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截然不同的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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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2-12
命運就是如此捉弄人——儘管現在的蕪已經是神。
更加殘酷的是,兩人似乎沒有認出我。
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呢?反正無論如何,蕪已經感受不到這些情緒了。
心情再怎麼複雜終究還是會迅速恢復平靜,這就是現在的自己。
不過兩人為何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這裡應該不是艾恩克的國境吧?
話說——剛剛格羅薩爾說的是甚麼意思?
他們想要侵佔這裡的豬隻嗎?
顯然兩人並沒有權力這樣做,但也不像是兩人應有的霸道風格。
因為格羅薩爾與父皇都穿著簡陋的便衣,很明顯就是不打算暴露自身的身分。
如果打算欺壓村民的話,早應該穿著宮內的高貴衣袍。
華納夫明顯沒見過格羅薩爾與迪森特,比原先日期錯亂時的表情更加錯愕。
一副「你們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錯愕神情。
「你剛剛說的是甚麼意思?」
華納夫茫然地問著。
格羅薩爾並沒有收回前言,反倒更加堅定。
「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我希望這片土地的獵物能轉讓給我們。」
「轉讓給你們?憑甚麼?」
「不憑甚麼——但這件事情並不強求。」
雙方之間似乎存在著一觸即發的劇烈爭吵——父皇看起來似乎有點不樂意。
也許這個點子是由格羅薩爾提出來的吧?
不過格羅薩爾是希望「獵物」轉讓給他們,那應該不是狩獵過後的獵物吧?
再這樣下去只怕會有更大的嫌隙。
抱持著這種懷疑的態度,蕪已全新的樣貌主動向格羅薩爾搭著話。
「請問一下——兩位只是想要向我們租借打獵權嗎?」
「是啊,只是希望你們能將這片土地上的所有獵物轉讓給我們狩獵。」
「原來如此,但如果是這樣,你們可能會有點失望喔。」
「此話怎講?」
「請兩位看向遠方的奇景。」
照著蕪遙望的方向,兩人也跟著轉向相同的方向——
皆是詫異的神情。
因為豬群都已經失去意識。
「這……這是你們幹的嗎?」
格羅薩爾茫然地向最有可能性的蕪等人發問。
看來我與隆恩斯姆的衣著簡單到讓他難以置信。這當然也達到自己的目的。
蕪從容不迫的點著頭——
「是的。」
「敢問幾位的貴姓?」
「這三位是附近村莊的村民,而我與旁邊這位男子是遊歷的旅人。」
「附近的村莊——『特爾加斯納村』嗎?」
「是。我記得這片土地也是歸屬特爾加斯納村所有,你們應該無權干涉吧?」
「確實是呢。」
這肯定的說詞簡直戳中了格羅薩爾的弱點,讓他略顯吃虧的欲言又止。
作為王室人員,格羅薩爾與父皇兩人是絕對不可能不清楚這種事情。
可能是抱著「偷偷來」的心態前來的吧。
格羅薩爾陷入尷尬的處境,不過沒多久後,迪森特主動出面了。
是以溫婉和諧的口氣向在場五人道歉。
「萬分抱歉,我們因為一時的鬼迷心竅而闖入這裡,我們會離開的。」
「哼!不知好歹!知道就趕快滾!」
華納夫絕對不知道眼前這位是艾恩克鼎鼎大名的君王。
寬宏大量的迪森特沒有因為華納夫的粗魯發言而大動肝火。
反倒是和藹的微笑。
「非常感謝您的諒解——我們走吧。」
「遵旨。」
雖然有些奇怪——但這就是父皇真實的一面嗎?
比預料中的還要親民,儘管對方不是艾恩克的居民,依舊如此。
這份溫柔是自己從未見過的,足以令自己愣在一旁呆視一陣子。
不過——不幸中的大幸,兩人並沒有察覺自己的真實身分。
既不知道我是遭到暗殺的蕪,更不知道我就是饕餮。
但在這種時候巧遇,還真不是值得高興的一件事情。
有點五味雜陳呢。
蕪稍顯無奈地在心中暗嘆著。
兩人轉過身,往剛剛前來的方向離去——
陡然間,遠處傳來接二連三的無限巨響,彷彿連綿不絕的長串爆竹。
能夠在如此平靜的草原上引出這種吵雜的巨響,眾人的目光立即朝聲源看去。
也是令人驚嘆的一幕。
在距離數百公尺的原野,正有一團鋪天蓋地的不明塵埃朝蕪等人襲來,粗估像是某個巨大的龍捲風席捲地面上的砂石。
但仔細一看才發現,事實並沒有這麼簡單。
完全不是預料中的龍捲風,而是某批巨大生物群踐踏草皮引起的塵埃。
從地面震動的程度來看,對方不僅體型碩大,連數量都相當驚人。
塵埃完美的遮掩住不明生物的樣貌,眾人都以為是某種動物的大遷徙。
「這附近有動物在遷移嗎?」
就連知識淵博的迪森特都不解地向一旁的格羅薩爾問道。
得來的答案也非常不確定。
「應該不是吧?這季節該遷徙的動物都差不多定居了。更何況這帶區域附近並沒有棲息任何有遷徙習慣的生物啊?」
「難道會是來自其他區域的生物誤闖這裡?」
「但是會有這麼剛好,往我們這個方向直奔嗎?」
「難不成是衝著我們的方向奔馳著?」
一句無心的疑問從蕪的口中說出——捉弄眾人的一語成讖。
眾人也因為這句話而開始意識到。
眼前這批不明生物極有可能是具備攻擊意識的魔物。
所有人開始進入戒備狀態。
迪森特與格羅薩爾一馬當先的站在前頭,打算保護著蕪等人。
村長等人快被準備襲來的不明確危機嚇到腿軟,這才是正常人的反應。
但同時,年長的他也很擔心迪森特與格羅薩爾的安危。
「你們兩個還不趕快逃跑嗎?」
「沒什麼好逃的——老先生!」
迪森特相當自信的回應著。
只有蕪非常瞭解,這句自信的回應是多麼有份量。
威脅逐漸逼近,不明生物的身影漸漸顯露——是「冷冽屍骸象」。
白骨嶙峋的象身沒有半點血肉,空洞的骨骸中流露著冷冽的寒風,輕輕碰觸足以凍死健壯的肉體。
由複雜的多節白骨相接的象鼻,彷彿一條彈性的刃劍,輕輕一劃支離破碎。
定位屬於中階的普遍魔物,體型之龐大堪比一條幼龍。
牠們生長於陰暗潮濕的地底中,不喜愛陽光與新鮮的空氣。雖然外觀駭人,但牠們只以水生動物的血肉維生,對於人類來說並不是非常危險的魔物。
然而——眼前這些冷冽骸骨象似乎並不是這麼一回事。
牠們將蕪等人視為敵人,不惜頂著熱情的烈陽死命的朝眾人衝去。
這是非常沒有道理的事情——我們應該沒有半點吸引這些魔物的誘因吧?
