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商場如戰場,欲殺價請先燒毀公開說明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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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2-02

《1-7‧商場如戰場,欲殺價請先燒毀公開說明書》

  「呃……上等材料?頂尖工法?所以賣價當然會貴了一點?」

  面對翹鬍大叔的熱情介紹,洢絲法整個人當場愣住了。

  「是啊!最上等的材料,最頂尖的工法。不過因為你們都是護龍團的人,別看我這樣,其實我可是非常尊敬護龍團的支‧持‧者‧呢,假如小姑娘有喜歡的話,原價一金四銀三銅,算妳……嗯,一金四銀就好!」翹鬍大叔如此說道。

  (小姑娘?支持者?這老闆還挺會說話的,看樣子不好對付啊……)

  西爾見況,於心底默默盤算著。

  然則剎那之間,朵雅的身影已經衝了過去。

  「什麼──大叔你欺負人嗎!?一金四銀?我有沒有聽錯?一定是哪裡搞錯了吧?這東西竟然要這麼貴!?」

  朵雅氣勢凌人,雙手插腰。

  「依我看──它根本就只值個三銀而已!」

  在龍種之間的通行貨幣,是分別以金色枯木果、銀色枯木果、銅色枯木果等三色枯木果來作為買賣依據,大小恰似一片扁平的豌豆莢,形狀偏長,表面平整,有點重量。

  其換算單位則為五銅得一銀,五銀得一金。

  「三銀?小姐妳……現在是在開玩笑嗎?」

  翹鬍大叔強忍著笑容。

  「喔?大叔你覺得我在開玩笑?」

  朵雅左腳高舉,續著一腳踩在翹鬍大叔的攤位桌邊,昂首挺胸,其意義不明。

  「阿……啊,小姐妳不要這樣,等等……請妳先別生氣……」

  「呦?大叔你覺得我在生氣?」

  朵雅使力猛踩,桌子好像歪了一點。

  「其實這個價格很合理……」

  「嗯?大叔你覺得價格很合理?」

  朵雅眼神冰冷,勢可殺人。

  『──嗚哇!這群人到底是哪裡來的強盜啊!?』

  翹鬍大叔一臉無奈,並且偷偷用視角餘光看了朵雅身後的其他人一眼。

  話說,這種時候的第二護龍團倒是團結得很──

  只見西爾頃刻間把頭給轉了過去,開始裝傻似的吹起口哨來。

  凱格亦是完美躲開了翹鬍大叔的視線掃蕩,一手一個霞紅果吃得是津津有味。

  至於洢絲法,則完全處在狀況外。

  意思是,在場並沒有人打算上前阻止朵雅的行為。

  又或者,在場所有人都認同了朵雅的行為。

  『……哼哼,請不要小看了我們第二護龍團的默契呢。』

  不知是不是錯覺,翹鬍大叔總覺得自己聽見了類似這樣子的聲音、飄散於空氣之中。

  (唉……都怪洢絲法的個性太過單純,東西還沒買到手之前,就讓對方先知道了自己有多麼喜歡……)

  「這自然是要被削上一筆的嘛……」

  西爾獨自呢喃,繼續冷靜的觀察起現況。

  「我說小姐,請妳先仔細的看看這一個髮圈。」

  此時的翹鬍大叔竟也故作鎮定,接後將重點給放回了商品──白鳥髮圈上頭。

  「髮圈?大叔你究竟又想說些什麼?」

  「妳想想看,難道這麼好的東西就只有那麼一點價值嗎?難不成小姐妳獨到無比的眼光,終究也只看得上便宜貨不成?」

  翹鬍大叔經驗十足的使出了讚美式激將法。

  「唔……」

  朵雅聽言,斜眼一瞧。

  「三銀……一銅。」

  而後勉強加了一銅。

  「我就說……小姐妳不要再開玩笑了……」

  這時候,或許是受到情況所逼迫的原因吧?

  朵雅決定暫時先緩一緩思緒,她給自己五秒鐘的時間──

  說到底,成功的將白鳥髮圈給買到手,無疑才是自己的最終目標。

  為了洢絲法,她確實也早已再三的確認過了,這髮圈的確是個值得一買的好東西。

  朵雅繼續思考,自己並非橫蠻無理更不是沒錢,而是單純於心頭總有一口怒氣、始終嚥不下去罷了,至少她認定自己所開出去的價格極為適宜,絕無不妥。因為類似的東西,稍早前自己才剛從各處買來了十六個,價格均介於二銀與四銀之間,偏偏就是沒有買到白鳥造型的髮圈……

  (……終歸這個老闆實在是太過奸詐了。)

