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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18123 字
更新於: 2020-02-09


  圖倫港海軍基地,在這個波森最重要的軍港大門,一輛老爺車從街角緩緩接近。車上只有一個人,有著捲曲的金髮,戴著太陽眼鏡的男性。面對嚴肅的軍事重地還嚼著口香糖,看來十分隨興。

  站岡的海軍步兵從大門上開了個小孔,向外望來。


  「誰?」

  「路普.鑲寧,戰術突擊隊隊長。我接到召集令要我直接過來,我就來了。」

  士兵露出懷疑的眼神,他聽過戰術突擊隊,波森特戰中的精銳。但是他也聽說這精銳中的精銳在一年前的隱匿行動中全滅了,現在忽然有個人這麼自稱,怎麼看都很可疑。


  不過不管怎樣,軍隊有軍隊的做法。

  「……口令?」

  「自由、政令、鵪鶉。」

  「……進來要搜車,還是你選擇停外面?」

  「停車費好貴的。」

  「好吧。」

  窺視孔關起來,大門打開。路普就慢慢開著老爺車進去,旁邊的三名哨兵拿槍警戒著,兩名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一名警戒四周,十分優秀。不過他確實是自己人,所以無所謂地接受檢查。


  剛剛對話的那名士兵先走近查驗他的身分,他就把自己的文件交給對方,路普.鑲寧,戰術突擊隊臨時雇員,文件上這麼寫著。為什麼特戰裡面會有臨時雇員,而且名義還是隊長,士兵實在搞不明白,打電話求證了才發現這是真的。之後他大略檢查了車內和行李箱的東西,就放人進去。

  路普也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了,找到位置把車停好之後,自己前往約定會面的辦公室。他光站在門前,就感到門後散發出來的沉重壓力,這不是能力,而是單純長年培養出來,類似魔法的直覺。

  路普皺起眉頭。通常要他出動的狀況都很危急。不是人質馬上就會被炸死,就是大樓馬上就會被炸掉裡面有很多人,或是炸彈馬上就會爆炸而歹徒還拿著槍在拚生死。都是十分火爆的場面。那這次也是嗎?難不成他一打開門就會爆炸?不,再怎麼說這也太誇張了,這裡也是個軍事基地,應該不至於會發生那樣的醜態。

  路普靠在門旁邊的牆壁上,敲了敲門,裡面的氣息停滯了一瞬間,然後一道熟悉的討厭聲音傳來。


  「進來。」

  看來叫他過來的人還活著,那應該沒事,這麼想著路普進入了軍官辦公室。

  不過一進門,他就看到了比什麼炸彈都驚人的東西。


  「托西流斯.沃爾梭……大神官。」

  「你好。」

  托西流斯站在房間的角落,愉快地打了聲招呼。


  「路普.鑲寧嗎?我剛剛聽說了一些你的事情,是滿有趣的傢伙。」

  「那想必你也聽說了我可不覺得目前的狀況很有趣啊。」

  路普左顧右盼,尋找著逃脫路線。同時,他嘴巴也沒有閒著,試圖釐清狀況:

  「嘉內特,現在是什麼狀況?為什麼會有大神官在這裡?」

  「事情很複雜。你要和沃爾梭大神官大人合作,進行作戰。」

  「不要打混過去。」

  「……」

  「我記得我們契約的內容是,我協助你們重建戰術突擊隊,並且暫代一年隊長。我會以突擊隊長的身分完成上方給予的指令,相對的,我所有的問題都要得到答案,沒有錯吧。」

  路普瞇眼看向辦公桌後的軍官。


  「你的回答只能稱作指示,不叫答案。快回答,不然我就回家了。」

  「……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

  嘉內特嘆了一口氣,將今天從早上開始的風波重述了一遍,暗殺、飛彈、遺產、還有現在波森政府和大神官聯手追擊世界之敵的事情。托西流斯也在旁邊聽著,自己沒有補充什麼,單純觀察路普的反應。

  而路普則是沒有掩飾自己的不滿。


  「哈?這是某種笑話嗎?大神官來施壓,所以政府就投降了?」

  「因為是神令啊。」

  「管他是神令還是什麼。不是說要重建一個在全世界重新獲得尊重的國家嗎?要國富兵強?結果現在是啥,好不容易取得政權之後,作下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去跟大神官投降?所以這邏輯是那個什麼吧,只要先投降就不會戰敗了?」

  路普以快速且惡毒的語氣將批評說完,沒有大聲咆哮是給嘉內特的最後一點面子。但這不會讓嘉內特好過一點,只讓他不能用你沒禮貌來反駁。


  「這……就算你和我講也沒辦法,這不是我能決定的。」

  「所以說官僚主義就是這樣,一層層的傢伙都變成緩衝,不管下面的人再不滿意也只得到『我也沒辦法』這種回答。你就回去跟他們說因為你的沒辦法所以我這次幹完就不幹了。」


  路普說完,深吐一口氣,雙手叉在胸前。沉默在三人之間蔓延,嘉內特不安的玩著手指,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倒是托西流斯為他伸出援手: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他看起來很不願意和我們合作。」

  托西流斯打趣的問嘉內特,他沒有因此而討厭路普,反而覺得當著一個大神官的面說成這樣的傢伙滿有趣的。


  「請放心,大神官大人。雖然鑲寧自視甚高又任性妄為,唯有契約他是一定會遵守的。」

  「要終止契約也得等到這次任務結束之後,我會把任務做完。」

  「就像這樣。」

  「嗯,聽起來確實沒有一絲猶豫。好吧,那麼就這樣吧,你就是我的隨行人員了。」

  「大神官不是有聖戰士嗎?」

  路普質疑的說,還是用對平輩的語氣,聽得嘉內特滿身冷汗。


  「確實有,不過聖戰士的實力還差一些啊。我需要的人員是可以在我去休息的時候負責接續工作的人員,至少也得有面對世界之敵還能撐到我回來援助的程度才行。要讓聖戰士負責這種事,太勉強了。所以我就請波森政府把王牌拿出來……不過,我還不確定你的實力。」

  托西流斯以考驗的語氣說。


  「嗯,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會秀兩手的。」

  「那,你自己對上世界之敵,你覺得會變成什麼狀況?」

  「……哪一名碎片?」

  「全部一起,這個聽完剛剛的前因後果也該猜到了吧。順帶一提,這次我要做的事是護送。護送史蒂芬的新機器到指定地點,現在正在卸貨。」

  托西流斯指了指窗外,大量的貨櫃正在卸貨,工人們的動作十分謹慎,彷彿裡面裝的是什麼珍貴文物。但鐵箱封得十分仔細,路普一眼看過去看不出什麼端倪,只能從吊臂的動作看出內容物的重量跟戰車差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是一樣的東西。


