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3.TSA指導官既種子實驗室研究指導教授:羅曼特(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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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2-15
【第四章】23.TSA指導官既種子實驗室研究指導教授:羅曼特(之三)

右手修長指頭敲打紅外線投射在空氣中的虛擬鍵盤方格,教室前方由六片六十二寸無邊框液晶螢幕拼組成的畫面上,跳出這一堂課的課程教學內容。佔據偌大畫面左半邊的,是一顆半透明立體人類大腦。用不同顏色區別人腦構造每個部位,部位的旁邊附有清楚標記,可以讓學生快速了解大腦每一區塊所掌管的功能。

出現在畫面右半邊的,是向下逐層擴大的樹狀圖。從腦基因與功能開始,直到人腦認知功能、與認知功能相關區域之基因、腦神經細胞對壓力之反應、正常人與認知功能障礙之差別等等概述項目,分門別類,詳細陳列。

學生們紛紛將教科書攤開於桌面,有的人也拿出筆電和平板,以便隨時做筆記和查找資料。

「在座的同學們,有誰願意替大家解釋『懲罰』的意思是什麼嗎?」羅曼特伸手把滑落的瀏海撥回原位,邊說邊從講台的階梯走下來,擦得晶亮的深咖啡色皮鞋鞋尖,在距離教室第一排課桌前方僅剩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他雙手插在白色實驗袍的口袋內,銳利眼神環視選修「認知科學既腦神經細胞與人造軀體的應用」這門講習課的三十位學生們。階梯型教室的好處很多,不僅讓坐著的人擁有不被前座身影遮擋的良好視野,同時也讓站在講台方位的人,能將座席上的每張面孔和一舉一動,清楚收進眼底。

「西恩・費多羅夫斯基先生。」通常教師在課堂提問,總有幾位學生會特別展現積極態度,彷彿拿著擴音器高聲強調自己的過人之處。羅曼特從好幾隻舉著的手中,點名西恩・費多羅夫斯基。這位年輕的男學生,來自東方世界中,地理位置靠近極北的NO.7市政治勢力範圍。水藍色眼睛炯炯有神,垂在左右臉頰旁邊的深褐髮絲,讓膚色的白更突顯。

在他所教的眾多學生裡,羅曼特算是對西恩・費多羅夫斯基相當有印象。除了他是常常舉手搶答的學生之一以外,還有一點,就是西恩・費多羅夫斯基的雙眼。平常散發鄙視他人的高傲,就連與同學們或某些教師談話,用字尖酸苛薄,氣勢咄咄逼人。然而,只要一見到羅曼特,立即收斂高傲,轉成欣羨崇拜,連說話都變得非常謙恭有禮。羅曼特將西恩的眼神變化和態度舉止看在眼裡,心中為此感到相當愉悅。或許因為如此,不知覺中羅曼特比較喜歡讓西恩・費多羅夫斯基在課堂發言。但他多少還是有在心中提醒自己,教師不能太過明顯偏袒少數人,以免造成學生不必要的誤會。

「是。」西恩・費多羅夫斯基快速從座位起身,欣喜躍然於色。

「西恩。請你解釋『懲罰』的意思,另外也請陳述另一個問題。費多羅夫斯基先生,就你的觀察,什麼樣的懲罰方式會是最有效用的,為什麼?」羅曼特複誦提問,咬字清晰。

「好的。『懲罰』這個詞彙,具有名詞和動詞詞義。從名詞解釋,『懲罰』意指『責備不遵守規則的人,並實行處罰』。在動詞詞義上,則是對被認定有過失、罪行,以及觸犯規則的人,施加痛苦、創傷、剝奪等動作稱為『懲罰』。」西恩・費多羅夫斯基的精準回答,簡直像手中有本詞典,把書頁所寫釋義一字不漏唸出來。而西恩・費多羅夫斯基本人,也對自己的有條不紊感到滿意。他的滿意,全寫在臉上,深怕沒人知道。

