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Hell Dog

本章節 14768 字
更新於: 2020-02-14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一樣的錯誤居然能犯第二次,我真是無藥可救了!

  首先是櫻,現在是爛百合……為甚麼我當初沒有堅持要跟她一起行動?我明明就很清楚那個八婆莉的心比炭還黑,為甚麼我還能任由爛百合獨自跟她行動?

  我很憤怒、很煩躁,恨不得馬上就把眼前這名士兵的肉逐塊割下,然後在他的眼底下把肉一一丟給狗吃。不過這裡沒有狗可以讓我這麼做,而且就算現在就變幾隻狗給我,我想我還是不會這麼做,至少暫時不會。

  為了讓拷問更有效率,我重拾以前「工作」時的心情,露出我最猙獰的表情,用最瘋狂的口吻對坐在地上發著抖的士兵問道:

  「喂垃圾,快說你們會把抓到的人關到哪裏!別想呼唬弄我是在警局拘留所,我知道你們這群持證小混混最喜歡躲起來動私刑!不想被我宰掉拿去餵狗的話,就老實點回答!」

  不過這位士兵似乎慌過頭了,盡是發出些意義不明的呻吟。但沒關係,就讓我來幫你變得清醒吧!

  我將軍刀深深刺入那名傭兵的大腿,再稍微扭了一下軍刀,那名傭兵立刻發出既凄厲又悅耳的慘叫。這道慘叫實在太過美妙了,讓我的拳頭硬了起來。

  「怎麼還不說,難道你想被剁香腸?」

  那名士兵一聽到我這麼說後拚命搖頭,然後連珠炮地說:

  「就、就在西西北面的一座舊舊、舊倉庫裏,那、那裏只有一座倉庫,很容易辨認!我已經把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訴你,所、所以不要殺殺殺我!」

  那名士兵不斷流著豆大的淚水,嘴巴到下巴一帶都沾滿鼻涕,實在噁心死了。

  「好,那我放過你——才怪!」

  我拔出軍刀後刺向那名士兵的胯下。這次的哀號比上次更為慘烈,實在大快人心啊!這機會太難得,接下來得十分小心動刀,在他死前迫使他發出更加美妙的悲鳴才行!

  「喝哈哈哈哈!叫吧,盡情慘叫吧!」

  我一邊聆賞著這段優美的樂曲,一邊揮舞著手上的軍刀。已經好久沒聽到如此美好的曲子,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永遠停留在這段時間中!

  然而,正當我想要再一次揮下軍刀時,我的手徒然被定住。我回頭一看,才發現原來是一名光頭在妨礙我享樂,我立刻轉身對大塊頭伊利亞揮出左拳,不過被他一手定住了。

  「你他媽的別妨礙我!」

  「清醒點『地獄犬』!你知道你現在在幹甚麼嗎?」

  「我不就在——」

  虐待。我又在不知覺間,被老毛病主導了我的思想與行動了嗎?

  為了不讓自己繼續下去,我立刻鬆開軍刀,然後一頭撞上大塊頭的胸膛上。

  雖然對聆賞慘叫的渴求頓時煙消雲散,但我的額頭痛死了,大塊頭的胸部難道是用鋼鐵打造的嗎?

  「你沒事吧……?」大塊頭扶著我。

  「我……沒事……話說為甚麼,你老人家可以把胸肌鍛鍊到那麼結實……啊?」我一手按著似乎腫了起來的額頭。早知道就不要這樣做。

  「現在不是說閒話的時候吧?你剛才的行為已經驚動到附近的居民了。我們得馬上躲起來才行。」大塊頭在說著這番話的同時已經在扶著我走向某個方向。

  「嘿……不用管那些傢伙嗎?」我回頭望向數名躺在路上,被我選中加以凌虐的士兵。

  「他們都已經斷氣了。要是想懺悔的話等救出『百合』再來也不遲。」

  「啊,是啊。」

  最後,我們選擇藏身於附近一座空地內部邊緣處的草叢裏。我在那裏休息了十分鐘左右後感覺舒服多了,便開始跟大塊頭商討救援行動的事宜。

  根據剛剛從士兵口中得到的線索,我在大塊頭給我,繪有附近一帶面貌的地圖上推斷出那群士兵的藏身點,又花了點時間與大塊頭擬訂進攻的計劃後,我們便即刻動身前往目的地。

  因為大停電,四周都漆黑一片,路變得有點難走,要是不注意點的話會被偶爾出現的小坑絆到。宅男忠那傢伙這次也做得太超過了吧?唉,為甚麼我沒把夜視鏡也一併帶出來啊?

  在以急行軍方式趕往士兵的藏身點期間,我對大塊頭問道:

  「對了大塊頭,你不是說你要回俄羅斯探親的嗎?為甚麼現在會出現在東京?」

  「我的確是說過要去探親,但我沒說過是回俄羅斯探親啊。」

  「不會那麼剛好你的家人都在日本吧?」

  「不不,我原本真的打算要回祖國,不過『八達通』跟我說,他已經替我把家人都請到日本旅遊去了,所以我就改變行程來到日本。」

  宅男忠那傢伙,難道他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所以刻意讓大塊頭來到日本嗎?我實在不太相信跟賤兵同期的他會那麼好人。不過,如果不是因為這樣的話,他幹嘛要這樣做?算了,反正他就是個宅男怪人,怪人的思考模式可不是說想了解就可以了解得到。