  「全部嗎?」

  「不,不是這些,大部分都不怎麼重要。只有一個需要我們護送的東西,在更裡面一點,要形容不如去看看實物。嘉內特,帶個路吧。」

  「是。」

  嘉內特假裝心平氣和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帶著兩人走過至少十五艘貨輪,直到最後一艘。剛好看到一個特別大的貨櫃被從船上卸下來。


  「就是這個東西,打開來看看!」

  嘉內特向周圍的工作人員發號司令,聽到長官指示,工人們沒有質疑就幫忙將三層樓高的鐵箱打開,露出裡面沉重的機器。

  「喔……這是什麼?」

  「要是你把問題答了,我對答案滿意的話,我就跟你解釋。倒是可以不用試著逼嘉內特了,他不知道。整個波森政府都不知道。」

  托西流斯這麼說,而路普快速看了兩人一眼,確定這是事實,才無可奈何的回答。


  「和世界之敵打,從一開始根本就不用考慮打贏。但是我的工作只是撐到沃爾梭大神官回來支援,所以我就撐。

  這麼大的東西,對方有七個人,要完美保護是不太可能的吧。但是看起來這機器足夠結實,所以我就當刀子砍不會造成影響。那麼能夠確實破壞這機器的是羅梅洛和克拉科夫兩人。只要在一邊竄逃的同時一邊干擾他們就行了。」

  他抓抓頭。

  「說是這麼說,要在全體世界之敵面前竄逃根本不是人做的事。再加上我的武器是槍,槍就算加上能力還是槍,恐怕連片倉一個人都對付不了。靠著能力迷惑對手……八分鐘,之後被識破就會一瞬間被幹掉吧。」

  「嗯。」

  托西流斯看著路普分析,滿意的點頭。


  「可以了,就決定是你了。」

  「承蒙您看得上眼。」

  路普裝模作樣的鞠了個躬。

  「但是,反過來說。我可以撐八分鐘等到你回來,但那之後呢?你一個人,就算加我兩個人,能夠對付世界之敵的所有碎片嗎?」

  「這是個好問題,我其實不知道。我沒有和現在的瓦列斯交手過,不過,愛佩迪修斯和賈碧妮雅保證他們會在收到通知後十五分鐘內抵達,所以只要等這麼久就行了。我們三人會牽制住瓦列斯,你和其他的波森軍趁這個機會對付其他的碎片。應該辦得到吧?」

  「這就要問除了我以外,上頭願意死多少人了。」

  路普瞄了瞄嘉內特,他沒有正面回答,只喃喃說著遭到攻擊自然會照正常流程進行防禦。


  路普和托西流斯看他這個樣子,也不逼他做承諾,接續原先的話題。

  「那麼,可以跟我解釋這東西是做什麼的了嗎?」

  「嗯。簡單的說,就是我的能力增幅器。」

  「能力增幅器?連這種東西都做得出來嗎?」

  「不是能力增幅器,是我的能力增幅器。看你這麼討厭大神官,我想你應該知道我的能力吧。」

  「電力。」

  「對。所以不用增幅能力,而是照我使用能力的方式來對電力增幅。」

  「原來如此。」

  路普滿足了好奇心,最後再看了巨大的機器一眼,難怪這個機器像是好幾種裝置拼湊起來,大概是閃電的各種用法吧。


  「那麼。什麼時候出發?現在嗎?」

  「四個小時後,運輸車隊會把那邊那一堆東西一起運過去,光是卸貨就要兩個小時。」

  托西流斯指了指旁邊成山的大貨櫃。

  「了解。那麼讓我先準備一下吧。這次的對手是世界之敵,一個搞不好就會死人的。」

  路普看著其他兩人,確定他們沒什麼意見之後,自己往軍火庫走去,尋找可能用到的任何裝備。


//


  世界之敵的動作比托西流斯想的還快。只過了兩個小時,運輸列車還沒開走,六名碎片就已經抵達了圖倫港海軍基地。莉迪亞靠著鷹眼,從遠方觀察著基地裡的戒備,雖然赫丘裏手邊也有裡面的簡單配置,不過果然不是電話裡講得清楚的東西,他們決定自己看。

  「嗯……看起來,現在正在裝貨,幸好那個貨櫃很明顯,一下就看到了。左邊那個門口有鐵路,裡面有好幾輛貨車。現在貨櫃剛好放上去。」

  「哪邊?」

  「那邊。」

  莉迪亞隨手指了指,其他人花了老半天才找到莉迪亞所說的出入口。鐵路由單純的鐵門封起,從外面看不出什麼特殊之處,不過內側有個十二人組的崗哨,士兵全副武裝,比平常還要緊張。


  「看到鐵路的方向了嗎?從那裡面進去之後,直線往前就會看到貨車,那個超大型貨櫃正在放進左邊數來的第三輛,第四節車廂,車廂號是0411。」

  「嗯,了解。」

  「沒有看到托西流斯,然後那個所謂的路普,長什麼樣子?」

  「沒有描述,金色捲髮?」

  瓦列斯不太確定的回答。


  「這裡面有一半的人是金色捲髮的。」

  「聽起來不太會像穿軍服。」

  「那就沒有了。」

  莉迪亞放棄的說,與其花時間找,不如把眼力花在更實際的東西上面。


  「碼頭在基地的另一邊,一整排都是軍艦,遠方岸邊還有要塞。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自己掉過頭來砲擊岸邊。」

  「我們只有六個人,應該不會吧。」

  「嗯,不過我覺得還是不要走岸邊。貨櫃太多了,然後一直往鐵路的方向送,塞車塞得滿嚴重的。不如走基地中間的那條路。」

  「軍官辦公室在哪裡?」

  「在中間,大概是油漆最新的那一棟,看了就認得出來。」

  「OK。貨車的裝貨狀況呢?」

  「還有很多,看起來不像幾個小時可以搞定的,啊,倒了。」

  「看來沒有預想過要一次卸下這麼多裝備啊。不過不重要,知道這些就可以打了。有推薦的侵入路線嗎?不然我就自己開路了?」

  「基地西邊有很多哨塔,上面有狙擊手。然後軍官辦公室對面有軍火庫,門上有標語應該沒有錯。

  嗯,我想以你的實力應該都可以吧。不過還是先放個鏽蝕再說?一衝進去就會瞬間被包圍,我真的覺得挺危險的,還是我們一開始就加入戰局比較安全一點吧?分散點壓力。」

  「沒關係,就等托西流斯出現之後再進場吧。郭聖德感覺得到什麼讓神隱無效的招式嗎?」

  「目前沒有。」

  「OK。那我上了。」

  瓦列斯一個人從躲藏的樹叢中站起來,大步往海軍基地的方向走去。其他人則是靠著郭聖德的神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他一路從緩坡上走到鐵道延伸出來的鐵門。裡面沒有感知到外面的手段,波森軍也不覺得有這個必要。瓦列斯就站在門口暖身了十幾秒,感受自己身上的魔力,然後全部動用出來。