能夠讓這些魔物如此喪心病狂的原因恐怕只有一個。
有人背地控制著這些魔物。
抱持著合理的懷疑,蕪再次試著窺探魔物散發的元素。
這次就不出預料,仍然是相同詭異的紫色。同樣也有成千上萬條的元素線正在牽動著冷冽骸骨象的軀體,似乎正在透過那條線使喚著那些魔物。
看來施術者是同一個。
如果是因為被自己拆穿而發動這波攻勢的話,看來對方早已有心理準備了。
從魔物奔來的方向來看,與特爾加斯納村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也就是說——他們應該在某處設置著暫居點。
也許現在的村民們已經被對方帶走了。作為人質或是交換條件。
但自己並不在意。
發自內心得只想為自己的前路拓展,儘管犧牲再多條生命也無所謂。
不知道是何是變成這樣,蕪也沒打算追根究柢了。
現階段還得要處置這些棘手的魔物。
魔物為何被稱為魔物?因為他們是需要依靠魔法支撐一切能源的生物。
為此,假如自己再次使用那股不明力量擊退魔物,也許可以達成完美的制伏。
又或者使喚隆恩斯姆擊退敵人?
然而——現在的自己並不能這樣做。
因為父皇跟格羅薩爾還在這裡。
目前自己還無法確定這股力量是否源自於饕餮,但風險太大了。
儘管現在自己學會了「暴食」也無用武之地,只要有父皇在就會完全被封鎖。
不過,我相信——
父皇與格羅薩爾會保護我們。
格羅薩爾迅速的拔起普通巨劍,蹲低防禦姿態準備掩護著蕪等人。手無寸鐵的迪森特毫不猶豫的站了出來,冷靜的站在眾人的面前。
兩人自信的眼神彷彿眼前的魔物僅僅只是小動物似的。
依照冷冽骸骨象的數量與速度來看,勢必需要概括整個平原的轟炸型魔法——威力不需要強,只需要足以阻止大批象群的行進。
因為這種魔物極容易受到驚嚇,只需要半點聲響就能嚇退。
但說來容易——數量太驚人了,僅僅只是小型的爆炸很容易被隱沒在象群。
速度也比想像中還要快,恐怕連吟唱的時間都來不及。
若要快速施展大範圍的轟炸型魔法,還得需要魔道具的幫助。
但自己並不擔心。
父皇與格羅薩爾是絕對不會敗給區區中階的魔物。
注視了一陣子,象群與眾人的距離正在快速拉近。
情勢迫在眉睫,卻不見父皇與格羅薩爾有任何慌張的表情。
因為他們已經準備好了。
「出招吧!」
「是的!墜星獅吼!」
一道從天而降的劇烈白光突然垂直炸落,精準的命中聲勢浩大的象群。
宛如彗星般閃爍耀眼,眾人既想要目睹這華麗的一幕,又難以睜開雙眼。
雖然無法看清眼前的一幕,但已經能夠聽到慘烈的哀號聲。
但這還不夠——攻擊仍然在持續。
「獅崩!」
能夠明顯感受到周圍的空氣正被壓縮——往魔物的方向劇烈壓縮。
不過剛剛的強光仍然依舊刺眼,眾人完全沒辦法看清楚。
等到強光消失之際,空氣也恢復正常——魔物的身影只剩下零星幾隻。
但外型已然殘破不堪,就像是被來回輾壓無數次,歪曲得難以看出原有樣貌。
但強烈的意志還在驅使魔物的挪移,即便四肢都被炸得粉碎。
「看來你的魔法退步了呢!」
「是的——小的屬實慚愧。」
「沒關係!接下來就交給我露兩手吧!」
迪森特愉悅地說著,從未見過父皇如此開心。
似乎正為了準備大展身手而表現得躍躍欲試。
先是簡單幾個暖身的動作,隨後便開始施展魔法——
「崩滅龍嘯!」
聽起來是多麼華麗的招式名稱,展現出來的效果十分誇張。
不知道從何而來的紅色衝擊波從迪森特的身邊爆發,精準的朝魔物噴發。
接著就是絢麗的爆炸畫面。
引起比剛剛魔物翻騰草原還要劇烈的地震,甚至超越了世紀末日的恐怖程度。
這次不僅是視線被劇烈的氣流吹開,瞬間引爆的轟炸聲更是短暫奪走聽力。
連慘叫聲都聽不見了。
大地為之撼動,幾乎沒有人能夠屹立在原地——除了隆恩斯姆。
他連忙利用自身寬厚的身軀護著蕪的身體,為他抵擋這次的衝擊餘波。
也不知道餘波持續了多久,氣流終於緩減。
等待眾人的視線恢復到可以直視的程度時,眼前已然變成一片荒土。
連原先準備捕抓好的野豬都被消滅得一乾二淨。
甚至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就這麼自然的施放出如此毀天滅地的魔法。
這就是與饕餮匹敵的力量嗎?