  朵雅想了想,沒能得到任何有用的結論。

  ──五秒鐘,時間到。

  「好吧,我明白了。」

  她只好先把不滿往肚裡吞,接著不甘心的將左腳從桌邊緩緩放下。

  「大叔,不好意思呢,接下來的我不會再亂開玩笑了,所以──」

  然後順勢一踹,〝碰!〞的一聲換成右腳上桌。

  「你──到底最便宜能賣多少!?」

  朵雅的音量再次提高。

  翹鬍大叔的鎮定瞬間被擊破。

  「我……這……我我我、我已經賣得很便宜了……」

  於是桌子開始不停搖晃。

  「聽清楚,我問你『最』便宜能賣多少!?」

  晃啊晃,桌子晃啊晃。

  「那、那……不然就再降一點,一金三銀,可以了吧?」

  搖啊搖,桌子搖啊搖。

  「才降了一銀?你腦袋是有問題嗎!?」

  「我──我說錯了,是一金二銀啦!一金二銀,真的不能再便宜了!」

  〝啪啪啪──!〞的幾聲,從桌子底下發出了富有節奏感、悅耳且動聽的碎裂聲。

  「再給我降一點!」

  「唔……一金……一銀?」

  翹鬍大叔開始著急。

  「四銀!不能再多了!」

  朵雅揮手比出了一個數字。

  「一金!不能再少了!」

  翹鬍大叔也急忙揮手回應了一個數字。

  此時已經完全是雙方靠著眼神一較高下的局勢。

  「我說我要用四銀買下這個髮圈!你沒聽到嗎!?」

  「可是……四銀也太……」

  「該死,不要讓我一再重複!」

  「小姐妳太亂來了!我賣給別人都還能賣到四銀三銅啊!」

  局勢接著轉變成以眼神開始互相殘殺的場面。

  「四銀!就是四銀──!」

  「不行!這樣子我賣不了!」

  「你現在完全是在得罪我們護龍團喔!?」

  正所謂無所不用其極,朵雅乾脆連自己的身分都拿出來使用了。

  「你──往後還有打算想在〈鬧市〉裡繼續做生意嗎?」

  『等等──這樣根本就是在恐嚇吧!』

  忽地,翹鬍大叔的心中勃然一怒。

  卻還是只能徐徐對著身為護龍團團員的朵雅低聲回答道:「不……我並沒有得罪各位的意思……」

  「那麼就賣我!」

  「真的不行啊……」

  「賣我!」

  「小姐妳……」

  「賣──我!」

  翹鬍大叔簡直氣炸了。

  「可惡啊啊啊啊啊!我今天不做生意啦──!」

  翹鬍大叔甩臉一喊,即刻暴怒。

  「我現在就要開始收攤了!小姐──請妳再到別的地方去逛逛吧──!」

  翹鬍大叔接後以雙手一口氣掃過了桌面上的所有商品。

  然而這種發展,朵雅當然是說什麼也無法接受。

  「什麼?我們都『商量』這麼久了,你現在是把我當成笨蛋在耍啊!?」

  只見朵雅惱羞成怒,雙翅一張,甚至還微微的拍動了兩下。

  那是個即將擊箭的姿勢,凱格非常明白。

  (這下子不好,這傢伙真的要殺人了?壞了、壞了……)

  凱格一見事態不妙,只好雙指一伸,再度朝往朵雅昨日的傷口處狠狠戳了下去。

  而後可想而知的……

  「嗚咿呀──呀!?」完全有別於朵雅形象的慘叫聲從頭來過。

  她痛得當場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向後一翻,險些倒栽筋斗,所幸凱格立時用強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

  「放心吧,有人替妳出面討公道了呢,哈哈哈哈──」

  凱格邊說邊將朵雅給單手抱起,然後以食指輕輕貼住了她的唇間,比出了暗示要她先安靜下來的手勢。

  於是,朵雅很快發現了西爾正站在攤位前方的事實。

  西爾的神情看上去極為自然與自信。

  他平心定氣,站如筆岫,彷若只為說明一個來意──『時機已到』。

  「老闆您如果已無意做她的生意,那麼就請先把東西收起來吧。」

  西爾的語氣非常客氣,目光則始終停留在桌面邊緣的白鳥髮圈上頭。

  反觀翹鬍大叔,對於西爾的存在毫不理睬。

  他獨自拿出了一只大麻袋開始迅速收拾起桌面來,也不知是不是真氣得連話都說不了,於翹鬍大叔收拾東西的整個過程裡,他一語不吭且毫不分類,抓到什麼就扔什麼,只管一股腦兒的大把大把抓著商品丟進麻袋裡。