  「我記得宅男忠說過他也會參與救援,為甚麼現在只有你一個人?」

  在我從撤離點偷走時,宅男忠聯繫上我,說他可以幫我救出爛百合。

  「『八達通』說他還有事要準備,會晚點再來。」

  「嘖,要是那傢伙敢耗太久,我肯定宰了他!」

  我們之後專注趕路沒再聊天。不知不覺,我已經看到雜草叢生的大片平地上居然有一座由鐵皮拼湊而成的倉庫,有道微細的光線從倉庫閘門的門縫竄出。我的直覺告訴我就是那裏了。

  我和大塊頭分別潛行至倉庫的兩側,確認倉庫周圍和外牆上都沒有安裝監視設備後,我們才在閘門前會合。

  我發現閘門被一道電子鎖住。正當我想用蠻力撞開這道閘門時,大塊頭拉住了我,然後從他的腰包裏拿出一個掌心大的裝置,接著把裝置丟往空中,裝置隨即張開像翅膀的板子懸浮在半空,活像台迷你無人機。這顯然是宅男忠給的玩意。

  無人機平穩地飛到電子鎖前,迅速扭下電子鎖外殼上的螺絲釘還拆下外殼,接著從機底伸出一根細長的金屬條,再把金屬條插到電子鎖的零件內,只花了一秒,電子鎖就發出「嗶」一聲被打開了。無人機把鏡頭轉向我們,擺動機底下的金屬條,好像在告訴我們可以進入了。

  有時還真羨慕宅男忠能操作那麼多有用的玩具。

  我們不發出任何聲音地拉開閘門,進到裡面後,我才發現這裡根本沒有人!

  「難道找錯地方了?不會的,爛百合妳一定要在這裡!」

  我幾乎把倉庫裏的所有東西都翻過、拆過一遍,但就是沒見到任何人!

  該死,我那時候為甚麼要那麼焦急,居然忘了對方可能說謊!我當時究竟為甚麼沒好好問清楚確實的位置!

  第三次了,我居然又再次辜負了她!我恨自己,我恨這個一事無成,只會以虐待為樂的變態!

  「幹!你這幹他媽的垃圾!!」

  ——嘭!嘭!嘭!……!

  「喂艾薩克,別自己撞牆了,錯的不是你!」

  「別他媽的妨礙我!錯的明明一直都是我,要不是我沒保護好她們,她們都不會一接一個遇上這種事!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

  我是在哭嗎?對,像我這種沒用的人渣,最適合毫無用處地大哭一場,哭到死掉也沒有人可憐!

  「等等『地獄犬』,那裏地上有螢光棒!」

  「螢、光棒?」

  我望向被放在門口旁邊的地板上的燈色螢光棒——那裏有古怪!

  「大塊頭快放開我!」

  「你不會又去撞牆嗎?」

  「煩死了總之快放開我!」

  我硬是從大塊頭的熊抱中掙脫,接著來到螢光棒的位置,用腳掃開堆在上面的細小雜物,果然出現了暗門!

  「大塊頭,這裡有暗門!」

  大塊頭立刻來到我身邊,然後跟我合力掀起金屬地板門,金屬地板門被掀開後,映入眼中的是一條向下伸延,侷促得兩邊牆壁都快要碰到肩膀的石造階梯。

  我沒有找錯地方,還能救到爛百合!

  我馬上衝下樓梯。

  階梯的盡頭,連著一間類似門廳的房間,階梯出入口的正對面,是另一道沒有安裝門的出入口,外面就是走廊。

  「『地獄犬』,要一步步來,衝動可能壞事!」

  「剛才浪費了太多時間了,誰知道再慢下去爛百合會變成怎樣!」

  我衝到走廊上,馬上看見左邊幾步外有兩個士兵,他們對於我的出現感到驚訝的樣子。我不給他們反應的機會,立即撲上去對其中一個的臉送上一拳,再抓住另一個的頭狠狠地撞到牆上,撞牆的當場暈死了。

  被我打臉的士兵似乎想用對講機,不過大塊頭已經先幫我制服了他。

  「救——」

  「喂喂,」我抽出軍刀放進士兵張開的口中,「你要是敢喊出聲,可不只有嘴唇被劃上幾刀那麼簡單啊。」

  這頂著張要哭出來似的噁心模樣的士兵頻頻微點頭,搞得他像在發抖一樣,不,他還真的渾身都在顫抖,身為軍人卻這點程度的威嚇就怕得像個小孩,簡直廢物都不如!

  我直瞪士兵的雙眼說:「現在我會把刀抽出來接著問你問題,給我小心點你的音量。」

  我見到士兵再次點頭後,就抽起軍刀,問:「你們剛才抓到個長金色中長髮的女孩吧,你們把她關到哪去了?」

  「在、在東側,的牢房裏……!」

  「呵,你沒騙我吧?」

  「沒、沒,我真的沒,我看A隊小隊長他們把抓來的人帶過去了!」

  看他一副要被嚇到閃尿的樣子,大概沒說謊吧。

  「是啊,感謝你的合作。」

  「那——嘎嘎喝——!」

  我把軍刀捅進這士兵的喉頭,軍刀拔出後血液便像瀑布一樣瘋狂流出,被大塊頭放開而倒地的士兵抽搐了幾下後便沒再動。

  「『地獄犬』,你的『癮』又來了?」

  「才不關『癮』的事,我只想狠狠懲罰這群渣滓一頓。」

  「但是……」

  「別想跟我說他可能沒直接參與非法私刑,所以不用受到懲罰!就算一聲不噤,也是幫忙加害她的罪人!」

  「我剛才不是想說這些。『地獄犬』,錯不在你,相信『百合』也不會責怪你。」

  這爛好人大塊頭,總是說些多餘話。

  「嘖,趕快走吧,趁還沒有人來之前。」

  我拭去軍刀上的血跡,頭也不回地往東側前進。





  幸好以前有跟那爛花朵學過些日文,我大概能讀懂指路牌在寫甚麼,不然在目標名稱外甚麼提示都沒有的情況下,我鐵定會在這迷宮似的設施迷一整天路。

  我們照著指路牌的指示抄最近的路線前往東側牢房,遇上士兵就當場殺掉,我無法立刻殺掉的就由大塊頭處理,就這樣一直殺出條血路來。

  我們終於來到目標房間的門口外。房間外的守衛都已經被我們殺光,裡面的廢物卻還沒發現騷動的樣子,只有這種程度的警戒心,這群持證小混混果然不是一般地垃圾。

  ——救……我……

  這是爛百合的聲音,是從這房間的深處傳出!這群幹他媽渣滓,在對爛百合幹甚麼!

