再提醒你們一次,我維持會議秩序的標準一向很簡單──所有讓我聽不下去的會議發言,統統是在給我耍流氓!就是這麼簡單!」

  更正,那是一人單方面以氣勢殘殺在場所有人的概念。

  「說到底──如今還在檢討這些狗屁往事有什麼用!?一直不斷的執著於過去已經發生過的遺憾裡又有什麼用!?這樣子一直攻擊彼此的軟肋很好玩嗎!?討論出是誰的失職真的很重要嗎──!?」

  ……嚇死人了。

  「夠了!算我拜託你們──全都給我聽清楚了!我們護龍團眼前所面臨的最大問題,只能是我們對於靈獸那邊的瞭解仍舊太少,不是嗎!?」

  她接著吼下去。

  狂吼,怒吼,試著讓會議方向吼往應有的重點。

  「畢竟──三個月前,當時候無人知道會有〈災厄獸〉這種東西的存在,假使不先想辦法搞懂〈災厄獸〉是如何出現的,無論你們談什麼!吵什麼!討論什麼都沒有任何屁用──!」

  然後,也不忘強調一下自己身為會議主席的立場與風格。

  「當然了,如果對我以上的看法存有意見──的人,歡迎現在就當著我的面前指教!我再說一次,現在就和我指教!麻煩了,現在──指教!」

  之後,一改氣勢。

  芭芮兒再次倒回了桌面上,脫力一般的趴著。

  「總而言之,就是讓我們先從〈災厄獸〉到底是什麼鬼東西討論起,聽懂了吧?我應該說明得超級清楚了吧?現在──兩秒鐘過去了,也沒有任何人對著我提出異議來,那就是確定在場所有的人都聽懂了,對吧?你們趕快給我回答啊!對還是不對!?」

  「「「「「「對……」」」」」」

  「很好,那麼會議繼續──」

  ……或許是吼累了吧?

  她像隻癱軟的小動物,擺出一副浪浪宕宕的模樣。

  (嘖,麻煩死了,所以我才不想討論這個話題的嘛……)

  「喔?對了,我的話說完了,以上。」

  會議現場至此總算平靜不少,更該說是拜某人的發言氣勢過於『滂沛』所賜,唯見諸位團長們逐一思考,神情各個煞有其事。

  甚至還有人開始擺頭晃腦,刻意表現出了極力思維的動作。

  「唔……也就是說,要探討〈災厄獸〉的來源嗎?」

  包含了一旁的妮菲迪在內,她也一同加入了眾團長們沉思的行列。

  說到〈災厄獸〉──

  與其說是生物,不如更該遵照芭芮兒的說法、比擬成是『怪物』更為得體。

  這其實是一種有別於龍與靈獸的未知物種,與靈化後的靈獸毫不相同,但絕大多數的龍種們都認為『〈災厄獸〉一定和靈獸之間存有著什麼關聯』,甚至極可能是從靈獸本身所衍生出來的某種『人工產物』。

  這個謎一般的物種,於三個月前第一次在戰場上出現,便對龍群造成了莫大的死傷,就算是訓練有素的護龍團之間也很難將其給視為同等對手。若要簡單給個形容,假設『靈化』是一種能讓靈獸瞬間變強的『變化』方法,那麼『〈災厄獸〉』就很有可能是基於這點之上的永久性『變種』。

  ──其種類不明,數量不明,形成方式亦不明。

  思緒至此,妮菲迪隨後鼓起了勇氣,對著身旁的芭芮兒開口提問:

  「我這邊倒是有一個問題覺得很奇怪。」

  「妳──又有問題了?嘛……說說看。」

  芭芮兒動也不動,白眼依舊。

  「為什麼當時候的〈災厄獸〉也會攻擊靈獸呢?」

  「因為誤擊。可能是誤擊。總之先當做是誤擊就對了。」這回答方式真是敷衍的極致。

  「芭芮兒團長的意思是……『誤擊』了靈獸們接近一半的戰力嗎?」

  妮菲迪的神情裡充滿了對芭芮兒某種程度上的反駁,對方則亦此。

  「我就是這個意思。」

  「我不認同。」

  「妳沒有不認同的權利。」

  「這太奇怪了。」

  「一點也不奇怪。」

  換個說法,她們彼此間正在嘗試著阻止彼此發言。

  而那一晚的戰局,或許也正如同會議過程中某人所無意間提及的說法,是種『單方面的虐殺』,至少妮菲迪本人相當認同著這個觀點。只不過被殺害的對象並非只局限於龍種,而是當時候的一切在場之活物。

  那般場面如今回想起來,簡直足以再從虐殺昇華成煉獄之說也未有逾越。

  ……那是個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夜晚。

  名為〈災厄獸〉的『東西』僅憑一己之力,就將戰局裡的一切規則完全改變,扭曲得讓人分不清真實,怫異得使人摸不著道理。

  ……那已然不再是龍種們所曾經熟悉的戰爭。

  這一切的元兇,全都只因為『一隻』〈災厄獸〉的出現所導致──

  「妮菲迪團長,我和妳說,那只是因為──〈災厄獸〉實在是太笨了啦!」芭芮兒的這句話實在聽不出來是不是個玩笑話。

  面對對方毫不經大腦的回答,妮菲迪的態度敝屣視之,只管將自己的問題給繼續說完:

  「而且──三個月前的那場戰局,〈災厄獸〉登場時明顯是被靈獸們以鐵鏈給硬綁到戰場上的,這又是為什麼?光憑這一點來看,我並不覺得〈災厄獸〉是聽令於靈獸們的存在。」

  (笨‧蛋!妮菲迪妳這個大笨蛋啊啊啊啊──!)

  顯然妮菲迪正意圖推翻『〈災厄獸〉身屬於靈獸方戰力』的說法……

  芮兒非常清楚,自己接下來無論如何也要趕緊阻止妮菲迪才行。

  ──一定要阻止她在這個護龍會議裡成為眾矢之的。

  「話說──妮菲迪團長如果於戰局中再繼續擅自的行動下去,總有一天,妳也是會被我用鐵鏈給綁到戰場上的喔──」

  很難得的,芭芮兒忽然從桌面上爬起,對著左側的妮菲迪做出了慎重警告。

  她刻意以仰視的方式看著妮菲迪,可惜最該傳達過去的話意並未如意。

  其實根本連話語本身都沒有傳達到……

  「假設〈災厄獸〉與靈獸之間不存在著任何關聯性的話,說不定──反而會是個能讓我們龍種增添強大戰力的大好機會。」

  妮菲迪話尾一結,芭芮兒完全不知該如何將話題給接續下去了。

  『結果又變成這樣了啊啊啊啊──』她的腦袋瓜裡只剩下了哀嚎聲。

  「嗚啊,妮菲迪妳這個超級戰爭狂……」

  她連後面理應加上『團長』的基本敬稱都忘了。

  接下來的一切,都將變得和自己的預測一樣。

  那是個最不如己意的──

  棘手發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