  「大家好,我來踢館的。」

  鏽蝕的幾乎成為全黑色的鐵門被瓦列斯用火焰炸飛,剛好砸到兩個哨站的建築裡,瓦列斯在補了兩道火焰,將哨站徹底摧毀。基地內部的士兵先是看到手邊的金屬全部出現鏽斑,再聽到基地的一角出現劇烈的爆炸,晚了好幾拍才回過神來。

  警報在三十秒後響起,在那之後的一分鐘,四個全副武裝的小隊從基地的另一個方向衝過來。不過一分三十秒已經足夠瓦列斯從瓦列斯從基地的一端跑到另一端了,要到列車前面當然不是問題,還夠沿路放火把看到的每一個人燒昏。

  沒有持槍的工人與士兵全速逃離現場,沒有人敢和這種怪物對抗。一輛輛從碼頭開過來的推高車也試著轉向逃跑,不過後面已經太多車了,只能擠在原地,然後被瓦列斯兩顆火球炸翻。



  (就是這個嗎?)

  瓦列斯花了一分鐘,按照莉迪亞的指示抵達了0411的貨櫃,增幅器就在裡面。他看了看周圍,波森軍還沒有反應過來,大神官沒有動作的樣子,他就放心的將火焰聚集到最大程度,朝著貨櫃的側面砸下去。

  整個貨櫃的表皮被掀翻,但裡面的龐然大物不動如山,看起來像是純黑色的金屬塊,將所有的光線吸入。一般的機器可不需要這種材質,這是設想到世界之敵可能會針對增幅器攻擊,而特別做的強化處理。

  不過即使如此,白火焰仍然造成了損失,機器的表面開始軟化扭曲,瓦列斯確認有效之後,立刻準備再來第二發。不過在他來得及蓄力之前,急促的腳步聲從後面的道路傳來。聽起來不像逃跑,瓦列斯轉頭,看到那人在衝出道路的同時開槍,彷彿在那之前就確認了瓦列斯的位置,身手十分老練。

  是路普,他拿著特製的防鏽蝕手槍,瓦列斯的攻擊完全出乎他們的預計之外,這是他手邊唯一有的武器。瓦列斯反射性的將子彈燒毀,同時火焰朝路普席捲而去。路普不閃也不逃,逆向壓低身體,全力往瓦列斯衝刺。

  五十公尺、四十公尺、三十公尺。路普拚了命的狂奔,瓦列斯擁有世界最強等級的遠程火力,大範圍、低破綻、高持久力、高防禦力、一擊就能讓大神官失去意識,如果對射要贏,恐怕得叫北海艦隊出來對瓦列斯岸轟才有勝算。路普要和他對打,只有靠近戰,而他可不想兩次暴露在白火焰的風險下,所以他拔腿狂奔。

  路普在二十公尺外和瓦列斯的炎浪接觸,瓦列斯注意的觀察著他會有什麼行動。只看到他身子後仰,整個人以滑壘的姿勢向下──

  ──沉到地面之下。


  「嗯!?」

  看到這幅景象,就連瓦列斯也忍不住驚訝。是能力,但是究竟是什麼能力,不再多做觀察是看不出來的。

  「那你跟我講啊渾蛋。」

  瓦列斯試著採取應對,將水泥地風化,再用白火焰炸毀。路普沉下去的位置被挖出一個大洞來,但是裡面沒有東西。瓦列斯在確認這點的同時,一隻手從他身後的地上伸出來,抓住他的右腳。

  瓦列斯以左腳為中心迴轉,試圖轉身的同時把路普拉起來。但是左腳的觸感變得奇怪,讓他順勢沉到了地面下五十公分,好像踏進泥沼一般。路普姑且還是有被拉起來,但是地面的阻力讓瓦列斯的動作變得遲緩,路普反應過來,及時放開瓦列斯的腳,拿出懷中的小刀往他右腹猛刺。


  (簡直像是在水裡打架一樣!)

  瓦列斯選擇閃躲,但腳步的遲緩讓他沒辦法很好的迴避,這樣下去就著了路普的道,瓦列斯當機立斷用手去抓刀刃。同時發動鏽蝕及軟化,路普的短刀被折爛,刀刃的殘渣還是造成了淺淺的割傷,但是不妨礙戰鬥。

  路普想過自己的攻擊會被擋下,但沒想過會這麼暴力,他只好用拳頭正面牽制瓦列斯,趁機掏手槍出來零距離射擊。瓦列斯以右手架住了路普的拳頭,在他開槍之前放火逼退他,而路普選擇以最小幅度迴轉,往右方撲倒的同時再次沉進地面下。


  (又下去了!?)

  看不見路普的行蹤,但右腳又有被抓到的觸感,瓦列斯再往下沉五十公分,連自己的腰部以下都看不見。

  (糟糕,光是在水裡打架還有勝算,但要是看都看不到攻擊的來向的話就只能單方面挨揍而已!)

  沉得更深,移動要費的勁更大,瓦列斯幾乎是無法移動的狀態。這樣下去會被拉到敵人的領域戰鬥,得想個辦法讓自己回到地面上才行。瓦列斯才剛這麼想的時候,就看到路普在十公尺的遠處跳回地面上,大吸一口氣。

  瓦列斯看到眼前的畫面,決定停下時間呼吸。


  (等等,他在做什麼?他是在……換氣嗎?)

  換氣,這個動作給了瓦列斯一點線索。

  和魔法的原理一樣,通常來說,能力者的能力都不會複雜到難以解釋。例如說『可以講周圍的環境液化,讓指定的生物受困,同時自己不受限制的在裡面行動』之類的說法,通常都不是能力的真相,所謂能力,必須是使用者自己也能理解的,直覺性的東西。

  而路普要換氣的這件事讓瓦列斯想到了某種解釋。


  (可以把附近的地面視為液體……吧?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就可以解釋很多東西了。現在想想,他剛剛大可以不用站起來和我對打,先把我拉下去之後拿刀子慢慢捅就好,而他不這麼做,是因為辦不到。恐怕在地下,他也看不到周圍吧,就算地面被視為液體還是很混濁。他並不是可以在下面自由行動,只是習慣游泳而已。然後他也不能一直待著,不然會淹死。)

  猜到了能力之後,各種限制也就呼之欲出了。瓦列斯冷靜下來,重新打起精神,準備回到流動的時間內面對路普。

  他解除時間暫停,準備費出火焰,不過路普快他兩步,在地面上健步如飛,以瓦列斯為圓心繞行。


  (唔。)

  時間暫停可不是用免費的,停了整整十分鐘,戰鬥的熱度都退了。瓦列斯差點反應不過來,同時他也理解到,為什麼以前蘇芬戰鬥時的態度總是那個隨便的樣子。

  他試著轉身以跟上路普的動作,對方恐怕是想要繞到他後面把他當靶子打吧,他只要保持面對對方就可以──

  ──然而,瓦列斯發現自己一動也動不了。


  (變回固體了?不,既然可以視為水,可以不視為水也很合理嗎!)