  我用最快的速度衝入這休息間似的房間,在四名原本還坐在一起打牌的士兵能反應前,就用手槍的連發模式射死他們。

  「喂,外面在搞——」

  我朝從更裡面的另一間房間出來的士兵撲了過去,劈頭就是一刀割喉,這垃圾馬上癱軟倒地。

  我趕緊越過這攤廢物進入那個房間,我見到的卻是一群禽獸都不如的污穢爛泥,在牢房裏圍著甚麼纏在一起!

  當我回過神時,我已經把軍刀丟了出去,軍刀不偏不倚地插入最近牢房門口的爛泥的頸後,其他爛泥見狀連褲子也不穿好就連忙從爛百合身邊跳開。我才不會給這群爛泥生路,我還要他們對自己所作的一切付出代價!

  我衝上前抓著黃皮膚士兵的頭不斷撞上牆壁直到他的腦袋開花,接著去賞了旁邊的白皮膚士兵的臉一拳,他倒下後我再狠狠地揍他的下體一拳,白皮膚士兵發出彷彿女性般的尖銳慘叫。

  「你剛才幹得很爽對吧,讓我給你點更爽更刺激的!」

  我一手抓住他整條命根,然後使盡全力去扭斷它,緊接著拔出另一把軍刀把那這臭東西砍下一半,宰豬似的慘叫響徹整間牢房,這爛泥現在簡直就像在撤血尿一樣,和他現在哭得像個嬰兒的模樣十分配合。

  但還不夠,這點痛苦還遠遠不夠還清你們這群爛泥的罪!

  有人想從後偷襲我,我就來記掃堂腿絆倒他,然後騎到他身上左右開弓地不斷毆打他的頭,骨頭碎裂的感覺清晰地從我的拳頭傳來,周圍的血腥味都在刺激著我,讓我覺得更憤怒,所以我不停打,不停打,打、打、打、打、打、打,感覺只要不把這攤爛泥的頭完全打爛,我的怒火都持續燃燒下去!

  「……艾薩……克?」

  但是,一道柔弱都像快死的人說話的聲音,毫無預警地竄入我的耳蝸。

  可惡,我究竟在幹他媽的在幹啥,居然忘了要先確保爛百合的安全!我一腳重踏剛被我毆打完的士兵的頭部後立刻來到爛百合的身邊。

  爛百合的雙眼紅腫,滿臉淚痕,身體都是因為被抓過、捏過而留下的紅痕,還有精液殘留在她的全身上下!爛百合的右腳受傷了,傷口還在流血,那些爛泥卻還對她幹這種事,他們根本沒管過她的生死!

  「……艾薩克……艾薩克……」

  「別說話,我馬上幫妳止血!」

  我需要繃帶,但我的衣服都已經沾滿汗水和血不能撕下來用,周圍還有其他乾淨的布料嗎?

  「喂大塊頭,我要清水和能當作繃帶用的布料!」

  下一刻,一名士兵背脊朝地飛進這房間並且「嘭」一聲倒在牢房外的走廊上,只見快霸佔整條走廊的大塊頭跑了進來把一個白色箱子丟給我。

  「『八達通』在我出發前給了我這個,說是以防萬一發生用。」

  那是一個純白色的,蓋子中央印有一個紅色十字圖案的盒子——是急救箱!

  我趕緊脫下戰術手套打開急救箱,先拿出洗眼瓶和酒精瓶用裡面的水和酒精來清洗我的雙手,然後替我的雙手戴上急救箱中的一次性手套,接著洗走爛百合的傷口附近的骯髒物,之後以藥綿、消毒紗布跟消毒藥水再為爛百合的傷口進行消毒處理,最終利用繃帶把藥綿纏在傷口處幫助止血和防止期後感染,整個處理修口的過程總算暫且告一段落。

  「『地獄犬』,你以前在紅十字待過或者當過急救人員嗎?你的手法看起來好純熟喔。」

  「只是以前經常惹禍,搞得自己不得不學罷了。」

  我換戴另一雙手套,拿出還沒用過的繃帶,盡可能抹走爛百合身體的其他部位上的髒東西。

  傷口已經清理過,雖然血還沒完全止住,但也暫時減緩出血的速度。不過爛百合的表情非常不對勁,她反著白眼,表情極度呆滯,唾液不斷從她不會自己合上的嘴巴流出,就像同時嗑了好幾種毒品一樣!

  幹他她媽的,那些爛泥居然還對她亂下藥!要是不快點找到中和藥劑的方法,爛百合可能會死!