「解釋的很好。」羅曼特點點頭,示意學生繼續回答下個問題。

「一般而言,懲罰有三種:一、回復性懲罰,二、報應性懲罰,三、功利性懲罰。就我的觀點來看,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處罰,容易引來報復心態,造成冤冤相報的惡性循環,無法有效解決問題源頭。但要我花時間期待一個人逐漸變好,不符合成本效益。所以個人認為,相較於另外兩種懲罰方式,無論是施加在我或他人身上,功利性懲罰是比較有效用的。既然要執行懲罰,就要能明確收成效果。沒作用,不如不要做。」西恩・費多羅夫斯基答覆結束坐下後的眼神閃爍模樣,像極一隻興奮搖尾巴等著主人賞賜獎勵的黃金獵犬。

「卡蒂絲・別列科夫小姐,請說。」羅曼特故意忽視西恩・費多羅夫斯基熱切的雙眼,點名另一位看起來急著要反駁西恩・費多羅夫斯基論點而高舉右手的女學生。

「老師,我要否定費多羅夫斯基言論中對『回復性懲罰』抱持的消極觀點。」獲得發言機會後卡蒂絲・別列科夫將右手收回,並轉頭賞了坐在她右後方不遠處的西恩・費多羅夫斯基一個白眼,充滿挑釁意味。

「喔?卡蒂絲,妳是要否定西恩說的成本效益問題嗎?」羅曼特的話語,彷彿早猜到學生的心思。

種子實驗室聚集世界各地前來的菁英,包含很多被稱為天才的跳級生。不同理論觀點,匯聚箇中翹楚,在人工島上的白色巨蛋內可以獲得意想不到的激盪,進而產生更多推動世界向前的可能性。學生們能如此生氣蓬勃發表想法,身為教師,羅曼特是非常開心的。他個人雖然喜歡西恩對自己的崇敬態度,但站在學術觀點上,他是比較喜歡其他能夠調理闡述自身想法的學生。照本宣科,是思緒停滯的表現。原地打轉,即是退步。無法日新月異,絕對是科學家的嚴重致命傷。在羅曼特眼裡,西恩・費多羅夫斯基僅可算是擅長考試又運氣不錯的人,連沾上「科學家」、「研究者」字眼的邊,都沒資格沾上。

「是的。」卡蒂絲・別列科夫,同樣來自NO.7市政治勢力範圍,卡蒂絲和西恩相互較勁的火花,時常在不同課程上演針鋒相對,偶爾也會出現失去理性大聲爭吵的爆炸狀況。讓不少教師對兩人感到頭疼。

「說說看妳的觀點。」羅曼特板著面孔,充滿學者威嚴感。

「『回復性懲罰』理論的主要觀點有兩個。一、懲罰的目的在於改變、重新塑造違規者的行為。二、為懲罰而懲罰是不好的,也稱不上公平。該理論認為運用懲罰的時機,是懲罰能夠有益於受罰者。」卡蒂絲伸出兩根手指。

「請繼續。」羅曼特相當好奇卡蒂絲・別列科夫會以怎樣的論點反駁西恩・費多羅夫斯基。

「既然修習的這門課名稱是『認知科學既腦神經細胞與人造軀體的應用』,我認為西恩將『回復性懲罰』概括為『花時間期待一・個・人逐漸變好,不符合成本效益』,沒有考慮到認知科學與腦神經的關聯,更未想到理論應用在人造者的層面。相當不夠謹慎。」

「怎麼說?」引導學生接續說出想法,是教師的職責。

「若單純以普通人類的惰性來看『懲罰』,我能理解西恩不想花時間做效益不彰的事。若以嵌有AI晶片並植入『半靈魂』,供種子實驗室的中央控制系統便於下令驅使的人造者大腦來看,『回復性懲罰』具有『教育意義』。」卡蒂絲經過羅曼特的同意後,將她課後私下製作的報告,從個人筆電轉投影至教室前方的大螢幕上。

「卡蒂絲,妳認為人造者有『被・教・育』的可能性?」

「對。我們理當將『人造人』視為『動物』的一種,如同貓、狗、猿猴。『人造者』並未有自我意識,可說是比猿猴更容易調教成馬戲團的表演動物。但也因為沒有自我意識,也造成人造大腦『認知』出問題的一大缺點。」