  整個人就像卡在地面裡一樣,瓦列斯有點慶幸自己沒有決定潛進去土裡和路普對打。不過慶幸還太早了,路普的腳步聲已經快到了瓦列斯的正後方,瓦列斯決定用粗暴的手段強行突破。

  風化加上白火焰。就像剛剛把路普潛下去的位置刨地三尺一樣,瓦列斯這次把自己給挖出來。爆炸產生的石屑多少傷到了自己,不過和被子彈暴頭比起來只是小事,瓦列斯再次恢復自由,而這次他不會給路普機會。只要被拉下去就開炸,就算把這邊化為一片荒蕪也在所不辭。

  火焰放射,阻止了路普的槍擊,路普以翻滾接連躲過,然後跳進地面。這次瓦列斯沒有胡亂攻擊,靜靜等待。路普的目的是打近身戰,既然如此就一定會出現。


  (來了嗎?)

  一隻手從他腳邊伸出,瓦列斯立刻反應過來,拳頭帶著全力的火焰手伸出來的地方砸下去。不過路普就憑著長年的戰鬥直覺,在最後的關頭收手,及時下潛。火焰在瓦列斯的腳邊爆裂,將四周的地面染白。而路普於一秒後,在火焰覆蓋的範圍外重新出現。

  瓦列斯在火焰中漫步,漸漸逼近他,看起來他還比較像個怪物。


  「啊,路普是嗎。你的實力真的不錯啊。聽說你不想幹了,如果有興趣的話,還請務必來我們手下工作啊。」

  「真是承蒙您賞識,我會仔細考慮。」

  路普全身的肌肉繃緊,被看破了,而且是遙遙超過他自己預想的速度,不愧是世界之敵。他仔細計算著手邊還有的牌,卻發現沒一張有用的。接下來只有真材實料的對打,撐到托西流斯抵達,路普沒有多少自信,但他只能硬著頭皮上。


  「接招!」

  路普最後一次下潛,在地面下游動。他必著眼睛模擬著地面上的狀況,自己的位置,瓦列斯的位置,瓦列斯會採取的行動。

  他從火焰之中出現,強忍著燒灼的幻痛,換氣的同時以最短的時間找到瓦列斯,開槍,再次下潛。再次模擬,換氣,開槍,下潛。模擬,換氣,開槍,下潛。模擬,換氣,開槍,下潛。

  重複了五次,路普已經沒辦法再白白承受被燒灼的疼痛了,他只剩下最後一搏。


  「喔喔喔喔喔喔!」

  路普從地面一躍而出,以格鬥技和瓦列斯相搏。他持續在瓦列斯身邊繞行,以小幅度盡可能地迴避瓦列斯的攻擊,幾乎沒有攻擊的餘裕。瓦列斯則是拔刀猛攻,同時以廣範圍的火焰輔助。即使這樣,他們還是纏鬥了將近三十秒,路普可不是光靠自己的能力就站上戰術突擊隊的隊長之位的。


  (全力閃避來拖時間嗎……那麼!)

  瓦列斯一個假動作讓路普閃避,自己退開,路普則理所當然地跟上,中招即落敗,絕不能漏掉任何一個動作。就是這個絕不能,讓路普必須專注觀察瓦列斯的動作,也因為如此,突如其來的強光正面照進他的眼睛。


  「咕……嗚啊啊啊啊啊!!!」

  也許路普的動作洗鍊,反應迅速,但是就算閃得過火焰,光可不是能夠閃避的東西。

  路普痛苦的摀著自己的右眼,左眼也勉強的瞇著。只有右眼受害已經該稱讚他反應快了,或是說他本來就有在提防聖光。不過既然要仔細觀察瓦列斯,完全迴避就是不可能的事。

  右眼痛到睜不開,左眼也被閃到出現殘影的地步。路普至少在三個小時之內都無法回復。勝負已分,只差瓦列斯給他最後一擊。


  「不是說八分鐘嗎?現在才三分半喔?」

  但是就在瓦列斯準備放出最後一擊的時候,托西流斯出手了,乘著閃電降到路普身邊。光是這樣就夠讓瓦列斯收手,托西流斯的速度是個巨大的威脅,他只能集中精神反應。

  「八分鐘是準備好的情況,我只有一把爛槍,而且你還沒把我申請的隱形眼鏡給我。」

  「也是,要是我沒這東西也很難應付那招,實在不能怪你。」

  「再說,不希望我輸的話早點出來幫我不就好了嗎?」

  「哈哈哈,別說出來幫,我還想多待著看一下咧。」

  作為唯一一個還沒有和現在的瓦列斯正面交戰過的大神官,那怕只是多看一秒,都能在之後的生死鬥之中讓自己的生存機率提升。於是托西流斯讓路普先和瓦列斯單挑,沒有及時出手。路普雖然對這個分配有所不滿,不過既然是自己的任務,也只有硬著頭皮上了。


  簡短的抬槓結束,托西流斯把路普拎起來,扔到旁邊的小路裡面避難,自己拿出小刀和槍,電流竄過全身。

  「好了,既然絆腳石也退場了,那我們開始吧,瓦列斯。」

  「幹掉他。」

  瓦列斯用來回應托西流斯的話是一句指令。同時,帶著殺氣的靜從托西流斯身後出現,從至近距離往他的後背斬去。

  不過托西流斯已經猜到這個結果了。自己能力是單調的電力,周圍沒有其他的聖戰士待命。他沒有任何手段反制聖德的神隱,而他也想不到任何理由碎片會分頭行動。也就是說世界之敵也在保留實力,等待他出現。

  既然如此,反過來就行──以抬槓為誘餌,將靜引誘到極近距離,自己露出破綻。從神隱中攻擊的數種套路都在腦中模擬過,也就是這樣,他才能早先放出閃電,第一時間迴避。

  靜的刀刃只砍過殘留的電荷,托西流斯直接閃向瓦列斯,從背後突襲。瓦列斯以右手的短刀接戰,不過刀刃才相交第一秒,強烈的電流就讓瓦列斯抽手直接把短刀往旁邊丟。左手則是放出高強度的白火焰,和托西流斯的閃電正面對衝。