  「大塊頭,開路!」我背起了爛百合並且對大塊頭叫道。

  「沒問題!」

  大塊頭從暈去的守衛手上撿起衝鋒槍後帶頭衝出去。我們來到休息間時,有兩名士兵出現在門外的兩邊把槍指向我們,不過大塊頭彷彿曉預知般已經預先開槍,馬上掃射死他們。

  此時走廊兩邊已經有追兵了,所以我們直衝上門口對面的岔路。我們打算從一開始的門廳逃出去,不過士兵把大部份道路都堵住,加上後有追兵,根本無暇看指路牌找路,我們現在不是走錯路,就是一直在同一塊區域裏打轉!

  該死的,不能再耗下去了,難道只能由我當誘餌引士兵,再讓大塊頭帶爛百合出去嗎?

  ——翁翁……

  煩死了,究竟是甚麼在剛才開始就一直在我耳邊翁翁叫?等等,這是宅男忠的迷你無人機嗎?

  迷你無人機一邊繼續發出電子音,一邊上下擺動機底下的金屬條,簡直就是在叫我跟著他。

  眼下也只能相信他了。我毫不猶豫地讓迷你無人機帶頭,自此後我們沒再走錯路,甚至一度甩開了追兵。到最後我們還是沒有回到一開始的門廳那裏,不過倒是在一間類似睡房的房間裏發現了一道暗門,暗門後是一條一直往上伸延的迴旋樓梯,我們跑上樓梯,最終來到類似樓梯間的房間。我能從這裡的窗戶看見街道和燈柱。

  那迷你無人機怎麼還在朝樓上飛?宅男忠那傢伙,最好別在這種時候耍我們!

  我們爬了約莫二十多層才來到頂樓,迷你無人機到達頂樓之後就垂直往上飛。我跟大塊頭的視線都跟著迷你無人機直到天上,那裏有一台懸浮在原空的飛機。

  「快上來!」機上傳來宅男忠的聲音。三條繩索隨後被從飛機拋出垂在我們面前。

  大塊頭幫我用其中一條繩索綁住爛百合的身體,讓宅男忠把爛百合拉到飛機上後,我和大塊頭才各自抓住剩下的兩條繩索爬上飛機。

  那群垃圾終於追上來了啊,不過已經沒有意義,因為宅男忠已經讓無人駕駛系統把飛機開走了,我就不信這群只會偷偷摸摸廢物敢在鬧市裏用火箭炮把我們打下來。

  「『百合』的情況如何?」

  宅男忠把爛百合抬到一張桌子似的平台上後,隨手拿起附近一條白淨的毛巾蓋在爛百合身上。

  我簡單且快速地向宅男忠說明爛百合的傷勢,和可能被下不明精神藥劑的情況。

  直到現在,爛百合的眼神依然像個死魚眼般沒有光采和焦點,還不斷在用像蚊子拍翅一樣細小的聲線叫著我的名字。

  該死的,為甚麼妳們都得讓我那麼費心,真的煩死了……!

  「宅——我是說,忠烈,你有辦法治好她嗎?」

  宅男忠抿嘴摸了摸下巴像似在思考,片刻後打量爛百合的臉一遍,又拉開爛百合的眼皮用手電筒往那裏照,之後還看了看她的頸部。

  宅男忠收起手電筒後依然看著爛百合說:「有幾道針孔,十成被下了藥,而且劑量大概不少,需要接受專業治療。」

  「那還不快點送她去醫院!」

  「『地獄犬』,你忘了我們是甚麼身份嗎?隨便送她去醫院,不就等於把她丟回『災難應對軍』手中?」

  「那——該死的,那還有甚麼辦法?難道只能看著爛百合慢慢被毒死嗎!」

  「這是艘戰地醫療艇,『百合』躺著的是自動化醫療檯。不過因為這艘醫療艇是剛造完,設備還不完整,自動化醫療檯只能延長『百合』的生存時間和救治期。」

  「喂喂,你現在說這些又有甚麼屁用,這不是在說爛百合橫豎都會死嗎!」

  當我發現時,自己已經一手揪住宅男忠的戰衣衣領。但他還是用一張撲克臉,和平穩得像沒感情的機器人似的語氣說道:

  「單靠這台醫療艇確實沒法治好『百合』,但能讓我們有足夠時間趕去能治好她的人身邊。」

  「能治好她的人?是誰?」

  我第一次見宅男忠露出這種像在炫耀寶物般驕傲的微笑和眼神。

  「我的老婆大人。」他說。





  一衝進屋子裏,背著爛百合的宅男忠就朝屋子內大喊像似中文的語言。

  宅男忠喊完話後,有個穿著圍裙的亞洲女人從開放式廚房裏急步走了出來。我猜那就是宅男忠的妻子。

  宅男忠跟他妻子交談途中,他妻子指向通往二樓的樓梯,宅男忠隨即上樓去,宅男忠的妻子緊隨他身後,我跟大塊頭當然也跟了上去。

  上到二樓時,我發現有個穿著睡衣似乎只有四到五歲的女髮白人小女孩,從走廊上的其中一個房間裏把小腦袋探出來偷看。她就是宅男忠的養女?

  「凱蒂,要工作了!」宅男忠的妻子用英文對小女孩說道,小女孩點點頭後一下子溜進旁邊的房間去了,動作麻利得像這種事經常發生一樣。

  宅男忠背著爛百合進入房間。可是當我跟大塊頭要進入房間時,宅男忠的妻子卻擋在門口前。

  宅男忠的妻子用英文說:「不好意思,治療的過程需要點空間,麻煩請在外面稍等一會。」

  「求妳了,一定要治好爛百合!」

  宅男忠的妻子微笑點頭後,便進回房間並且關上房門。

  我們剩下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我和大塊頭靠著牆邊坐在走廊上。我整個腦子都是爛百合的事,完全沒法放鬆。

  那小女孩幹嘛老是進出房間拿東西?治療過程順利嗎?該不會是中途出現意外!可惡,好想進去看發生了甚麼事,但看了之後我又能幹嘛?

