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汽車駛入一個峽灣，彎過這座山之後夜行者一行人終於看見了這兩天來的第一間房子。
　　「錫納亞，我們終於到了。」坐在駕駛座的史蒂芬喃喃自語，駛過這塊路牌之後，他們終於正式踏入錫納亞了。
　　「感覺起來這裡好荒涼啊。」瞥了眼外面景色，露絲娜喃喃說道。
　　雖然已經進入錫納亞，但放眼過去露絲娜也只看見了一棟房子，其他便是滿山遍野的草地以及山林。
　　「錫納亞本來就是山中小鎮，人本來就不如大城市多，而且這裡才剛進入錫納亞，當然什麼都沒有。」史帝分笑著為露絲娜解答，今天他的心情似乎特別愉悅。
　　「那我們現在直接趕去錫納亞北部找戴斯特嗎？」露絲娜接著發問。
　　「不了，我們休息一天，在錫納亞南部先住一晚，第二天的晚上再啟程。」坐在副駕駛座的隊長亞伯拉罕發出指令，今天他的心情似乎意外地也變得特別好，嘴角還掛著似有似無的微笑。
　　聽到亞伯拉罕的宣布後露絲娜簡直是高興地要跳起來了，這是他們來到羅馬尼亞後第一次有晚整的時間可以休息。
　　「我們離開布加勒斯特前以賽亞宮寄給了我們三瓶一種新發明的防曬乳，他們說這種防曬乳可以讓夜行者抵擋陽光，在太陽底下行走。」說著，亞伯拉罕從他自己的隨身包中拿出兩瓶銀罐。
　　他將其中一個瓶罐丟給坐在後座的露絲娜和馬賽爾，一瓶則留在自己身上把玩著。接到那瓶銀罐同時，馬賽爾從後照鏡中看見史帝分臉上也掛著和亞伯拉罕一樣的相同微笑，或許這就是為何兩人今天看起來都這麼愉快的原因吧！他心想。
　　「這個東西，真的可信嗎？」拿著銀瓶端詳的馬賽爾好奇的問道，拔開蓋子擠了一點在自己手上觀察。
　　他的顏色介於淺咖啡色和米黃色之間，流體狀，摸起來滑滑的很好抹開，不會感覺到黏稠。
　　「以賽亞宮的很多人都見過外面的太陽了，聽說太陽很美。」亞伯拉罕這句話變相的證實了這瓶防曬乳的確有用。
　　「也太酷了！那我們明天就用這個來出去外面看看好了！我也想看看白天的世界！」誰不想一睹自己原本一輩子也見不到的東西，露絲娜一把搶走了馬賽爾手上的銀瓶，開心的叫喊著。
　　「咦？你們不知道這件事嗎？這個東西是一個叫絲忒菈的聖德芬學院學生做出來的，聖德芬學院不大，你們應該部會不知道她吧。」史帝芬訝異的回問後座的兩人。
　　絲忒菈？原來那個討厭鬼一直鬼鬼祟祟的就是在做這件事啊，露絲娜皺著眉頭在心中吐槽。
　　露絲娜心裡有些沉悶，從小到大她就一直討厭著絲忒菈，但是她又對絲忒菈發明的防曬乳愛不釋手，因為這項發明，她多了許多想做的事情在她的計畫清單內，但每想到這裡，露絲娜又會想到死敵絲忒菈，這讓她感到有些心煩。
　　「絲忒菈常常待在實驗室裡面，不大喜歡和太多人有交集。」馬塞爾的一句話解釋了一切的原委。
　　聽到馬賽爾的這一席話之後露絲娜立刻向馬賽爾投以一個感激的眼神，她正在想該怎麼解釋自己討厭絲忒菈這件事呢，沒想到馬賽爾一句話就將此事雲淡風輕得帶過了。
　　「常常泡在實驗室啊……難怪她這麼年輕就發明出了這麼神奇的東西，聽說連札利希首相都準備接見她呢！」從史帝芬的語氣中露絲娜聽出了他對絲忒菈滿滿的讚賞，這讓露絲娜感到很不是滋味。
　　「明天我想去聖心教堂走走，順便試用一下這瓶防曬乳。」亞伯拉罕看著手上的銀瓶說道。「我也想看看白天的景色。」
　　在聊天的同時，史帝分駕著車子駛進了左邊的小路裡，再拐了兩個彎之後，車子滑向路邊慢慢停住了。
　　夜行者一行人的車子停在一間小型的飯店前，雖然是飯店，但卻裝潢得像一間家庭式住宅，頗有家的溫馨感。
　　「我們到了，雖然現在才剛過十二點，但如果大家明天想白天出去的話還是利用下半夜睡一下比較好。」史帝分在拔起車鑰匙後叮囑大家。
　　拉開背包內側的暗隔，史帝分掏出自己的護照給露絲娜，其他人也依序丟出他們的護照，這是為了要辦理飯店入住，那一向是露絲娜負責的工作。