「好厲害……」
蕪情不自禁的喃喃道。
格羅薩爾聽到了蕪的讚嘆聲,得意的說道:
「如果就這樣被大人的魔法震驚到,恐怕你還過於見識淺薄了。」
「見識淺薄啊……也許是如此吧。」
或許格羅薩爾料都沒料到,他身後的這個人正是自己吧。
不過迪森特似乎沒有很高興,反倒露出犯錯的害怕神情。
會有這個反應也是正常的,因為豬隻都被自己抹殺的一乾二淨。
「好像做的太過頭了……?」
「看來是的。」
蕪抑制心中的笑意,帶有玩笑意味的吐槽著。
自己倒是不在意這些豬隻的死活,畢竟本來就不屬於自己的獵物。
不過華納夫可不是這麼想的。
眼前的景象差點讓華納夫昏了過去。
「豬群呢……?」
「不好意思,請問該怎麼賠你們呢?」
連點解釋都不打算思考,迪森特相當果決的認罪。
然後果決地遭到華納夫的痛罵。
彷彿是迪森特的父親,華納夫就這麼痛罵了迪森特將近一個小時。
這畫面看似稀鬆平常,但對於蕪與格羅薩爾而言,這幕實在難能可貴。
格羅薩爾並沒有阻止華納夫的痛罵。
除了隱藏自己與迪森特的身分之外,父皇是真心對此感到羞愧。
雖然是為了保護眾人的安全,不過自己的行為的確造成特爾加斯納村的不便。
蕪在一旁看的甚是尷尬。
畢竟那可是自己的父親,竟被一個小小村長痛罵一頓,豈有此理?
不過自己的任何一句話都會影響著迪森特對自己的看法,自己還是少說為妙。
終於,悶氣逐漸消停的華納夫終於結束了漫長的咒罵。
不過迪森特的神情也變得生無可戀,這段時間漫長的簡直比戰鬥還要累。
能看到迪森特這樣的逗趣模樣,蕪心中也死而無憾了。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
這齣鬧劇雖然有點超乎蕪的預料,但也非但是壞事。
這些魔物的襲擊完全證明了對方的意思。
當然——能夠看見父皇逗趣的一面也是相當值得的事情。
迪森特擺平有些皺褶的衣袖,而格羅薩爾也收拾好腰間的大劍。
該是離別之刻。
兩人恭敬的向眾人微微鞠躬——除了以示道別,也表示歉意。
「雖然冷冽骸骨象出現在這種地方屬實奇怪,但這位年輕人說得沒錯,我們身為外人是無權干涉這地帶的事情,所以就先在此告別了。」
父皇稱自己為「年輕人」,這是怎麼樣的一種感受?
這種疏離感令自己胸口悶悶的。
「謝謝兩位挺身保護我們。」
「哪裡話。我們不小心毀掉周遭的豬隻這也算是我們過錯。」
「這並不是您的錯啊。」
蕪下意識的稱呼迪森特為「您」了。
不過本人也沒意識到。反倒是迪森特先注意到了。
「年輕人,不需要用敬詞稱呼我,我只是剛好經過這裡的路人罷了。」
「呃!抱歉。」
我在想甚麼!?既然不小心對父皇使用了敬詞?