  這時大塊頭拍了拍我的一邊肩膀說:「艾薩克,剛才我看見冰箱裏有啤酒,你想要喝點嗎?」

  「你就不怕亂拿人家東西會被罵嗎?」

  「我想忠烈他應該不會在意,之後再和他們道個歉吧。」

  「那好吧,算我一份。」

  大塊頭起身下樓去,只花了大概半分鐘就回來。

  「百威和佳士伯。」大塊頭伸向我的雙手一隻提著紅白配色的啤酒罐,另一隻握著的則是一元美鈔配色。

  「百威。」

  大塊頭把紅白配色的啤酒罐遞給我,我們同時開罐,也同時喝起來。

  「嘖,該死的,怎麼像在喝碳酸水一樣?」

  「艾薩克,相信小妹妹她一定會撐過去。」

  「她當然得撐過去,不然我一輩子都不會放過她!」

  我一口氣喝光啤酒。我自覺自己酒量挺好,至少不會只喝一罐啤酒就醉,但我卻開始有醉的感覺,大概是我一直在想爛百合的事,中間完全沒讓腦子休息害的吧。

  也好,就讓我醉倒睡一覺,或許醒來後,就能看見爛百合在活蹦亂跳的模樣。





  當我醒來時,陽光已經從外面灑進走廊,本來因手術的關係而緊緊閉上的房門如今大開!宅男忠跟大塊頭還已經站在門口前聊了起來了?

  「治療完成了嗎?爛百合還好嗎?」我不禁彈起身來對宅男忠問道。

  「她已經醒來,身體狀況還算穩定,因為右小腿的傷及肌肉,不宜讓她步行或用右腳使勁。」

  「是嗎……喂,我可以進去看一下她嗎?」

  「當然可以。不過請注意,『百合』的精神狀況有點不穩定,請你小心言行。」宅男忠雖然還是一如往常擺著撲克臉。

  「我自有分寸。」

  宅男忠和大塊頭給我讓出條路,等我進到房間後他們就把房門關上。

  這明明是間普通不過的客房,周圍卻擺滿看起來挺高級的醫療設備和藥品,床舖旁邊的鐵架上擺著一個被透明蓋子蓋住的盤子,裡面盛著沾滿血跡的繃帶和用過的綿花團。

  我把目光轉到床上,她用白色的被子蓋過自己全身,但絲毫擋不住她的哭泣聲。

  她在哭……對啊,遇上這種屁事,哪個女孩不會哭?我該怎樣做才能讓爛百合安心點?如果是櫻的話,應該會先輕輕握住爛百合的手吧。可是爛百合躲在被窩裏,我該樣才能握她的手啊?總不能硬是把她拉出來吧?還是,先試試看把手放在被子上?

  我輕輕地把手蓋在爛百合頭上的被子,哭泣聲戛然而止,我還感受到她的身體在不斷微微顫抖。幹嘛,難道我做錯了?果然,還是讓她一個人冷靜一下比較好吧。

  我收手要轉身離開,但在我踏出離開床邊的第一步時,我感覺到袖子好像被甚麼東西拉住,我立刻停下腳步朝左手一看,是她的手。

  爛百合她稍稍拉下被子,只露出半顆頭和伸出來的一隻手。她總是會注意打理的頭髮此刻亂得像雜草,雙眼晶瑩只因眼眶裏浸滿了淚水,最近老是掛著開朗笑容的臉上只剩代表不安和恐懼的哭相。

  「艾薩克……別走……」

  她使勁拉住我的衣袖的手抖得非常厲害。

  「啊,我不會走。」

  我轉回身更進一步貼近床邊,然後蹲下讓我們的視線平衡的同時用雙手握住她的手,雖然還是覺得有點難為情,但為了讓她感覺安心點,我不得不這麼做。

  爛百合的手漸漸沒再抖了。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要是平常我肯定已經在催促她有話快說吧,不過櫻說過,不能逼情緒不好的人做事,所以我選擇保持沉默。

  她猶豫了好一陣子,最終問道:「這裡,是哪裏?」

  「這裡是臺南的難民鎮,忠烈妻子的寓所。」

  「是嗎。」爛百合閉上雙眼皺起眉頭。與此同時,她被我握著的左手也握回我的手。不過果然還是十分乏力。

  話說,對以曾經拿過槍的手而言,爛百合的手真的非常不可思議地柔軟和滑嫩啊。感覺,就像另一位爛花朵……

  「艾薩克……」

  「怎麼——」

  我才把目光從她的手上移回她本人身上,馬上就看見爛百合翻開被子,雙臂從我的腋下繞過擁抱我的情景!

  「喂、妳還有傷在身、別亂……」

  「我好害怕!」

  她把頭埋在我的胸前,我能感受到溫暖的液體在不斷沾濕我的衣服。

  「我一直希望……希望你們能快點來救我,所以我忍著……但很久都沒人來……我好辛苦,覺得自己快要死了……但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再也見不到你們……!」

  她非常使勁地抓住我的衣服,使勁得又發起抖來。她是因為害怕,還是憤怒而這樣做,已經不重要,我只知道現在的爛百合,就像以前的我那樣,需要一個能一直陪著她的人留在她身邊。

  這時候,如果是櫻的話應該會這樣說吧——

  「不用害怕了,因為已經我在妳身邊了啊。所以,盡情哭吧。」

  「嗚嗚啊啊啊……啊啊……」

  爛百合收緊抱著我的雙臂,我也緊緊地回抱她,同時摸摸她的頭。這丫頭還哭得真厲害啊,搞得我也覺得有水要湧上眼眶。

  就這樣陪伴爛百合,直到她哭累為止吧。





  「指揮官傳來指令,要求我們全部人,包括傷員『百合』在內,立即回基地報到。」

  我才剛離開房間,宅男忠這傢伙怎麼劈頭就說這種話?