　　「露絲娜，明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教堂？」辦好入住各自進去分配好的房間前，亞伯拉罕特意攔下露絲娜。
　　「好啊，明天幾點？」想了想後，露絲娜很快地答應了亞伯拉罕的邀請，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她對這個城鎮也不熟，有人自願帶路當導遊又有何不可呢？
　　「十點，就十點吧。」
　　
　　說是要休息，但事實上露絲娜在床上翻了許久後依然還是睡不著，這本該是夜行者活動的時間，要露絲娜在這種時間睡著時在是太難了，一直到接近清晨時間，露絲娜才迷迷糊糊地睡著。
　　「露絲娜，露絲娜，你起床了嗎？」亞伯拉罕敲著露絲娜的房門一邊問到。
　　兩三個小時前才剛睡下的露絲娜怎麼可能這麼早就起床，亞伯拉罕一連敲了許多下露絲娜才慌慌張張地從床上跳起來。
　　「起來了！起來了！你再等我一下下就好！」露絲娜高聲叫喊著，慌亂的穿上外套後衝去開門。
　　　看著只披著外套，還一臉睡眼惺忪的露絲娜，亞伯拉罕不禁多打量了露絲娜幾眼，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露絲娜如此不整齊的模樣。
　　「沒事，現在才九點而已，慢慢來。」頓了下後，亞伯拉罕多補了一句。「十點我在飯店大廳門口等你。」
　　刻意提早一個小時來敲門，亞伯拉罕明顯早就猜到了露絲娜會睡過頭，不過別說是露絲娜，就是已經起床的亞伯拉罕自己也看起來有些睡眼惺忪，明顯沒調整好生理時差。
　　「真希望絲忒菈發明的這個東西不會害死我。」盥洗好後，露絲娜翻出亞伯拉罕給的銀瓶，瞪著它喃喃自語。
　　根據亞伯拉罕的說法，這種防曬乳只需要薄薄的均勻塗抹在全身就有效用，不需要厚塗，同時，亞伯拉罕也提醒露絲娜這瓶防曬乳的效用保守估計只能維持三個小時，時間快到就要回到室內或是重新補足防曬乳，失效時只要還在室外便會立刻趕到渾身灼熱，甚只有可能將夜行者的身分暴露在世人面前。
　　將防曬乳塗好後，露絲娜在行李箱前翻翻找找了許久才勉強在粉色洋裝和咖啡色洋裝之間做出選擇。
　　露絲娜平時不是個會猶豫太久的人，但這次出門她帶出上的衣物大多數都是自己平時不會穿的類型，這才讓她遲遲無法做出選擇。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露絲娜還是很不習慣，她總覺得鏡子中的自己和現實中的不是同一個人，這次她一改以往的穿搭風格，衣服是自己平常不會穿的顏色，搭上以往幾乎不會化的淡妝，看起來活脫脫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十點。
　　露絲娜準時出現在飯店一樓，當她走下樓時，亞伯拉罕已經在門口外等候了。
　　今天的天氣十分晴朗，金細的陽光灑在大地上。
　　這是露絲娜第一次見到太陽底下的亞伯拉罕。
　　見露絲娜出現在樓梯口，亞伯拉罕馬上朝著她走去，順道從口袋中拿出一副女版的金框太陽眼鏡。「帶上這個然後再慢慢走出來，一有刺痛感就馬上退回去。」
　　不只是露絲娜，亞伯拉罕臉上也同樣帶著太陽眼鏡，雖然他們藉由外力後得以在陽光下行走，但夜行者的雙眼打從生下來便從來沒有接觸過陽光，若沒有太陽眼鏡作阻隔，只怕亞伯拉罕和露絲娜的雙眼在走到太陽底下的那刻便被灼傷了。
　　「亞伯拉罕，你確定這樣真的沒問題嗎？我不會被燙傷吧！」走出去前，露絲娜還是很不放心的問道，深怕一不小心就出了什麼無法挽回的差錯。
　　看了眼猶豫不決的露絲娜後，亞伯拉罕淡淡說道。「你剛剛不是已經看見我站在陽光底下了嗎，沒什麼好怕的。」
　　沒事的露絲娜，就跟平常一樣往前走幾步而已。
　　露絲娜她在心中這樣安慰自己，她從小到大便是膽大的人，做事很少這麼窩囊的，這次也應該如此。下定決心後，露絲娜閉上雙眼，快速往前踏了數十步，一股腦兒直接站到太陽底下，完全忘了亞伯拉罕剛剛才叮囑說要慢慢來。