但這也不能怪我吧?已經稱呼了十幾年,一時難改啊。
總之,父皇跟格羅薩爾也沒有太過懷疑,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既然沒有問題,那我們先離開了。」
「好的。」
「諸位請保重身體,來日再相見。」
格羅薩爾相當禮貌的鞠躬道別,隨後跟上迪森特的腳步。
在蕪的內心裡,正在逐漸消褪的身影成為心中的不甘。
蕪仍然微微鞠躬。
向自己的父親,以及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別過最後一面。
這便是緣分,也是種幸福。
臨走前,格羅薩爾的目光飄向蕪的身上。
不知為何,那陌生的身影帶給自己難以言喻的沉悶,如噴泉般湧上心頭。
兩道身影已經在遠處消失了。
蕪收拾好複雜的心情,將目光轉移到身旁的三人。
得先處理華納夫以及兩位男村民了。
對方已經激進到使出這種手段了,自己也絕對不能容忍。
畢竟這關係到艾恩克魔導師團的原因,也許與暗殺自己的幕後黑手有關。
現在該做的,應該是與華納夫和其他兩位村民告知事情的真相。
蕪望向三人,不常轉動的腦袋瓜正在盤算著一切。
後背輕靠在樹幹,面色冷靜的望著狀況外的村長與兩位村民。
「您說蘿拉與貝西摩的確是您的孩子嗎?」
「是啊,只不過早在幾年前因為受到土匪的洗劫而雙雙去世。」
華納夫雲淡風輕的解釋著,暴躁的皺紋上沒有一點浮動。
不過蕪沒有被這份感傷渲染到。
那兩個人絕對是冒牌貨。
現在村莊未必是安全的地方,有關意識控制的施術者很有可能就是假蘿拉或是假貝西摩其中一人,現在貿然回去並不是明智的抉擇。
此時,華納夫站起了身,背起殘破不堪的木弓,轉身朝村莊走去。
「欸!您先等等。」
「煩死了!為甚麼老夫要被一個陌生人命令,突然出現在這裡已經夠荒謬了,我現在只想回到村子內休息。你們兩個也跟我過來!」
「哦!是的——!」
兩名男村名尷尬地站起身。
簡單的向蕪與隆恩斯姆鞠躬行禮後,便緊跟著頭也不回的華納夫。
「既然這樣,也休怪我無禮了。」
蕪輕聲的說著無奈的警告,接著向隆恩斯姆使了個眼色。
彷彿世界被倒轉——華納夫與兩位男村民瞬間飄浮並倒掛在空中。
華納夫慌張的四處張望,詫異的目光最終停在正在施法的隆恩斯姆身上。
「你幹甚麼!?」
華納夫氣急敗壞的說著。
「請別掙扎,我無意傷害您,而是保護您。我不在乎您的咒罵,也不在乎您的想法,但就現在——請您先聽從我的吧。」
說完蕪便輕坐在草皮上,拖著腮幫子繼續思考著。
「你這臭傢伙!信不信我現在衝過去扁你!」
蕪依舊不理會華納夫的謾罵。
雖然這件事情與自身無關,但心中殘存的義氣卻如風中殘燭般繼續推動著自己的行動——雖然原先本就打算靠著歷練激發出力量,但這也太過麻煩了吧。
老實說吧,要不是因為對方可能是艾恩克的軍方,自己壓根不會在意。
這不就逼得自己一定要著手處理這件事情?
「唉—————」
悲觀的嘆息聲表現出十足的無奈。
但接踵而來的,卻是蕪從未想過的好事。
剎那間,一片刺眼的閃光如流星般劃天際,降臨在這片草原上。
蕪完全看傻了。
這道光芒看似刺眼難耐,但對自己而言卻是意外的溫和。
甚至能夠直視這片美麗的光芒。
強光正在消褪,雄武的身影隨之顯現。
是一隻頗具雄色的巨大老鷹。
蕪自然認得出眼前這隻異樣的老鷹。
「你不是……蒼鷹嗎?」
「我恭敬的福特斯大人與隆恩斯姆大人,見兩位如此精氣實在是太好了。」
「我記得你不是乘載著千尾往寇特與塞壬的方向行進了?怎麼又回來了?」
「請您別擔心,千尾大人已經平安抵達。我這番前來是為了向您呈交供品。」
「供品?是誰要給我的?」
「是寇特大人與塞壬大人——為您精心煉製的『魔物之血』,供您滋補龍體。」
「魔物之血!?」
只見蒼鷹張開左翼,在閃爍的羽毛中,夾著一瓶精緻的玻璃瓶罐——
清晰的玻璃瓶內裝著呈橘色的濃稠液體,液體中浮遊著不明分子,彷彿飲料中的氣泡,正在瓶內活潑的跳動著。
如果自己對這個名詞的理解沒有錯誤,這瓶應該就是提煉於魔物的血液。
「請您收下,福特斯大人。」
蒼鷹恭敬的利用雙翅將裝滿不明液體的玻璃瓶遞給蕪。
都已經如此恭敬的遞交給我了,哪能拒絕呢?
「謝……謝你。」
蕪接過蒼鷹翅膀上的玻璃瓶,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雖然接下了,但眼神仍舊難掩害怕地盯著手中的玻璃瓶。
看起來確實有點可口,但這味道實在難以想像啊。
難道饕餮都是以魔物之血維生的嗎,這未免太噁心了吧?
不過換個角度想,其實這並不無可能。
現在的自己就是饕餮,照理來說,味覺也應該與饕餮相同吧?
說不定眼前這瓶魔物之血對於目前的自己而言,與一般的飲料無異。
看著蒼鷹滿心期待地看著自己喝下去,自己也不好拒絕或是帶回去喝。
既然如此——就硬幹吧!
蕪舉起沉重的右手,拔開瓶口的軟塞,他將鼻子湊近一聞,味道出奇的平淡。
只有淡淡的芳香味——有點像是柑橘,但又摻雜著其他的果香。
這瓶是水果汁嗎?
好吧,數到一就直接吞吧!
三!
二!
一點五!
一!
蕪緊閉雙眼並嚥下一口氣,一鼓作氣的將整瓶飲盡。
從蕪的動作與表情來看,無意非常的痛苦——但很快就有了轉變。
是出乎預料的詫異神情。
味道意外的好喝,絲毫沒有難聞的血味,反倒有著淡淡的柑橘香味。
蕪不知不覺的一飲而盡。
瓶罐內的魔物之血就這麼被蕪飲乾。
滿是詫異的眼神死盯著空瓶罐,心中暗自感嘆著魔物之血的美味。
與此同時,蕪也意識到一件奇怪的事情。
明明失去味覺的自己,卻能喝出魔物之血的味道。
這是甚麼回事?難道自己只有飲用魔物之血,才能辨別出味道嗎?