卡蒂絲・別列科夫以吞嚥口水的動作,替自己保留幾秒的時間,一方面掩飾心裡的不安,一方面偷偷確認站在前方的老師,是否對她的見解持相反意見。畢竟在一介威權研究學者面前說出自己的見解,宛如班門弄斧,著實無比緊張。

「這時『回復性懲罰』的應用,會為突顯其具『教育性質』的特性。無論『懲罰』的目的是『懲罰』還是『為懲罰而懲罰』,在沒有『認知』的人造者身上,都是沒有意義的。」得到老師點頭的示意後,卡蒂絲・別列科夫稍作深呼吸緩和噗通心跳,張開上下豐潤唇瓣,繼續侃侃而談。

「換句話說,受罰者,沒有認知到自己在被受處罰,自然無法認知處罰的意義。那麼,處罰,便失去處罰的功用。既使對肉體施加再多創傷,沒有認知,肉體的疼痛,僅停留在肌膚的觸覺回饋層次而已。是嗎?」羅曼特說話時瞇起眼,透過變窄的視線範圍,兩道銳利盯向卡蒂絲・別列科夫眼眸裡的湛藍色。

「由此推論,我認為『懲罰』其實是需要『被教導』的。讓受罰者的大腦,透過經驗累積製造記憶,『確・實・認・知』到心理狀態會感受到不舒服、痛苦、產生排斥抗拒,『懲罰』才有意義。『教育』無認知概念的人造者,勢必需要花費比教育普通人類更多的時間,雖然無形,但能成功塑造人造者為我們所期望的模樣,收穫絕對是長遠且非常有影響力。」在卡蒂絲・別列科夫的論述面前,西恩・費多羅夫斯基的觀點被批評的體無完膚。

「研究者,若以短・視・近・利・的・成・本・效・益,草率評斷對人造者施行回復性懲罰的投資報酬率,肯定是相當可笑的。」坐下之前,卡蒂絲特別轉過頭,將這句話送給坐在右後方不遠處的西恩・費多羅夫斯基。頓時,鬨堂訕笑和掌聲充斥整個教室。

「妳、妳、卡蒂絲・別列科夫,妳、妳太過放肆!一介平民憑什麼對貴族出言不遜!小心我叫我爸派人去徵收妳家的麵包店!!!」氣急敗壞的費多羅夫斯基站起身,以亂顫的手指指著別列科夫大聲斥喝。滿臉通紅。

「費多羅夫斯基先生坐下,這裡是列屬NO.3市政治勢力範圍的種子實驗室,不是NO.7市政治勢力範圍的大學教室。請你尊重他人的言論自由。」

「可、可是⋯⋯」西恩沒想到老師會站在卡蒂絲那邊,一時間語塞。

「在我的課堂上,可以有理性激辯,但不可有威嚇要脅。費多羅夫斯基先生,下不為例。」瞧見羅曼特面色肅穆,西恩・費多羅夫斯基知道自己踩到老師的地雷。他現在只得乖乖閉嘴,但內心卻在盤算著下次要如何扳倒卡蒂絲,好讓老師重新對自己刮目相看。

「懲罰理論有三種,卡蒂絲剛才幫我們講述一段關於回復性懲罰的精彩論點。還有另外兩種理論,有誰想要發表自己的想法?」羅曼特環視教室內的學生,搜尋下一隻舉起的右手。

「班尼特・切爾雷赫先生,你想要對哪一種理論提出看法?」

「老師,我想試著剖析人造者與『報應性懲罰』理論應用的可能性。」班尼特・切爾雷赫興奮地說。

「請說。」羅曼特記得班尼特・切爾雷赫的出生地,是西方世界的NO.23市政治勢力範圍。以信仰單一宗教而組成的國家,其人民自然受宗教影響甚深,班尼特・切爾雷赫時不時展現身為虔誠教徒的自豪。羅曼特會對這位渾身散發模範教徒氛圍的學生有印象,並且對班尼特選擇回答報應性懲罰理論問題,一點也不意外。宗教,與報應觀念是相互搭檔的。