  不過這兩個東西就算在物理上也是完全沒有關係的兩個系統,實在沒有什麼對衝可言。強力電流穿過火焰往瓦列斯探來,火焰則是往托西流斯迎面撲去,兩人同時閃避,瓦列斯還施放了簡易障壁保護自己。

  靜趁著這個機會拉近,犀利的刀法往托西流斯的門面而去。而他以短刀抵擋,補一槍讓靜閃躲,然後順勢和兩人拉開距離,雙手聚集閃電。


  「唔。」

  瓦列斯有不好的預感,先架起障壁,同時放火。不過托西流斯在那之前佈好了自己的移動線,快速迴避,以瓦列斯和靜為中心,開始畫起圓來。

  致命的閃電從一百公尺外襲來,雖然距離讓威力減小許多,電死幾個人還沒有問題。瓦列斯以魔法障壁硬吃,再以火焰回擊,靜也試圖上前逼托西流斯近身戰,但是托西流斯根本不和他們玩,只是把距離拉得遠遠的,單方面造成威脅。


  (來這招嗎……)

  瓦列斯皺起眉頭,確實他火力高超,但是反應力有其極限。只要他沒有一擊把半徑一公里的全部東西通通炸掉,托西流斯就找得到地方可以躲。

  托西流斯也知道這點,他聽說過瓦列斯是怎麼單挑拉布勒娜和李奧尼達的,也集中精神準備應對,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瓦列斯的大範圍攻擊就是沒有來。

  「說起來,我原本以為你會一出手就將整個海軍基地直接炸飛,是在考慮什麼?為什麼不出全力?」

  「我們慈悲為懷。」

  其實只是現在沒那個餘力,上次修補裂縫消耗太劇烈,幾個月之內還恢復不過來而已。瓦列斯可不想把這件事昭告天下。


  (這樣下去沒完沒了,他根本沒有打贏我們的打算。)

  雙方僵持不下,守方的優勢顯而易見。論實力,瓦列斯和靜不會輸給托西流斯,但是托西流斯只是要拖延時間而已,再加上他的能力,讓他立於不敗之地。

  (叫小黃出來嗎……不,雖然可以成功激怒對方,但是實力直接跳個三階都有可能。再說,小黃被拿來這樣用應該也不愉快吧。那麼,剩下的辦法是──)

  攻方要想著發起攻勢,守方只要應付就好,而要逆轉這點,也不是沒有辦法。


  「靜,幫我擋。」

  「好。」

  瓦列斯跳到靜身後,不再維持障壁,專心於火焰上。托西流斯慢下腳步,以為是之前聽過的大範圍爆炸,準備應對。

  可惜他猜錯了。瓦列斯將火焰收縮在右手中,然後一口氣──往旁邊的貨車扔過去。


  「什麼!?」

  托西流斯想做點什麼,不過晚了。微小的火焰像是燭光一樣往機器的方向漂去,最後在接觸的那一刻爆破。沉重的漆黑鋼鐵有五分之一被炸飛,其餘的部分也開始扭曲。

  「嘖!」

  都忘記還有這個東西了,雖然說和自己的命比起來只是小事,不過仍然是攸關這次作戰成敗的東西。托西流斯只能想辦法去救,但是他完全沒有抵禦白火焰的方法。

  那就只能以攻勢牽制了。


  「來了喔,靜,交給妳?」

  「沒問題。」

  事到如今瓦列斯也不打算和托西流斯糾纏,雖然能當場幹掉大神官是主要目標,但經過剛剛的戰鬥,瓦列斯決定挑個更可能達成的目的。在托西流斯和靜打的時候,他全力朝著黑色機器轟炸。相對的,托西流斯在靜的阻擋下,一直沒辦法對瓦列斯造成威脅。隨著瓦列斯把機器一點一點炸掉,心急讓他反而陷入劣勢,一個大意左手被靜擦到。

  「瓦列斯!」

  「了解。」

  十五秒,瓦列斯把身上所有的火力都往托西流斯轟過去,而他只能靠著自己的身體能力閃躲。他先是向後翻了兩圈,已燒毀的車輛當作墊腳石跳到樹上,再以樹幹為踏板往下進行三角跳。火柱幾乎打個正著,他在最後一刻急煞後仰,讓火柱從面前擦過,狼狽地測滾好躲過正面而來的火柱,最後被第二根火柱燒到左手。


  「嘎啊啊啊啊啊!!!」

  托西流斯的尖叫聲聽起來十分淒慘,左手產生了被融成泥灰的痛覺,要是真的被融成泥灰那還好,最痛苦的是他的左手根本完好無傷,這種痛苦會持續到他失去意識為止。

  「啊啊啊啊啊!!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他撐住了,雙眼布滿血絲,抵達了第十五秒,隨後他沿著閃電移動,將手上的火焰抖掉。他全身顫抖,好像光是站著就很吃力。


  「好啦,欺負托西流斯也到此為止吧。」

  「是啊,再怎麼說都和我們家那兩個長的一樣,雖然不可愛,看了還是會心疼。」

  不過悲慘的處境是有回報的,兩道黑影從建築的陰影中飛出,最後化成實體,賈碧妮雅和愛佩迪修斯從卡賽的國境趕來,只花了十分鐘。兩人好整以暇,讓靜和瓦列斯沉住氣來對峙。

  「怎麼做,瓦列斯,打?還是走人?」

  瓦列斯瞇起眼,評估面前的戰力。自己的魔力消耗很劇烈,但是托西流斯更慘,根本沒有精神戰鬥,現在的托西流斯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痛哭一陣,然後躺下來睡到把左手的幻痛忘掉。就這樣算下來,優勢還是在自己這邊。

  只是對手是那個惡名昭彰的列古魯斯兄妹,變幻莫測,而且看起來還有後著。看時間,海軍基地裡的波森軍隊看來也快重整完畢了。然而對軍的主戰力是自己和靜,那麼就得考慮叫其他人從神隱裡面衝出來和靜一起對付列古魯斯兄妹。


  「看來有點困難,主要是我們兩個有一個人要去對付波森軍。」

  「同感。」

  「那麼就,再幫我擋一次吧,準備閃人。」

  最後一句是對不知道在哪邊的同伴說的,瓦列斯眼睛看著賈碧妮雅,做勢準備攻擊。不過在最後一刻他還是把火焰往旁邊的貨車上砸,老招重用。

  「靠北。」

  被耍了的賈碧妮雅愣了一下,痛罵被爆炸聲蓋過去。火光和煙霧從旁邊蔓延過來,等到愛佩迪修斯呼喚的狂風吹過,靜和瓦列斯已經不見人影。

  他們選擇逃跑。



//

  「我們回來啦,走吧走吧走吧!」

  一被拉回另外四人所處的另一個次元,所有人就開始朝碼頭的方向奔跑。他們可以看見周圍大量的士兵和他們擦身而過,數量超過三百,臉上帶著不安的表情,幾乎沒有隊形的跑過去。