「怎麼了福特斯大人,這瓶魔物之血不合您的味口嗎?」
蒼鷹看著皺著眉頭的蕪,憂心忡忡地問著。
「呃——沒有這種事情,應該說實在太好喝了!我非常滿意他們兩個替我準備的補品,希望妳這次回去能幫我完整地傳達我的感謝之意。」
「是嗎,真是太好了!小的會如實將這份滿意傳達給幾位大人!。」
「恩。應該沒有甚麼事情了吧?」
「是的。小的此次前來只是為了向您呈交這瓶魔物之血。」
「既然如此,回到千尾的身邊吧。」
「遵旨。」
閃耀的身姿再次奔向天空,揚長而去。
丟下空瓶罐,蕪心中仍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若真的只有魔物之血能夠觸動到我的味蕾,那這也意味著,我以後的主食,都要以魔物之血來做為配料。
這樣說來也有點噁心呢……
算了,先把村子內的事情解決吧。
蕪再次望向華納夫等人。
因為凡人無法看見精靈王,就算不用隱藏魔法也能夠遮蔽大部分平民的視線。
自然也就不會被他們看到我與光精靈王的對話。
「放開我!」
至此,華納夫仍然努力的掙脫隆恩斯姆的魔法。
這樣吵吵鬧鬧實在有礙我思考,雖然感到抱歉,不過還是得讓他們靜一靜。
「夜閣。」
「是的大人,請問有何吩咐?」
「讓那三位先睡一會吧。」
「遵旨。」
語畢,蜈蚣型態的夜閣緩緩爬出蕪的衣袖中,接著張開毒顎,朝三人吐出細微且不明顯的毒液。
毒液沾染在三人的肌膚上後便透過毛細孔快速的滲入體內,過程中三人沒有感受到半點感覺,更別說察覺。
不一會,藥效便神速的發作。
先是兩位男村民在不知不覺中沉沉睡去,接著便是暴躁的華納夫,正在逐漸放低謾罵聲中緩緩闔上雙眼,最終昏迷。
終於回歸平靜。
蕪闔上雙眼深吸一口氣,將新鮮的空氣填滿胸腔,接著坐在樹蔭下。
終於靜下來了,現在得好好思考下一步的規劃了——
陡然間,蕪的身體似乎出現了異樣。
視線正在模糊,突如其來的頭痛欲裂使他痛苦的抱著頭,全身感受到不知名的寒冷與麻痺。
異樣的感知來得太快,蕪瞬間難掩痛苦的跪倒在原地。
痛苦難耐蜷縮著身子,暈眩的蕪已經開始失去意識,晃晃悠悠的喘著粗氣。
夜閣感受到蕪的元素開始紊亂,立即竄出蕪的領口觀察著。
「大人您怎麼了?身體不適嗎?」
「我好像——有點頭暈啊?」
話音剛落,蕪倒吸一口涼氣,接著便不省人事的躺在地上。
「大人!大……」
夜閣的聲音與氣味隨著視線轉黑,瞬間停止了聲息。
自己的肉身彷彿與世隔絕般,身處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觸覺、視覺——本就不存在的東西,在這種靜謐孤獨的黑暗中,反而變得敏感。
我死了嗎?
——不對。
這並不像是死亡時的感覺。
細微的雜音,薄弱的呼吸,冰霜般的氣味,自己貌似正被關在一個地方。
抑或是自己的夢境?
蕪嘗試著活動筋骨,發現雙腳似乎正踩在平地上,自己也能做出簡單的肢體動作,看來只剩下自己看不見的問題。
「夜閣?你在嗎?」
蕪嘗試著呼喚夜閣,然而回應自己的卻只有空蕩的迴音。
……這裡是密室?
既然有迴音的話,看來這裡空間並不大,而且似乎只有自己一個人。
不放棄的蕪又再喊了一聲「夜閣」。不出意外的,這次依舊只有迴音。
是嗎,看來這裡的確只有我一個。
蕪沒有因為陌生的環境而慌張,他嘗試著踏出細碎的一步,在確認過前面沒有障礙物後,接著便繼續緩慢的向前。
一步步的迴音逐漸清楚,看來是快到盡頭了。
為了防止碰撞到物體,蕪伸出雙手向前揮舞著,以提前知道障礙物的存在。
在沒走幾步後,自己的右手便摸到類似毛刷的巨大物體,且還有微微的脹動。
這是?
為了確認這不明形體的蕪這次連左手都貼上去,但就是撫摸了近一分鐘,蕪都還不清楚這是甚麼玩意兒。
不然試著拔起來看看好了。
心念一轉,蕪雙手緊抓毛體,接著奮力一拉——
轉瞬間,毛體被拔出的同時,突如其來的地震既強烈又快速,還未反應過來的蕪差點向後一摔,接著便是一聲痛苦的慘叫聲。
「好痛!」
蕪輕撫著屁股,與此同時地震也逐漸消停。
這是怎麼回事?這震得也太厲害了吧!?
心有餘悸的蕪搓揉著好不容易拔出的毛體,靠著感知辨別著手中的物體。
摸起來粗糙且刺刺的,這硬得跟樹皮一樣,不過拉扯起來還是有些微的彈性。湊近一聞,沒有任何味道。
這是刺蝟的針嗎?不對啊,如果是刺蝟的話那應該要再更硬吧?