「『報應性懲罰』,也可稱作『報復性懲罰』。報復行為,以通俗解釋來說即『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此處罰理論的主要觀點有四項,一、懲罰的目的是報仇,或以相同的錯誤行為加諸於受罰者。以宣洩受害者不滿情感為主。二、懲罰並非在喚醒受罰者的良知,而是在糾正違規者所造成的錯誤行為或道德上的不公平。三、有罪必罰;允許一個人傷害別人而不受懲罰,是不公平的。四、懲罰是一種防非止惡的手段。懲罰能製造恐懼,達到嚇阻效果。」

「報應性懲罰的作用與效果,確實偏向心理層面居多。」羅曼特肯定班尼特的釋義。

「越是深入科學,越能明白科學就像『性』。性,它也許會造成某些實際的結果,好比製造受精卵。但除了實際結果,性行為過程產生的愉悅,能使人類身理、心理感到滿足。比起『性』的繁衍物種功用,隨人類世代演變,滿足身心理反而成為性行為的重點。我們研究科學,不全是為了某項研究結果才踏進科學,而是包含更大的意義範圍。 」卡蒂絲心想,若把班尼特・切爾雷赫左揣在左手臂裡的平板換成一本宗教經典書籍,應該沒人會反對。

「用『性』比喻科學,相當別出心裁。」羅曼特努力壓抑嘴角,好維持擔任一名教師應有的不苟言笑威嚴感。

「我認為,懲罰所擁抱的信念,是對社會正義的堅持,用以維持秩序。我們會從親人、社會、宗教信仰中,學習到不同立場各種對社會正義的看法。儘管宗教的社會正義與現存生活環境中的社會正義,來自不同的核心信念,有相異但也有很多相似之處。報應性懲罰,以宣洩受害者或旁觀者的憤怒情感為主,藉以達到社會秩序的心理平衡。這些,在人類社會行為中能看見。但在連存在與否被控管的物種之間,並不存在。」班尼特伸出右手,朝什麼都沒有的前方向上一抓,掌心收攏。緊緊抓的,像是捆在十字架上的異端份子被火刑燒成的灰燼。

「班尼特・切爾雷赫,你的說法是要論証『報應性懲罰』對人造者毫無應用的可能性嗎?」自古以來,人類社會的科技與宗教息息相關,尤其是生物基因學的產生,源由是要歌頌上帝造物的偉大。羅曼特很好奇,如今對宗教信仰很虔誠的教徒,究竟會選用怎樣的科學理性,去支持感性的神學教條。

「我相當認同卡蒂絲所言,理當把人造者視為比普通動物更好控制行為,與有效灌輸被許可認知資訊的物種。植入AI腦晶片的人造者大腦,因為本身並不具備情感、道德、是非、對錯等人類認知,只要管理良好,基本上報復性懲罰在人造者身上沒有太大的作用性。此懲罰方式對人造物種沒有作用是好事,可證明人類智慧凌駕其他生物之上的偉大性。」有不少學生似乎從班尼特的言論聯想到某些事,紛紛交頭接耳。

「透過大腦管理,可以讓人造物種不會產生報復心態,而且還能控制他們,替人類完成我們所下的『任何指令』。班尼特,你說的『任何指令』,有包含『違反法律』與『違背道德』嗎?例如虐待、強暴、甚至是殺人。」羅曼特加強了唸出「任何指令」四個字的力道。

「對,完成任何指令或預期目的,當然涵蓋違反法律、違背道德。」班尼特回答的理所當然。

「班尼特,你的想法非常危險!!!」一位名叫海蒂・達雷札的女學生,沒有舉手等待羅曼特允許,直接對班尼特出聲駁斥。羅曼特記得海蒂・達雷札時不時會在課堂上發問類似探討科學實驗正當性與否的問題,是很有正義感的孩子,同時選修了他和韋克禮開授的課程。

