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戀礙大戰總是在意想不到的場合展開

　　「有什麼關係，他們想知道就告訴他們呀。」蘇奕均不顧我的制止，逕自講解起我與他國小時的往事，無計可施的我轉而觀察幹部們的反應，卻驚覺狀況跟我想的不太一樣──

　　我原先以為他們會頻頻追問，像開玩笑般地嘻嘻哈哈，不料這群幹部越聽越專注，甚至露出深思熟慮審慎評估的神色。咦？奇怪，這是什麼不妙的氣氛……？

　　蘇奕均連母親拿出小時候的團體照，促使我跟他正式相認的經過也說了，講完以後學聯會辦公室被一片寂靜籠罩，由沈太謙聽得屏氣凝神的模樣可見，他也是頭一次聽蘇奕均講這件事。

　　既然暑假時沒私下告訴小竹馬，現在又為什麼要公開拿出來講呢？正當我搞不懂中二會長的心態時，一道低沈嗓音打破這片死寂。

　　「喂，蘇奕均。」發聲者是汪汪學長，我驚見他的神情異常冷沈，「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該不會是拿某部輕小說的劇情來唬弄我們吧？」

　　「雖然大綱會讓人聯想到《我的朋友很少》，但本大爺講的是千真萬確的事實。」蘇廢宅一說我才警覺到故事雷同的問題，這豈不是有抄襲的嫌疑嗎？

　　「噢，好吧，那容我在此正式宣佈──」汪汪學長從座位緩緩起身，他凌厲的眼神直瞪著蘇奕均，吐出來的話更是教我嚇了超大一跳：「我打算開始認真地追求小夏，請會長你不要干涉。」

　　「……什麼？」蘇奕均迸發出冰冷的氣勢，他站起來與汪汪學長隔著長桌互瞪，我的全身因震驚而變得僵硬，在傻眼中我只隱約聽到柚子學長吹了聲口哨。

　　「我是說，我要追小夏。」汪汪學長的聲線極度冷靜，相較之下蘇會長的回應全然不同。

　　「不必再強調，我聽得很清楚！」蘇奕均怒吼的同時猛搥一下桌面，旁邊的沈太謙匆忙扶住差點翻倒的杯子，而我則聽見自己倒抽一口涼氣。「你現在才公佈這件事是怎樣？你對這個女的是真心的嗎？」

　　「你不也現在才告訴大家小學時的秘密嗎？雖然這並不能怪你啦。」汪汪學長的笑臉像調侃又像宣戰：「我對小夏當然是認真的，之前只是因為氣氛不對才沒出手，而你跟小夏的過去讓你擁有犯規的優勢，我當然會產生危機感並決定正式行動。」

　　「那算哪門子的優勢？」蘇奕均面色緊繃地冷冷回問。

　　「喂喂喂，你是在裝傻嗎？」台客學長語中的諷刺意味加深，「你和小夏那麼早就認識，而且你還幫過她，說穿了你算是她的恩人吧！你在她心中的地位是特別的，難道你沒發現嗎？別得了便宜又賣乖啊你！」

　　「……！」我剎那間心頭狂跳，燥熱的感覺從雙頰蔓延至耳根，我意識到有幾位幹部興味地盯著我瞧，而我當然沒勇氣回應他們的注視；恩人、地位特別──汪汪學長準確道破我的心思，我繼續留在學聯會的動機，宛如就這樣被大剌剌地攤在陽光下。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你想追她就是違反戀愛禁令，想談戀愛你就給我滾出學生會。」蘇奕均臉色仍舊難看地咬牙道，不過我反倒感激他沒再提童年往事，他甚至也沒特地看向我這邊。

　　「如果我沒記錯，你之所以訂下那個鬼禁令，是為了防止幹部因為談感情而誤事吧！」汪汪學長手插口袋，氣定神閒地自信答道：「只要我把工作做好，你就沒理由開除我吧？況且我才不相信，你可以找到另一個和我一樣，完美兼任副公關及美術幹事的人。」

　　「……你真以為我不敢炒你魷魚嗎？」蘇會長沈著臉輕吐威脅，他壓在桌上的手掌將書面資料給捏皺，我很擔心他一時衝動將汪汪學長革職，這對接下來的活動只有壞處啊！

　　「呃，那個──」我總算下定決心開口想說些什麼，然而我的聲音被某位台客的發言蓋過。

　　「你有種就試試看，假如你真的不需要我幫忙的話；不過就算你叫我走路，我也不會屈服於你，反正我就是要追小夏。」汪汪學長很明顯是在挑釁，而我用蚊子叫般的音量試圖再度啟口，卻依然被白熱化的衝突所輾壓。

　　「你……！」蘇奕均猛力推開椅子繞過桌緣，他的怒容活像是要揍汪汪學長一拳，事到如今我實在忍無可忍，於是我只好豁出去地拍桌跳起。

　　「喂！我沒講話你們就把我當啞巴嗎！」我的嚷叫使蘇會長停下來看我，同時我感覺到自己拍在桌面的手發熱發疼，嗚嗚我太用力了啦笨蛋！「我聽不懂你們兩個男的在吵什麼，會議還要不要開？」

　　「小夏，這很好懂啊，就是我想當妳男朋友──」汪汪學長面向我的時候換上燦爛笑顏，可我才沒心情稱讚他的變臉功夫。

　　「夠啦，別在這裡扯那堆屁話！這件莫名其妙的事情，待會開完會我再慢慢跟你談。」我快狠準地打斷學長，再讓他講下去我鐵定會窘到爆炸。

　　「等一下，妳要跟他談什麼？難不成妳真的要和那個台客交往？」蘇奕均凶神惡煞地指著我，這傢伙也管太多了吧！

　　「我並沒有這樣講，你究竟要無理取鬧到什麼時候？在我看來，會長你才是最意氣用事而誤了大局的人吧？」我疾言厲色地斥責，趁蘇奕均咬著下唇尚未反駁時又道：「如果你鬧夠了，就繼續討論正事怎麼樣？我還想做完會議記錄呢。」

　　「真不愧是小夏。」副會長吳盈笑容滿面地讚賞，表示他也支持讓會議開下去，苗哲勤隨後亦深入報告經費的規劃分配，關於校慶的討論終於步回正軌。

　　我坐回筆電前打字，由火爆轉為平和的現場氛圍令我鬆了口氣，雖然這有點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但我已經想好要如何勸退汪汪學長，我也對自身的概念抱持一定程度的信心──

　　然而世事難料，此刻的我自然完全沒想到，我採行的策略竟會造成非比尋常的反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