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眾人的八卦目光

　　「什麼？」我自然而然地問道，不料他走近半步朝我伸出手，做出了害我大吃一驚的舉動。

　　「當時妳的頭髮黏到口香糖，我不是帶妳到福利社用冰塊拿掉嗎？大概是因為那時一直看著妳的長髮，所以我才覺得該買個髮飾給妳。」蘇奕均解說的內容還算正常，可他的手卻越過我肩膀伸向我後腦的馬尾，並撩起我的一撮髮絲湊近唇前；我的心臟霎時瘋狂亂跳，這這這是在演少女漫畫的老套橋段嗎！

　　「嗚……哇啊！我們、我我我們是不是該──嗯對了、中午要吃飯！」我終於突破內心的羞赧將他推開，手忙腳亂語無倫次地硬是移轉焦點。

　　「說得也是，時間差不多了，不過我最近還是手頭有點緊，去對街那間麵店吃就可以了吧？」蘇奕均的表情看起來很平靜，他好像也不太懂我幹嘛這麼緊張，果然只有我像個白癡似地反應過度啊！

　　在這種窘況下我當然吃什麼都好，只要能立刻走出這家漫畫店，兼且逃離方才的詭異情境即可；我們剛開始明明只針對少年漫畫進行討論，為何後來的互動就突然錯棚了？

　　──而且事情還沒完。當我們倆走去麵店的時候，蘇奕均在闖紅燈的機車疾駛過來前，就緊緊拉住我的手好讓我及時停步；我的心跳又不聽話地胡亂失控，但我絕不承認自己是受蘇廢宅的掌心熱度影響，我只是被魯莽的機車騎士嚇到而已！

　　不幸中的大幸是，當我們坐下來吃麵以後，就沒再發生什麼令我心神不寧的事，因此我總算能夠安靜彙整眼前的資訊，而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蘇會長幼年為了買髮飾所付出的努力。

　　這樣說恐怕有些自作多情，但當時的他既然會拚命存錢買禮物要送我，那就代表他當初一直把我放在心上。我懷抱著無法傳達的感謝，他也藏著一個送不出去的禮物，小時候的我們明明那麼在乎彼此，卻還是沒有建立起明確的交集。

　　是幼時的我們都臉皮太薄了嗎？長大後的現在，我們會不會變得比較勇敢呢？

　　我吃著面前的榨菜肉絲麵，茫然間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想做什麼，蘇奕均是個沒血沒淚的無性戀，所以他不久前對我做的那些曖昧行為，八成只是在模仿動漫的中二片段而已……

　　唔、不對，我原本該做的事就是向蘇奕均道謝啊！我如夢初醒地坐直身子，並在心裡小小斥責自己不務正業，雖然之前因為沒來由的不捨，我暫且打消了對他致謝的念頭，然而在情緒漸漸恢復平穩後，我就一定能夠繼續完成這項目標。

　　所以，為了達到目的，我還是得持續留在學聯會才行，畢竟我若是半途而廢，先前耗去的精力時間就太沒價值了。

　　等到心情穩定時機恰當就道謝吧！如此盤算的我萬萬沒料到，開學後學聯會內部的驚人發展，將會導致我的心緒捲入前所未有的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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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九月中旬迎來開學日之後，擔任書記官的我馬上執行第一項任務，亦即將學聯會本學期的活動計劃表，以附加檔形式寄給學務處的黃主任；由於今年校慶也有個怪怪的附屬活動，所以我寄出去時可說是戰戰兢兢，深怕嚴肅的美女主任會直接退件……

　　然而結果證明我多慮了，我寄出信件的隔天就收到主任的回信，內文僅簡單地寫著：『整體計畫看來問題不大，接下來請你們好好加油。』由此可知，黃主任的包容心已昇華至超凡入聖的境界，她相當明瞭蘇奕均率領的學聯會作風，因此早已放棄和我們爭論某些怪異的細節。

　　而在開學週的星期五晚上，學生聯合會高層召開這學期的第一場會議，現今所要優先討論的活動，正是十一月初會舉辦的校慶暨運動會；照理講這是一所學校規模最大的年度盛事，但對我以外的高階幹部而言，這場盛大慶典並不陌生。

　　蘇奕均等人去年就籌劃過校慶，而較慢入夥的我在這方面只是新手，因此我在會議中盡量不發表意見，僅是專心聆聽且照慣例撰寫開會記錄。

　　依我聽見的交談來判斷，校慶的規模並非僅限於校內，過程中會有眾多廠商投入贊助，這樣一來我方能獲得活動經費，廠商也可藉這機會提升曝光率。

　　既然要跟廠商接洽且牽涉到經費，正副公關與財務幹事就會是最忙碌的成員，而我這個文書幹事的主要職責，便是撰述一份更詳細的校慶企劃書──當我思忖著這些事務之際，周遭的談論聲不知何時已停止，我抬頭看了看情況，目前好像是喘口氣的中場休息時間。

　　賢慧的小媳婦太謙正在幫大夥兒泡茶，當我回想自己是否有漏記哪段會議內容時，蘇會長風馬牛不相及的問話傳了過來：「夏洛喬，我送妳的髮飾妳有帶來嗎？」

　　「蛤？」我將呆愣的視線投向他，半晌後才大惑不解地回覆：「不，我沒帶……應該說我不可能會帶來吧？把它收在老家就好，幹嘛帶到台北來？」

　　「是嗎？這樣啊。」蘇奕均隨口答完便陷入沈吟，我不明白他的若有所思到底象徵什麼事，但這時倒是有其他人發問了。

　　「奕均，你送了小夏什麼禮物嗎？」沈太謙將茶杯一一斟滿，同時好奇地溫和詢問。

　　「與其說是送她禮物，倒不如說是把小時候沒送出去的東西交給她。」學聯會長理所當然地爆料，接著捧起香茗啜了一口，在這當兒我也敏銳地感受到，眾人八卦的目光全匯聚過來。

　　「什麼什麼～？好像很有趣！」柚子學長閃閃發亮的雙瞳充分顯示出，沒聽到內幕他絕不會善罷干休，附帶一提由於他是雙主修，因此這學年仍留在校內繼續讀大五。

　　「那個、等一下，根本沒必要提這些吧！」我無措地望了望其餘幹部，隨後瞪向蘇奕均希望他閉嘴，正確來講我是對提起這事感到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