　　原來曬太陽是這種感覺啊。
　　溫溫的，暖暖的，很舒服。
　　「好舒服啊，我以後也想要常常來曬太陽！」露絲娜開心的又叫又喊，張開雙臂擁抱著個有陽光照射的世界。
　　「是嗎？我到覺得沒這麼誇張，不就和火爐的感覺差不多嗎。」亞伯拉罕皺著眉頭，感覺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差異。
　　「唉，你這個人不會懂得。」露絲娜在亞伯拉罕背後默默腹誹，亞伯拉罕就是個對事情冷感的人，做許多事都一板一眼的很少放下情感。
　　「走吧走吧，時間不多，我還想去很多地方逛逛呢！」在背後吐槽完後，露絲娜拉起亞伯拉罕的手，興奮的要亞伯拉罕快點帶路。
　　亞伯拉罕帶露絲娜去的第一站是位在普拉霍為大道旁的聖心教堂，它是錫納亞唯一的一座天主教教堂。這間教堂本身不大，以白身黑頂作為構色，簡單的兩種色彩看上去卻讓人發自內心的感覺道一股莊嚴肅穆的崇敬之感。
　　「我進去坐一下，你也要進來或是在外面隨意走走也可以，不要讓我找不到你就好。」語畢，亞伯拉罕也沒等露絲娜回應便直接踏進教堂內，將露絲娜獨自一人拋棄在教堂門口。
　　在教堂禱告其實也算是亞伯拉罕一種另類的收藏癖，在亞伯拉罕邀請露絲娜的當夜露絲娜便私下問過史帝分，當時史帝分則是回答說亞伯拉罕只要每到一個城鎮時就會抽空去當地的教堂禱告，在布加勒斯特時亞伯拉罕也曾在回去住處的路上到附近的教堂禱告過。
　　這裡接近錫那亞的市中心，附近的人潮和飯店四周比起來多了許多，教堂外圍有不少來來去去的行人路過。
　　然而這裡雖然處於鬧市之中，卻也同時擁有著鄉野間的寧靜，教堂旁一尊尊栩栩如生的聖母像和聖子像看久了也不禁讓露絲娜升起一股想進去教堂靜坐念頭。
　　踏入教堂後，露絲娜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更多的雕像，環視了一圈，她覺得最為顯眼的便是祭壇左側那尊抱著聖子耶穌的聖母像，殿內的兩排座椅中只有零星幾人坐在裡面，這讓露絲娜豪不費力的便找到了亞伯拉罕的身影。根據史帝分的說法，亞伯拉罕現在坐的位子也是他長久以來的習慣之一，他不管是到任何一間教堂皆非第一排不坐，史帝分猜測亞伯拉罕會選擇第一排的原因是因為這樣能讓他覺得自己更貼近上帝了一些。
　　亞伯拉罕正低著頭安靜的坐在那，凝望他一眼後，露絲娜決定不去打擾亞伯拉罕，她走到最後一排坐下，從前排椅子的椅背上的夾層中拿出聖經翻閱，相比起亞伯拉罕，露絲娜算不上是個常禱告的人，但她喜歡看聖經，對於露絲娜來說，透過聖經文字才是最快接觸到上帝的方法，許多教徒一輩子都沒有看完一整本聖經，但露絲娜在學校宿舍內常看的那本已經被她完完整整看過兩次了。
　　「看不出來你有閱讀的習慣。」不知道何時，亞伯拉罕已經結束禱告，默默走到露絲娜身旁坐下。
　　「那你就太以貌取人了，亞伯拉罕。」露絲娜毫不客氣的賞了亞伯拉罕一記白眼。
　　「以賽亞書十四章第十二節，不錯啊，露絲娜，我是真的沒想過你會看這類的章節。」一把抽去露絲娜手上的聖經，亞伯拉罕大略閱讀了下露絲娜方才手停留的地方後忍不住對露絲娜做出讚賞。
　　「米哈伊就是人間的明亮之星、早晨之子，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瞥了眼亞伯拉罕後，露絲娜簡單的回了八個字解釋一切。
　　「沒錯，」亞伯拉罕瞇起眼睛，一個計畫在他心中油然而生。「走吧，你不是想逛街嗎？我們可以去鎮上的市集走走，然後就該回飯店補眠了。」
　　「走！快走！」聽到市集，露絲娜興奮得立刻從椅子上跳起來，亞伯拉罕果然還是惦記著我呀。「我想去市集走走！」
　　嗯。
　　亞伯拉罕淡淡應了聲，轉身往門口走去，在走路的同時，他也順手掏出了手機開始查詢走去市集的路線。
　　去市集的路程不長，走路約莫五分鐘就到了市集入口處，一見到各式各樣的攤販，露絲娜瞬間變得像是個脫韁的野馬似的，看見喜歡的攤位便馬上衝上去，直接把亞伯拉罕拋在後方理也不理。