  「爛百合都還沒康復,怎麼可以……」

  「我知道她還需要休息,老婆大人也反對現在就轉移她。但畢竟是指揮官的命令,要是敢不從,下一刻我們的腦袋就會四分五裂。」

  「該死的,那王八蛋就沒點同理心嗎?」

  「我也希望他有。」

  「呿……好吧。」

  我轉身進回房間,回到爛百合的床邊。我是以為她已經哭累睡著才離開房間,但沒想到她原來還沒睡。

  正當我在想該怎麼開口時,爛百合搶先說道:「要回大屋了嗎?」

  「啊。」我點頭。

  「我明白了。」

  爛百合似乎想直接以雙腳落地的方式下床,我立即阻止了她。

  「受傷了就別勉強自己。」我背對她蹲下,「來,我來背妳。」

  「……嗯!」

  小心地讓爛百合爬到我背上後,我便背著她離開房間跟還站在走廊的大塊頭和宅男忠會合。大塊頭一見到我背著爛百合出來,立刻提議替我背爛百合。以爛百合的情況來看,我是覺得我來背比較適合啦,不過爛百合自己說要讓大塊頭背她,我也只好順她意了。

  我們下樓跟宅男忠的妻子和他的養女道謝和告別,宅男忠再跟他的妻子還有養女吻別後,我們便出門踏上回歸基地的路。

  因為在前往宅男忠妻子的寓所前我們已經丟棄身上所有軍用裝備,加上宅男忠有預先給所有人都準備好替換用便服,所以我們完全能融入一般人群中。

  我們駐足在一條沒有護欄攔住的馬路旁的人行道上。宅男忠這時候從褲袋掏出一部遙控器般的裝置,然後按下上頭其中一顆按鈕。

  「等一下車子就會來的了。」宅男忠解釋道。他口中的車子,一定十有八九是在說被他駭來的車子。

  等待的時間總是特別漫長,而且十分無聊。為了殺時間,我對身旁的宅男忠搭話道:「有個能幹的醫生老婆還真好。」

  宅男忠這時轉過頭投以不解的眼神。別問我為甚麼會突然說這些,我純粹因為太過無聊才隨便找個話題來說罷了。

  「算了。」宅男忠把視線放回到馬路上,「話說回來,有個能幹的老婆的確是件好事。畢竟,如果老婆不能幹的話就真的沒興趣了。」

  等等,「老婆能不能幹」跟「有沒有興趣」有甚麼關連?總覺得他說的話有著另一層含意。

  「不過,有一點我要矯正一下,就是我的老婆大人現在當的是醫護兵,她作為醫生已經是一年前的事。車來了,那些事以後有空再說,先上車吧。」

  宅男忠坐駕駛座,大塊頭坐副駕,我和爛百合一起坐在後座。

  等所有人都坐好後,車子便開始前進。我忽然感覺到有道重量壓在左邊肩膀,我轉動眼球一瞄,原來是爛百合在把頭靠到我的肩膀上。等等,這一道浪漫風的音樂是從哪來?我靠!前面那兩位是故意的嗎?喂小姐,妳這下偷笑又是甚麼意思啊?

  就這樣,我在車子的後座上渡過了十分難熬的兩個多小時。





  當車子到達山路腳時,我才終於能離開那個可怕的空間並且鬆一口氣。

  我們走了將近兩個小時才回到位於深山的基地。

  「對了伊利亞,」宅男忠在基地的大屋正門前停了下來說,「可以幫我到軍械庫把B2跟C5櫃裏的備用零件都拿給我嗎?我等下想用那些零件來造點東西。」

  「沒問題。來小妹妹,妳先下來吧。」大塊頭蹲下來讓爛百合的腳能接觸地面。因為爛百合的右腳不宜使勁,我在她的左腳剛落地便上前扶起她。

  目送大塊頭的身影消失在大屋的轉角後,我們才打開前門踏進這個災難的溫床。

  一進到大屋內,隨即就有兩名賤人迎接我們的到來。

  「這不是蕾絲賓.雷諾嗎?很高興能見到妳安然無恙回到基……」

  「別想再接近她。」我先把爛百合交給宅男忠扶著,再踏前一步擋在那兩個賤人跟爛百合之間。

  賤兵見狀只挑眉聳肩,然後退回到原位。

  「我們可以回去休息了吧?爛百合有傷在身,很需要休養啊。」

  「可以,當然可以。不過在你們回去休息前,我有話要跟蕾絲賓.雷諾說。」賤兵意義不明地彈了一下指,接著才開始說他的廢話。

  「蕾絲賓.雷諾,事到如今,妳也已經知道我們究竟是一支怎樣的部隊了吧。但是,妳真的知道這支部隊的所有真相嗎?不,妳並不知道。」賤兵這時候瞄了一下我跟宅男忠,看樣子他是想要爆料了吧?