  相對的,他們的目的地就沒什麼人,在碼頭最邊緣的停泊點,有人在等著他們。

  「就是那個吧,圖維爾號。」

  一艘潛水艇,和一整船受過世界之敵幫助的官兵。


  這是碎片們攻擊海軍基地的第三個理由。第一個是吸引注意好讓葬聖隊逃跑,第二個是試著破壞機器甚至幹掉大神官,第三就是這個,直接搭潛艇逃回國外。

  郭聖德確定其他人通通去戰鬥現場之後,解除了神隱。艦長站在最前面,並不驚訝,反而立刻迎上來。

  「各位。」

  「招呼等到安全之後再打吧。蘇轍特艦長對吧,預定有變嗎?沒有的話我們就快點上船。」

  靜姑且確認一下,她可不想有人臨陣倒戈。


  「沒有,但是……」

  那名艦長滿臉擔憂地說。

  「我們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但是五分鐘前赫丘里先生打電話來,說有件事要跟你們聯絡。」

  「密斯科?哪裡有電話。」

  「這裡。他還在線上,說不看到人不要掛。」

  「我來接,先別上船,我有不好的預感。」

  靜快步走去,拿起話筒。


  「密斯科。」

  《喂,片倉靜?我這裡有壞消息。葬聖隊現在被拉布勒娜.尼傑路思和波森戰術突襲隊追擊,正在逃竄中。雖然暫時還安全,但是看起來沒辦法順利抵達脫離點的樣子。至少帶著康那.萊利的狀況下不可能。》

  「怎麼可能?這麼快?不是說好今天晚上才要正式行動嗎?等到我們吸引注意之後?」

  《他們還沒行動就先被找到了,簡直就像是對方看穿了我們的計畫一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快決定怎麼做。》

  「還有別的選擇嗎?」

  《至少我這邊沒有。》

  「那還能怎麼做。回去救他們啊,之後再跟你聯絡。」

  《明白。》

  靜掛了電話,以最短的話告訴其他人內容:



  「作戰中止,我們不回去了,現在回去幫葬聖隊。艦長你們也快回船上吧,免得起疑。」

  「真的嗎?我們的任務以月為單位,短期內沒有下次機會了喔。」

  「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們也不能拋棄同伴。」

  「如果你們不是這種人,我們當初也不會得救呢。」

  艦長苦笑著說。


  「那就祝你們武運昌隆。」

  「嗯。我們先走。」

  六名碎片回到神隱之中,全速離開海軍基地。



//

  「終於找到你們了!」

  碎片們和葬聖隊會合的地點在圖爾城,一座波森西北部的中型城市,的貧民窟裡。挑這裡沒什麼理由,葬聖隊拚命往小路鑽,試圖甩掉突擊隊,逃到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結果。雖然說不良的治安阻止不了突擊隊的傢伙們,不過複雜的地形還是滿實用的,至少武裝直升機從上面開過去看不到太多東西,必要的時候還可以走下水道。


  「是你們啊,下次見面的時候換個溫和點的用詞,我還以為又要開戰了。」

  聽見靜的聲音,摩林立刻將手電筒照過去,認出是六名碎片。她的衣服滿是髒汙,左一處又一處都是破洞,從破洞中還依稀可見滲血的傷口,看的出來經歷過一整天激烈的戰鬥,而且還沒辦法好好休息;不過她的精神好得很,手電筒照在帶頭的靜身上的時候,她的表情看起來很興奮的樣子。

  其他人的狀況則比摩林好一點,本來摩林的那些傷口就是她亂來的作戰方式自己惹的,不過他們可沒有那麼狂戰士的心靈,一個個疲憊不堪。只有摩林一個人在守夜,敬一、道大、沃戈因和其他兩個人都休息,他們也是個六人隊伍。

  這裡是貧民窟內一間沒有人用的公寓,的其中兩間,由崩塌的牆壁連通。葬聖隊的五人在不同的沙發上縮成一團,而護送的三人則是躺在破爛的床上,被交談聲吵醒,露出很想知道現況又很想睡覺最後決定睡覺的表情。

  葬聖隊的成員們則是乖乖爬起來,忍住睡意理解現況。


  碎片們看了看周圍,隔音爛透了,他們只好小聲說話,講的還是威爾蘭文。

  先開口的是摩林:

  「外面怎麼樣?還有追兵嗎?」

  「我們來的時候沒有看到,至少沒有地面部隊在挨家挨戶地搜索。看這種地方,要搜索也很困難。」

  靜看著窗外回答。這一帶的貧民窟由幾十棟老舊公寓組成,公寓內不見天日,好像某種迷宮一樣,要搜查只有痛苦可言。

  「不過。」

  靜說到一半,被直升機的螺旋槳聲打斷。


  「似乎還有在天上監視的就是了。」

  「要是在一般社區做這種事一定會被靠北擾人清夢啊。」

  莉迪亞摀著耳朵說。

  「不知道雪能不能趕快下大到直升機開不出來啊。」

  「雪?下雪了嗎?」

  摩林驚訝的看窗外。天空飄著細小的雪花,被莉迪亞這麼一提,她才發現。


  「下雪啦。北邊已經很大了,聽說這幾天波森全國都會開始下大雪。到時候直升機的威脅就少了,要是我們沒有被冷死的話。」

  莉迪亞看了看周圍,這裡的環境看起來通風良好的樣子,在不好的意義上。令人欣慰的是大家都有穿大衣,雖然多少有點破,不過禦寒效果還說得過去。


  摩林伸手接了落下的雪花,撇了撇嘴,同時換靜發問:

  「那克斯加,你們的狀況怎麼樣?」

  「不太好。KGB那幫人提供的安全屋沒什麼屁用,已經有三次我們才進去沒一個小時就被追殺出來了,娜莎洛娃那傢伙大暴怒,現在正在肅清駐波森人員。」

  摩林聽起來好像很愉快的樣子。


  「果然有內奸嗎?」

  「除了內奸以外沒有別的解釋了吧。戰術突擊隊在怎麼有能也不可能把我們憑空抓出來三次,我們這邊還有敬一的咒術耶。」

  摩林看了看旁邊的敬一,他則是疲憊的補充:

  「我佈下了類似於老家的結界。要不是很肯定要找那個地點,要攻擊我們有相當難度。而且我們抵達的時候也有用咒術掩蓋痕跡,應該是沒有留下可以跟蹤的線索才對。」

  敬一這麼說,剛抵達的六人也都理解的點頭:

  「這樣看起來確實是有內奸了。」

  「嗯,所以我們沒和娜莎洛娃說就跑到這裡,然後就休息了好幾個小時了。頭上一直有直升機飛過去,我看他們是還沒有找到人啦。」

  「了解。那戰術突擊隊的實力呢?看你們一路被追著打,果然很棘手?」

  靜這麼一問,葬聖隊的人們都露出不服氣的表情。


  「不是打不過,只是有人要保護,打起來總是礙手礙腳的。要是只有我們幾個,應該可以反殺到他們不敢出手吧,雖然我們自己也會受點傷就是。

  只是就算打贏,更麻煩的是那個大神官,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大神官,不過今天是第一次真正和大神官交戰。」

  「有何感想?」

  「媽的扯爆。」

  摩林惡狠狠地說,讓其他人忍笑。


  「沒這樣的,打不過,那個打不過。連靠近都沒辦法,一個挑我們全部都不落下風,你們到底是怎麼和那種東西對峙的啊?」

  「嗯,確實,尼傑路思的話,沒有特別的能力是很難對付。」

  「具體來說就是小靜的能力。」

  「我不否認。除此之外就是,大神官也是人,想辦法包圍她讓她左支右絀吧。不然就是像瓦列斯用火力硬壓。」

  「果然單挑是沒辦法的嗎……」

  摩林看起來很遺憾,果然先前講成那樣還是沒放棄的樣子。


  「不過現在你們來了,就可以對付大神官了?」

  「要對付的大神官也變多了。」

  「而且還有一個搞不好比大神官更麻煩的東西。西納的黑科技。」

  盧梅娜從旁補充,手邊喝著路上買的伏特加,順帶一提她忍很久了。


  「那是要怎麼樣啦……」

  摩林無奈地說。

  「總之還是要逃嗎?」

  「當然,不然一開始就不會想什麼兵分兩路了。別在意,面對大神官通常都是這種情況。之後抓到有利的場合再回敬他們就行了。」

  「好吧。那麼現在怎麼辦?繼續逃?先前的偷渡路徑還活著,要走下去也不是辦不到。」

  「不,既然有內奸,搞不好也暴露了也說不定。先休息吧,明天我們和本部聯絡,然後再看看有沒有新進展。路線之後再決定也可以,既然這裡有郭聖德也有藤原在,待個兩天應該是沒有問題。搞不好我們還得自己準備藏身之處,不過明天再說吧,我看所有人都累個半死,還是先睡覺吧。」

  短暫的情報交換結束,剛來的六名碎片開始物色可以休息的地方,不管是沙發還是床都沒有了,地板的乾淨程度又讓人實在不想躺。莉迪亞決定變成老鼠鑽到隔壁看有沒有空房間。


  運氣不錯,左右的隔壁雖然有人,不過對面的房間是空的。浴室早就壞掉了,沒澡可洗,窗戶也關不起來,讓整個房間冷的要死,不過好處是臭味被冷空氣掩蓋了不少,還可以接受。另外還有幾張看起來發霉的床可以躺,但是沒有棉被。

  「誰要守夜嗎?」

  雖然有摩林在對面守夜,為了安全起見他們自己這邊也來一個也許更好。問題是大部分的人東奔西跑一整天都累了,每個人都想睡覺。

  「不然就我和小黃和郭聖德其中一個吧?我們應該精神相對比較好,畢竟只是跟著跑來跑去。」


  盧梅娜提案,不過在他們決定之前,瓦列斯先說話:

  「我可以挑戰看看時間暫停睡覺。」

  「蘇芬的招式嗎?」

  「嗯,雖然我還是很好奇她怎麼習慣這種事的。身體不能動其實很難睡你們知道,連呼吸也不行,一整個不習慣。不過我今天快累死了,搞不好可以挑戰成功。」

  「你就試試吧,反正不花時間,要是沒醒來我們就自己決定誰守夜。」

  盧梅娜看了看其他人,沒有人阻止。瓦列斯就試著躺在床上,閉上眼睛,調整一個舒適的角度,把時間停下。


  他第一次成功在靜止的狀況下睡著。



//


  「……我睡了多久。」

  「我們怎麼知道。」

  瓦列斯睜開眼睛,問出這句話以後,靜以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他。


  「我覺得物理上沒有辦法回答你這個問題耶瓦列斯。哲學上也沒辦法。」

  盧梅娜打趣的說。

  「不過你要再睡一次我們也沒差拉,主觀時間才一秒而已。」

  「嗯……算了。」

  瓦列斯抓著頭從床上爬下來。


  「要不是之前這麼累還真是睡不著,就讓你們休息吧。要是我體力不支就再時間暫停休息就好了。」

  「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

  決定守夜的人之後,其他人也一個個上床休息。瓦列斯閒著沒事,雖然睡過了,但是精神沒有很好。他決定起來動動,免得一個不小心就睡著了。

  瓦列斯在房間裡轉了兩圈,看了看附近入侵的手段,然後搬些東西把洞堵起來。他聲音很小,沒有吵到其他人,不過小黃還是爬起來,看起來有點心事的樣子。


  「小黃?」

  「瓦列斯先生。」

  小黃把聲音壓低,深怕把其他人吵醒,瓦列斯沒有特別用能力,不過聽得出來她有什麼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情想討論。


  「怎麼了?」

  「白天有件事情一直困擾我。」

  「什麼,又是托西流斯嗎?」

  「不是……是安納托利亞小姐。」

  「嗯?怎麼說?」

  「在我們中午分頭前的時候,她表現的很奇怪……靜小姐和她說了不能聯絡家人,她聽起來也明白了,但又突然試圖打電話。」

  「然後妳覺得那不是普通的不安造成的歇斯底里?」

  「我覺得,不像。我試圖說服她之後她變得很冷靜,雖然途中罵我根本不理解。但是想想,我覺得她可能有別的意思……」

  「哼嗯……」

  瓦列斯皺起眉頭。


  「那要我去看看嗎?」

  「可以嗎?」

  「有什麼好不可以的,莉迪亞妳還醒著吧,幫我們站一下崗,我和小黃去一下隔壁,應該很快就會回來。」

  「……你怎麼知道我還沒睡著?」

  躺著偷聽的莉迪亞爬起身來。


  「因為還沒開始打呼。」

  而相對的,其他人都練就了一身為了迴避打呼趕快睡覺的好功夫,八成已經睡著了。


  莉迪亞撇了撇嘴:

  「好喔,你們就去吧,我幫你守一個小時。」

  「交給妳啦,走吧小黃。」

  「好。」

  「我跟你一起去。」

  兩人從椅子上起身,小聲地開門前往隔壁,隔壁人們和碎片們不太一樣,看起來沒有睡得很好的樣子,尤其是幾個被保護的平民,就算很累還是睡不著覺,腦子裡都是白天戰鬥的震撼。而幾個葬聖隊嫌他們翻身吵,拿毛毯摀著耳朵姑且是睡著了,但不算太舒適。