蕪極度認真的感受著手中的物體,卻完全沒發覺頭頂上緩緩睜開的眼眸。
雙眼緩緩從漆黑的布幕中睜開,兇悍如狼眼般的瞳孔正散發著血紅的光色。
怒視著卑微的蕪。
「小子,你是誰?」
那是低沉且沙啞的中年男子聲。
其中流露著疑問與憤怒,強大的吐息與氣場隨著話語噴發。
蕪不得不抱持懼怕的情緒應對。
雙眼彷彿掛在高空的月亮,蕪膽怯的抬起頭——
兩雙眼睛終將對視著。
「這聲音?」
非常熟悉。
自己不久前有聽過。
令人討厭的聲音。
令人敬畏的聲音。
令人好奇的聲音。
不祥的幻想身影很快從蕪的腦海裡浮現?
「饕餮……?」
「竟然敢直呼我的尊稱?瞧你這醜陋弱小的面貌,全然不懂死亡正在看著你。」
在能見度為零的黑暗中,那顆眼眸卻清楚地辨別出蕪的面容。
然而,正在饕餮剛威脅完蕪之際。
蕪像是巧遇老友般的釋懷。
完全沒注意到,饕餮的反應就像是沒看過蕪一樣。
「果然是你!為何我不能直呼你的尊稱?你可是與我訂下契約的神啊?」
「我甚麼時候跟你這個小子訂過甚麼狗屁契約?」
「沒有嗎!?」
饕餮的口氣充滿狐疑與不悅,似乎沒有說謊。
不過蕪沒放在心上。
「你不是說要給我這個無能力者機會?讓我實現我的復仇計畫?」
「無能力者?你是無能力者?」
「對啊,這不是你自己親口驗證的?」
「……我似乎意識到你口中所說的傢伙是誰。」
「誰?」
饕餮沒有回答。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蕪忽然有種感覺——
咄咄逼人的寒氣。
孱弱的身體不禁打了個寒顫。
「喂……雖然我不清楚我來到甚麼地方,但這裡的氣溫實在有點不舒服啊。」
「你很快就不會有不適感了。」
「甚麼……?」
還未等到蕪意識到這句話隱藏的危機——
潔白的利牙來勢洶洶的朝蕪撲去。
「等等!」
來不及了。
饕餮冷不防的張開血盆大口,如同餓狼般朝蕪的身體衝去。
這股充滿殺意的寒氣隨著饕餮的口氣而脹大。
蕪想逃,身體卻被這股寒氣震懾住。
完全動不了。
血牙已經刺向蕪的頸部。
只需下一秒,人頭即將落地——
蕪害怕的緊閉雙眼,無力回天的等待著終結。
等待。
幾秒鐘過去。
沒有預料中的疼痛。
「怎麼回事……?」
蕪緩緩睜開雙眼。
滿嘴尖銳利牙停滯在自己的面前,牙端連皮膚都沒碰到。
手下留情?
還是鬧著我玩?
各種可能性充斥著蕪的腦海。
但最終的答案卻是以「不明蒸氣」的形式飄散到自己的眼前。
放眼看去——是先前解除華納夫與兩位村民的漆黑蒸氣。
儘管身處在黑暗中,那飽含異樣情感的蒸汽依舊明顯。
「果然……你就是這股力量的持有者。」
饕餮理所當然的闔上大嘴,緩緩遠離蕪。
依舊兇悍的眼神重新看向心有餘悸的蕪。
「我想你早已察覺到了吧?」
「察覺……你是說保護我的這團漆黑蒸氣?」
「那才不是蒸氣,而是『靈氣』。」
「靈氣?」
「簡單來說,是以某種情緒提煉出來的特殊元素,但這種元素又與超物質魔法或元素魔法的元素不同,而是超越這個世界的新力量——『靈氣』就是力量的名子。」
「很……很罕見嗎?」
「何止罕見——能夠提煉出靈氣的高手目前只有一個。」
「一個!?那想必是神族的某位才士吧?」
「不,跟你所想的完全不同。那傢伙是不折不扣的『人類』。」
「人類!?僅憑人類真的有辦法達到這個境界!?」
「聽好了小鬼,這與種族無關,而是『體質』。若要說為甚麼的話——因為靈氣只有『無能力者』才能提煉,任何強大的魔導師都無法辦到。」
「無能力者……就是指我們這些異徒吧?難道無能力者不就是無法施展魔法的平凡人嗎?」
「呵呵呵呵,那只是人類的淺見,其實無能力者才是最強的存在。有關於這點我想以後再跟你說,現在還是先跟你談談有關於為甚麼你會出現在這邊的部分吧。」
「對……對啊!這裡到底是哪裡?」
「簡單來說,這裡是屬於我的空間。」
「空間?跟寇特所創造的空間概念類似嗎?」
「寇特啊……看來你果真繼承我的力量,連我身邊的守護神都知道。與寇特創造的空間不同,這個空間只有我本大王可以進入,外人是無法進來,寇特也一樣。」
「那我是怎麼進來的?」
「因為你使用了開啟這個空間的『鑰匙』。」
「鑰匙?我身邊可沒有甚麼鑰匙啊?」
「你是笨蛋嗎?我所謂的鑰匙當然不是指現實世界的鑰匙!」
「你不會先說清楚喔?兇甚麼兇!」
「……真是令人討厭的小鬼。所謂的鑰匙並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樣,而是我所設下的『條件式封印魔法』。簡單來說,你完成了某項指令,達成進入空間的條件。」
「指令?我有做過甚麼……?」
「你最近是否有喝過魔物提煉出來的純血呢?」
對方一語驚醒夢中人,蕪這才恍然大悟。
「那是解除封印的指令!?」
「正是。那是屬於我的能力——『暴食』。」
「那就是暴食!?」
毫不遲疑的承認嚇得蕪立即倒退好幾步。
原來暴食只需要簡單的飲用魔物之血即可?