  「所以現在就由我來揭曉,『潘朵拉』的諸位的真面目吧。」賤兵指向了宅男忠,然後繼續說,「首先就由部隊其中一名元老——忠烈.梁開始吧。忠烈.梁——常用網路暱稱為FKU689777——十年前曾只為興趣而癱瘓了整個香港的交通系統,導致多案致命交通意外,死亡人數以百計,傷者更以千計,另外,他三年前還竊取美國政府暗地搜集的各電腦操作系統的保安漏洞,並以高價把它們出售給其他駭客,造成史上最大的個人資料外洩,讓許多無辜民眾一夜間損失大量存款,甚至莫名欠債以至家破人亡,最後因為不小心留下蛛絲馬跡,而被美國特工捉拿,秘密帶到美國進行處決。」

  只見宅男忠聽了這番話後不為所動,表情依舊如一;但爛百合此時,已經在以奇怪的眼神看著宅男忠。

  「然後是安賈莉.卡特里。身為主要活躍於中東地區的獨行顧傭女間諜的她,十分善於計算、欺騙、與偽裝,曾經滲透過多個國家的政府機關,當中更包括美國國防部。她也曾成功欺騙了英國的SAS部隊,讓他們到錯誤的地點攔截恐怖份子,但那些恐怖份子其實已經在城市的另一端大開殺界了,最後,她被顧主出賣,在中國被捕,在當地被處以死刑。」

  坐在飯桌旁的木椅上的八婆莉雖然臉掛笑容,眼神卻冰冷的很。我最討厭這種表裏不一,還會在關鍵時刻背刺你一刀只為活命的人。

  「然後,是艾薩克.考克斯。他有著一段悲劇的童年。而這段童年,成就了一名變態殺人狂的誕生,他在十七歲的那年開始在暗網中直播自己虐殺人們的過程,分享他從中所感及到的喜悅,並賺取了大量同好的點擊率與讚賞,隨著點擊率與讚賞數上升,他的直播次數就越是頻密,每次直播的殺人數也同樣不斷上升,直到現在,被他虐殺而死的人應該不下五百人吧,他因為在某次直播中得罪了一名駭客而遭他舉報,最終被FBI逮捕,處以死刑。」

  會來的終究會來,但我早就已經接受了過去。然而,爛百合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會事。

  「……那你呢?」爛百合突然開口,聲線微弱得非常容易錯過,「你就不說說你的真面目嗎?還有伊利亞跟冴木小姐又是怎樣?」

  賤兵拍了一下手,接著說:「既然妳那麼想知道,那我就說吧。其實伊利亞.阿斯莫夫和櫻.冴木跟妳一樣,都是被我們救回來並收編的成員,一點也不特別。不過,他們即便知道『潘朵拉』的真面目,也仍然選擇跟我們一起行動,還說甚麼要從中改變部隊,實在天真啊。」

  賤兵頓了一拍,再說:「至於我的嘛,我只是一名為了測試自己的想法,刻意當叛徒把軍情告訴敵人,看能不能讓互相敵視的隊員們團給一起,結果把他們全害死的士兵,事後我被抓上軍事法庭,被判處即時解除所有職務還要坐幾百年牢,最後被發現自縊在牢房裏。」

  「等等,如果你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為甚麼你們還會站在這裡?」爛百合問了道答案十分明顯的問題。

  「還不明白嗎?」賤兵瞪向爛百合的雙眼,爛百合看起來有點難受,但她沒有撇開視。「我們都是早該離開這世界的『亡者』!就算是被救回來的你們,也同樣地在災難應對軍的資料庫上被刻上『死亡的印記』!是一支由被惑琵.李議員撿來,本應不存在於世上的『不存在者』(The Non-Exist)所組成,只為服務惑琵.李議員而被創立的『不存在之隊(Non-Exist Team)』!」

  「以上就是我要說的話,之後要幹嘛隨便你們。啊還有,歡迎歸隊。」賤兵以此話作結,接著便轉身上樓去了。

  我望向爛百合,只見她在低頭咬下唇。

  「妳還好嗎?」我問。

  「……嗯。」她點頭,「我們可以回房間了嗎?」

  「啊,現在就回去。」我從宅男忠那邊接回爛百合後,一邊扶著她,一邊配合爛百合的腳步爬上樓梯。

  途中,我瞥見八婆莉跟在宅男忠身後一同進到他的房間裏。用屁股想都知道,他們一定又在談或者幹些見不得人的事。

  這房間裏只擺放著書櫃、書桌、小張的電腦椅與衣櫥,地板是一層榻榻米,連睡覺也是用地鋪床。房間佈置風格之所以還那麼日風,都是因為爛百合說不想蓋過上一個主人生活過的痕跡。

  我小心讓爛百合坐上被捲起來放在牆邊的地鋪床墊,我就選擇坐在榻榻米上。

  「艾薩克,你……很喜歡這麼做嗎,很喜歡從殺人來獲取樂趣嗎?」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必要再隱瞞、也沒有隱瞞下去的意義了。所以我如實回答:

  「喜歡,我當然喜歡虐殺那些人!每當我看見平常總是對不幸的人冷眼以待,老是在不幸的人面前炫耀自己擁有的一切的賤人,在我的刀下哭得像個嬰兒不斷向我求饒的樣子,聽見他們的慘叫與哭聲,我就會覺得很爽!我一爽,就會更想殺更多的人來獲得多的快感!」

  我停頓一下後再說:「怎樣,我是個很可怕的人,對吧?再跟我一起待下去,說不定我哪天一時興起抓妳去虐殺啊。」

  爛百合沉默了好一段時間,當她終於開口時,居然說出這種話:

  「聽起來,的確很嚇人呢。不過,我相信艾薩克的本性並不是這樣子。」

  「蛤,妳在說甚麼鬼話?」

  爛百合笑了,但因為她看來很疲憊,這笑容更像是苦笑。她說:

  「我在你懷裏……哭的時候,你不就沒有出現……呃……類似興奮的反應了嗎?」

  「喂、啥啊,我還是個有底線的人好嗎?連聽到其他不幸的人在哭也會興奮的人,簡直是變態——不,是連變態都不如吧!」

  這丫頭突然說這種奇怪的話,害我都不知道該怎樣反應。

  「嗯哈哈,所以我才說,你的本性並沒有像你說得那麼糟糕嘛。」

  「唉,完全搞不懂妳在想甚麼。」

  真想不透有些人為甚麼就是不願意直白地把話說出來,老愛轉彎抹角或者只把話說一半。

  「艾薩克,那你會喜歡在指揮官的命令下,殺掉無辜的人嗎?」

  「要是我被下令要殺無辜的人,我肯定高興不起來啊,這種殺戮,完全沒有意義,只會讓我覺得噁心。」

  「既然是這樣的話,你為甚麼不和其他人一起反抗,還要繼續遵從命令行事?」

  「妳以為我不想反抗嗎?我也不是自願加入這該死的部隊好嗎?」

  「啊,很抱歉,我實在沒想那麼多,很自然就說了出口……」

  剛才還有點激動的爛百合,聽見我稍為提高音量地反駁,馬上把頭低下了。這丫頭總是搶先示弱,害她很容易被別人的話牽著走。

  「不,我不會怪妳,畢竟妳還不知道我——應該說,所有隸屬那垃圾指揮官的人無法公開反抗他的原因。」

  我有點猶豫該不該連那個事實也告訴爛百合,不過看她一口氣經歷那麼多都還沒崩潰的樣子,把這最後的真相直接說出,應該也沒差吧,而且就算我不說,賤兵終有一天也會說出來,與其等到那時候才讓她受傷,還不如現在就由我來幹這種事。至少要讓她知道,這部隊裏還是有不會對她有所隱瞞,而且值得相信的人。

  「如果妳真的那麼想知道的話,那就請先做好心理準備。」

  聽到我這麼說後,爛百合先是吃驚似地稍稍睜大雙眼,然後一臉緊張地點頭。

  「看好。」

  我放下一直戴著的兜帽,然後原地轉身把頭低下,撥起後髮再用手指著頸背的最中央。「看到這個烙印了嗎?那不僅是代表部隊一員的身份證明,還是一顆炸彈。」

  我聽見背後傳來一陣有力的吸氣聲。任誰聽見自己脖子裏藏著一顆炸彈,都會感到驚慌吧。

  「如果我敢反抗指揮官,下一秒我的頭就會被炸得稀巴爛。」

  我徐徐把身體轉回來,爛百合的反應正如我想的那樣,她一臉感到難以置信地在摸自己的頸背。

  「不過,只要是電腦系統就會有漏洞不是嗎?只要找到那個漏洞,相信一定可以擺脫那塊該死的晶片,還有這天殺的部隊。」

  我想說些正面的話來讓她覺得舒服點,但效果好像不太好啊。

  「……那個,我可以再問你一道問題嗎?」

  「啊。」

  「你認為,只有永遠處於鉎的威脅下,人類才會懂得放下私慾不傷害其他人,而是團結一起嗎?」

  那賤兵他媽的是甚麼時候開始向她傳教?唉,感覺要回答的話會很麻煩啊,那麼,就讓我稍微引用一下以前櫻對我說過的話吧。

  「人之所以團結,是因為他們發現比起單打獨鬥,聯合在一起互相幫助、互相分享情報能更有效地解決困難和避開危險。適當的威脅或許真的能讓人們團結起來,可是,一旦如隊長所想讓威脅持久下去的話,人類便會進入『似死又死不透』的狀態,雖然偶爾會受到攻擊,但無論如何就是死不去。意識到這點後,人類社會最內部生活最無憂的那群混蛋就會漸漸對情況麻木,會開始把自己的利益放在所有人的利益之上,到時候,即使威脅依舊健在,人們仍會再次陷入內鬥。」我說:「我不是甚麼哲學家,也從未看過甚麼名著,或許我說的話還有點不貼題,然而我只想表達,這不會是能讓人們永遠團結的方法。」

  我居然能記住那麼長篇大論的話,還能流暢地說出來!我真想給自己一個讚。

  我觀察了一下爛百合的表情,發現她已經放鬆了表情。既然她的心情已經變好,那我也是時候回自己房間。

  「妳在這裡好好休息吧,我先回房間去。」

  「……等、等等!」就在我即將跨過門口之際,爛百合突然叫住了我。

  「有問題嗎?」

  「呃……其實……那個……」

  喂小姐,妳臉上的紅暈是怎麼一會事?妳又為甚麼要避開我的視線?妳不停玩弄自己衣角又有啥意義?我怎麼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就是……那個……我想去洗澡,但我的腳又……呃……所以你可、可不可以……幫我……幫我……」

  「喂喂喂、妳不會是想要我幫妳洗吧?」

  爛百合點了點頭。此時的爛百合已經用雙手掩住了臉,還能看得見她那雙已經通紅的耳朵。

  「屁啦!去找八婆莉幫妳不行嗎?」

  「……我……覺得她好可怕……所以……不想讓她幫我……嗯。」

  喂喂喂喂!小姐妳最後那一下「嗯」是甚麼意思啊?那理由十成是胡扯出來!可是,她又真的不方便行走去浴室啊……算了,就這樣吧!

  「該死的,我才不會直接幫妳洗!但倒是可以先扶著直到進浴室,之後我會在一直待在客廳,有需要再叫我吧!」

  「呃,嗯!」

  怎麼反而是妳先露出鬆一口氣的表情啊?唉,真搞不懂女孩子都在想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