  「瓦列斯和小黃,只有你們兩個有什麼事嗎?」

  看到兩人出現,閒得慌的摩林揚起眉毛。

  「找一下卡蘭德拉。」

  「在那邊,兩秒前還在翻,應該還沒睡著。」

  「了解。」

  摩林看起來興趣缺缺的樣子,瓦列斯就沒拉她,和小黃來到平民睡的小隔間。


  「卡蘭德拉。」

  「什、什麼事?」

  安納托利亞膽怯的睜開眼睛。

  「有個問題要問妳,仔細聽好……為什麼,白天的時候,妳要打電話給妳的家人,這樣只會讓他們陷入危險。」

  「因、因為……我被大神官當成目標,我覺得他們已經陷入危險了,我很擔心他們。」

  「喔,是這樣嗎。」

  瓦列斯瞇起眼睛,而安納托利亞點了點頭。


  「了解了,好好睡吧,雖然是這種狀況可能沒辦法另外派人,不過我會想想辦法。」

  「……謝謝你。」

  兩人達成某種默契,瓦列斯帶著小黃離開現場,小黃還是一臉疑惑,看著瓦列斯,回到碎片們休息的房間。


  「回來啦,這麼快。」

  「那個……瓦列斯先生?你有看出什麼嗎?」

  「啊,那個啊,沒什麼大不了的,就只是她擔心家人而已。」

  瓦列斯的動作和他嘴上的台詞完全相反,走到郭聖德旁邊,拍了拍他要他起床。郭聖德先聽到了聲音,皺起眉頭,看見瓦列斯的手勢,很快就理解到他是什麼意思。

  他用了神隱,四個人進到了不同的次元中。


  「什麼狀況?」

  「卡蘭德拉的家人被挾持了,史蒂芬尼烏姆逼她來當間諜。她不敢跟我們說,因為除了她以外還有其他間諜,她覺得這地點已經被竊聽了。」

  「什麼?確定嗎?」

  「至少我是這麼理解的,詳細的問題等把她拖來這裡再問吧……神隱的裡面應該不會被竊聽吧?」

  「反正就算會,你講這麼大聲已經來不及了。」

  郭聖德聳了聳肩,往旁邊看。小黃嚇了一跳,莉迪亞則是一半在預料內,沒有表現得很意外。


  「所以現在怎麼作?把卡蘭德拉拉進來叫她講清楚?」

  「對,辦得到嗎?」

  「我可以把她拉進來,你叫她講。」

  「OK,那就走吧,我想她應該會滿配合的,莉迪亞妳能繼續站崗嗎?要是真的有被竊聽的話,感覺會被趁虛而入。」

  「不乾脆把大家叫起來?」

  「那等我們問完話之後再說,我還不確定接下來該怎麼作比較好。」

  「嗯……好,那這裡交給我吧。」

  他們說定之後,再次分頭。郭聖德、瓦列斯和小黃來到平民睡的小隔間,郭聖德沒兩下就將安納托利亞拖進來。


  「嗚啊啊喔喔喔喔,這、這裡是?」

  「這裡是我的能力的內部,妳在這裡的一切行動都可以不用擔心被外面察覺。」

  郭聖德對差點被嚇出心臟病的安納托利亞做最低限度的解釋,然後走到牆邊靠著,將現場讓給瓦列斯和小黃。而瓦列斯接著開口:

  「從我剛才的理解,妳的家人被大神官挾持了。沒錯吧?」

  「……這……」

  「剛剛郭聖德也說了,妳在這裡可以儘管開口。」

  「可是……真的嗎?」

  「應該是,雖人史蒂芬尼烏姆的科技我們也摸不透。不過不管怎麼樣,這應該是妳最好的機會了,把事情跟我們說吧。」

  「……好。」

  安納托利亞緊抿嘴唇下定決心。


  「我的丈夫和兒子,被聖戰士挾持了,我必須遵照西納大神官的指示,不然他們就會有危險。」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六個月前。我要加入諾夫卡的火箭研究團隊的整件事,都是被大神官安排好的。」

  「……雖然我這話可能不太好聽,不過妳確定妳的家人還活著嗎?」

  郭聖德突然開口,他實在沒有辦法不回想起吉爾貝特的結局。


  「……我、我不知道。我希望他們還活著。就算他們死了,我也得親眼確認才行。拜託你們,救救他們吧。」

  「這個嘛。」


  安納托利亞低下頭,小黃幾乎都要說好了,但是瓦列斯的態度可沒有這麼肯定:

  「我們會盡量。現在不是我們到處亂跑的最佳時機,我們最有能力的部下也過來幫我們了,沒有人可以調動……說起來妳家人住在哪裡?」

  「在薩德地區,我是維尼西亞人……你們應該分不出差別,簡單說就是東北方的薩德人。」

  「了解,東北方是嗎。我們之後會討論這件事,我先問清楚其他的部分吧,大神官給妳的計劃是什麼?」

  「我被西納大神官安排捲入這整個襲擊,目的是為了誘導你們。」

  「誘導?不是回報行蹤?」

  「不是。我完全沒有被吩咐這方面的工作,只有誘導,我想應該是有其他間諜才對。」

  「那,誘導到什麼地方?」

  「一個候補是從里爾前往死亡沼澤,有一條路在冬天的時候會凍起來,不會散發出沼氣,可以安全通過。另一個候補是拉福特,這裡的漁港已經廢棄,現在常被拿來走私,是可以完美避過波森軍方查緝的地點。」

  「原來如此,聽起來確實是滿有魅力的,而這些都是真的是吧。」

  「我不清楚,不過我想是的,只是大神官不知道打算如何利用這點。」

  「嗯……好。那最後也最重要的部分,妳很會演戲嗎?」

  「欸?演戲?」

  「妳已經在這裡和我們坦白了,但是在周圍不知道有沒有被監視的情況,妳也不能亂說話吧。妳有多有自信瞞過大神官?」

  「我不知道,我沒有做過這種事,不過只能盡量試了。」

  「不,不知道或是盡量不是能參考的答案,有自信還是沒自信?可以的話,我希望妳照先前的計畫來說服我們前往那兩個地方。」

  「啊。」

  「喔。」

  小黃和郭聖德已經理解到瓦列斯想幹嘛了,同時開始思考該怎麼配合。而安納托利亞,則是不好意思的承認自己的不足:

  「我……可能沒辦法。雖然實在是沒臉這麼說,但是知道你們願意幫助我之後,我實在沒自信還能若無其事的說一遍準備好的台詞。」

  「那也沒關係。妳就不要說這方面相關的話,讓大神官以為他在剛好沒監聽的地方妳說服我們就行了。剩下就交給我們演。」

  「了解,謝謝。」



  安納托利亞閉上眼睛,再次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