「不、不、不,你們想想。善惡,同時存於人類本性。惡意,因法律約束和道德罪惡感而壓抑。不是大腦不想做,不是四肢做不到,是因為不被教條允許。法律無法有效制裁惡人,更無法讓善人受到應有保護。對世間的不滿,積累於心,這也是為何經歷過七次世界大戰後的世界,仍然那麼多人希望透過宗教尋求心靈慰藉。」經過羅曼特的同意,班尼特把他做的網路調查問卷統計資料表,透過教室前方大螢幕展示。

「無論是人型或動物型的人造生命,皆是人為加工製造。有別於自然受胎誕生的胚胎,在法律定義與物品同類。人造物種,正是能夠提供人類善惡共存的心靈,一條既不違反法律,無需顧慮道德情感,又能抒發壓抑的好管道。不是非常美好嗎!」螢幕上,調查問卷的統計長條圖,以驚人的百分比顯示,非常多人認同對人造物種施加暴力行為,宣洩壓抑在心中的負面情緒,有助於日常生活和工作。至於參與問卷的匿名受訪者們,為什麼多數人會一制認同對人造物種施行非法行為沒有問題?答案很明瞭,因為不需要負道德與法律責任。

「太過份了吧。班尼特,你這份調查問券的題目設計很有問題。根本在引導受訪者思緒掉進設計者隱藏的邏輯陷阱裡面!!!」海蒂生氣地指著班尼特。

「從人類社會立場來看,研發人造物種,相對提供人類社會各種心理負能量的輸出管道,有效減少違法犯紀的機率,達到維護社會的長遠穩定平衡。光是這項論點,便足以擺平用道德觀念綁架研發人造物種技術的反對聲浪。」班尼特無視海蒂的指控,他邊說,邊伸出右手掌心。空空的手掌,再次朝什麼也沒有的前方緊抓。這次緊抓的,是有數據支持理論的勝券在握。

「謝謝班尼特・切爾雷赫先生提供不同的思考立場,讓我們見識到宗教與科學可以相輔相成的交會共識。」羅曼特抓準時機從口袋內抽出雙手拍掌,用掌聲阻斷海蒂・達雷札來到嘴邊的語句。

「最後一個,『功利性的懲罰』要請誰替大家解釋呢?拉洋・科茲洛先生,請說。」羅曼特想要順勢切換話題,直接點名一位學生回答另一道問題是最快的。

「是。功利性的懲罰理論主要觀點有兩項。第一項,認為懲罰的目的在於產生良好行為。例如:使最大多數的人獲得最大幸福。第二項,認為本質上,懲罰是不好的,但它所引發的效果卻是正當良好的。如果懲罰不能產生良好效用,則應當避免使用。我認為功利性懲罰理論,是回復性和報應性懲罰的前提。畢竟所有的處罰,都是希望讓受罰者改進,在心理和行為層面達到立意者或社會共同價值的要求。」拉洋・科茲洛在被老師點名發言的那刻,便意會到自己必須很識相的以簡單言論作結。好結束班尼特・切爾雷赫製造的緊張氣氛。

「討論到這邊,總結一下內容。懲罰的目的是什麼?」羅曼特走回講台上。

「令人心生害怕、調教想法、約束行為、符合規範,還有使受罰者不敢再犯。」葵娜・潔西安說道。

「通常懲罰的對象會是誰?」羅曼特再問。

「違反規則、打亂平衡、破壞價值的人。」海蒂・達雷札回答。

「很好,大家都有掌握到今日討論的重點。」羅曼特說著的同時再次走下台。

他的腳尖,這次沒有停留在第一排課桌前面。而是踏往夾在課桌之間的階梯,一步步緩緩拾級而上。

「一個人心目中的懲罰,對另一個人並不一定適用。關鍵在於,找到能在每個人身上發揮作用的懲罰。」羅曼特的眼眸沒有聚焦在任何一位學生的臉龐。

「今日你們要回去思考的問題,也是你們下次上課要交的報告作業——」聽到老師說這句話,三十雙手指立刻動作,或拿筆或把手指放在鍵盤上。

「若今天你有權力,你會想懲罰誰?」明明是用自己的聲音說出這句話,聽起來卻像別人喉嚨發出的。

「懲罰他人?」懲罰他人。

「還是懲罰自己?」懲罰自己。


噹——噹——噹——

下課鐘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