  不過就在翹鬍大叔正要將白鳥髮圈也給扔進去的時候,卻立刻被西爾給緊緊抓住了手腕。

  「然後,賣我。」

  這四個字,西爾說得相當清楚。

  接著〝唰啦啦──〞幾聲,數個枯木果被西爾扔在桌面上,不多不少,剛好是四銀三銅。

  「你、你你你,你這是……」

  翹鬍大叔見況,大吃一驚。

  「要是我沒聽錯的話,剛剛您說如果是『除了朵雅之外的別人』……」西爾展顏,「……您就能以這個價格賣出去是吧?」

  翹鬍大叔絞腦一想,自己的確是說過這句話沒錯。

  可是現在無論西爾說什麼,自己也不想再將髮圈賣給眼前的這些人了。

  「我……才不是那個意思。」

  翹鬍大叔果斷堅決起來。

  「請您說話算話。」

  「我已經說──我要收攤了!你沒聽見啊!?」

  與面對朵雅時的態度明顯有別,翹鬍大叔見西爾一副斯文外表,硬是刻意地將語調給說得非常兇惡。

  「呵呵,在護龍團的面前您說謊不得。」西爾極為堅持,而後又邁步前進了一點,「話說今天的天氣好熱呢,朵雅妳可以用翅膀稍微幫我遮一下太陽嗎?」

  「……啥?天都要黑了,哪來的太陽?」朵雅起先一臉狐疑。

  但是在凱格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又點了點頭之後,朵雅完全明白了。

  「沒問題!」

  朵雅輕快回答,立馬將翅膀給張得巨大不已,並且快速包圍住了翹鬍大叔的整個攤位。

  就猶如西爾所預期的那樣,朵雅的展翅動作、正讓自己與翹鬍大叔一塊被籠罩在了翅膀底下的陰影裡。

  「這是……要做什麼?」

  翹鬍大叔不解其故,又或不敢胡作猜想。

  「您覺得呢?」

  陰暗之中,翹鬍大叔的視角只能透過若干夕陽微光,看向西爾脖子上閃著反射光的水藍色鰓痕。

  「不妨猜猜看──我再來想要對您做些什麼?身為〈三等龍印者〉的我究竟能夠在『一瞬間』做到些什麼?如何?光是猜想,是不是就已經覺得非常有趣了呢?」

  那鰓痕,好似寶石中的帕拉依巴碧璽般,因發出動人的海藍光彩而出奇美麗。

  那鰓痕,正快速的張張合合,說明了西爾此時理應處於相當亢奮的激動情緒裡。

  「嗚……」

  翹鬍大叔隨後意圖撇開視線,卻又看見了滿臉詭異笑容的朵雅,以及雙手作拳、刻意置於胸前上下揮動的凱格。

  一滴冷汗滑過翹鬍大叔的鼻間,就直接沾濕在鬍子上頭。

  然則洢絲法仍是搞不清楚狀況。

  (差不多……可以給出最後一擊了吧?)

  西爾於心底掐算,續著開口:

  「不過──在我決定要公布『答案』之前,或許我們還有商量的餘地也說不定?總而言之,這是我最後一次解釋了,千萬別漏聽了喔。」

  此刻的西爾乾脆直接把臉給貼了上去,與翹鬍大叔在極近的距離下相互對視。

  「您剛才說『賣給別人都還能賣到四銀三銅』,因此現在身為『別人』的我,要用四銀三銅的價格向您買下這個髮圈,就邏輯上應該沒有什麼不合理的地方,對不對?」

  「……」

  翹鬍大叔完全沉默了。

  「所以,請把髮圈賣給我。」

  面對著翹鬍大叔,西爾伸出了手來。

  「我……我……」

  翹鬍大叔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畢竟您可是──非常尊敬護龍團的支‧持‧者‧呢!」

  這句話一說完,西爾找回了一開始來到〈鬧市〉裡時的燦顏。

  不,相比之下他笑得更加燦爛了。

  「請問您的回答呢?」

  「謝……謝謝惠顧……」

  眼見翹鬍大叔面色悽慘的垂下了頭,聲色無力。

  他簡直連再次抬頭看西爾一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感謝您的配合,我們往後絕‧對‧不‧會再次光顧的。」西爾的句中有意放慢了說話速度。

  最後,當朵雅將翅膀收回身後的同時,夕陽的顏色也恰好變得有如代表勝利似的橘紅色。

  最後的最後,西爾一把抓起了白鳥髮圈,快速的轉過頭來。

  他向著大夥露出水藍色的鰓痕與潔白色的牙齒,撇嘴一笑。

  洢絲法欣喜的看著他,夕陽頓時將西爾的身影也給染得通紅一片。

  她真心覺得──

  那個畫面,非常帥氣。

    ◎◎◎