這麼強大的能力卻只需要簡單的步驟,這未免太過不平衡了吧?
饕餮沒給蕪太多的吸收時間,他又接著自顧自的說著話。
「無論如何,看來是有人故意將我未被封印的殘餘力量轉移到你身上,由於這股殘餘力量的壯大,使得我被封印的力量開始產生共鳴,方才讓你轉移至此。」
「這也就是『鑰匙』的原理所在?」
「沒錯!當然,隨著共鳴的次數增加,封印的強度也會隨之削弱。」
「甚麼!?那我豈不是助紂為虐!?」
「呵呵呵呵,可以這麼說吧。但這件事情的結果並由不得你,因為你並不知道我全部的能力,就算你去問我身邊的守護神也一樣,因為我的力量與存在向來神祕。」
「……難道你是故意的?」
「就看你要用怎樣的眼光看待我。總而言之,未來我們勢必還會在見面,我非常期待我與你的重逢,以及日後我的復甦。」
話題至此,潔白的利牙隨著齜牙咧嘴的邪笑而整排露出。
這絕非蕪想看見的。
「你放心吧!我只需要『暴食』就能夠完成我的目標。」
「是嗎?我非常期待——究竟是你在使用我的力量,還是我的力量在使用你。」
「我想答案非常明確,不需要我多說。」
「哼哼,我想也是呢。」
語畢,饕餮的眼眸開始悄悄闔上,壓倒般的氣息也漸漸脫離這個空間裡。
送離饕餮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彷彿透過眼神向饕餮下達最後通牒。
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得逞。
邪惡的雙眼最終完全闔上。
漆黑吞噬了蕪的雙眼。
不知道過了多久。
蕪終於睜開了雙眼。
濃烈的草味與陌生的香水味相互刺激著蕪的嗅覺,柔和的陽光親吻著眼皮。
「這裡是……?」
蕪開始環顧四周。
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草原以及仍在昏睡的華納夫與兩位男村民。
而隆恩斯姆蹲坐在自己的一旁,瀑布般的淚水不停止的流洩著。
「隆恩斯姆?」
此時,年輕男子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大人您醒了嗎?」
清楚的聲音從自己的頭頂上傳出,蕪輕抬頭一看——
一名高挑的男子正以自己的膝蓋為枕頭,好讓自己平躺。
年輕男子溫柔的撫摸著蕪的臉頰,純白的棉手套包覆著冰冷的手,墨色綠西裝上打著紅色的領帶,修長的雙腿蹲坐在蕪的身旁。
這是一張從未見過的面孔。
蒼白的長髮披散在雙肩上,坦露的額間刺上了蜈蚣的圖樣,碧藍的雙眼溫婉的看著自己——這人無疑是夜閣。
不過夜閣也能變成美男子的模樣嗎?
頭痛感依舊,蕪勉強支撐著沉重的身體,望著周圍。
太陽比起昏睡前更加的酷辣,推測現在應該是正午時分。
「是你治好我的嗎?」
「不敢當,您體內強大的魔力就在剛剛出現紊亂,小的利用自身魔力將其調穩。也許是剛剛解除封印,您的龍體還未適應。」
「是嗎——辛苦你了。不過,你這個模樣還真年輕,也挺好看的。」
「十分感謝您的誇獎,在下的模樣會隨著分裂次數增加而變得更加年輕。能得到您的喜歡是小的榮幸。」
原來分裂也會影響夜閣的外觀嗎……?
「恩,先這樣吧,你可以先回到我的身體裡了。」
「領命。」
化作蜈蚣的夜閣再次鑽入無的衣袖中。
短暫卻又真實的一場『噩夢』深刻的烙印在蕪的心中,陣痛的腦袋正在重新運轉,片段的失落記憶也隨之恢復。
暴食——透過吸取血液進而獲得能力及元素,也就是說我現在吸取了魔物的血液,我也能施展相同的魔法嗎?
「夜閣,你知道寇特與塞壬他們獵殺了哪些魔物嗎?」
「實在抱歉,兩位並沒有告訴在下,也許得請兩位親自明說了。」
「是嗎——」
蕪快速地站起身,眼神相比之前變得更有殺氣,嘴角逐漸上揚的他,內心正有股興奮難耐的慾望正油然而生。
也許是對新能力的好奇,抑或是愉悅,蕪的心情雀躍的難以平復。
那慾火猖狂的雙眼開始望向一旁昏睡的華納夫與兩位村民,難以言喻的饑渴感不斷蠶食著自己的理智。
不過不一會,蕪晃著頭,試圖讓自己保持清醒。
不行——他們還是重要的人質,還不能動手。
蕪調整著急促的呼吸,而清晰的理智卻讓他不解地自問著——
奇怪?剛剛那是甚麼感覺?