　　就在亞伯拉罕找不到露絲娜想要打電話尋找她時，消失的露絲娜又忽然從人群竄了出來。
　　「怎麼？你不買東西嗎？如果你忘記帶錢的話我可以先借給你。」亞伯拉罕疑惑的問到。
　　看露絲娜這麼興奮，亞伯拉罕本以為露絲娜會買許多東西，但沒想到露絲娜跑出來後卻是兩手空空的。
　　「我們正在出任務，買了又有哪裡可以放？就算我再想買也應該要克制自己的慾望。」露絲娜聳聳肩，不大在乎的說道。
　　這一番話讓亞伯拉罕重新正視了露絲娜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從前她總覺得露絲娜就如自己的妹妹一般，還是位小女孩，但剛剛露絲娜脫口說出那句話的瞬間，亞伯拉罕終於體悟到眼前這人早已不是心裡想的那樣稚氣，她是個成熟，懂得識時務的女人。
　　走到一半，露絲娜忽然拉住亞伯拉罕，謹慎小心的低聲告訴亞伯拉罕。「亞伯拉罕！我剛剛好像聽到有個路過的人提到戴斯特！」
　　「誰？在哪裡？」亞伯拉罕內心猛然一震，他停下腳步，快速張望了下四周後回問露絲娜。
　　「一個綠髮女生，剛剛和他的朋友走過去了。」
　　「你還記得那個人的長相嗎？」
　　「當然記得！」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艷麗的綠髮卻還是讓露絲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就把那個人找出來吧，她們離開的時間不長，不會跑遠的。」亞伯拉罕迅速作出決定。
　　亞伯拉罕和露絲娜很幸運，綠色長髮在人群中頗為顯眼，兩人才剛走出市集出口便在前方不遠處的公園找到了那頭墨綠秀髮的蹤影。
　　發現那兩位少女後，露絲娜連忙跑上前追問。「那個，不好意思！有件事想請你幫忙，請問我能佔用你幾分鐘的時間嗎？」
　　「有什麼握可以綁忙的呢？」回過頭來，那位染著綠髮女子操著濃厚的羅馬尼亞口音用英文回問露絲娜。
　　「請問你認識一位叫戴斯特的人嗎？我剛剛好像有聽到妳和妳的朋友提到他。」
　　「戴斯特？泥是說拉圖努瑞經濟酒店地下一樓的酒保戴斯特嗎？握們今天晚上九要去塔的酒吧。」綠髮女人身旁的朋友說，她的口音比綠髮女子更重，露絲娜頓了下後才勉強聽懂了前半句話。
　　拉圖努瑞經濟酒店？正是西薩所說的那人！
　　「把妳所知道有關於戴斯特的一切都告訴我！」亞伯拉罕拉住黑髮女子的手臂，向前一步貼著那人厲聲問道。
　　他倒沒有露絲娜的困擾，黑髮女人才剛說完話亞伯拉罕馬上就聽懂了她所要表達的意思。
　　「痛！」
　　那個黑髮女人嚇得馬上將手抽回，後退一步，防備的看著亞伯拉罕。
　　見問問題的其中一人傷害了自己的朋友，綠髮女人也一改原本和善的態度，警戒的看著二人。
　　「戴斯特是酒保，也是老闆，他不一定每天都會出現，但他嗜酒如命，如果妳點上一瓶三十年以上的蘇格登，他必定會為了酒而出現。」綠髮女子後退兩大步，快速道出所有她知道的訊息。
　　說完後，她拉起黑髮友人的手，趕快離開露絲娜和亞伯拉罕，不想再和兩人有任何關係。
　　「你這麼兇幹什麼！嚇到她們了！」那兩人跑走後，露絲娜不滿的和亞伯拉罕說道。
　　對於露絲娜的不滿和那兩人的驚嚇亞伯拉罕倒是沒什麼感覺，他聳聳肩表示自己不大介意。
　　「繼續逛嗎？還是回飯店補眠？」
　　「回去飯店吧，我看剩下也沒什麼特別好看的了。」不是露絲娜自己不想要繼續逛市集，而是再逛下去露絲娜覺得自己會克制不住自己想買東西的慾望。
　　「欸，對了！既然我們這麼快就知道戴斯特的喜好了，辦事也會加快速度，這樣我們可不可以多休息一天啊！」
　　想到這，露絲娜的心都歡快了起來，她恨不得自己可以多放鬆幾天。
　　睨了露絲娜一眼，亞伯拉罕轉身往回飯店的方向走去。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