不,這並不是種感覺,比較像是……回憶?
如果剛剛饕餮所說的解開封印屬實,看來就是指父皇所設的封印?
也就是說——
現在的自己還未是完全的饕餮?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完全想不通。
還有關於「靈氣」的部分,這也是令自己感到困惑的點。
只能說自己似乎做了非常模稜兩可的夢。
不過在這邊浪費時間思考也不是辦法。
姑且相信那個饕餮所說的一切是真的。
看來自己也誤打誤撞的執行了暴食。
似乎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簡單呢?
但自己也不知道那瓶藥劑的成分有哪些,又要如何知道自己擁有甚麼魔法?
「夜閣。」
「是!小的在,請問有甚麼吩咐嗎?」
「我問你——你可知道寇特與塞壬調配的魔物之血擁有怎樣的魔法?」
「關於這點,小的感到非常抱歉,寇特雖然有簡述魔物的種類,但因為過於弱小,小的並未知悉這些魔物原本擁有怎樣的魔法。」
「那關於這方面的知識,誰最豐富?」
「誠摯推薦——寇特。」
「是嗎?寇特那邊的事情處理得如何?」
「稟報大人,進度似乎非常順利。」
「我可以理解為快要完成了嗎?」
「可以的。」
「很好——待寇特任務完成,令他透過空間轉移速來我身邊,至於任務地點暫且由塞壬與千尾管理,等待我這邊的事情處理完再前去接應。」
「遵旨。那請問還有甚麼命令嗎?」
「先這樣吧。我想要嘗試看看能力的恢復程度,你先退下吧。」
「是。」
年輕高挺的夜閣朝蕪輕輕一鞠躬,接著便以輕快的腳步離開蕪的身邊。
靜坐於樹陰下,蕪閉目沉思著,正試著想像各種元素的生成。
剛剛的昏迷似乎使自己的記憶重新翻新。
似乎有甚麼新的記憶油然而生。
沒錯……
原來暴食就是這麼回事。
循著新穎的記憶,蕪的雙口似乎創造出甚麼元素——
閃爍的火苗,接連還有細細涓流的水柱圍繞火光,以及碎石混入水與火之間。
隨著意念的加深,火苗瞬間成為巨大的火球、水柱也化作激流圍繞在蕪的身旁、碎石泥土最終凝聚成高聳的岩壁,矗立在草皮上。
雖然閉著眼,蕪仍確切感受到手中那複雜且強勁的元素,自己能夠不費吹灰之力的就施展出來,看來還是拜饕餮的力量所賜。
暴食正是透過吸取被害者的血液,竊取與被害者相同的能力。
不僅僅只有元素魔法,甚至連超物質魔法都可以。
就寇特跟塞壬在東部那裏宰殺的魔物來看,估計都是偏向水、火與土。靠著自己的想像讓元素擬態化,作為基本攻擊與防禦來看已經足夠了。
但果然,自己還是想要多施展一些超物質魔法。
不像元素魔法,超物質魔法是個明確的能力,在不清楚那些魔物擁有甚麼超物質魔法前,自己還是難以想像超物質魔法。
為此,在寇特前來之前,自己還是先練習著操控元素吧——
看來現在只能呆呆地等著寇特的前來吧。
距離與蕪等人分開已經過了六小時。
迪森特臉色平靜的走著,絲毫不被半小時前被華納夫痛罵的窘境影響情緒。
但作為旁觀者,格羅薩爾整路卻表現出失落的神情。
本希望迪森特能藉由狩獵得到的快樂以此抒發壓力,沒想到僅僅五位村民,就能夠輕鬆地把將近百隻的強壯豬群解決掉。
這村莊的實力難道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強勁嗎?
兩人離狩獵豬群的地點已經有段距離,路程也有些冗長。
反正時間也不怎麼趕,迪森特抬頭打量著景色,最終決定暫且休息。
「休息下吧。」
「遵旨。」
兩人隨意找了陰涼處坐下。
吹著黃昏的涼風,迪森特似乎很享受王宮外的田野生活。
不過那看似平靜的神情似乎隱藏著甚麼疑惑。
「我說——格羅薩爾啊,你不覺得今天遇到的那兩位先生感覺有點奇怪嗎?」
「您是指那位體型臃腫的男子與留有漆黑長瀏海的男子嗎?」
「看來你也很清楚吧。」
「恩!總覺得那兩人似乎隱藏著甚麼,但礙於初次見面的禮儀,自己也沒多問。」
「沒能問清身份確實有點可惜。」
格羅薩爾表示同意的附和著。
陡然間,天空上出現格外耀眼的光芒。
這並非是正常的光芒,彷彿一道驚雷突然劃破天空般突兀。
甚至不需要多麼敏銳地察覺能力。
迪森特與格羅薩爾當即察覺這道詭異的光芒。
「皇上!您有看到嗎?」
「有……那絕非是正常的強光,殘留在強光中的氣息非常熟悉。」
「敢問陛下,您感應到怎樣的氣息?」
「……不,不可能!怎麼可能是這個……」
「這個?」
迪森特露出不可思議的驚恐神情。
這是格羅薩爾長久待在迪森特身邊以來,第一次看到的表情。
飽含恐懼與敬畏的神情。
「陛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錯不了……這道光芒……」
「這道光芒是……?」
瞧了格羅薩爾一眼,蒼老的眼神頓時失去泰然。
「是精靈。」
迪森特最終說出這道詭異光芒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